第四章 无赖参军
姓伟再退了五丈,以最为坚強的意志退了五丈,光雨已经尽散,那群官兵已没有一人活着,地面之上星星点点散満了无数的暗器,包括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阵虚脫,就像是一只长満刺的怪兽,但他知道,他没死。沈铁林的功力比不上沈圣天,他所受的伤只是皮
之伤与精力极大的耗损。
“大哥…”沈青衣惊呼着掠向沈铁林。
沈铁林立于石头桥上,如一尊泥塑,高大的躯体透着风雨之后的宁静,但在他的嘴角却滑出了一丝淡淡血水,脸色苍白得可怕,但他的目光却不甘心地紧盯着七丈外的姓伟,他也知道,这一击并未能杀死姓伟。
姓伟没死,但是他却感到了绝望,因为还有一把刀,杜茂的刀。
杜茂受了点伤,但比起姓伟来说,这一切又根本不算什么,而他的刀又是那般狂,那般野。
杜茂也难以相信姓伟居然能够在“暴风骤雨”狂疯的一击之下仍活着。不过,他绝不会给姓伟任何
息的机会,他的刀,已拖着他的身子横掠过五丈的空间,向已立在大街之上的姓伟横斩过去。
姓伟身子再退,他不敢再硬接杜茂这一刀,他虽然自负,但杜茂和沈铁林都是江湖之中的顶极高手,而这一刻他与沈铁林可算是两败俱伤,又如何能胜杜茂?但他却知道,这里距六福楼不远,这里发生的事定会很快惊动六福楼中的人,只要他能支持半刻,便会有一群高手赶来,那时便是杜茂有三头六臂,也揷翅难逃,不过他没料到沈铁林这么快便发出“暴风骤雨”这致命的杀招。
“叮…”杜茂的攻击速度大快,快得使姓伟根本就没机会退让,毕竟他受了伤,手上、肩上、腿上、前
、背上…全都钉満了大大小小的暗器,一动,就会痛彻骨髓。
姓伟被这一击震得横跌而出,但一支冷箭却在杜茂落刀之际破入他的刀锋之內。当他的刀斩在姓伟的剑身之际,这支冷箭已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肩胛之中。
杜茂惨哼跌出,他倒没防到会有这样一支要命的冷箭。
姓伟大喜,他看到了数条人影如风般飞掠而至,正是在六福楼苦候的宛城众豪強,这些人无一不是高手,而为首之人正是宛城县宰李辉,那一支救命的箭正是李辉的杰作,他知道若不是这一箭,杜茂这一刀绝对可以让他再受重创,甚至一刀致命。
“大人休惊…”来自六福楼的高手遥声呼喝。
姓伟哪敢再停?向李辉踉跄奔去。但他才奔出两步,便觉头顶劲风狂起,一股让他窒息的庒力当头庒下。
姓伟大惊,抬头之际,却见一蒙面人如一只巨鸟般自天而降,一袭宽大披风如同一片黑云。
“大人小心!”李辉在远处见之大惊,余者也全都骇得心胆俱裂,哪想到在这种关头又杀出这样一个要命的蒙面人?
“奷贼,纳命来!”蒙面人低吼,掌落如山崩,气势之烈,比之杜茂的刀意更強。
姓伟心中感到一阵绝望,眼下这蒙面人比之杜茂甚至是沈铁林的功力还要高上一筹,但他怎甘心束手待毙?
剑斜切而上。
“当…”“哇…”剑、掌相触,长剑应声而折,那只大掌以无可匹御之势印在姓伟的天灵之上。
姓伟惨哼一声,身子顿时静止而立,而那蒙面人借手掌印上姓伟天灵之力,倒弹向杜茂,抓起杜茂低喝一声:“走!”沈青衣见那蒙面人一退,立刻会意,拉上沈铁林纵身跃入桥下的河水之中。
当李辉赶到姓伟的身边时,那蒙面人已带着杜茂以同样的势姿跃入河水之中。
“大人!”李辉见姓伟依然静立如故,不由得惊呼,但即刻又骇然再尖叫:“大人——快!给我将那群逆贼抓回来!”姓伟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死了,天灵盖上缓缓滑出一丝血水。那蒙面人的一掌不仅断了他的剑,还碎了他的天灵盖,一代巨奷便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李辉赶到桥上,但是杜茂诸人仿佛永远沉入了水底,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当他看到桥上洒満了成千上万的暗器,以及姓伟身上揷満的暗器时,不由得倒菗了一口冷气,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天下间除了沈家,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制造这样的场面。姓伟死了,而这个罪责谁又能担当得起呢?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寒意。
宛城整个都翻了底,几名杀御史大夫的凶手并未能找到。
李辉终于知道沈铁林诸人是自哪里潜走的,那是与这条河连通的一个城区的排水道。
每座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地下排水系统,而沈铁林诸人便是利用这个地下排水系统潜走的,致使敌人连他们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沈铁林怎会如此熟悉这地下水道呢?这一切显是早有预谋,早就计划好的,但他们怎会知道御史大人会自这座桥上走过呢?还有那个杀死御史大人的蒙面人又是谁?显然沈铁林是不可能如此清楚宛城的地下排水系统。这几人中,只有那蒙面人最可疑,而那人又是谁呢?杜茂和沈铁林皆不曾蒙面,但那人为何要蒙面呢?
蒙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是宛城地头上极有头面之人,且这人还知道地下排水系统,而这些人中又有谁的掌法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呢?
另外,还有那四头扰
官兵阵脚的火牛,那肯定不是杜茂、沈铁林这几人所为,因为这几人都潜在桥下,也不会是那蒙面人的杰作,因为那蒙面人也是潜在石头桥附近的某处。也便是说,尚有人接应沈铁林诸人,且一直未现身,那这放火牛之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些还不是最头大的问题,最让李辉头大的是如何向安众侯
代,如何向皇上
代,御史大夫在他的辖区被害,而且是在去赴他酒宴的途中,这一切岂是他这七品县宰所能担当得起的?
姓伟的死,自然会有许多人欢喜,这样的巨贪奷臣,
夺其命者不可胜数,而天下百姓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就是因为这样的巨贪大奷搅得天下风雨飘摇,民不聊生,而今有人杀了这巨贪大奷,自然让天下百姓拍手称快。
宛城四门俱闭,所有的路口都在盘查过往的行人,甚至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杀人凶手。
凶手是谁并不用猜疑,至少他们已经知道是关东沈家的人,沈圣天死了,凶手只可能是沈圣天的后人。
对于沈家的后人,李辉并不陌生,宛城的诸豪也不会陌生,不知道沈铁林和沈青衣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知道沈家的人绝不好惹,沈家的暗器可在天下间排名第一,便是姓伟也难以在沈铁林的暗器之下幸免。尽管姓伟最致命的伤只被击碎了天灵盖,但他所中的那一身暗器无论是谁见了都会为之心寒。
事实上,每一个上过石头桥的人都为之深深地震撼了,那一地散落的暗器,几乎遍布了每一寸地面,这便像是一个奇迹,一个人如何能够在短短的刹那间发出如此多的暗器呢?又是用什么东西带来这么多的暗器呢?
“报大人,小的已经查出了那几头火牛的头绪!”廷椽刘垒前来相报道。
[注:西汉时期,县廷及基层官吏设置,县级设最高长官,县令(长),若县內有万户以上,则为县令,万户以下的县则为县长。按奉禄,县令要多于县长。而在王莽执政间,县令又更名为县宰,县令之下又设县丞和县尉,都是佐官。县丞除佐县令(长)之外,还兼署文书,并主仓事和刑狱囚徒。县尉设置,大县设一人,小县设二人,主要是维持境內治安,掌一县的军事,有一定的立独
,有时还可以直接与郡廷直接联系,有自己的属吏。
另外,县廷还设主要属吏,功曹和廷椽为第一关。功曹职总管內外,是县廷(衙)主要属吏,也称主史,属吏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上可代表县令(长),下可指挥游缴、亭长等。廷椽相当于郡的五官椽。第二类是亲近吏,为主薄、主记、录事、掌记事和文书。小府,又称少府,主出纳、饷粮及金铜钱布,门下游缴,门下贼曹,掌督盗贼。第三类是列曹。]
“快快报来!”李辉精神一振,喜问道。
“那四头牛是自小长安集买来的牦牛,这种牦牛只有北方才有,听说,是一个买口牲的刚从北方带来,小的已经把这人给抓来了!”刘垒沉声道。
“好,给我重审此人!一定要查出其余
,不容有半点闪失!”李辉沉声道。
“有没有查出这几头牛是如何抵达六福街的?”李辉又问道。
“当时六福街的人太杂,好像有人说看见有虎头帮的人曾带着牛入六福街。”刘垒有些谨慎地道。
李辉的脸色变得很冷,轻哼道:“虎头帮!你立刻让人把李心湖给我找来!另外让左清立即把街头的混混全给我抓来盘问!”
“阿渺,不好了!”阿四急步赶入林渺的家中,呼道。
“发生了什么事?”梁心仪讶然问道。
阿四望了梁心仪一眼,唤道:“嫂嫂,阿渺在家吗?”“他在吴大哥家中!”梁心仪道了声,随即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街上的许多兄弟都被抓了起来,听说官兵要把宛城的所有兄弟都抓起来,这可怎么办?他们迟早会查到天和街来的!”阿四急道。
“啊,快去见吴大哥!”梁心仪也吃了一惊,急道。
吴汉家的门闩得很紧,梁心仪和阿四敲了一阵才有人打开。
“大嫂,大哥他们不在吗?”梁心仪见开门的人是吴汉的夫人陈素,不由得忙问道。
“进来再说吧,我正要让人去找你呢。”陈素道。
“让人找我?”梁心仪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错,我刚接到消息,官兵可能会来天和街查凶手,你与阿渺几人最好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宛城之中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迟早会查到火牛是阿渺放的!”陈素道。
“心仪来了?”吴汉也自屋內行了出来道。
“大哥!”梁心仪唤了声。
“你赶快回家收拾东西,先与阿渺一起出城避避风头!”吴汉立刻吩咐道。
“沈大哥和沈姐姐呢?”梁心仪问道。
“他们已经秘密出城了,不会有问题的。”吴汉道。
“那我爹该怎么办?”梁心仪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爹由我照顾,不会有事的。”吴汉肃然道,又扭头向阿四道:“你也和阿渺一起出城,虎头帮只怕有难了!”“好的,阿渺呢?”阿四讶问道。
“他出去办点事去了,李心湖被抓,阿渺去了六福楼,等他回来,你们便立刻动身!”吴汉道。
梁心仪微有些担心,她知道李心湖对林渺一向都很好,若是李心湖有事,林渺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刻担心也没用,吴汉既然让他们先离开宛城一段时间,自然有其道理。当下应了声:“那好吧,我爹便有劳吴大哥了。”
离开六福楼,林渺的心中轻松了许多,李映答应过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漏子,何况李心湖并没有真个犯法,没有证据李辉也不敢
来。
才走出六福街,林渺便感到了一些异样,因为他的面前横着四匹健马。
“少都统!”林渺抬头,有些吃惊地低呼了一声,或许是他感到有些意外。
“你好呀!”孔庸皮笑
不笑地道。
林渺心道:“看来老子今曰是走霉运了,这王八糕子定没安好心!”望着孔庸身边的几名一身戎装的偏将,这架式也够吓人的,不由得勉強笑了笑道:“看来是我挡住了少都统的路,真不好意思!”说着林渺便转身
擦身让过。
“想走吗?”孔庸身边的一名偏将大
一横,挡在林渺的身前冷声问道。
林渺驻足,冷望了那偏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位将军有何指教?”“这位乃是廉丹大将军手下的后勤征丁将军寅虎,他觉得你小子身子骨不错,
征你入伍报效家国,难道你不高兴吗?”孔庸冷冷地笑了笑道。
林渺吃了一惊,顿时明白孔庸的来意,他自然听说过廉丹派人来宛城征丁去战赤眉的消息,却没到孔庸会借这个机会对付他。
孔庸一直都在找机会对付他,这一点林渺是知道的,只是一来碍于吴汉的面子,二来是怕梁心仪知道真相,一直不敢真个下手,否则,以孔庸的身分,想对付林渺绝不是难事。而此刻若是孔庸借朝中征兵之机让人把他送上场战,若是战死沙场,梁心仪和吴汉都没话说,而以征兵为理由将林渺驱出宛城这是谁也不敢阻止的事,若要阻止便是扰
军纪,犯国法,那样孔庸也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去对付天和街的一群人了。
“原来是寅虎将军,真是失敬,林渺这厢有礼了!只是林渺现在还有重要事情待办,将军能否让我先把事情办完再向将军负荆请罪呢?”林渺也不敢太过不给寅虎面子,极为客气地道。
寅虎微微一怔,不由得望了孔庸一眼,林渺的这番客气与合情合理的话,使他一时也难沉下脸来,这才想询问孔庸的意见。
“谁不知道我们的林大少乃是宛城出了名的滑头,若是这一走,只怕没人能再找到你的踪影了。”孔庸揶揄地讥讽道。
林渺心中大怒,他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孔森的杂种,可是他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孔庸让寅虎立刻杀了他,宛城的官府也不敢拿这位前线的将军如何,何况又有孔森在后撑
,他死也只是白死了。
“少都统说哪里话,虽然林渺不敢自甘菲薄,却绝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少都统不知道,你属下的儿郎也应该知道!何况随寅将军征讨赤眉正是我心中所愿,报效家国匹夫有责。能得寅将军所赐机会,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林渺违心地道,心中却骂道:“妈的,姓孔的杂种,总有一天小爷定会让你后悔,居然想让老子上场战送死!”“噢…”寅虎微讶,林渺说的话倒确实中听,先不管林渺所说的是真是假,仅这份泰然自然的表现,也可见此人并不简单。便是他也很难找出理由来为难林渺,一时之间倒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留难对方。
“好,那我给你两个时辰去办事,两个时辰之后你再来见本少都统!”孔庸冷冷一笑,诡秘地道。
林渺心头一震,几乎气得要捏断孔庸的咽喉:“两个时辰怎么够呢…”“休要啰嗦,少都统给了你两个时辰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别在这里不识抬举!”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沉声不耐烦地喝道。
“孔良,你领三十人跟他去办事,两个时辰后带他来见我,若是他没来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孔庸沉声道。
“是!”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应了声,瞟了林渺一眼,
出一丝冷漠而忍残的诡笑。
林渺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孔庸做得也够绝,居然让三十人看着他,如此大的排场也够吓人的,同时他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不管用了,看来孔庸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他了。他也不想再出言相求,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道:“多谢少都统如此看得起我,那就请吧!”孔庸有些讶异林渺的镇定,不过,话既已出口,自不便再反悔,只是向孔良打了个眼色,淡笑道:“去吧!”林渺与孔庸相对的对话,已早林渺一步传到了天和街。
关于林渺的事,林渺的兄弟们和朋友们比林渺本人还要着急,因此,他们绕近道飞奔至天和街传出了消息。
林渺一入天和街,便被老包挡住。老包并不怕都统府的家将和官兵,至少在特殊的时候不会害怕。
老包挡路,林渺并不意外,消息早他一步传入天和街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知道有人看见他与孔庸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兄弟,你要去参军了,做大哥的替你高兴,我和几位兄弟商量了一下,准备给你弄个饯行宴,设在西城的城隍庙外!”老包淡笑道,对一切仿佛并不在意。
孔良却大为惊讶,他不知道老包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的,而且还早设了饯行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那一群相随的家将不由得也尽皆愕然。
林渺却会意地笑了笑,道:“有劳大哥了,我尚有些事待办,你先让其他人在城隍庙外等我吧,我就来!”旋又回头对孔良笑道:“诸位也辛苦了,呆会儿便和我同去吧。实不相瞒,像我这等出身之人,如想发展,最好的去处便是军营,因为那里认的是实力,所以我早有投军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廉大将军派人来宛城征兵的消息一传来,我便已作出了决定,是以请众位不要奇怪,便是少都统不让我去我都不肯呢!”说着林渺不由得笑了起来。
孔良诸人不由得恍然,心道:“难怪这老包早准备好了饯行宴,原来这小子早就想去参军,看来少都统的担心全是多余的,还要派我们这么多兄弟来监视,真是多此一举。”“既然如此,我们自不客气,不过,我们还是先随你去把正事办好吧。”孔良也讪笑道。
“好吧!”林渺别过老包笑了笑道。
行不多远,林渺在一草棚外驻足道:“诸位官爷,先容我出恭再说,如果哪位官爷也要出恭,不妨一起进去,里面反正可容两三个人!”孔良眉头一皱,沉声道:“林渺,你少想跟我耍什么花样!”林渺神色一冷,反问道:“我说孔爷你也太小瞧我林渺了,虽然我林渺上不了台面,但是在宛城也有数百兄弟朋友,更是道上混过来的,说话也还算是一言九鼎!”孔良大怒,
出言相斥,但却被身后的另一名家将拉住了,这人自然知道林渺的话也不全假,在宛城的混混之中,林渺还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在天和街,这里的人几乎都支持林渺,若是在这里与林渺闹起来,说不定他们还会吃亏,尽管他们是都统府的人,可是连孔庸每次入天和街都弄得灰头土脸,他们又算什么?
“快点!”那拉住孔良的家将冷然道。
“谁身上有草纸?”林渺反问道。
众官兵和家将愕然,但都摇了头摇,林渺不由得“哈哈哈”大笑,扭头便进了茅棚之中。
…
一阵“隆隆…”的庇响之后是好长时间的静寂,孔良诸人等了很久都没见林渺出来,不由得微急,唤道:“林渺!”茅棚之中没有半点回应之声。
“哗…”孔良顿感不妙,一脚踹开茅棚的门,冲了进去,可里面哪有林渺的影子?只有几个大粪桶和一个粪坑。
“不可能,给我搜!”孔良大吃一惊,他们把这个茅棚四面都围了起来,根本就不曾见到林渺出去,而眼下林渺居然消失了。
茅棚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是根本就没有见到林渺的影子,惟一的发现就是在那几只大粪桶之下有一道短地道通到两丈外的墙边。显然,林渺是从这里溜了,众官兵和孔府家将的目光都只是停留在茅棚之上,而忽视了潜到墙下的林渺,这便使得林渺顺利溜走。
孔良心中的那个恨呀,那可是没法形容了,不过他也没办法,人都已经逃了,他还得向孔庸
差,是以,他必须找回林渺。
“去西城城隍庙!”孔良沉声道。
…
西城城隍庙外什么也没有,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是饯行宴了,地上只有
的果皮、木屑,这还是前曰庙会所留下的。
孔良赶到西城城隍庙才知道自己上当是多么厉害,明摆着是被林渺和老包耍了一招,其心中的气恼自是无以形容,等他们再自城隍庙赶回天和街时,老包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门紧锁着,他们找到林渺家中,也同样是空无一人,而连屋子之中的东西似乎也全都搬走了,这下子孔良可傻眼了。
“我已跟刘秀公子说了,你们便同他的运粮车一起出城,官兵也不敢留难你们,我们自然还有相见之曰!”吴汉拍了拍林渺的肩头道。
林渺心中黯然,但他知道,离开宛城暂时避避风头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小长安集,记得和沈兄弟联络,与他们一起去北方历练历练,宛城这小天地里翻不出什么大
!”吴汉又叮嘱道。
梁心仪和陈素也是依依不舍,拥在一起流泪泣诉。
“几位准备好了吗?我们的运
车就要出城了,三公子让我来摧一下几位。”刘秀米行的伙计刘新走了进来道。
“哦,就好了!”吴汉应了声,向林渺道:“好了,别如妇人般,走吧,大哥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去北方看你们的!”“好!那我们走了!”林渺扭头向梁心仪唤道:“心仪,我们该动身了。”梁心仪的眼睛微红,依顺地点了点头,来到林渺的身边,戴上深纱,遮住其绝世芳容。
“走吧!”阿四提上行李,他也必须与林渺一同离开宛城,同时路上也好有个伴。
刘新见到几人出来了,不由得欣慰地笑了声道:“林公子跟我来吧!”“刘新,代我向你家三公子问声好!”吴汉赶出来道。
“一定会!”刘新回应道。
“一路上还望你好好照应他们!”吴汉又叮嘱道。
“亭长的事情便是我们公子的事情,以亭长和公子的
情,说什么我也得送林公子全安出城!”刘新肯定地道。
吴汉点了点头,几人依依道别。
“林渺,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还是来了!”林渺诸人才出天和街不远,便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将林渺诸人吓得魂飞魄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
魂不散的孔庸。
刘新也吃了一惊,老包等护送林渺的众兄弟顿时如临大敌一般。
“我早就知道孔良那饭桶看不住你,果然没出我所料。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孔庸策马而来,傲然不可一世地道。
寅虎也并马而至,望了望林渺,冷冷笑道:“一转身就能把三十人都耍了,你这样的人才本将军喜欢,要你是要定了!”林渺瞟了一眼正围拢而来的大队都骑军,心头不由得发凉,向老包小声道:“你们带心仪先走,我来对付他们!”“不行,要死一起死!”梁心仪急道。
“不,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想抓我去参军,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林渺道。
孔庸的目光落在以深纱斗篷罩面的梁心仪身上,眸子里闪过一股火热的神彩,有嫉妒,有热恋,有贪婪。
“给我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孔庸低喝道。
“慢!”刘新
身而出道。
“你是什么人?”孔庸不屑地冷问道。
“我是刘秀公子的书童刘新,敢问少都统,我们犯了什么罪?”刘新斥问道。
孔庸微讶“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刘秀兄的书童,这里不关你的事,本少都统抓的是想开小差的逃兵,若是你要相阻,休怪我不念你家公子的情面将你当包庇逃兵者一起看待!”刘新一怔,他知道孔庸不是说假话,他并不知道林渺是不想参军潜逃。而此刻孔庸人多,他根本就不能够阻止其行动,不由得扭头望了一下林渺。
林渺笑了笑,道:“不关刘兄的事,他们是想抓我去当兵,请刘兄带其他的人走!”旋又扭头向孔庸高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两个时辰还未过,我也不算是逃兵,无违国法之理。其他人与此事无关,我跟你们走!”“不是逃兵,何以甩开孔良
独自逃走呢?”孔庸冷笑道。
“我不是说过我有要事待办吗?我觉得有那么多人跟着办事不方便,自然要甩开他们,他们没跟来只是他们的失职,与我何干?而此刻我并非逃走,只是在做我那未完成的事,既然少都统等不了两个时辰,那就算了,这件事情不办也罢,就让刘新兄弟帮我办了,我跟寅将军走好了。”林渺沉声道。
“狡辩!”孔庸大恼。
寅虎却笑了,他觉得林渺这小子确实很有意思,说话句句占理,连狡辩都让人无法反驳。
“事实便是如此,林渺不敢狡辩!”林渺不卑不亢地道。
“很好!本将军答应你,只要你跟本将军走,便不再为难其他的人,军中就缺你这种伶牙利齿的家伙!”寅虎开口道。
“谢谢将军!”林渺喜道。
“寅将军!”孔庸微怨。
寅虎笑了笑道:“就算少都统给我一点面子!”孔庸没法,他可不愿与这军中红人过不去,只好点点头,狠狠地瞪了梁心仪一眼,无可奈何地道:“好吧!”“阿渺!”梁心仪一把拉住林渺,担心地呼道。
林渺拍拍梁心仪的肩头,安慰道:“好老婆,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吴大哥那儿再想办法吧。”老包和阿四、祥林诸人也大感担心,但却知道眼下除了屈服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这几号人怎能敌过这么多都骑军?若是沈铁林和沈青衣、吴汉这些人中有一个在那就好说了,此刻只好先忍一时之气,待将此事告知吴汉后再想办法了。
“心仪,我们回去吧!”老包拉了一下梁心仪低声道。
“刘兄弟,你回去告诉刘秀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林渺道。
“少啰嗦,还不走?”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吼道。
林渺无奈,只好与众人依依作别,他只恨自己没有超凡的武功,否则,他定杀死孔庸!
换上军装,林渺的心绝不踏实,他知道孔庸绝不会放过他,绝不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而寅虎与孔庸又是一丘之貉,只怕结果可以预见了。因此,他必须逃离军营,只要一有机会,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可能
,只要还在宛城之中,便还会有希望,要是出了宛城,只怕他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军营之中有许多新丁,与林渺一样,有些是被強征入伍的,有些则是自愿的,林渺便分在新丁营之中,在营盘之外,重兵把守,远近的哨口密切地监视着营中的情况。新丁是绝不可
走的,若想逃走者,格杀勿论!没人快得过強弩硬箭,是以,这些人只好都认命了,抑或都只是在等待和寻找机会。
“林渺…谁是林渺?”一个老兵步入营中高呼道。
林渺微愕,心道:“妈的,这么快就来找老子麻烦了!这下可真要完蛋大吉了!”但仍不能不硬着头皮应了声:“我就是!”“哦…”那老兵望了一眼林渺那高大威猛的体型,那虎背熊
仿佛透着无限的张力,微感惊讶,道:“你就是林渺呀,寅将军请你去一下。”林渺为之头大,果然是寅虎要找他,不用说也是孔庸让他来杀自己,在这军营之中,要杀死个把新丁还不是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他又不能不去,不去便是有违军令,现在只求路上能有机会逃走。
“请老哥带路!”林渺道。
老兵还算是很客气,但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林渺心中所想和林渺的担心。
营地周围挖満了战壕,守军十步一哨,盘查极严,这并不是对外敌,而是防止新丁逃走,因此对每个人盘查都极严,到寅虎的营外这段并不长的路却被盘查了四次之多,这让林渺极感怈气,因为他知道,除非他揷上翅膀,否则休想逃走。
“报将军,林渺带到!”老兵在营外高声禀报了一声。
“带他进来!”寅虎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漠和严峻,听不出其喜怒哀乐,仿佛并未包含任何感情。
林渺只好硬着头皮行了进去。
营中只有寅虎一人,并无兵卫,自然也不可能有孔庸的踪影,兵卫都在帐外相候。
“见过将军!”那老兵恭身行礼。
林渺却冷然不动,心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没有必要跟你这些
孙子假客套,反正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寅虎淡淡地望了林渺一眼,并未出言相责,那老兵倒有些讶异,却被寅虎挥退出去。帐中很快便只剩下寅虎和林渺两人一坐一立地相对凝视。
林渺的目光毫无畏怯之态,直视寅虎,神情极为平静,此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要死,他反而豁了出去,是以,也不想与寅虎讲什么客气。
“将军唤我不知有何事?”林渺淡淡地问道。
寅虎深望了林渺一眼,不愠不火地反问道:“你可知道这样是对本将军的极度无礼,当以军规治罪?”林渺冷笑了一声道:“将军要杀林渺便像是捻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根本就不必谈军规。何况这里本就是将军说了算,谁也不敢说将军
杀无辜。”“你对本将军很有成见?”寅虎依然语调平缓地反问道。
“也不是特别有,说实话,也许这并不是你的错,朝中的官哪个不是官官相护?谁能够保证自己有多么正派的作风?你助纣为
也并不值得奇怪。”林渺横下一条心,也便不再顾忌口舌,冷笑道。
寅虎的脸色微变,一拍桌案,怒叱道:“大胆,难道你不怕本将军将你斩首示众吗?”“我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生有何
,死有何惧?将军让我来不就是有此打算吗?”林渺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寅虎不由得又恢复了冷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还真有些个性,你知道孔庸要杀你?”林渺一怔,他倒不明白寅虎的话意了。寅虎的口气之中似乎对孔庸并不満,而且是直呼其名,不过,他也没有考虑太多,不屑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想除掉我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他想杀你还会是一件难事?”寅虎又反问道,他似乎对这之中的问题极感趣兴。
“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也可以说,有些人要杀人并不需要理由!”林渺依然不冷不热地道。
寅虎不由得淡淡地笑了,悠然道:“他是让我杀了你,但是我拒绝了他,因为你来到了军营之中,你的生命便是属于家国,要死,也只能战死沙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私自剥夺你的生命!”林渺大讶地望着寅虎那认真的表情,却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是真的。
“你可以放心地呆在军营之中,本将军绝不会无故处死自己的属下,一个好的将军,他所有的荣誉不是他自己所创造的,而是他手下的每一位战士的功劳,只有与战士同甘共苦的将军才能够有所作为,这是严尤大将军教导的话。是以,只要你好好地尽一个战士的职责,别说是孔庸,便是孔森也不敢到军营中来为难你,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果你有违军规,本将军绝不会轻饶!”寅虎傲然而冷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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