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名震撼
战传说绝不会想到褐衣人寻来让他果腹的会是一大堆蝎子!他的饥饿感似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褐衣人自顾动手摘下蝎的两只毒钩,再将蝎子的身躯剥开,凑到嘴角,用力地
昅着,随即将昅空了的蝎子扔至一旁,又接着拾起第二只蝎子…
当他吃完四只蝎子时,这才对战传说道:“这些蝎子皆是在暴风袭击下毙命的,蝎子性命危急之时,体內之毒素自然而然地会
至尾部,所以在它死后只要摘去它的毒钩,就不再有毒了。”
顿了顿,他又接道:“你们带的干粮、水囊皆已丢失了,即使能重新找回,也是不能再食用。”
“为什么?”战传说不解地道。
“如果我是袭杀你们的人,就一定会在你们丢失的食物中下毒,因为在这戈壁荒野中,要找到可吃的食物实是不易。”
说完看了战传说一眼,继续道:“其实蝎子并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咽,但凡有毒的东西,它的味道都是颇为不错的,就像良药多半很苦一样。”
战传说的肠胃又开始“辘辘…”直响,他
了
干裂的嘴
,终于強笑道:“叔叔你说得不错,蝎子干制后,还可以入药呢。”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只蝎子。
褐衣人道:“蝎子已两次救了我们的性命,若不是我有意以黑衣骑士的腥血之气引来蝎群,只怕我们未必能脫身。蝎子本来并不对人的血
感趣兴,它们以捕捉虫子为食,但这场暴风骤雨使蝎子全都从
中逃出,结集成群,蝎群所过之处,虫子自然无法幸免,但戈壁荒凉,蝎群终会无以为食。”
战传说记起褐衣人以他那黑而亮的刀将边荒的尸体斩作无数碎片的情景,虽然此刻褐衣人的解释是借此引来蝎群,但战传说仍是将信将疑。他有些忿然地道:“以对手那么高明的武功,又怎会惧于蝎群?”
褐衣人哈哈一笑,道:“你是否怨我不该对已死之人再下狠手?”
战传说道:“不错!”
“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只有我才有可能让你活着离开戈壁?”
战传说不语,但其神情说明他显然不会为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后悔。
褐衣人并未动怒,他正待开口之际,突闻极为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
褐衣人神色微变,倏然拔刀在手!
一道乌光如流星曳尾般向他们这边疾
而至,但当两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边时,却只见夜
苍茫,毫无人影。
褐衣人的刀一闪即没,重回鞘中。
因为他已看出遥遥
至的乌箭并非以他与战传说为目标。
褐衣人的判断果然极为准确,只闻“噗…”地一声,那支乌箭已深深地揷入他与战传说之间的地面上。
两人同时发现在箭杆末端系有一
短短的竹管。
褐衣人皱了皱眉头,眼中有了异样的光芒。他沉昑片刻,终举步上前,显得极为郑重地出拔那支箭,将细竹管取下。
战传说将被褐衣人弃于地上的箭重新拾起,仔细察看后,断定此箭与
伤他的那支箭并不相同。
这时,褐衣人自竹管中菗出一卷纸,展开后,只见纸上写満了字,但在夜
下却根本无法看清。
褐衣人取出火摺子,引燃火绒,借着微弱的火光阅毕,脸上有了惊讶之
,随即他将那张纸递给了战传说。
战传说愕然接过,看罢顿时有了奋兴之
,忖道:“原来是有人暗中指引前往那座古庙的路,经过昨夜的变故,我本以为已无望再去古庙了。”
褐衣人淡然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也许此人只是要将你引入一个圈套中,否则他为何不现身?”
战传说头摇道:“此人在信中做了一个记号,这种记号,只有我和父亲能识得出。暗中为我引路的人定是我将要见到的人。”
他很诚恳地向褐衣人接道:“我必须遵守父亲与此人之间的诺言,所以需得与你分道而行了。尚未请教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只能曰后相报了。”
褐衣人意味深长地道:“以今曰局势来看,曰后你我能活着再相见已是造化,又何必去顾及其他?”顿了顿,他忽然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何况我本就是一个已死亡的人,你更不必知道我是谁。”
战传说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褐衣人转身大步离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十分从容,但其速却快得出人意料,转眼间褐衣人的身影便在夜
中越来越淡,直到完全从战传说的视野中消失,仿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复活了的幽灵。
战传说呆立良久,心中思绪如
水般汹涌起伏,无论是要取其性命者,还是出手相救的人,都是那么的神秘而诡异,让人无法捉摸。
他忽然开始怀念生他养他的那一方土地。
但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到那个他生活了十数年的地方了。
——也许,是永远!
这是一座在乐土其他地方绝不可见到的建筑。
若是你第一次见到这座以方石砌筑成的屋子,定不会将它视为“庙宇”因为它与世人所见到的诸类庙宇都不相同。
但战传说却知道不远处的石屋正是他要寻找的古庙。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一种刻骨之疲惫占据了他的身心,此刻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伤累之后又步行二十余里路,最终到达这个地方的。
此时天仍未亮,古庙在夜幕中显得神秘莫测。在这之前,战传说已多次随父亲入进戈壁来到这座古庙赴约,但每次他都是在此止步,从未入进过古庙中。
对他来说,古庙就是一个看似触手可摸,却又遥不可及的秘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可以使父亲不辞辛劳,远涉万里。
如今,这个秘密终于将为他揭开。
战传说怀着莫名复杂的心情向古庙走去,他自知自己的武功实在不够高明,也许只是与不二法门的黑衣骑士相近。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有着惊世骇俗的剑道修为,而自己却只能对父亲望而敬之。
连番扑朔
离的惊变使他明白即使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中,亦有不少足以让他的生命止于一瞬的力量。
但战传说却无所畏惧!
因为他自忖自己与武界毫无恩怨纠葛,即使是父亲,也是在与千异一战时,才第一次真正涉足武界,在昙花一现之后,便从世人的视野中消失。若说他们父子二人与武界有关联,也是有恩而无怨。
心中坦
,复有何惧?
少年战传说一步步地走近那笼罩着神秘气息的古庙——其实在这荒原上的任何一间屋子都是非比寻常的。
他不会知道,当他踏入古庙之时,便是开始与乐土武界结下千丝万缕、挥之不去的联系之时,他不会知道从此他将会步入一条他从未想象过的道路。
夜幕中的古庙似乎与天地一般亘古,仿佛在天地初开之曰起,它便已存在了。
古庙竟也有门!
门是如夜
一般凝重的黑色。
既然是庙,就一定有被祭拜的神,有虔诚的祭拜者。
那么,在这人迹罕至的戈壁滩中,祭拜者会是什么人?被祭拜的,又会是什么?
庙宇似乎是一种连系人与神,连系现实与虚幻的地方,所以庙宇注定是神秘莫测的。
战传说立足于那幽黑的门前,心神茫然,以至于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置身何处,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褐衣人与这庙门一样幽黑如夜
的刀。
战传说心知这样的庙宇中绝不会有僧侣之类的和尚,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那扇黑色的门。
让果然应声而开。
但战传说却心头微惊!
因为他骇然发现那黑色的门滑光如镜,却绝不会是木制的,也绝非铁铸的,但长年累月而无人料理。若是铁铸的,必定早已锈迹斑斑,不复滑光,纵然无人得知此庙源于什么年月,但至少也是在十余年前。因为据父亲所言,在自己出生之前,父亲就已来过这座古庙。
一阵
寒的风自门內直贯而出,但没有战传说想象中的腐朽气息。
里边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无边无际的黑
,一直郑重的战传说忽然不知所措。
苍茫天地,沉沉暮色。
一座古庙。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战传说忽然很想看到人,无论是老少美丑,很想听到人的声音。此时他的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空落。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传来极为轻微的响声,随即战传说眼前出现了一片幽幽光亮,那亮光极为柔和,且让人无法窥出它的来源,让人感到屋內这幽幽光亮本就是存在着的。
在那一瞬间,仅仅是一片柔和的亮光,竟予战传说以莫名震撼。
那是一种类似于感动的震撼。在经历了太多的荒凉、坎坷、腥血、死亡之后,更需要有温柔来慰抚,哪怕仅仅是一片柔和的光线而已。
光线并不能照耀屋內的每一个角落,战传说在片刻怔神后,便发现在屋內的阴影里,伫立着一个人影。
战传说的心跳倏然加快。
“你,就是战曲之子?”
那片阴影中传来一个极为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类似于有人将头伸入一个空空的大瓷坛中说话时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
战传说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朗声道:“不错,晚辈便是战传说。前辈便是与家父相约于此的人?”
他相信称此人为“前辈”应无甚不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可算是父亲的一位故人。
对方答非所问道:“你父亲他…已不能亲来?”
战传说不由一怔,他相信乐土之內,应无人不知自己父亲与千异决战的情形,但由此人的言语来看,他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晓。
难道此人竟是长年累月居于这荒芜的戈壁之中?以至于连举世皆知之事,他也一无所知?
略作迟疑后,战传说道:“也许家父永远也无法来此地赴约了。”
“难道他死了?!”阴影中的人显得极为吃惊,脫口惊呼。战传说心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他声音低沉地道:“也许是…但晚辈更愿意相信家父已登入他一直向往的神魔之道。”
一阵沉默,屋內屋外的人似乎暂时都不愿再说什么。
终还是阴影中的人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道:“你进来吧,想必是你父亲让你来此,并将他的音讯告诉我的,是不是?”
战传说举步踏入庙宇之中,他身后的门竟自动徐徐关闭。
战传说肃然道:“我理应肩负起与家父有关的一切事。”
他的眼神坚毅,甚至还有自信,让人无法因为他的年龄而忽视他所说的话。
“果然有乃父之风!”
战传说微微一笑。
蓦地,他突然感到屋內的光线似乎暗了暗,一股难言之寒意悄无声息地向他身后迫进。
战传说心中一愕,右足闪电般踏出。
他的武功进展始终不尽人意,所以其父便传他一种步法,此刻他所踏出的便是其父所传的步法,他知道凭此步法,寻常高手一时半刻还难以伤及他。
但未等战传说踏出第一步,已有一只手掌抵于他的后背。
战传说的心倏然下沉!
一股強大无匹的浩然气劲透背而入,战传说本能地以自身最高內力修为相抗衡。
但那股強大的气劲一发即收,消弥无形,战传说一震之下,倏觉右腕一紧,竟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
战传说的心如坠冰窖。
他左手闪电般摸向身上的那支曾伤了他的箭。为了便于曰后查出袭击者是何人,他一直未将箭丢弃,没想到此刻却成了他惟一可利用之物。
但他的手刚触及箭时,那只冰凉的手已松开了他的手,人影闪掣如烟如梦。直到此时,战传说才有机会侧身相望,但却一无所获。
而那阴影之中仍有人影静静而立。
幽黑的门紧紧关闭着,袭击战传说的人只可能是在那片阴影中的人,但战传说竟根本无法察觉此人的进退闪掠。
战传说心知单论身法,此人甚至还在自己父亲之上!若是此人要对自己不利,自己必然没有任何脫身机会。
一股凉意自他脚下升起,弥漫于全身——他无法猜知对方如此举动是何用意。
“你的武道修为果然不高…果然不高…”那片阴暗中传出奇异的声音,言语间若有所思。说完这句话,复归沉默,久久不言。
战传说忍不住打破沉寂道:“家父只是让晚辈来此赴约,并未说赴约是为何事,望前辈明示。”
言及此处,战传说亦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在事先将此事说明,若是对方心存恶意,不谙內情的他岂非处境不妙?
那人答非所问地道:“这一次为何有不二法门的人与你同行?”
战传说暗忖道:“你总算对武界中事并非一无所知,还识得不二法门的人。不过由此看来,他对我入进戈壁后所经历的事应知之甚多。将前往古庙的线路告诉我的人当然是他。”
当下,他将其父战曲与千岛盟千异决战龙城之巅的事略略述说了一遍。
听罢,那人冷哼一声,道:“不二法门自以为是天下主宰,实是可憎!他们随你同行,多半另有蹊跷,难道你不知龙之剑有非比寻常之处吗?不二法门定也知道这一点,所幸他们终都丧命于茫茫戈壁之中。”
战传说一惊,道:“不二法门的黑衣骑士之死,难道与你有关?”
“虽然我很愿意取他们的性命,但遗憾的是却被他人抢先一步了。”那人毫无顾忌地道。
战传说却将信将疑“龙之剑”虽有非比寻常之处,但不二法门未必对此剑存有觊觎之心。甫天之下,只怕很少有人不知“龙之剑”是战曲父子二人之物。龙城之巅一战,龙之剑无法取回,不二法门便出派十二名黑衣骑士,在龙之剑左近筑屋曰夜守护此剑,以便曰后若千岛盟有所质疑,可以此剑作证。
当下战传说道:“不二法门的大公无私天下共知,正因为如此,才有‘不二’此名…”
话音未落,忽然隐隐听得外面有金铁
鸣声响起,虽然其声显得甚为遥远,却十分密集,战传说神色微变。
只听得那奇异的声音道:“既然不二法门涉足此地,又有异域废墟存在,那么有杀戮与腥血都毫不奇怪。因为人皆共知不二法门也许是乐土武界最具实力的力量,而异域废墟却是最为神秘的力量!”
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但无论外边的情况如何,都绝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交谈,这座神庙并非每个人都能接近的!”
战传说目光一跳,道:“神庙?敢问此庙祭拜的是什么神?”
沉默良久后,那奇异的声音道:“是一个拥有世间最伟大的力量之神!”
他的话语中充満了无限尊崇与敬意!
战传说心中一动,忽然道:“晚辈有一个请求,想见一见前辈的真面目,不知能否应允?”
谙这话时,他已缓缓向前迈进,步伐沉稳。
“为什么?”
“也许是好奇心使然。我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能促使我父亲每年八月十五远涉万里来此与你相见。”战传说道。
“到了你应该知道真相时,我自然会让你知道,眼下却不行!”
“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战传说固执地道,自从那场可怕的暴风雨之后,他经历了太多的诡秘蹊跷,他不愿让自己永远处于被动之中。
“你太放肆了!”阴影中的人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我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取你性命?!”
战传说的嘴角处泛起了一抹独特的笑意,那是
和了自负、孤傲、洒脫,甚至还有不屑的笑意。他的笑容会让人明白他是一个决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心意的人,哪怕他所面对的对手比己強大十倍!
外面的金铁
鸣声依旧不绝于耳。
“唉…”阴影中的人忽然叹息一声,似有几许无奈,几许感伤。
战传说的心莫名一震。
只听得那人道:“我已非我,见了又能如何?”一直隐身于那片阴影中的他终于走出了那片阴影,与战传说直面相对。
战传说只向那人看了一眼,整个身躯便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凝固了,眼中却有着极度惊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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