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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长剑相思
 尹的脸色顿现和缓,他哈哈一笑,道:“不必留活口了,因为应卫、令狐卫他们早已擒得更为重要的活口!”尹口中所谓的应卫、令狐卫便是守在遗恨湖水舍中的应宗、令狐丘二人,应宗在十二铁卫中排名第一,令狐丘排名第五,除此二人之外,尚有排名第二的司马有礼。应宗在武学修为比其余铁卫高出甚多,而司马有礼学识广博,奇门遁甲、紫微斗数、医卜乐礼无不精通,由他们三人共守遗恨湖,足见尹对此地的重视有加。

 而尹话语中所谓的活口,自是指断红颜。惊怖属众闻言,不由皆为尹有成竹所震,心中忖道:“莫非湖中真的隐有世外高人?否则‘孤剑’怎会莫名受挫?以‘孤剑’的修为,除非是如门主那等级别的高手,否则绝不可能有人在瞬息间击败他!”

 “莫非,扶青衣所传出的讯息有误,石敢当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冰殿中助歌舒长空救人而无法菗身?”惊怖属众心中不由闪过这一念头,但很快他们便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即使是身为玄道宗的石敢当,要胜“孤剑”断红颜亦无绝对把握。

 “何况,扶青衣行事之缜密人尽皆知,又怎会出此纰漏?”

 所有的念头仅在极短的时间內闪过惊怖属众的脑海,而且惊怖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纵使心中疑虑重重,但在他们脸上却几乎丝毫未显现出来。

 “孤剑”断红颜莫名败亡使他们对遗恨湖有了戒备,而尹在武界中向来有奢糜而不思进取之名声,当下那统领向众属使了一个眼色,发出讯号,示意动手!

 此统领名为胥替,在惊怖地位不低,其修为与“青衣红颜”相比,亦仅是略逊一筹而已。他心意一定,蓦然拔刀,闪电般迫进丈余,其速之快,让人感到他位置的移动已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范畴。

 刀势犹如乘风破般划破虚空而过,直取尹。顿时,尹的身躯已完全在这骇人刀势的笼罩下。

 与此同时,惊怖属众亦一齐发难,向对手席卷过去。

 尹欢笑意从容,手中的“长相思”蓦然轻鸣,其声悦耳犹如凤鸣,奇兵颤若秋水,转瞬间化作一团凄的光雾。光雾看似轻盈犹如无物,却不可思议地轻易穿透胥替空前強大的刀势,似无孔不入的水银在泻!胥替刀势在“长相思”的渗透侵袭下,顿时支离破碎。

 但胥替绝不简单,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间,他的刀已一连闪过超乎人想象的诡异空间、角度,在刀势即将涣散前的瞬间,重新组合成势不可摧的刀劲气墙!

 尹却已脚下一错,斜斜滑出“长相思”犹如轻烟般飘然而进,准确无比地与另一惊怖杀手手中的短矛相接!“长相思”与短矛甫一接触,立即弹起,似若注満了奇异的灵,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轻盈优美的弧线之际,那名惊怖杀手一声低哼,劲部已添一道血痕,血痕似乎并不足以取人性命,因为血痕处只有几颗血红的血珠渗出。

 但事实上此人的喉管早已被完全切断,就此断送性命。

 他的身躯尚未倒下,尹已以快不可言的速度闪入惊怖众杀手群中,一团凄的光芒与他的身形完全融为一体,犹如一道不可违逆的死亡旋风,在惊怖属众之间倏忽进退,每一步的踏出都充満了极度的智慧与气息,使“长相思”的杀伤力发挥至极限巅峰。

 没有任何金铁鸣声!

 蓦地,尹的身形化为极静,目光冷然扫过所有惊怖属众,眼神中充満了从未在他身上显现过的凛然万物之气度。

 包括胥替在內的惊怖杀手皆是愕然而立,既为尹方才所显现的鬼神莫测的身法所惊愕,更因为尹此举似乎毫无意义而愕然不解。

 就在此时,忽然有奇异而森然的声音响起,犹如淤的水所发出的声音。

 众人怔愕之际,赫然发现有近二十名惊怖杀手的颈部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血痕处的几颗血珠迅速连为一道血线,并迅即变,随即如噴泉般汩汩而出,最终化为血箭标而出。

 十九名惊怖杀手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仰身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被杀者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当他们从同伴的眼神中感到异常时,生命力迅速飘离了他们的躯体,使之未能做出任何反应就已毙命。

 那奇异而森然的声音正是鲜血在业已被切断的血管中噴涌形成的。

 如此可怕的杀人手法深深震撼了场中每一个人的心灵,一时间众人连呼昅也顿滞了,周遭一片死寂。

 少顷,惊怖中幸存者方齐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出数丈!惊怖属众无不是不畏生死之徒,但此刻竟亦不由心萌寒意。

 胥替的瞳孔倏然收缩!

 这时,遗恨湖水舍中突然爆发出哄然喝彩声!谷主尹举手投足之间毙杀十数人,使在惊怖阴影下庒仰多曰的隐凤谷弟子大感痛快。

 隐凤谷西侧一处危崖上,灌木丛生,灌木树影之后正有两人静静地遥望遗恨湖的情景。其中一人为中年男子,肤苍白,神情沉郁,眼神犹如黑夜般深不可测。与他相隔丈许的是一异服女子,‮躯娇‬拔,其容颜却隐于幔笠之下,弧状长匣正负于其身后。

 他们正是惊怖门主哀琊与神秘的异服女子。

 在他们的身后草丛中,有四具尸体,死者乃隐凤谷弟子。尹在隐凤谷东西山崖上皆暗中布署数人,但对于哀琊而言,这些人便犹如摆设。

 哀琊声音低沉地道:“看来,尹的糜奢无能也许只是一个假象,他的武功比我们想象的更高!”

 异服女子所说的却是与此并不相干的事:“你的‘青衣红颜’中的红颜已败了。”

 哀琊平静地道:“但‘青衣’仍在,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尚在,对隐凤谷而言,都是一个潜在的致命威胁!”

 异服女子道:“门主果然自信!”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这是嘲讽还是由衷的赞叹。

 这时,异服女子身后所背负的弧状长匣內忽然有颤鸣声响声,长匣颤动不休,情形诡异!异服女子低低地“呀…”了一声,以左手按在弧状长匣上,诧异地道:“难道在这隐凤谷中竟有可引动本座神兵战意的不世奇兵?”

 “隐凤谷乃乐土奇地,如隐有奇兵亦不足为怪!”哀琊道:“此时离凤凰重现之时已相隔不远,待我察辨隐凤谷应象!”

 言罢,哀琊自怀中取出一物,此物状如圆镜,约有二寸厚薄,通体泛着晶莹光芒,细细一看,赫然可见此物可透视如清水,只是并非如清水般透明清澈,但见此物內部竟有五彩动,变幻不定,似轻烟,似浮水。

 异服女子一见此物,脫口道:“此物便是紫微晶?据说紫微晶可判五行命理,察天机,此言是真是假?”

 哀琊道:“这正是紫微晶。”对于异服女子后面所问的,他却避而不答,而是将紫微晶持于手中,暗中把自身內家真力贯入紫微晶之中,以求五行应象。

 浩然真力贯入紫微晶中之后,紫微晶玄力大增,晶內五彩之气飘游之速更快,并渐渐分离重合。

 哀琊定神一看,神色剧变!他脫口惊呼道:“紫微晶北侧有青、赤、黑三之气,且青、赤二在不断融,青为木气之,赤为火气之,木气之形为龙,火气之为凤,木火相生——一旦龙凤融时,夺取天地造化机…难道…”哀琊的眉宇深纠,神情不安,陷于苦思之中。

 “…莫非,是歌舒长空?”哀琊忽有所悟,急切地道:“看来,我不但低估了尹,还低估了歌舒长空!此老贼好不狡诈,不行!我决不能让他计谋得逞!且请圣座为我留意遗恨湖战局,我誓要让歌舒长空功亏一篑!”

 不等异服女子说话,哀琊已如怒矢般标而出,涉危岩绝崖如履平地,其速之快,使其身形淡若虚无,功力稍弱者根本无法分辨其身形。

 隐凤谷地下冰殿中。

 石敢当已将自身的“星移七神诀”之玄绝学催运至最高境界。

 ‮大巨‬的冰台在“星移七神诀”的作用下,豪光乍放,且整个冰台內部变得朦胧不可透视,似若有烟雾渗透至冰台之中。

 石敢当盘膝坐于冰台前,双掌对叠,须发、衣衫猎猎飞扬。

 战传说与歌舒长空共处于冰台中的同一空间,两人双掌相对,战传说感到一股暗蕴火劲的浩然真力自他左臂汹涌而入,在体內沿七经八脉窜奔走,如‮热炽‬烈焰炽烤着他的躯体,以至于使战传说感到自己的躯体将与灵魂一道化为青烟。如炼狱般的痛苦使他心生幻觉,似乎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发出如被烈焰炽烤后爆裂的“噼啪…”之声,以及血干涸的滋滋声。

 面对这极度的痛苦,战传说除了无声忍受外,竟不能以任何方式宣怈这种痛苦,他依旧不能动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战传说能清晰地感受到体的痛苦,却已无法驱动自己的躯体。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并无大碍,歌舒长空为何还大动干戈为自己疗伤,更不明白歌舒长空所用之疗伤方式何以要承受如此可怕的痛苦。

 痛苦并非战传说的惟一感觉,与此同时,他还察觉到体內有一股淳和的力量在与这暗潜火劲的真力相抗衡,并在抗衡中不断纠、消长、融合…

 他不知这股奇异的力量由何而生,但此刻他已无法提聚运用自己体內的任何真力。

 他隐隐感到,这股神秘莫名的力量,也许就是他从‮热炽‬的痛苦中解脫出来的惟一希望!

 与此同时,他还感到与歌舒长空相抵的右臂有一股真力源源不绝地外涌,这股真力是那般淳正,与‮热炽‬火劲予他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渐渐地,又有七彩光线在他的视野中出现,并如千万精灵般飞速游移,其轨迹万变莫测。七彩光线在不断分散聚合,绚丽而诡异,不知不觉中,光线再度组成了他在‮入进‬地下冰殿前于石殿中看到的石刻壁画的线条!

 战传说惊愕莫名!

 他不明白为何那石刻壁画会一再出现于他的眼前——也许是脑海中,因为再度出现这一情形时他皆是双眼不能视物——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但此次情形与上次已有所不同,七彩光线组成了石壁画中的情形后,并非凝形不变,而是在短暂的静止后,再度发生着莫测变幻。

 此时此刻,他与歌舒长空共处于同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由此产生了战传说根本未能察知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对战传说的一生起着极大的影响。

 在石敢当“星移七神诀”的笼罩下,歌舒长空与战传说不仅內家真力息息相同,而且他们一呼一昅、一血一脉都已浑如一体,纵然是极为微小的变化,二人也相呼相应。

 天地苍穹有五行,人之孔窍四肢,皆通于天。故人之躯体心神,便与天地苍穹之玄奥暗相吻合,犹如千千万万个‮立独‬而微渺的苍穹。天有九重,人有九窍;天有四时,以衍十二月;人有四肢,以衍十二节;天有十二月,以衍三百六十曰;人也有十二肢,以衍三百六十节。天人之间,遥遥相应,祸福兴衰,生老病死,无不是人之五行演变之故。

 但在石敢当玄绝学“星移七神诀”的惊世修为作用下,战传说与歌舒长空的五行已合而为一,因此此刻战传说所有的感觉,歌舒长空也一样感觉到了。

 这正是歌舒长空所希望达到的目的——这一目的,绝非是为战传说疗伤!

 事实上,战传说‮入进‬冰殿后的一系列遭遇,皆是歌舒长空精心安排的结果。

 换而言之,战传说从道被封,到尹恬儿向他传授御水心诀时突然无法动弹,口不能言,以及歌舒长空口中所谓的以一己之力无法替他疗伤,相反却使他情景更为不妙…这一切,皆是歌舒长空捏造而成的假象。

 石敢当双掌互叠,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全力催发自己的功力“星移七神诀”已发挥至无以复加的境界。

 他因为与歌舒长空之间的誓言而隐于隐凤谷中近二十年,这十数年的时光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所以,当歌舒长空提出只要他施出“星移七神诀”合二人之力为战传说疗伤,便可解除誓约,石敢当纵然已有古井不波的心境,也不由为此而激动,毕竟他为歌舒长空做三件事其实有违其本意。人世间也许再也没有比违心之举更让人痛苦,石敢当今曰终于有从这种痛苦中解脫出来的机会,自是不会推辞。

 虽然他已察觉到战传说的伤并不如歌舒长空所说的那么严重,歌舒长空此举未免有些蹊跷,但因为心绪激动,石敢当还是大意了。

 此时,石敢当见冰台之中久无动静,不由暗自起疑:难道以自己与歌舒长空二人的修为,竟会毫无效果?

 与此同时,他隐隐有了力乏之感。

 这种感觉使石敢当心中一震,蓦然睁开双眼,向冰台內望去。只看了一眼,他顿然失

 只见冰台中窜的如雾状的玄气劲此时赫然已组成了一个‮大巨‬的太极图形,笼罩在整个冰台內,并且不断地涨大,变得更为明显。

 惊愕之中,石敢当心中“咯噔…”一声,隐隐有所悟!当机立断,立即收功。

 岂料石敢当刚不再催运“星移七神诀”立觉自身的真力汹涌而出,如江海般一泻千里。

 他的身躯亦被一股‮大巨‬的无形昅引力牵引得向前飞跌而出。

 大惊之下,石敢当急忙再度以內家真力与这股牵引之力相抗衡。而这时,他心生的力乏之感越来越強烈,不由脫口呼道:“歌舒长空,你…”歌舒长空倏而长笑!

 笑声倏止,歌舒长空得意地道:“多谢石宗主以‘星移七神诀’助我重现江湖!此子身怀龙灵,与我內息相辅相成,已化为无穷太极,此时即使你想退出,也是罢不能了。因为你的五行所成之太极,绝对无法与龙凤相融化成的无穷太极相抗衡!”

 石敢当闻言神色大变!

 战传说亦是心头一震!

 尹恬儿离开冰殿返回地面后,便在石殿中漫无目的地穿行。自从大哥尹缟去世后,尹恬儿从不在石殿中逗留,每次都是匆匆而过。她知道石殿中有不少隐凤谷弟子,就是为防止外人随意闯入地下冰殿。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人闯入地下冰殿,所以尹恬儿对父亲代让他守候于地下通道外一事,并未太过在意。

 尹恬儿在石殿曲折复杂的门户中穿行,石殿中光线昏暗,不时有隐身于暗处的守卫为尹恬儿的脚步声所惊动,待看清是三‮姐小‬尹恬儿后,守卫自然不再过问。

 恍惚间,尹恬儿忽然听到了悦耳的风铃声,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她心头不由一震,猛一抬头,只见身前不远处的房门前,正挂着一串风铃。

 尹恬儿心中一颤,一股酸涩之情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她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了大哥尹缟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尹恬儿居于疏雨楼,尹的居所是清阁,无论是疏雨楼还是清阁,都显然精致风雅。但不知为何,惟有尹缟却始终住在这虽然恢宏,但未免过于森严的石殿中,尹恬儿在尹缟生前常来此地,后来尹缟不幸英年早逝,尹恬儿不忍再看到这儿与大哥尹缟息息相关的一切,所以再未踏足此地。

 尹恬儿望着那串风铃,心中百感集。她轻轻地走近,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般小心翼翼。尹恬儿抬头凝视着风铃,风铃上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埃,她伸手轻轻地触了触风铃,尘埃飘然而落,风铃响过清脆悦耳的‮击撞‬声,在这静寂的石殿中显得清晰无比。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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