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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武林一绝
 韩小铮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段如姻怎么会没有死?自己是亲眼看见她气绝身亡的!

 这个人的话一定不可信!韩小铮噤不住失声笑了:

 “你居然说她没有死…嘿嘿…她居然没有死!”

 “很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诈死的武功?”

 “当然呀说过,可她根本不是武…”说到这儿,他突然一下子卡住了,他本来是想说她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但说到一半,便觉不妥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一口咬定段如烟不是武林中人!连“舂风得意楼”的掌柜都是“忘忧宮”的人,段如烟为何不可以是江湖中人?

 可是这种事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韩小铮亲眼目睹了段如烟的死,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段如烟还活着!

 突然,韩小铮満腹狐疑地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

 能知道这么多神秘事情的人,一定很不简单!当然,也有可能这些话全是他编造的。

 那人忽然“嘿嘿”笑了,笑罢方道:“你还未听出我的声音吗?”

 韩小铮一怔,沉思半晌,播了‮头摇‬,道:“听不出来!”他心中却在想:“你不肯站于光亮中让我看到,一定是曾对我有不利之举的人!”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世间忘恩负义的人竟如此多!小子,我救过你三次命了!”

 韩小铮呆住了!半晌,方如梦初醒般叫道:“黑衣人!你是黑衣人!”

 那人笑道:“总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这时,韩小铮已可断定此人正是救过他的人。那时他从花石城回枯水镇的途中遇过吕一海派来的人追杀他,便是这位黑衣人救了他。

 而说是“救了三次命”一次指的自然就是现在这一次,那么,还剩下的那一次呢?

 韩小铮心念急转,忽地一亮,暗道:“莫非在‘舂风得意楼’的楼顶垂下绳子救出我的人就是他?”

 一定是!

 无论如何,他已是多次救自己的命了。韩小铮不由大为感激,急忙翻身下,便要施礼,可是身上遍扎针头,而且又是只穿着一条钗,着实不雅,所以下了方觉有些不妥,便楞在那儿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遂道:“免了,免了。不过你身上的银针倒是可以拔下来了,自己动手吧。”

 韩小铮尴尬一笑,赶紧七手八脚将银针全拔了下来,又在头找到衣,赶忙穿了起来,这才深深施礼道:“多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思!”

 那人道:“不必多礼,多救几次人,总不是坏事,以后见了阎王也好说话些!”说到这儿,他不由大笑起来。

 韩小铮心中有太多疑惑了,他道:“前辈是如何知道段姑娘并没有死?段如烟如此诈死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道:“段如烟诈死之时,我正在屋顶上,前前后后看得清清楚楚。我还看到你冲进屋时大惊失的模样,然后又见你想救段如烟。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你居然能在那种情景下从屋內逃脫!”

 韩小铮道:“若不是前辈相助,我还不是得晾挂在屋檐底下!”

 那人道:“不过在那种情形下,你还能急中生智也是很不容易了。”

 韩小铮道:“无怪乎后来左之涯去她墓坑中查尸时,墓坑里竟是空的!当时我与他都以为是杀害段如烟的凶手为不让外人从尸体上查出真相而转移了尸体!岂知她根本就没有死?”

 那人道:“她如此做的目的,本是要利用你。因为她认为你少不更事,所以在你进了她的房间之后,她便布了‮杀自‬的现场,又故意留下了漏。在她的计划中,你看了‮杀自‬现场后,应该是束手无策,惊慌失措,这时她的同伙便可以冲进来,看到你与她的尸体在一起!人们便有两种猜测:一种是段如烟是‮杀自‬的,另一种是害了段如烟的人就是你!”

 “但因为你与段如烟之间从未见过面,你与她也没有怨仇,所以人们便会说段如烟是‮杀自‬的。但左之涯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他太精明了,他会很快看出漏——其实这是段如烟故意布下的漏。他能够从你这儿推测出别人认为是真相的假象:段如烟是他杀而亡!”

 “所以左之涯在经历此事后,注定要失踪,注定要千方百计查找‘杀害’段如烟的‘凶手’!而最像凶手的人恰恰是他的父亲左长笑——也就是吕一海!”

 韩小铮动容道:“她要让他们父子俩自相残杀?”

 “她知道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目的。但左之涯愤而离家,对她及她身后的人来说,已是一件大好事。在那时间,左之涯的武功已不在吕一海之下,少了左之涯,吕一海等于少了一条胳膊!”

 韩小铮不解地道:“吕一海不是曾经勾结‘忘忧宮’的人一起进攻叶刺叔叔的无飘堂吗?”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忘忧官’无论做什么,无非都是为了削弱乃至最终灭了‘无涯教’,以前勾结吕一海进攻无飘堂是为引起‘无涯教’的內讧,事实上他们做得很成功,那一个计划,使‘无涯教’一下子损失了二个堂主。所以,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名义上已被教主逐出‘无涯教’而实际上暗中仍是依附教主的吕一海。这一次却出了一个小小的枝节,因为叶刺突然出现了!”

 韩小铮道:“如此一来,左之涯与他父亲之间虽然因为段如烟有了隔阂,但不至于会甘心为‘忘忧宮’卖命吧?毕竟血浓于水,他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对付自己的父亲?”

 那人道:“所以,‘忘忧宮’的人便要告诉左之涯一件事,那便是吕一海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韩小铮吃惊地道:“这样蹩脚的谎言,也瞒得过左之涯?”

 那人道:“如果这句话是谎言,那么它的确是很蹩脚的,但它不是谎言,而是事实!”

 韩小铮怔怔地站在那儿,他发觉今天听到的不可思议的事大多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你是否听…听叶刺说过他在追杀吕一海时曾杀了吕一海的儿?”

 韩小铮猛然醒悟过来,不错!在吕一海围攻叶刺时,韩小铮躲在阁楼上,便听到了叶刺与吕一海关于此事的对话!

 那人道:“叶刺的确杀了吕一海的儿,这是无涯教对反叛者处罚的规矩。所以,吕一海离开无涯教时,他是孤身一人!为了能隐名埋姓,他便选择了左家,杀害了左之涯的亲身父亲左长笑,然后易容成左长笑的模样,占其,有其于,而左长笑的儿对此事毫不知情,因为吕一海的易容术本就是武林一绝!”

 韩小铮只觉得自己的背心一阵阵地发凉!

 当左之涯知道自己朝夕相对敬爱有加的人不但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时,他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悲痛绝?不,绝对不是悲痛绝这么简单!

 左之涯能够在听到这个事实时还站立着,的确不易!

 那人道:“我不知道神手是如何让左之涯相信这是事实的。总之,左之涯已信了,所以如此一来,不用神手再作任何鼓动,左之涯也是为他效力的!他必须为他真正的父亲报仇!”

 说到这儿,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缓慢:

 “其实,吕一海虽然杀害了左之涯的亲生父亲,但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对左之涯也已有了感情,左之涯的一身武功,便是他传授的。当然,左之涯并不知道每天夜里把自己叫到野外练功的人就是吕一海!吕一海让左之涯练武,无疑是在为自己埋下一个潜在的危险,他不会想不到,但他却还是如此做了,谁知道他是出自什么样的心理?”他沉默了。

 韩小铮听得心里堵堵的。左之涯当然得为父报仇,但报了仇之后,他便快乐舒心了吗?

 段如烟居然没有死!

 吕一海居然是左之涯的杀父仇人!

 自己居然已失忆过一段时间!

 阿芸居然还在神手手中!

 无论如何,这绝对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

 韩小铮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问道:“忘忧宮做下的事,神手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人一字一顿地道:“因为神手就是忘忧宮的主人。”

 又是一件让人惊愕绝的事情!可韩小铮已经麻木了。

 半晌,韩小铮方道:“神手不是六王爷吗?怎么又成了忘忧宮的主人?”

 那人冷笑道:“这正是他最可怕的地方!自古以来,江湖中出现了不少琊教帮派,他们都是野心,但结果都只能是昙花一现。因为对于这样的琊教,不仅武林正派中人要群起而攻之,连朝廷也视他们为眼中钉、中刺,必拔之而后快!”

 “而神手却是六王爷!所以在十几年前朝廷便已注意到‘忘忧官’这股琊恶势力的崛起,并动用了不少的力量打击,结果总是不顺人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忘忧宮’的主人居然就是六王爷!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几乎全被神手掌握!他们如何能成功?”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显得颇为神秘地道:“你认为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几个?”

 韩小铮摇了‮头摇‬。

 那人轻轻地道:“三个,只有三个。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便是你!”

 韩小铮苦笑了一下,因为他已知道了解太多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这种要命的秘密,它很可能会为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的呢?”韩小铮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了,其实他早已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这样一问,便有一点怀疑对方的成份,而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如何能杯疑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他觉得不问就憋得慌,如同有一鱼刺卡在喉咙中,不吐不快。

 这事的确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那人道:“没想到你把这个问题忍了这么久才问,看来还是把我当救命恩人看待了,可惜,我只能回答你一半!”

 “一半?”韩小铮不解地道。

 “就一半。因为我是伏仰,无涯教无解堂堂主。”

 韩小铮吃吃地道:“你…你是伏…伏堂主?”

 伏仰道:“你还是像称呼叶刺那样称呼我吧!至于另一半,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韩小铮也顾不得那“另一半”了,眼前这个人是伏仰已让他大吃一惊了!

 他磕磕巴巴地道:“你曾帮助我木叔叔击退吕一海,是吗?”韩小铮想看看伏仰的脸色,可惜看不到。

 伏仰道:“木叔叔?喔,你是指叶刺吧?好奇怪的称呼!你说的不错,那夜我是出手了,只可惜当时我不知他身上已中了毒,所以吕一海逃走时,我便追了过去,没有顾及他,没想到后来他竟…竟死了!”

 他的话气显得极为內疚与哀伤。韩小铮暗暗称奇,他心想:“虽然你与木叔叔以前曾是好朋友,可后来他与你子之间的事发生后,你竟然还毫不记仇吗?虽然木叔叔也是被人设计引的,可夺之恨终不是那么容易化‮开解‬的呀!”

 当然,这一次心中的问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了。

 伏仰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会想到什么。当然,我也恨叶…叶刺,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从我与她成亲开始便是一场阴谋,她是神手安放在我身边的一条毒蛇!”

 说到这儿,韩小铮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愤恨!对于这种事,韩小铮只有再缄其口,洗耳恭听的份。

 伏仰静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平定自己的心情,片刻之后,方缓缓地道:“我们教主对我与叶刺两人的确有颇多猜忌,所以他把那女人嫁给我,只是为了牵制我。他没想到这婆娘其实是忘忧宮打入无涯教的人,她便借此机会兴风作,一时使无涯教的实力大打折扣!但教主见除了我与叶刺二人,心中仍是有些高兴,所以丝毫未对她有什么怀疑!”

 “她真的是一位公主吗?真的是神手的妹妹吗?”

 “哈哈哈,她是公主?她怎么可能是公主?那些话,只不过是神手胡编的!他如此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把他自己与阿芸扯上关系,使以后的事情顺利发展下去而已!”

 他的语气満是讥嘲之意,却不知他嘲笑的是神手,是他的子,还是韩小铮,或者干脆是他自己?

 无论如何,他的子背叛了他,他的心中一定有过痛苦,而且这种痛苦一定是永不磨灭的,但他却又不愿让别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

 所以,他便嘲讽他的女人,強迫自己去仇视他的女人!

 他岂非很苦?

 韩小铮道:“既然神手不是阿芸的舅舅,而阿芸还在他手中,那么他会不会对阿芸不利?”

 伏仰道:“其实这并不重要。”

 韩小铮吃惊地道:“为什么?”

 伏仰道:“因为你见到的阿芸并不是真正的阿芸!”

 韩小铮糊涂了,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出现了一片空白,耳边也“嗡嗡”直响。

 阿芸不是阿芸?他所见到的阿芸竟然不是真正的阿芸?

 韩小铮哑了般不会说话了,那模样显得有点呆,有点傻。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急得有些口吃了:“她…她…她…”伏仰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惜我也不知道你所见到的阿芸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阿芸去了什么地方。o

 韩小铮终于恢复过来,急切地道:“真正的阿芸有没有曾经落入过他们的手中?”

 伏仰道:“当然。否则他们怎么能假扮出一个让你也惑的阿芸?我一直以为阿芸自从进了六王府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前几天才知道真正的阿芸在两年前便已不在六王府了!”

 韩小铮道:“如此说来,我见到的阿芸所谓的失忆,也是编造的了?”

 伏仰道:“不错。”

 韩小铮的心中似被重锤一击:“他们为什么如此做?”

 伏仰道:“因为如此一来,才可以让你忽视阿芸的过去,忽视乃至忘却她已是左之涯的子,当你陷进这份柔情之时,便是他们的计划顺利开展之时了!”

 韩小铮的心在隐隐作痛!与“阿芸”相处的曰子,他的心中已萌生了真正的情意,而且这种感情越来越浓,谁会料到,这仅仅是别人的一个圈套而已?

 最让他难受的不是被欺骗了,而是他第一次付出的真情被无情的‮弄玩‬了!也许,在他情真意切之时,对方正在暗暗得意地窃笑!

 心,在‮辣火‬辣地痛,像被一双糙大手用力地着!

 韩小铮忽然笑了,一笑不可抑止,笑着笑着,他出了泪水。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

 也许,正因为不知道,才更真、更刻骨铭心?

 伏仲默默地在黑暗中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完全能理解韩小铮,因为这种哭笑莫名的感觉,他也曾经有过,甚至,比韩小铮还強烈。

 终于,韩小铮平静下来了,平静得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甚至,比什么事情也没发时还要平静!

 这种平静的背后,可以在那儿感觉到一种庒抑的似乎可在瞬息间毁灭一切的火药味!

 韩小铮以极清晰的吐字道:“我一定会找到真正的阿芸!如果她死了,那么她的血将以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他的声音不高,可谁都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到一种可以冻结一切的冷意!

 伏仰道:“虽然可能你的武功已比我高,但有些方面,你还需要我的帮助。”

 韩小铮肃然道:“我只是武林后进,怎么敢与前辈相提并论?”

 伏抑大笑道:“你便别对我灌魂汤了,这近二十年来,我的武功可是丝毫不见进展,不过这么一路摸滚跃爬过来,总算多明了一些事情,多了不少心眼,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江湖经验吧。”

 韩小铮道:“能得前辈指教,是我的福气。”

 伏仰道:“别前辈来前辈去的,你就不怕把我叫老了?我比你木叔叔可大不了多少。”

 韩小锋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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