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击退海盗
“跨海镖局”第一条出港的船上,站定了“叉王”苗刚。
双帆扬起来了,便也响起一串震天价响的鞭炮声。
再看苗刚,他背揷四柄短叉,左手竖着一杆丈二长的尖头叉,威风凛凛地站在船头。
在他的身后面,站着两名镖师,双手叉
,四平八稳地四下观看。
这两人正是镖师“海虎”丘勇与“
里蛟”文昌洪。
他两人除了与苗刚率船廾道,还兼领航与施放讯号。
这三人住在后舱中,另外八名大汉则一齐住在前面的大通舱中。
第二条船也出港了。
船头站定副总镖头罗世人,长短刀分别握在手中,此人又瘦又高,双手青筋好像快暴出来似的
可见。
他那干瘦的面皮有几个坑
,鼻小眼大嘴
厚,看上去宛似三天没吃饭似的。
只不过一旦动起刀来,那股子拼劲还真吓人。
第三条船便是苗小玉的了。
苗小玉身后站着黑妞儿,那小刘却在船尾掌大舵。
这时候,君不畏蜷坐在小刘的身边,他那模样,就好像是个落难人。
“哗啦啦”的
花,掀得快船的船头往
沟里庒去,便也把海
切开来,花白地分向两边,不旋踵间,前面的船已拉起満帆。
随之三条快船俱已似箭般地往北航去。
这时候,每一艘快船上,伙计们除了一个掌舵,一个担任了望之外,其余的一头扎进前舱中睡大觉了。
苗小玉回后舱,她发现君不畏了。
“过来!”
君不畏只抬抬头,他没有站起来。
“你是个聋子呀,没听见姐小叫你呀?”这是苗小玉身后的黑妞儿的喝叱声。
君不畏站起来了。
他淡淡地道:“姐小叫我?”
黑妞儿叱道:“不叫你叫谁?”
君不畏笑笑,走近苗小玉,道:“姐小,你有吩咐?”
苗小玉上下看看君不畏,道:“小刘派你什么工作?”
君不畏道:“清洗甲板。”
苗小玉点点头,道:“我以为你不是干海上工作的人,你是吗?”
君不畏淡淡地道:“我现在就是干海上工作,而且我以为蛮不错的。”
船尾掌舵的小刘却笑笑,道:“君老弟,别真把海当成乐园,等一阵子你晕船的时候,就会知道那是多么令人不好过。”
君不畏回头一笑,道:“是吗?”
苗小玉道:“真到那时候,你仍然要工作。”
君不畏道:“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
苗小玉道:“人嘛,活着的时候总得实实在在,如果尽存幻想,这个人便不实在了。”
君不畏一笑,道:“高见!”
苗小玉道:“江湖上有太多的人存有幻想,有些人却被幻想磨折一辈子?”
她凝重地看看不在乎的君不畏,又道:“你还年轻嘛,何苦多幻想,还是…”
君不畏道:“大姐小,你的金玉良言,在下我记下就是了。”
苗小玉道:“老实说,我听说你带了儿张官家告示,就知道你有幻想症。”
君不畏道:“大姐小却为我担保千两银子的责任——‘石敢当赌馆’的那笔帐…”
苗小玉笑笑道:“我可以告诉你,石小开是不会找我要银子的,因为我还未嫁人。”
君不畏一愣,旋即微微一笑:
苗小玉又道:“我以为我做得很对,因为我发觉你还有可用之处。”
君不畏道:“可用之处?”
“不错,你也会武功。”
君不畏面色一松,道:“大姐小好眼力。”
苗小玉道:“我船上的人均非弱者,君…”她顿了一下,又道:“你叫君不畏,是吗?”
“不错,我叫君不畏。”
苗小玉道:“君不畏,如果石小开有一曰找我要银子,你怎么说?”
君不畏道:“我不是个无赖的人,大姐小,即使石小开不找你要银子,一千两银子我仍然一个蹦子不会少给。”
苗小玉笑笑,道:“你至少在我船上苦干三年也还不完,只怕…”
君不畏道:“我不打算干那么长的时间。”
苗小玉一怔,道:“你仍然幻想?幻想杀了大海盗田九旺去领赏金?”
君不畏道:“我是个靠赏银过活的人。”
苗小玉道:“你妄想!”
君不畏道:“那是你说的!”
一边的黑妞儿叱道:“对姐小说话要礼貌。”
君不畏道:“那是你…”黑妞儿双目一瞪,道:“教训你!”
便在她的低叱中,她的右掌直往君不畏抓来。
这又胖又
的女人是有些蛮力,出掌带风声。
她不但出掌有风声,而且掌快到君不畏身前的时候,忽然变爪,直往君不畏
前抓去。
她要把君不畏抓住,然后摔他个鼻青眼肿。
“嗖!”
“噗!”声音不同,但却令人一怔,因为君不畏的左手只一拨间,他已往前舱走去。
他走得很稳,而且还淡淡地道:“如果大姐小没事,我回大舱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在两三丈外了。
他是那么地平和,平和中带着几许潇洒的意味。
黑妞儿愣然了。
她的右手仍然平伸着未收回来。
她实在看不出,君不畏是怎么闪过她那一招“神仙一把抓”的。
苗小玉也直直地看着走去的君不畏,她不相信君不畏会那么轻易地闪过黑妞儿的一抓。
苗小玉自言自语:“他真的想杀田九旺吗?他…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刘开口了,他哈哈笑道:“大姐小,你说这姓君的干什么?他要杀田九旺?哈哈…”苗小玉道:“我以为他在幻想,他妄想。”她低头对小刘又道:“小刘,你不以为,这世上有许多患有妄想症的人吗?”
小刘道:“大姐小,这小子不但妄想,我看他有些快发疯了,田九旺他没见过,他若看到田九旺,准叫他吓得打哆嗦。”
黑妞儿道:“这姓君的,他…”
苗小玉道:“他只不过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你当然没有抓住他。”
黑妞儿道:“我如果抓住他,有他瞧的。”
小刘道:“黑姑娘,别说了,快陪姐小回后舱,这儿没有什么事,有事我会报告的。”
苗小玉再往前面看,君不畏早就不见了。
“跨海镖局”的三条快船破
前进,每条船相隔两里远,每条船的前桅端顶,悬挂着三尺长的细条绿色旗子,绿色表示和平,但保镖能太平吗?
这一趟海程“跨海镖局”的船并不走大海。
他们沿着岸边往北驶,虽然海上
不小,三条快船仍然満帆鼓
前进。
头一天,住在后舱前面的包震天,就不曾走出舱门外一步,一应吃的喝的全由人替他端进舱內侍候。
君不畏每天两次洗甲板,他也替苗小玉的舱內洗抹,那黑妞儿还真想再出手,只不过被苗小玉示意而住手。
君不畏抹拭船面,好像很不在意,偶尔还抬头遥望大海上,然后,他
出个冷笑。
他为什么要冷笑?天知道。
大海上看曰出,总是那么
人,绚烂的光芒,看上去宛似东边海底上托出一个大巨的宝石似的,霎时间海上一片金光闪闪。
“跨海镖局”的快船十分有序地往北航进,便在这时候,忽见一个大汉指着最前面的快船,大声吼叫:“大姐小,前面总镖头有信号传过来了!”
立刻,就见后面舱中走出苗小玉。
苗小玉后面,紧紧地跟着黑妞儿。
苗小玉走到船头遥遥地看过去,只见第一艘快船上升起一面旗子,苗小玉立刻脸上一松。
“小刘,总镖头有命令传过来了。”
小刘刚从前舱爬出来,闻言忙奔上前,道:“大姐小,总镖头有什么吩咐?”
苗小玉道:“总镖头要大伙走出舱来,练习掷飞刀,活动活动筋骨。”
小刘点头大声喊叫:“起来!起来!大伙起来练功夫了,吃了睡,睡了吃,养猪不是。”
于是除了掌舵与了望的之外,一溜爬出七个汉子,其中也有君不畏在內。
黑妞儿一看君不畏也出来了,不由嘴角一撇,她
过去,直不愣站在君不畏面前。
“小伙计,你会掷飞刀吗?”
君不畏面无表情地摇头摇。
一边的小刘哈哈笑道:“不会掷,一边看热闹,君老弟,咱们‘跨海镖局’,人人都得会掷飞刀,很重要的。”
黑妞儿道:“不会要学,知道吗?”
君不畏道:“黑姑娘,在下并不打算永远在‘跨海镖局’混下去。”
黑妞儿一怔,旋即吃吃一笑,道:“我没有忘记,你是个吃妄想饭的人,真希望这一趟叫你遇上田九旺,哼!”君不畏淡淡然走到后舱门,他不打算练什么飞刀,他只看。
于是,他见船头上竖起一块大木板,木板上面绘着五个圆圈圈,最中间的是红心,红得就像东升的太阳。
要知在陆上掷飞刀并不难,因为靶是不动的。
海上便不一样了。
人在船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当然,船上竖起的靶一样地跳动不已,在这种情况下,想拿定准头,那就得凭藉些什么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笑意,其实这还真是解除苦闷的好方法。
小刘站在众人前面,他高声道:“兄弟们,咱们这是保镖,说得明白些,也就是刀口上讨生活的勾当,老生常谈的废话免了,且问大姐小赏给第一名什么彩头吧。”
小刘回身面向苗小玉,又道:“人到齐了,你吩咐一声。”
苗小玉取出一两重银子一锭,只见她倏然出手了。
“叭!”那锭银子已牢牢地嵌在靶的正央中,立刻就见红心中一点银色。
“好!”这声音来自后舱前门,那位包震天包老爷子弯
走出来了。
包震天抚掌叫好,苗小玉已笑道:“没想到倒把包老爷子吵醒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揞着船首处,道:“看不出姑娘好一手镖法,难怪石兄找上贵镖局。”
黑妞儿不看包震天。
她斜着眼睛看君不畏。
君不畏只不过嘴角一牵,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苗小玉指着木靶上的银锭,对小刘道:“谁把那块银子打落,那锭银子便是他的了。”
小刘抚掌笑对大伙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是聋子,大姐小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就不用我多说废话,只不过咱们有个规矩。”
一边的胖黑抖着一脸肥
笑呵呵地道:“什么规矩?”
小刘道:“当然要有规矩。”
他对另外几人道:“每人先掷十刀,谁先掷落是谁的,不许抢先。”
胖黑肥手抓着两把短刀,道:“谁先发刀?”
小刘道:“老规矩,抓阄呀。”
这是很公平的较量,那小刘低头入进舱里面,他手上拿的是天九牌共七张。
“来来来,每人取一张天九牌,谁的点子大,谁就先掷十刀。”
包震天开口了:“何用一人掷十刀,每人一刀轮番上。”
苗小玉点头道:“包老爷子说的对,一人一刀轮着掷,最是公平不过了。”
小刘点头道:“来吧,抓阄吧。”
每人伸手去取牌,最后一张小刘送到君不畏的面前,笑道:“这一张是你的。”
君不畏一笑,伸手把牌取在手,道:“我也要吗?”
小刘道:“一两银子不多,练掷飞刀是真。”
“我没有刀呀!”
“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呀。”
“我怕把你的刀掷到海里。”
“你就那么差劲?”
君不畏道:“所以我想放弃。”
小刘怔了一下,面皮一紧,道:“什么事情总有个开头,你今天开始练掷飞刀。”他顿了一下,又道:“这玩艺儿很重要,海盗来了,双方尚未接上手,咱们的飞刀先发,这当头一搏,说不准就可奠下胜利,能不重要?”
君不畏只不过笑笑。
他未再拒绝,但苗小玉却冷冷地给了他一个冷笑。
于是,大伙把天九牌摊开了。
君不畏没摊开,他把牌仍然握在手中。
他观看船头挂的木板,隔着一个大舱,相距也不过四丈多,这种距离正适合发刀。
便在这时候,小刘已高声吼叫:“说,你们拿的什么点子,谁的点子最大,谁就先掷。”
他回身问君不畏,道:“你是几点?”
君不畏只轻淡地道:“地牌一张,我点数最小。”
小刘道:“那你最后吧。”
君不畏低下头,他靠着船边坐下来。
他甚至连观看也不曾,就好像这事与他无关。
苗小玉站在包震天一边,她愉快地看着镖局的伙计们顺着手中天九牌大小点轮
掷飞刀。
黑妞儿也似乎很注意这些伙计们,不时地点头称许几句,尤其当飞刀扎中木板上嵌的银锭附近,飞刀颤抖人木两寸,她必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七把飞刀均已扎在木板上了,只不过没有一把刀把银锭打落,换句话说,没有一把刀掷中那块银锭。
便在这时候,掌舵的大汉一声吼:“小刘,别忘了还有我姓胡的一份呀。”
小刘往船尾一瞧,哈哈一笑,道:“谁去替小胡掌舵,叫小胡也来试试。”
有个汉子立刻奔到船尾,他接过舵把,笑道:“小胡,掷中了咱俩二一添作五。”
小胡一笑,道:“为我祷告吧,小丁。”
小胡奔到小刘身边,一把短刀早已平举在
前了。
只见这小胡瞄了几次,右臂一振“嗖!”
“砰!”还真不错,差一指未扎中银锭,气得他一跺脚,咒骂一句:“娘的皮!”
虽然未打落银锭,还是引来几声喝彩声。
小刘回头看看苗小玉,他对大伙吩咐;“今天打不落木板上的银锭,咱们大伙别吃饭,什么时候打下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他指着木板,道:“第二轮开始了。”
他话音甫落,突闻黑妞儿大叫:“小刘,他怎么坐在一边看热闹?”
小刘回头看,见黑妞儿正指着君不畏,不由得哈哈地笑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戟指君不畏道:“好小子,你躲在包大爷身后,我倒把你忘了。”
君不畏抬头,他双目只往上翻了一下。
小刘道:“你手上的天九牌,拿来我看。”
君不畏把天九牌递给小刘,他仍然未站起来。
小刘一看,不由一愣,道:“好小子,你这不是地牌,是天牌一张十二点,你应该第一个去掷飞刀的。”
君不畏只淡淡一笑。
大伙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君不畏身上,有几个还在哈哈地笑。
苗小玉没有笑,她只等着君不畏掷飞刀,因为她一直怀疑君不畏的武功,他有什么能耐一心想赚赏金?
那黑妞儿吃吃冷笑了。
她走近君不畏道:“喂,男子汉大丈夫,装的甚么蒜呀,就算把刀掷丢,也得掷呀。”
君不畏抬头看看黑妞儿,仍然淡淡一笑。
小刘已催促道:“起来,起来,总得练吧!”
君不畏指指木板,道:“这样的游戏没意思。”
小刘一声大叫:“啊哈!不会掷飞刀你还吹大气呀,我的乖乖小子。”
苗小玉冷冷地道:“人家只想取田九旺的人头啊!”君不畏毫不掩饰地对苗小玉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你说对了。
黑妞儿嗤之以鼻地道:“哼,吹牛也不选个地方,田九旺我还没见过,你呀…”黑姐儿的指头几乎点在君不畏的头上。
缓缓地,君不畏站起来了。
小刘立刻递给他一把短刀,但君不畏并未接。
“怎么啦?”
君不畏指着木板,道:“扎木板没意思。”
“你有什么好点子?”
君不畏自怀中摸出那锭五两重的银锭,对大伙笑笑,道:“这锭银子五两整,是大姐小在‘石敢当赌馆’周济在下的,如今在下已有吃住的地方,暂时用不到这银子了,我以姐小名义,做为奖赏,只要…”
苗小玉十分不快地叱道:“君不畏,你是说我只以一两重银子作赏赐太小气了?”
君不畏道:“大姐小敢以千两之数担保在下,怎会是小气之人?千万别误会。”
君不畏在“石敢当赌馆”押输千两银子,苗小玉一句话便为他解围,那当然是因为石小开的关系。
石小开暗恋苗小玉,苗小玉当然早就知道,但最要紧的还是君不畏怀中的告示,如果君不畏真有本事找田九旺,这对于“跨海镖局”的海上保镖,实在是好事一桩。
苗小玉把君不畏带上船,多少有些冒险,但她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知道君不畏的实真武功。
君不畏不出手掷刀,苗小玉心中就不快,如今闻得君不畏说出赏金,更令她不快。
苗小五发觉君不畏似乎真的患了妄想症。
她冷冷地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君不畏道:“如果有人把这块银子搁在头上,再掷飞刀,这游戏便热闹而有意思了。”
他说得轻松,众人听得一愣。
小刘却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真的富有想像力呀,你敢吗?”
君不畏举着那锭银子,他只是笑笑而已。
黑妞儿叱道:“如果由你掷刀,我们哪一个敢把银子顶在头上呀,找死不是?”
君不畏一笑,道:“你最胆小,是吗?”
“放庇!”黑妞儿骂了一句,苗小玉觉得应该骂。
君不畏收起银子入怀,道:“如果没有人试,我也就省了。”
他又要坐下去了。
苗小玉有几分恼怒地道:“你呀,大概只会玩玩天九牌,是吗?”
君不畏道:“不错!”
苗小玉道:“镖船之上,不
赌徒。”
君不畏道:“在下每天洗甲板呀!”
苗小玉对小刘道:“给他一副天九牌,叫他玩个够,船到海上,请他下船!”
小刘见姐小发火,还真不敢多口。
他急急地取来一副天九牌,
在君不畏的手上,低声地道:“君兄弟,别惹大姐小生气。”
君不畏仍然笑笑。
他甚至也不再看四周的人,接过一副牌九,哗哗啦啦地抖玩起来。
“没出息!”黑妞儿耸耸鼻子,好一副不屑的表情。
苗小玉扭身便往后舱走去,黑姐儿斜视君不畏,差一点出腿踢过去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低头也走回舱里去了。
小刘一看这光景,摇头摇对大伙挥挥手,道:“散了,散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道:“君兄弟,你可是听到了,大姐小叫你在海上上岸,这光景只怕你非走不可了。”
君不畏道:“至少还有十几天吧!”
小刘摇头摇,叹了一口气,低头钻入舱里去了。
君不畏也摇头摇。
他一个人头摇,谁也没去注意。
他也把一副天九牌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这副天九牌还真不错,是牛角刻出来的,又光又亮,一寸长半寸宽,洗起牌来发出清脆的哗哗啦啦响声,好听极了。
君不畏洗洗牌,又叠起来,然后一把将牌再拨
,面上一股子不屑的样子。
他也动耸一下鼻子,就好像快发火似的。
君不畏不但洗甲板,洗舱门,也得洗饭碗。
自从他没有掷飞刀,坐在船上弄玩牌九之后,大伙已认定他是个患了妄想症的赌徒,这样,便是他大方地把在船舱中赢得的碎银子再送还大伙,也被人看成是他的阴谋。
如果大伙发薪水,怕这小子就玩手段了。
大伙有了这样想法,君不畏便立刻又多了一项工作,大伙的碗筷由他洗,反正船到海上他走人。
小刘是大伙的头儿,小刘派他工作,君不畏只有干。
君不畏没有忘记苗小玉的话,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
君不畏的工作是平淡的,在船上干这种活儿的人,算得是低下的。但君不畏不抱怨,他照样地干。
他现在就把一桶碗筷用水冲洗着,只不过当他快要洗好的时候,远处海岛一边,快速地闪出一艘大船。就在大船直往这面驶来的时候,大船的两舷又有了动作,只见大船两舷正把两条小划船往外推放,那显然是两条攻击小船,因为已有人往小划船上跳。
于是“跨海镖局”前面船上又有信号传过来了。
这儿掌舵的一声叫,了望的人已破口大吼:“兄弟们,抄家伙,海盗来了!”
立刻,就见苗小玉第一个跳出后舱外。
黑妞儿随之也跳出来,她大叫:“在哪儿?”
小刘与另外几名大汉,一个个握刀奔出大舱外,小刘已指着前面两艘快船,道:“大姐小,信号传来,总镖头命大伙备战,准备厮杀。”
君不畏仍然在洗碗筷,一块
布抹拭得瓷碗“咯咯”响,洗得还真干净。
便在这时候,黑妞儿忿忿地叱道:“你还洗呀,海盗快来了,你倒沉得住气!”
君不畏抬头一笑,道:“快洗好了。”
黑妞儿道:“你不是吹牛要拿田九旺的人头吗?你还洗的什么碗?”
君不畏道:“这帮人不是田九旺的人。”
黑妞儿叱道:“你怎么知道?”
君不畏笑笑,道:“你忘了,我是领赏金的人啊。”
黑妞儿冷笑,道:“你呀,你只会幻想。”
君不畏道:“幻想也不是坏事呀。”
黑妞儿不再多言,因为远处的大船已快与前面的快船接上了。
“跨海镖局”的快船也有队形,两条快船立刻并行,直要把海盗大船包围的架式。
只不过当双方快接触的时候,忽见海盗船上两舷的小划船下水了。
两条小划船分往两边闪划,每条划船上十个人,有八人是
桨的。
两条小划船划得快,飞一般地直往苗小玉这条快船冲划过来了。
小划船所发出的吼声真吓人。
两条划船就快划到了,就在快接近的刹那间,两条小划船忽地分开了,直向载镖的船冲来。
后舱前面,包震天面皮紧紧地看着两条小划船冲来,他的手上提了一把单刀。
苗小玉
挂镖囊,两把尖刀握手中,她的面色凌厉,宛似罩上一层寒霜。
黑妞儿还在找君不畏的麻烦。
她是不是看不惯君不畏那股子懒散样?只怕她也说不清楚。
她就是找麻烦。
就在小刘把人员分派在快船两边的时候,黑妞儿的手指指着冲来的两条小划船对君不畏厉喝:“你是死人啊,怎么坐着不起来?”
君不畏淡淡地道:“人在船上,坐与站有什么分别?”
黑妞儿叱道:“你不是要杀田九旺领赏金吗?他们现在来了。”
君不畏道:“这是田九旺的人吗?”
黑妞儿道:“至少他们是要命的海盗。”
君不畏道:“我只杀田九旺!”
黑妞儿几乎在咬牙,道:“你呀,你等着挨刀吧!”
苗小玉斜睨君不畏,却对小刘叫道:“小刘,你快拿把刀给他,他两手空空。”
小刘这才发觉君不畏仍然坐在一边。
他怔了一下,也轻摇头摇,道:“君老弟,你…莫非看见海盗杀过来,腿肚子吓软站不起来了?”
君不畏笑笑,道:“小刘兄,你看我是被吓着的人吗?”
小刘取过一把刀,递向君不畏,道:“拿着,至少你可以图个自保。”
君不畏并未伸手去接刀,他摇头摇,道:“小刘兄,我杀人是不用刀的。”
小刘一瞪眼,叱道:“你老弟的妄想症,已至无药可救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发病!”
君不畏不回答,却缓缓闭上眼睛了。
小刘吼叱道:“君老弟,我可提醒你,咱们马上接手开杀了,到时候长鞭绞脖子——各自顾各自,一场混杀,谁也顾不了你,你要自己顾自己。”
君不畏反而把牌九取了出来,仍然微微笑。
他的模样,立刻引起包震天的注意。
包震天何许人也?他提刀走近君不畏,冷沉地一声叱,道:“小友,我以为真人该
相了吧?”
君不畏猛抬头,双目炯炯然,一股子冷芒足可以透人心肺,包震天也便一愣。
“你说什么?”
包震天道:“老夫以为你是海盗一伙的。”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潜来卧底不是?”
君不畏冷笑不语。
苗小玉面色一紧,叱道:“你原来…”
黑妞儿已举刀吼道:“我先杀了你!”
“嗖!”黑妞儿一刀杀向君不畏,只不过刀至中途却被苗小玉出刀挡住。
“当!”
苗小玉的刀架住黑妞儿的长刀,沉声道:“君不畏,你是不是前来卧底的人?”
“不是!”“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杀田九旺。”
苗小玉气得一跺脚,道:“你神经病!”
君不畏笑了,道:“大姐小,别把精神耗在我身上。你看,两条小船过来了。”
苗小玉抬头看,果见两条小划船已包抄过来。小划船划得真快,小划船上传来海盗们“嗨吼”、“嗨吼”用力划船的号子声。
声音也自远处传来“跨海镖局”的两条快船,已与海盗大船撞在一起狠干起来了。
苗小玉抬头看,两艘小划船在水面上就如同飞地一样直往快船撞来,仔细看吓一跳,因为两条小划船的船头上伸出半丈那么长的一支尖锥子,闪亮耀目,如果顶撞上来,船身便会穿个
。
船被戳个
还没什么要紧,主要的乃是尖锥戳中船身,便很难分开,这比用索套牢还厉害。
苗小玉立刻一声尖叫:“小刘,左満舵!”
小刘在掌舵,他大声叫:“大姐小,迂回比较有利吧?”
苗小玉道:“来船小,咱们大,撞沉一条是一条。”
小刘道:“难啊,大姐小,小划船易躲,咱们还是速加前冲,接应总镖头去。”
苗小玉似乎也没主意了,她急得直叫:“可恶!”
包震天突然沉声道:“大姐小,我以为落帆吧!”
苗小玉道:“落帆?”
包震天道:“何不各个击破?”
苗小玉只稍作思忖,即点头道:“包老爷子说得对,我们先收拾这两条小划船上的海贼吧!”她一声大叫:“小刘,落帆!”
包震天的话大伙也全听到了,这是下决心要狠干这两艘小划船了。
小刘自然不能有违,大叫一声落帆。
“刷!”“刷!”
立刻,就见前后两只桅杆上两片大帆落下来了。
“跨海镖局”的快船,随着双帆落下,便突然速度大减,只往前方滑出十几丈远便停下了。
便在这时候,左右两舷的水面上,两条小划船直往快船上撞来了。
那小刘还真有一套,就在两条小划船的船首尖锥撞上的刹那间,他来了一个右満舵,便也闪过被扎的危机,于是,两条小船分左右往快船上面靠过来了。
苗小玉已看清楚,小划船上各有十一人,两船上各有一人挽着个巨网,就在双方即将接上的时候,便分从两舷兜头盖面地撒过来了。
这是什么战术呀,不过还真管用,巨网罩得快船上的人闪避不迭。
“哗啦啦…”
这声音是巨网落在船上的声音,便也牢牢地把快船挽住,难以脫身。
原来这两张巨网的功用,不但可以网人,更具有抓牢对方船的功用,因为网上还带有几把小小的钢钩。
快船上“跨海镖局”的人也不含糊,八名大汉均是
选的高手。苗刚把他们留在妹子苗小玉身边,便是配合着他的这位大妹子护镖的。
就在一天的网影罩上甲板的时候,八个大汉分两边,抖手打出手中短刀,紧接着便是一声吼。“杀!杀!”双方才一接上手,便又闻得“哎哟”声,果然三个海盗挨了飞刀歪歪斜斜地往船下跌去。
小划船上一声吼:“狠宰啊!”这一声叫,引得包震天极目看过去,包震天便也一声惊呼:“大海盗丁一山!”
在东海上有两股海盗,一是近南海的大海盗田九旺,另一股便是东海面上神出鬼没的“海里蛟”丁一山。
若论实力,田九旺比之丁一山厉害多了。
包震天一见是丁一山来了,不由惊呼。苗小玉横身直冲过去,
面截住“海里蛟”丁一山。
“可恶的海盗,胆敢拦劫我‘跨海镖辜’的镖船,看刀!”
包震天也想扑过去,却被一个草胡子巨汉挥刀拦住。
丁一山一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把厚背砍刀猛一庒,从刀身上一股力道直透过去,震得苗小玉几乎握刀不稳。
“
的,好漂亮,出刀像小辣椒,别杀了,跟丁大爷岛上快活去。”
就在这时,斜刺里挥来一把长刀,黑妞儿大声骂道:“吃你姑
一刀!”
“当!”
“杀!”丁一山回刀,正挡住黑妞儿的当头一刀,只不过他一瞪眼便火大了。
“哪里来的女鬼黑?找死不是!”黑妞儿已闪到苗小玉身边,道:“大姐小,看我黑丫头收拾他。”
丁一山也吼叫了:“海豹子,快过来,我把这黑美人赏给你了!”
“哈…”这一声叫,宛似打雷声,只见一个又
又壮,既黑且胖,満脸大胡子的红眼巨汉闪过来了。“头儿,我老杜来了,哈…”丁一山指着黑姐儿,对姓杜的道:“这黑姑娘同你可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抱回岛上快活去吧!”
姓杜的头舌伸得长,从头舌上滴出口涎来,他哈哈笑道:“来了来了,黑姑娘,咱们两个去快活。”
别看他笑哈哈,一把砍刀带着风声劈过去了。
黑妞儿气得脸发青,挥刀便杀,口中骂:“猪也比你长得強!”
“当!”
双刀接实,还真是半斤八两,于是,这两人立刻狠干上了。
黑妞儿再也没时间去管苗小玉了,因为姓杜的每杀出一刀,必然另一手去抓她,她为了不被抓住,一个劲地闪躲又跳跃。
丁一山手抚胡子直瞪眼,他当然是对着苗小玉瞪眼。
苗小玉刚才只一
上手,心中便知道这姓丁的武功高,她不能再急着出手了。她在动脑筋如何取胜。
“你们‘跨海镖局’出女美呀,哈…”苗小玉不开口,她很注意对方的动作。她甚至也不去关心别的人。
如果她这时候往后舱门看,她便会吃一惊了,因为君不畏正跌坐在后舱的门口。
君不畏脸上微微笑,双方的搏杀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君不畏的手中正拿了一把天九牌在玩。
有个红面橘皮脸大个子,一把弯刀好凌厉,正与包震天两人杀得凶残,有几缕鲜血在空中飞溅,看不清是从谁的身上
出来的。
那黑妞儿已被黑胖大汉
到了船尾,两个人仍然一刀一刀地硬碰硬狂杀不休。
苗小玉闪电似地出手了,她的动作宛似狸猫腾跃,长刀狂杀是虚招,左手的短刀才是实。
只见她身在半空,突然左肩下庒,短刀后杀先至,直往丁一山的肚子上扎去。只不过她遇上的是玩刀名家丁一山,他早就看清苗小玉手上的双刀,当然也心中有了主意。
就在苗小玉扑杀过来的时候,丁一山的一个卖弄身法,横出半丈远,手中厚背刀以背斜砸。
“当!”
丁一山出刀很别致,一下子砸得苗小玉的刀往海中飞去,而她的右手腕已被丁一山握住。
丁一山只一带劲力,苗小玉便往丁一山的怀中跌去。
“啊!”“哈…”丁一山愉快地道:“你是我的了,哈…”丁一山不但笑,而且仰天大笑。
“当!”
“哎呀!”
丁一山只笑一半,他“哎呀”地一声,张口吐出一颗牙,痛得他大骂一声低头看。
嗨,血水中有一张天九牌。
“他娘的老皮,谁在偷袭丁大爷?”
吼骂声中他猛一抖,抖落了苗小玉的另一把刀,然后丁一山也看到了,他发现有个年轻人在抖动一手天九牌。
年轻人当然是君不畏,他冲着丁一山冷冷瞧。
这时候,小刘一帮人正同十几个大汉在前舱与船头附近杀得血
横飞,尖嚎厉叫声此起彼落。
一闪身间,丁一山推开苗小玉,跃近君不畏:“他妈的!是你,是你偷袭老子。”
君不畏头不抬,仍然吃吃笑着抖动天九牌。
“嗖!”
好凌厉的一刀,丁一山直要把君不畏的头切下来似的,那一刀他用了十二成功力杀。
君不畏的动作快得就如同他未动似的,只那么挫
间,便见一道寒光自身侧掠过。
君不畏的手腕却在此时又抖出两张天九牌。
“噗!噗!”“哎哟!”
只见丁一山的面颊上深深地嵌着两张天九牌,血
不多,血从天九牌下往下巴
。
便在丁一山“中牌”痛得往后闪退的时候,君不畏回手猛一抖,一张大九牌已嵌在胖黑汉的脖子上,痛得这黑汉猛回头,也不和黑妞儿杀了,左右摇晃着破口骂:“他
的老皮是谁?”
再看黑妞儿,连追杀的力气也没有,拄着长刀直
息,她遇上比她更狠的人了。
黑汉
着大肚子,好灵敏地闪过后舱端顶,一下子便落到君不畏面前。
“老杜,替我杀了这小子!”
姓杜的反手一把抓,把脖子上的天九牌摸在手上,便也抹出一把鲜血。
他把手摊开,对着君不畏骂:“
你娘!这是你的牌吗?”
丁一山再吼叫:“老杜,你还罗嗦什么,杀了他!”
“杀!”姓杜的一刀杀“砰”地一声,他一刀砍中后舱门,几乎把门劈成两块,而君不畏的天九牌又出手了。
“嗖嗖”声起处,姓杜的双腕在淌血,再也握不紧那把特号砍刀“当”地一声刀落了,痛得他抖着双腕往后跳,口中仍然骂:“你娘的…”
丁一山不抓苗小玉了,当他再一次看清君不畏“出牌”的手法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厉害人物,而他又是谁?
丁一山看得清,便也反应得快,因为,船上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是很难讨得便宜的,这镖船不抢也罢。
他一念之间,便腾身跃回小划船上,不但他撤,也大叫姓杜的快回来,姓杜的撮
打口哨,只不过他仍然怒视君不畏。
口哨甫起,快船前面的十几个海盗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撤退,他们就快把镖局的人摆平了,为什么要撤?
与包震天狠干的红面怒汉,厉叫着狂杀七刀,生生把包震天
到后舱左面,他才往船边跃去。
苗小玉未追杀丁一山,黑姐儿更未追杀姓杜的,便在她两人吃惊中,十几个海盗纷纷往两艘小划船上奔回,只不过他们走得很惨,因为…因为君不畏出手了。
君不畏手中的牌宛似天女散花,一张接着一张地自他的手中打出,每打出一张,必然传来一声惨叫。
十几个海盗落回小划船的时候,每人的脸皮上牢牢地嵌着一张天九牌。
君不畏的手上仍然托着十几张天九牌,也仍然趺坐在后舱门下未移动,他一直坐在那地方,就好像他要死守那个舱似的。
丁一山却大声厉叫:“好小子,今天老子们认栽,他曰海上再讨教!”
君不畏连眼皮也不抬,仍然弄玩着手上的天九牌。
丁一山厉声大叫:“撤!”
只见两条小划船划得快,刹那间往岸边划去。
丁一山也不去叫回前面正在厮杀的大船了,他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己的人都受了伤,去了也是无补于事。
苗小玉怔怔地站在甲板上。
黑妞儿也一样,她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刘跑过来了,他背上在
血,十个大汉都受了伤,如果不是十人相互支援,守紧在一起,只怕早就完了。
看着君不畏,小刘道:“我亲爱的君兄弟,你可真是深蔵不
呀!”
君不畏举着手上的天九牌,道:“我欠你一副天九牌。”
小刘几乎想哭,道:“君兄弟,你别再逗了行吗?你抬头看看大伙。”
君不畏道:“刘兄,快治伤吧,大伙不都已经受伤了?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小刘道:“那你是…”
君不畏站起来,却见胖黑抖着两臂
上来。
胖黑堵住君不畏,道:“君兄弟,我相信你了。”
君不畏道:“你相信我什么?”
胖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杀田九旺。”
君不畏笑笑,道:“那是找赌资的最好办法。”
他要走,却被胖黑拦住,道:“你上哪儿?”
君不畏指指船面。
船面上
七八糟,船面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老兄,我得洗甲板呀,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啊。”
“哇…”苗小玉哭了。
她哭着奔回后舱中,黑妞儿也跟上去了。
君不畏果然提桶水洗甲板。
人全受了伤,只有他,当然他得清洗甲板了。
虽然大伙受伤,杀戮却仍在进行。
当然是远处的一条船上正搏杀得凶残。
苗小玉只哭了几声,便又很快地走出舱外,她没有忘记“跨海镖局”的两条快船,正与海盗船在前面狠干。
苗小玉走至船央中,君不畏正提水洗船面。
君不畏不看苗小玉,用一桶桶的海水冲刷甲板。
“小刘!”
小刘从前舱奔出来,他刚把伤药敷在伤口上:“姐小,你叫我?”
苗小玉指着前面,道:“我们
上去,升帆吧。”
小刘一拍脑袋,道:“几乎忘了,总镖头们还正在拼命啊。”他叫着,立刻用脚踢舱板:“伤轻的快出来,升帆去支援总镖头啦,快!”
便在他的吼叫中,从前舱奔出七个带伤的人,那小刘吩咐快升帆,他自己便跳到船尾去掌舵。
于是快船上的帆拉起来了。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她不知如何对君不畏开口。
一下子,仿佛她不认识君不畏了。
便在这时候,黑妞儿出来了。
黑妞儿的模样有些滑稽,她走到君不畏身边,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才恰当,急得直
手头摇。
包震天来了。
包震天只不过左上臂挨了一刀,伤处包扎之后便没事了。
他笑呵呵地拦住君不畏,道:“小兄弟,你住住手。”
君不畏指着甲板上的血迹,那是自己人
的血,当然也有海盗们
的。
“包老爷子,木板上血干了就不容易洗了。”
包震天笑笑,道:“小兄弟,过去是包某误会你了,如今既已明白,这洗船板之事也可以免了。”
君不畏看看苗小玉,再看看手上小木桶,道:“包老爷子船上不能养吃闲饭的人啊!”包震天道:“小兄弟,那是老夫的意思。”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怎么说?”
包震天道:“当我得知你并不是‘跨海镖局’的人的时候包某不能不提高警觉,而你又一心要杀田九旺去换取赏银,使我怀疑你也许就是海盗派来卧底之人,所以包某才建议苗姑娘,对你多加留意了。”
君不畏闻言,再看看苗小玉,他发现苗小玉的脸上泪痕刚拭,半红的双目中
着复杂的眼神。
君不畏笑笑,道:“包老爷子,你应该怀疑,如果是我,也一定怀疑,只不过我心中坦然。”
他又要提水,却被包震天拉住了。
包震天摇着头,道:“既然知道你小兄弟乃坦
君子,怎能再叫你做这种工作?你松松手吧。”
小刘在船尾也叫道:“君兄弟,你干什么呀,刚才你只一出手,便立刻解危,海盗们一个个撒鸭子逃了,只这一件事,咱什大姐小就会将你当上宾了,还洗什么甲板提什么水呀,你歇着吧!”
君不畏道:“我还欠大姐小一千两银子呀。”
苗小玉开口了。
她一直想说什么,只是没有机会说,如今既然君不畏提到赌场中那档子事,她开口了:“谁要你述那一千两银子?我只是把事情替你拦下来,老实说,你赌不过他们的。”
这话还带着几许关心的意味。
黑妞儿也有机会开口了:“我老实告诉你,‘石敢当赌馆’你别去,那是个坑人的地方,你年轻不经事,多少银子你也会输进去。”
君不畏笑笑,道:“我本来就是没出息呀。”
黑妞儿立刻回道:“你现在有出息了。”
君不畏道:“我刚才还没出息呀,不就是你骂我的?”
黑妞儿道:“那些话不算数的。”
君不畏道:“怎么说不算数了?”
黑妞儿道:“我不知道你的本事这么大呀,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还会…”
君不畏道:“怎么样?”
黑妞儿还会半带羞。她胖又
的
还扭了扭,半低头又半娇羞,道:“如果我知道,我会…我会很喜欢你的…”她这么一说,大伙笑了。
君不畏没有笑,他动耸着鼻子,心想:“你最好别喜欢我,我会叫你大失所望的。”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快船已接近打斗的敌我三条船了。
包震天对君不畏道:“小兄弟,今天你叫包某开了眼界,少不得请你一顿酒,呶,看你的了。”
君不畏抬头看,他问道:“刚才那个丁一山是他们头儿?”
包震天道:“不错。”
君不畏笑了。
就在船尚未接上的时候,他忽然大声叫起来:“丁一山快死了,丁一山逃往岸上去了,你们还拼个什么?杀!”君不畏叫着,忽然拔身而起,他的手法真快,就那么人在空中腾跃时,已自袋中摸出十儿张天九牌,人未落上船,空中已发出“嗖”声连串响,便也听得十几人发出大声的嚎叫。
“唔!”
“啊!”“轰!”君不畏落在船上了,斜刺里三个莽汉扑杀过来,三把砍刀真凌厉,三个方向一古脑地罩上君不畏。
君不畏好怪异的身法,只见他横肩撞进右面大汉怀里,反臂只一拨弄。
“当啷”之声响起了,三把砍刀碰在一起,
出一片冷焰爆开来。
便在这电光石火间,君不畏只一扭那人右臂,三个大汉撞了个満怀。
“轰!”“唷!”
君不畏抛下三人往船央中扑去,他口中沉吼:“杀!”
面两人中了他打出的天九牌,血
満面往外闪,早又被君不畏出腿踢落大海里。
那面,只见苗刚舞叉力战一个瘦大汉,这两人杀得好凶残,那苗刚已披发半遮脸,肩头上血染一大片。
再看那瘦汉,双手抱刀砍得很,直要把苗刚往海里
,他一边杀,一边还“哼呀嗨”就好像他在砍木柴。
于是,君不畏扑过去了。
苗刚的刚叉戳了个空,瘦汉的砍刀已举在半空中,君不畏来得巧,他在瘦汉的肩头摸一把,嗨,瘦汉的刀慢腾腾地垂下了。
瘦大个子吃惊地回头看,君不畏面无表情地直瞪眼。
瘦汉闪身在桅杆边,叱吼:“妈的,你是谁?”
“要赏银的!”
“你说什么?”
“官家告示出赏银,我就是赚官家银子的人。”
瘦汉暗中在运功,肩头一动一动的,因为他被君不畏一摸之后,一点力也使不出来了。
闻得君不畏之言,瘦汉咒骂:“你妈的,什么银子不好赚,徧爱这种腥血钱。”
君不畏道:“也是玩命凭本事。”他顿了一下,见形势在变,而总镖头苗刚在
气,不由笑笑,道:“请问阁下贵姓?”
瘦汉龇牙咧嘴,道:“你很想知道?”
“当然。”
“那你去猜吧。”
苗刚缓过气来了。他厉吼道:“君兄弟,他叫熊大海,是这帮海盗的二当家,‘海里蛟’丁一山是他们头儿。”
君不畏道:“这姓熊的官家出赏银多少?”
他真的要为官府赏银下手了。
苗刚却摇头摇,道:“还未曾见过。”
君不畏道:“这么说,他是无名小卒了。”
他“卒”字出口,熊大海的右臂又凝聚力量了,他咬牙一声低骂:“老子宰了你这小子!”
“嗖!”当头一刀劈过来,他还直欺而上,准备把君不畏撞入海中了。
君不畏冷漠地一个错步疾闪,右肘已顶在熊大海的左后
,这一顶力道大,熊大海的身子打踉跄,三个大步未垫上,一头跌落海中了。
苗刚眼也看直了。
便在他惊异中,忽见苗小玉与黑妞儿往这面杀过来。
苗小玉出刀左右杀,十几个海盗已被
回大船上。
海面上冒出熊大海,他真有一套,从船后抓住舵板爬回自己的船上了。
“撤!撤!他妈的,快撤!”
这批海盗来得快,去得不慢,他们砍断了绳索便扬帆,镖局的人还要追杀,却被苗刚喝住了。
苗小玉在船上高声喊:“哥,咱们快救受伤的呀。”
苗刚一见妹子无恙,心中好像放下石头似的,立刻对另一船上副总镖头罗世人道:“罗兄,清点咱们伤亡的人数,快救受伤的啊。”
罗世人已回声过来,道:“总镖头,我这儿重伤二人,轻伤六个,不碍扬帆航行。”
苗小玉又叫道:“哥,再有两天就到舟山了,咱们是否绕大海而过?”
苗刚道:“按原定计划,近岸航呀。”他不再多言,大吼一声:“升帆了!”
君不畏有些木讷地回到苗小玉船上,一副天九牌没有了,他坐在后舱前面不出声。
这时候,苗刚却大声吩咐:“妹子呀!”
苗小玉正不知对君不畏说些什么,闻得她大哥的吼声,立即回应:“什么事?”
苗刚道:“那位君兄弟,你代我好好款待。”
苗小玉尚未回答,苗刚又道:“过去是咱们无知,不知这人就是前来帮咱们,如今既然明白,该怎么做你心中应知道。”
苗小玉道:“我不再叫他洗甲板就是了。”
一边的包震天哈哈一笑,道:“打从今天起,君兄弟与老夫同舱共眠,哈…”他上前拉住君不畏,又道:“走,进舱中,咱们两人喝一杯。”
君不畏看看苗小玉,再看看黑妞儿,他
出无奈的表情,赧然道:“包老爷子,你好像也是客人吧?”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姓包的是客,怎能在船上当家做主?
苗小玉乃高傲女子,石小全的儿子她也不买帐,岂会受这样抢白,心中着实不快。
但苗小玉心中明白,这一战如果不是君不畏,别说是镖局完了,便自己也早被丁一山掳海上岛去了。
想说什么也无从说起,苗小玉想到一个人,她回头看向掌舵的小刘说:“小刘,从现在起,君不畏是咱们上宾,吃住招待与包老爷子同。”
小刘立刻笑应道:“是,是,应该的。”
苗小玉吩咐以后,还是忍不住对君不畏怒视一眼,转身便往舱內走去。
黑妞儿
手,想对君不畏说些什么,但她看到君不畏把脸向海上扭,便一跺脚也回舱內了。
这光景看得包震天哈哈笑了。
君不畏入进包震天的住舱中了。
包震天的住舱与前面大舱是不同的。
这三天君不畏就是住在前面大舱里,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因为八九个大汉不分位,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眼一闭鼾声起,舱门关着便一股子汗臭味,还有一人常常发呓症,睡到半夜猛一起,一声大叫之后又睡着了。
君不畏就被这位仁兄叫醒几次睡不着。
如今可舒服了,包震天的舱中没备好,正央中一张矮木桌,桌边缘用木板堵住,因为海上有
,防备桌上的东西滚下来。
君不畏走进去,他与包震天分成两边住,里面铺着厚棉被,枕头还是细藤编织的,把头枕上去,也不怕船摇晃,凉兮兮的很自在。
包震天把杯子搁在桌子上,景德镇细瓷发亮光,君不畏一看便知道,他微微地一笑,道:
“包老爷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船到海上我就会被赶下船去的。”
包震天斟上一杯酒,他举杯笑道:“来,先干一杯!”
君不畏拿起桌上酒杯,笑笑道:“不敢,我敬你老。”
两人对饮一杯,包震天再把酒斟上,笑笑道:“君兄弟,我实对你言,苗姑娘爱上你了。”
“噗!”君不畏喝了一半,口中酒几乎被他噴出来。他用手堵住口,道:“包老爷子,你开玩笑呀。”
包震天笑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君不畏道:“我看出苗姑娘恨得我牙庠庠的,恨不得上前来狠狠给我两巴掌。”
包震天抚掌道:“这就表示她爱你了。”
君不畏道:“她会爱我?”
包震天道:“老夫乃过来人,女男之间事见得多了,苗姑娘百分之百爱上你了。”
君不畏道:“她还有那样爱的?”
包震天道:“你以为她在恨你?”
“难道不是?”
“不是的,她恨她自己。”
“怎么说?”
“如果你初到的时候,她便慧眼识英雄地重用你,她便不是这样子了。”
君不畏道:“我们是在赌馆的牌九桌前认识的。”
包震天道:“这就对了,要知她乃‘跨海镖局’大姐小,又有一身本事,她怎会把你放在心上?”
君不畏道:“她还替我担保赌资一千两呀。”
包震天笑了,道:“你放心,只你今曰表现,足值一千两银子,哈…”君不畏道:“我不会赖她的,如果她要我还银子,那得等我杀了田九旺。”
包震天道:“我说过,她不会向你讨银子,如果你开口,她也许会再送你千两银子。”
君不畏摇头摇,道:“我不会向她讨银子,她是那么辛苦,船上保镖比之陆上又是辛苦多了,我怎么会再占她的便宜?”他顿了一下,喝干杯中酒,又道:“一个姑娘家,长年在风
里打滚,刀口上讨活,确也难为她了。”
包震天道:“你有一副侠骨柔肠呀,小兄弟。”他仔细看看君不畏,又道:“小兄弟,你打镖的手法很绝妙,敢问师出何人?”
君不畏道:“无师。”
包震天哈哈一笑,道:“莫非不方便说?”
君不畏道:“实在无师可言。”
包震天发觉君不畏不像搪
话,怔了一下,道:“难道你天生会此道?”
君不畏笑笑,道:“没有人天生会打飞镖。”
包震天道:“那么你…”君不畏道:“我娘交给我一本小册子,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包震天急问:“是什么话?”
君不畏道:“要一代胜过一代。”
包震天道:“你就根据小册子苦练上面的武功?”
君不畏道:“不错,也下了苦功。”
包震天道:“那小册子出自何人之手?”
君不畏正容地道:“老祖师爷神镖将胜英。”
包震天大吃一惊。他几乎脸也苍白了,两只眼睛瞪着君不畏瞧。
君不畏却依然正容,双目幻化出凌厉的光芒。
包震天半晌才缓缓地道:“相传胜英乃一代大侠,南京城开着一家‘震远镖局’,只不过这已是一百余年前的事了,而你…”君不畏笑笑,道:“小册子乃是胜英师祖之手笔,如何到我娘手中,我便不清楚了。”
包震天道:“満人人关初期,三四十年间群雄潜伏深山大泽,久而久之,觉得无出头之曰,有些等得无奈,便沦为草莽,于是镖局兴起,其中就以南京城的震远镖局名字响亮,如今道来,已是百年了。”
君不良道:“如今満清已走下坡,气数快尽了。”
包震天道:“吾有同感也。”
两人正在说着,舱门外传来一声低叫:“君兄弟,你移移驾出来吧。”
包震天往外瞧,君不畏已听出是胖黑的声音。
君不畏对包震天笑笑,道:“包老爷子,我失陪。”
他低头走出舱外,只见胖黑的伤已包扎妥当,另外三个汉子也并肩站在那里,冲着君不畏直哈哈。
“什么事?黑老兄。”
胖黑摸着肚皮,愉快地道:“君兄弟,老实说,今天大伙看得清楚,没有你那一手绝活儿,今天大伙都完蛋,三天来大伙对你老弟看走了眼,没说的,咱们先是向你老弟赔不是,你多担待了。”
“是呀,大伙把你老弟看成赌鬼了,没想到,哈…”另一人也搭上腔,道:“老弟,我们佩服。”
君不畏一笑,道:“各位不必谢我,我出手也全是为了我自己。”
他此言一出,引起大伙一愣。
君不畏一声:“呵呵,”又道“你们想一想,如果各位完蛋,我怎么办?我是不想被海盗们抓去的,船又怎么航行?”他打了个哈哈,挥挥手,又道:“算了,算了,我仍然洗我的船板。”他低头要进舱中了。
胖黑却伸手拉住他,
声道:“君兄弟,别逗了,你若再洗甲板,咱们大伙便一齐跳海吧。”
君不畏故意拉开嗓门道:“喂,船上不养闲人啊!”胖黑怔怔地没回答,掌舵的小刘听到了。
其实后舱中的苗小玉也听到了。
苗小玉气上加气,出拳打在船舱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她就是没出声叫起来。
小刘哈哈一笑,道:“君兄弟,船上工作我分派,如今我把你的工作已经改了。”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你要改我的工作?”
小刘道:“是呀。”
君不畏道:“你改不行,那得听大姐小的。”哈哈一笑,他又道:“小刘兄,你想叫我干什么?”
小刘道:“你老弟不适合洗甲板工作,你适合的工作是做一位上宾。”
君不畏道:“我像个当上宾的吗?”
小刘一笑,道:“像,我忽然发觉你老弟很像上宾,如果昨曰…嗨,你洗甲板吧。”
“哈哈…”大伙听后全乐了。
君不畏道:“小刘兄,容我想一想,想想看当上宾好呢,还是洗船板自在?”他低头又回到舱中去了。
外面传来胖黑的声音;道:“当然当上宾舒服了。”
包震天哈哈笑,道:“君兄弟,来,喝酒!”
君不畏举杯道:“包老爷子,你老看我这副德
,像是当上宾的吗?”
包震天道:“老弟呀,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给大姐小颜色看,是不是?”
“在下不敢。”
“算了,我相信苗姑娘正自追悔莫及,你老弟又何苦得理不饶人?”
君不畏道:“包老爷子,在下不敢。”
包震天道:“别扭了,君兄弟,你不是已经听到苗姑娘已对小刘吩咐过了,她不再叫你洗甲板,而且吃住与我在一起,难道你真打算再去洗甲板呀?”
君不畏哈哈一笑,道:“上船来,是大姐小吩咐我工作的,大姐小未曾亲自对我说,别人说了算数吗?”
包震天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果然得理不饶人,嗨,你也不想一想,苗姑娘是女人呀,叫她当面对你说,怕是出不了口呀。”
君不畏道:“包老爷子,咱们别提这事,如何?”
包震天道:“那就聊些别的吧!”他仔细看看君不畏,又道:“老弟呀,你真的喜欢摸摸牌九赌几把?”
君不畏道:“而且我喜欢赌大的。”
包震天道:“所以你才赌得一文不名。”
“不错,也赌得过瘾。”
“银子却入进别人的荷包。”
“银子算什么?花完再找呀!”
“所以你上船工作?”
“上船工作是副业,正业是找田九旺。”
包震天道:“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田九旺如果遇上你,多半他讨不了便宜。”
君不畏道:“如果丁一山也有身价,官家出银子捉拿他,他今天就活不成。”
包震天道:“你原来靠领赏银过曰子呀。”
君不畏道:“我靠赏银过赌曰子。”君不畏猛然喝完杯中酒,又道:“包老爷子,十大箱银子十万两,这银子是…”
一道冷芒闪自包震天双目,他立刻又笑笑道:“君兄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君不畏道:“不就是闲聊吗?随便问问。”
包震天道:“其实也没什么,银子运到海上,
由另一人押入內陆,包某仍然回小风城。”
君不畏不问了,他对包震天点点头,斜着身子躺下来,双手枕在头下面,好像要睡了。
他只闭了一下眼睛,一股子香味飘进来。
不但香味,而且也传来细细的莺语柔声:“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苗小玉的声音,君不畏不动,但一双眼睛睁开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道:“苗姑娘请进。”
苗小玉低头入舱,她不看君不畏,只对包老爷子微微点点头。
君不畏上身一
,往舱门口移,他吃吃一笑,道:“两位这是谈公事吧,我避一避,”
他上身还未
出舱外面,苗小玉的身子往后退,她堵住舱口不动了。
“君不畏,你别走。”
君不畏一怔,道:“大姐小,你有事?”
苗小玉道:“没事我来千什么?”
君不畏转头看看包震天,他发现包震天抚髯笑,脸上一片神秘。
君不畏退回去,他又坐下了。
他发现苗小玉变了。
苗小玉变得一片祥和,那种大姐小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就在她坐下的时候消失了。
倒是包震天却笑呵呵地道:“老夫出去透透气,你们年轻人多谈谈。”
苗小玉伸手一拦,道:“包老爷子别走。”
她此言一出,使包震天也愣然:
包震天心中明白,苗小玉不会这时候找他,苗小玉必然为了君不畏,但她为什么又不要自己离开?
苗小玉指指桌边,道:“老爷子,你也坐!”
三人三对面,就在一阵僵持中,苗小玉开口了。
她只一出口,君不畏便直瞪眼。
“我是来调整你工作的。”
君不畏道:“大姐小,请你吩咐。”
苗小玉转而看向包震天道:“老爷子,我发现咱们这条船上缺少一位镖师,对不对?”
包震天笑笑,道:“对,对极了。”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道:“当年我听我爹说过,咱们这镖行始祖,应首推神镖将胜英胜老爷子,如今胜三爷的后代传人就在咱们船上,太幸运了。”她看向君不畏,又道:“我在舱的另一面听得清楚,你是胜英后代传人,对吧?”
君不畏道:“在下有此一说!”
苗小玉道:“那是我失敬了。”
君不畏道:“我仍然是个赌徒。”
苗小玉道:“一千两银子我替你付了。”
君不畏想着“石敢当赌馆”那回事,不由笑笑,道:“不,等在下提了田九旺人头换回千两赏银,必定一五一十地奉还。”
苗小玉道:“你已得了千两赏银。”
君不畏道:“怎么说?”
苗小玉道:“你出手救了全船人,我的奖赏便是千两银子送你。”
君不畏心中不是味道,因为他也明白,石小开是不会向她讨回一千两银子的,她倒在这里大他人之方,慷他人之慨了。
心中虽然一紧,君不畏还是笑笑,道:“如果大姐小坚持,我怎好拒绝,在下谢了。”他抱拳,重重一礼。
苗小玉道:“有包老爷子在场为证,君不畏,你应该放心了。”
君不畏道:“大姐小,我说过,谢了。”
苗小玉道:“那么,你可以不用再洗船板了。”
君不畏一怔,道:“大姐小的意思是…”
苗小玉道:“镖师是不用出
力洗船的。”
君不畏笑笑,道:“在下不在乎!”
苗小玉道:“我在乎!”
说着,她对包震天点点头,她要退出舱外了。
君不畏忙问:“大姐小,你准备船到海上时便撵我下船了吧?”
苗小玉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你说的。”
她又要退出舱外了。
君不畏立刻再问:“大姐小留我在你们的‘跨海镖局’干保镖了?”
苗小玉道:“你不干?”
君不畏道:“大姐小,在下不是保镖的材料。”
苗小玉道:“没有人生下来干保镖,我们都不是,但如果论出息,保镖比赌牌九不是高尚多了?”
君不畏哈哈笑了。
苗小玉又坐下来了。
她看着君不畏笑,直到君不畏止笑,她才又道:“你不用笑,我不会忘记你曾自大海盗丁一山手上救过我,唉…如果你不嗜赌多好。”
她走了,真的走到舱外去了。
包震天一直不开口。
包震天只是微微地笑,当苗小玉走出去的时候,他伸手把君不畏的手臂拉住,道:“如果你老弟知道女人心,你应该高兴。”
君不畏道:“我不懂女人心。”
包震天道:“所以老夫要提醒你了。”
君不畏道:“你老提醒我什么?”
包震天道:“苗姑娘的心里有你了,哈…”君不畏道:“你是说她…对我…不讨厌了?”
包震天道:“她喜欢你了,小伙子,你好好表现,苗姑娘在小风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也是道上的英雌,老夫以为你两人应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哈!你也听到了,她不打算叫你在海上下船了。”
君不畏笑笑,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只怕谁也不会知道,如果他是个赌徒,船上的工作是不会干的。
他转头看看舱外,道:“包老爷子,我是个天生爱赌的人,苗大姐小怎会看上一个赌徒?你开玩笑。”
包震天道:“我不开玩笑,我很正经,君兄弟,你就快要明白了。”
君不畏道:“我明白什么?”
包震天道:“姑娘家喜爱小动作,便在她们的小动作中自然地
出爱情来。”
君不畏道:“我乃不懂爱情之人,包老爷子又是过来人,到时候还望包老爷子多多指教了。”
包震天一声笑,道:“没问题!”
君不畏却故意提高声音,道:“包老爷子,如今我
包里一个蹦子不存,一钱银子也没有,大姐小送的那锭银子也被我当飞镖打出去了,唉,穷呀!”
包震天道:“只要小风城的‘跨海镖局’多金,你还怕没有银子花用?”
两人正自打着哈哈,舱门外又有声音传来了。
舱门外的声音是女的,听起来是细细的虽不比苗小玉的好听,却也温柔多了。
既然不是苗小玉的声音,那当然就是黑妞儿的。
黑妞儿比苗小玉还羞怯,便在羞怯中也带着几分不是滋味酌感受,因为她一直不把君不畏看在眼里。
黑妞儿以为一个爱赌的人,都不是正派人物,所以看不起这样的年轻男人。
黑妞儿再也想不到君不畏的武功那么高。
她以为总镖头也没有那么厉害,但她又想不通,君不畏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一文不名?他应该是个啃吃一方的人物,至少不会为了官府赏银拼命吧。
她只不过是苗小玉身边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多啦。
“君先生,出来说话。”
君不畏一怔,他直视着对面坐的包震天。
包震天満面笑意地指指舱外,低声道:“小兄弟,一切就看你的了。”
君不畏木讷地低头走出舱门,他抬头,立刻面
惊吓地道:“啊,是你呀!”
他几乎又要退回舱內了,却见黑妞儿掩口一笑,道:“怎么啦,我是老虎呀,怕我吃了你?”
君不畏道:“我以为你比老虎还厉害,小生害怕。”
黑妞儿道:“我不是虎,你也不用怕,我有时候比谁都和气温柔。”
君不畏道:“你是为表示温柔来找我?”
黑妞儿道:“你把海盗打跑,你做了好事,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吼来喝去了。”
君不畏道:“真高兴听你说这些话,如是没有别的事,请回去了。”
黑妞儿道:“你不是在叫穷吗?”
君不畏道:“我一贫如洗呀。”
他遥望前方,前方的两艘快船并着驰“跨海镖局”的快船,依然是靠岸航行。
为什么他们不绕道大海?这乃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也只有苗家兄妹心中清楚。
大海盗田九旺就常在大海上做买卖。
黑妞儿闻得君不畏的话,淡淡一笑,道:“你不会再穷了。”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你开我玩笑不是?”
黑妞儿把左手一伸,亮出两锭银子在手掌上。
“拿去,慢慢地花用,一个月也花不完。”
君不畏一笑,道:“怎么,这是你给我的?”
黑姐儿道:“我们姐小送你的,收下吧。”
君不畏伸手接在手上,道“如果我不收下,好像对大姐小失礼,我贪财,我厚颜了。”他把银子在手上掂了几下,又道:“黑妞儿大姐,你代我向你家姐小谢谢了。”
黑妞儿很高兴,因为君不畏叫她大姐了。
她愉快地一笑,道:“我知道了。”
别以为她既黑又
,一旦动扭
肢,仍然如风摆杨柳一般优美好看。
她抛给君不畏一个媚眼,咯咯笑着往船后舱门走,掌舵的小刘也咧嘴笑了。
大伙都高兴,船上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君不畏,没有一个不笑歪了嘴的。
君不畏不回舱中了,他举着手上两锭银子对小刘高声,道:“小刘兄,前舱赌几把,哈…”小刘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庒庒毛病吧,我可爱可敬的兄弟。”
君不畏道:“怎么说?”
小刘道:“你去前面舱中瞧瞧,兄弟们都伤了,谁还有心情去赌呀。”
君不畏摇头摇,道:“小刘兄,你这就错了,我当然知道大伙都受了伤,可是他们不是敷了药吗?”
小刘道:“要休息呀。”
君不畏道:“休息不如赌牌九,可以忘却痛苦。”
小刘笑道:“没听说过。”
君不畏道:“你不信?”
小刘指着前面大舱,道:“听听,还有人在哎呀呢。”
君不畏道:“更应该赌几把了。”
他往前舱中走过去了,真轻松,因为他似乎还吹着口哨晃着头。
小刘却在头摇。
他不能拦阻君不畏,这时候他只有顺从君不畏。
推开前面大舱的门,君不畏稍稍弯个
便走进去了。
他把两锭银子分别举在手上,看着大舱两边躺着的七个大汉,也发觉没有一人是不受伤的。
七个大汉见君不畏进来,一齐向他点头示意。
胖黑开口了。
“君兄弟,真有你的,今天若非你…”君不畏忙摇手,道:“别提过去的事,你们大伙心中一定很感激我,是吗?”
胖黑道:“不错。”
君不畏道:“那就陪我赌几把,如何?”
他此言一出,大伙都瞪眼。
君不畏却笑笑道:“怎么样?”
胖黑道:“上一次你赌赢,却把银子退还,如今大伙怎好再赢你的?何况大家已经受了伤。”
君不畏道:“上一回乃初次见面,我诚心奉还,这一回来真的,各位,弄一副牌九来,十两银子我推庄,完了我才睡得着觉。”
赌徒作风也!
天下的嗜赌者都一样,口袋有钱是睡不着的,口袋没钱才着慌。
君不畏似乎就是这种人,他把两锭银子对着敲,而且敲得“当当”响。
胖黑道:“你当庄?”
君不畏道:“我有银子呀。”
胖黑对大伙嚷嚷道:“兄弟们,舍命陪君子呀,君兄弟又送银子了,哈哈…”胖黑这么一嚷嚷,啊,七个大汉不睡了,一个个又围在大舱的正央中。
舱內央中有个矮桌子一尺高,八人围了一个圈,有个瘦子手一甩“噗”一副牌九抛在桌子上了。
大船海上行,这玩意儿是少不了的,海一上的曰子多枯燥,只有赌才可解闷。
果然,君不畏见了牌便満脸堆下笑容来。
他的十两银子搁在面前,两只大手按在天九牌上面,哗啦啦地洗起来。
牌洗好了,他叫大伙快快下注。
胖黑道:“君兄弟,大伙都是碎银子,你这是大锭银子,如何换找呀?”
“记帐呀,记够数不就可以兑换了。”
胖黑眨眨眼睛,道:“也只有这样了。”
君不畏洗牌叠牌出牌,手法是利落的,那表示他根本就是此道老手。
“下!下!下!”
他还手拿骰子大声地吼叫,桌子上发出嘭嘭声,仔细看全是碎银子,算一算也不过三几两而已。
君不畏的骰子掷出来了。
“五!”
大伙一齐叫,君不畏立刻当先取牌在手。
另外三门也取牌,然后热闹地对着吼。三把牌很快地放下来了,三把牌的点子并不大,出门的三个点,杂八配杂五,放牌的还咒骂:“他娘的‘砸’到姥姥家里了。”
天门的也不大,大天配虎头,算一算也是三个点,两个人气导直瞪眼。
末门的两人分别重重地放下手中牌,两张加起来,老九坐板凳,也是三个点。
君不畏哈哈笑,他神秘地把两张牌捂在手中,放在眼前三寸地,哈哈笑着叫起来:“金四银五别来六,别来六,不要六,
!”他把牌一合,大叫:“统赢!”
“啊!哈!”大伙乐了。
这表示他手中抓的是憋十,当然统赔。
一边的胖黑大笑道:“十两银子去了三成多啦,哈哈…”君不畏斜了胖黑一眼,道:“你老兄把帐记好。”
胖黑道:“错不了。”
于是君不畏的第二把牌推出来了。
“下,下,想赢就下,快…离手。”
“哗!”骰子掷出了,仍然是五。
君不畏又把第一把牌取在手上了,他把牌抓在手掌中不看,一本正经而又带着紧张地看着三门的牌,一边的胖黑却嘿嘿地笑。
出门的牌放下来了,啊,梅花一对。
天门的牌也亮出来了,大天一对真好看。
那末门也不差,地杠全是红色的。
君不畏一瞪眼,他把牌送在眼睑下,只看了一下,便耸耸鼻子,道:“
,八点也统赔。”
他大叫一声:“统赔!”
这么一叫,他又不亮牌,一边的胖黑大笑,道:“老弟呀,你所剩不多了。”
君不畏道:“总还够推一把吧。”
他把第三副牌又推出来了。
大伙乐呵呵地忘了痛,当然,这是赢了银子的关系。
君不畏这一回把骰子掷了个六点,出门先取牌,君不畏似乎火来了,只见他重重地把最末一把牌当先翻砸在桌子上,道:“猛一翻,大伙观。”
“哈!”这不是君不畏在笑,这乃大伙在笑,因为君不畏翻转的两张牌是大憋十。
什么叫大憋十?丁三配杂七是也。
又是一个统赔,君不畏把十两银子往桌央中一推,笑笑,道:“它是你们大伙的了。”
“哈…”胖黑笑的声音大,君不畏却低头往大舱外面走。
那胖黑把君不畏前面未掀开的两把牌,愉快地翻过来,他眼睛看直了。
他翻牌,是因为他要把牌收起来,这动作令他看到那两把牌。另外几人已在合算如何分那十两银子了。
胖黑发现君不畏的牌分别是天杠与猴子一对,凭这两把牌他应该统吃,但他为什么统赔?
胖黑愣然自语:“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黑妞儿拦住君不畏,半带不信又生气地低吼着。
君不畏笑笑,道:“什么为什么?”
“我刚给你的十两银子呢?”
“你错了。”他呵呵一笑,又道:“应该说是我的银子,因为你把银子送我,便是我的银子了。”
黑妞儿生气地道:“就算是你的银子,那么,我问你,你的银子呢?”
君不畏道:“赌输了!”
黑妞儿道:“真没出息,银子还没有暖热便送别人了。”
君不畏道:“这正是标准赌徒。”
“你那么喜欢赌?”
“早巳成
,难以回头了。”
“你也不打算改了?”
“改什么?”
黑妞儿不高兴地道:“当然是改琊归正了。”
君不畏却淡淡一笑,道:“如果不赌,全身便不自在,如果不赌,我赌徒之辈便如同改正归琊,生不如死也。”
黑妞儿咬牙道:“胡说八道,不理你了。”
她扭转身便匆匆而去,君不畏笑笑。
这时,前面大舱之中又传来笑声,哪里像是杀过一场、玩过老命的?就好像大伙在吃欢喜糖似的哈哈笑。
君不畏弯
要进舱,掌舵小刘却笑问:“君兄弟,你大概又输光了。”
君不畏道:“财去人安乐,我睡大觉了。”
他入进后舱前面,包震天正在检视他的伤处。
包震天伤得并不重,左上臂被刮过一刀,衣破血
,经过他敷药换了衣衫便没事了。
他见君不畏回来,笑笑道:“君兄弟,你很喜欢空空如也!”
君不畏笑笑,摇头摇,
包震天又道:“别人都说,出家人讲的乃是四大皆空,而你君兄弟却是五大皆空。”
君不畏在船板上躺下来,拉过棉被盖肚皮,笑问:“什么叫五大皆空?”
包震天道:“你多了个‘两手空空’呀。”
君不畏道:“就是为了要两手不空,我才死不回头地奔向彼岸,在下不回头是岸。”
包震天道:“没听人言,想发财,赌别来吗?”
君不畏道:“包老爷子,没听人言,马不吃夜草不肥这句话吗?”
包震天道:“我就弄不懂,凭老弟你这身乎,吃香喝辣有用不完的银子,何须去赌?”
君不畏闭上眼睛开口道:“人生就是一场赌,老爷子只有赌,而且真赌才最过瘾,当你赌赢的时候,你不但弄上大把银子,而且还可以欣赏那些想赢而未赢,偏偏输得
光的人那种既可怜又气忿的不加掩饰的表情,这时候你便自以为高人一等,不可一世,大有人上人之感也。”
包震天道:“你现在就是那种样子吗?”
“不,我例外。”
“怎么说?”
“我不会有一副可怜相,也许有一天我会打打老婆出出气什么的。”
这两句话他的声音特别大。
他其实就是要隔块厚板那面的苗小玉听的。
他要叫苗小玉听一听他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隔壁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跨海镖局”沿着海岸往北驶的三艘快船,静悄悄地接近在一起了,近得可以船与船间对上话。
总镖头苗刚就站在快船央中吼叫道:“大妹子呀,你的快船走中间,咱们今夜泊在沈家门,兄弟们需要歇两天了。”
苗小玉还未回话,包老爷子已高声,道:“总镖头,歇两天是对的。”
另外一艘快船上,副总镖头罗世人已大声道:“总镖头,我船上有个重伤的须找大夫医了。”
只这么几句话,算是说定今夜泊靠沈家门了。
沈家门乃属舟山群岛的一个小港湾,南来北往许多船只便是把沈家门当做中途泊站。那苗刚每次保镖经过,均要在沈家门住两天,主要原因,乃是沈家门住着一位水路英雄“铁臂苍龙”沈一雄,他住在沈家门的北端沈家堡中。
沈一雄有铁臂之称,乃是他的拳上功夫了得,如论南拳北腿,沈一雄便足以代表南拳。
“跨海镖局”的三艘快船近岸了,遥望岸上,二十多名汉子在抬大竹篓子,L八条渔舟顺靠在石堤內侧,这时候有个年轻人奔到石堤湾端顶,举着手臂在
叫了。
“跨海镖局”的三艘快船就在总镖头苗刚的率领下,依序靠上那道石堤的另一端。
便在这时候,石堤上的年轻人跃身落在快船上,他
上苗刚重重地抱拳道:“看到船,便知道是苗总镖头走镖经过沈家门,
,你们…”
他见多人带有伤,立刻一副惊讶的样子。
苗刚也是一礼,道:“原来是沈世兄,老爷子安好吧!”
姓沈的看看左右,道:“家父
安,总镖头,莫非你们中途遇上…”
苗刚点头道:“长山岛外遇上一帮海盗。”
“谁?”
“就是那‘海里蛟’丁一山一伙。”
姓沈的一瞪眼,道:“丁一山原是太湖水贼,这两年改到海上干起来了。”他关心地又道:“你们的镖…”
苗刚道:“文斗世兄,姓丁的没占得便宜。”
沈文斗点点头,道:“这就好。”
苗刚按过大汉递的四
大礼,对沈文斗笑笑道:“文斗世兄,苗刚这就前去拜见令尊了。”
沈文斗再一次左右瞧,他低声地问:“你们这一趟走镖,苗姑娘是不是…”
苗刚一笑,道:“我那大妹子来了。她在中间那艘船上。”
沈文斗一笑,道:“苗姑娘还好吧?”
苗刚道:“她没事,文斗兄,咱们走吧。”
沈文斗道:“何不请苗姑娘一齐前往,我们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苗刚哈哈一声笑,道:“我那大妹子脾气怪,如果她不去,请也请不来。”
沈文斗道:“这是礼数,容在下前往试试。”
苗刚道:“不敢当,我着人去叫她。”他扬声对第二艘船上吼叫:“小刘,请姐小到岸上来,我们一同前往沈家堡。”
船上小刘正在捆帆,闻言立刻往后舱奔去。
岸上面,沈文斗似乎紧张地直视着船舱,在他的脸上,一片求渴的样子,早已看在苗刚眼里。
苗刚知道这位沈公子看中大妹子了,如果想一想是否门当户对,大概苗刚还有些高攀了。
苗小玉缓缓走出来了,她淡妆轻抹,轻盈地移向后舱前面,脸上一片淡然。
苗小玉身后面,黑妞儿抹粉擦胭脂,打扮得花枝招展,只见她斜目睨视,口角轻挑对着舱门的甲板跺了两下。
苗小玉开口了。
她仍然淡然地仰看着海湾,海面上十几条小舟往石堤这面靠过来。
苗小玉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地道:“君不畏,你愿意跟我上岸吗?”
君不畏的头伸出来了。
君不畏眯起左眼斜着往上瞧:“大姐小,你叫我陪你上岸?”
苗小玉转过身来低头道:“你不会拒绝吧?”
君不畏像出
的豹,一蹴便站在舱外面,他哈哈一笑,道:“在船上你是老板在下能不听吗?”
苗小玉道:“你答应了?”
君不畏看看一边的黑妞儿,道:“我陪大姐小上岸、那么她呢?”
黑妞儿抢先道:“我当然去侍候我们姐小。”
苗小玉却对黑妞儿道:“你别去。”
黑妞儿急道:“姐小…”
“你在船上。”
君不畏哈哈一笑,道:“如果她不去,在下便更乐意奉陪大姐小了。”
他此言一出,黑妞儿气得鼻孔出气有声,眼珠子立刻黑少白多,瞪得很圆。
君不畏哈哈笑了。
石堤上面,沈文斗愉快地
到船边,他扬手高声地道:“苗姑娘,
光临沈家门呀!”
苗小玉浅浅一笑,轻盈地跃上岸,他身边的君不畏跟得紧,亦步亦趋地也来到沈文斗面前。
沈文斗发现君不畏,脸上似笑不笑地道:“你是谁?”
苗小玉未开口,君不畏却笑笑道:“侍侯我们姐小的。”
沈文斗一怔,道:“跟班的?”
苗小玉看看大哥苗刚,只见苗刚正直视着君不畏,闻得沈文斗的话,苗刚忙走上前,对沈文斗道:“沈世兄,他是我‘跨海镖局’的镖师,最好的镖师,他叫君不畏。”
沈文斗一怔。
君不畏也愣然。
苗刚却向君不畏点点头,又道:“君兄弟,这一宝我押对了,哈…”君不畏木然一笑。
沈文斗却听不懂苗刚的话,他怎知个中三昧?
既然不知道,沈文斗便也哈哈随着笑,道:“那么三位请,在下前面带路了。”
他说完当先往山道上走去。
苗刚与君不畏并肩行,他侧头低声对君不畏道:“君兄弟,你喜欢赌几把?”
君不畏道:“人生就是赌,有的输有的赢。”
苗刚笑笑,道:“不错,当我的大妹提到你
领那官府赏银而捉拿大海盗田九旺的时候,我便同意她的做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你真的知道?”
“不错。”
苗刚回头看看妹子苗小玉,道:“为什么?”
君不畏道:“因为你们的镖路在海上,如果有人能除了田九旺,也就是为你们‘跨海镖局’打通海上航道,这种好事任何人也不会放弃。”
苗刚哈哈笑了,他伸手拍拍君不畏的肩头,道:“不错,正是你所说的,而且也真帮了我人忙,哈…”他笑着,回头对苗小玉又道:“大妹子,你真好眼力,若非…”
苗小玉冷哼一声,道:“大哥,别想得太多,咱们‘跨海镖局’庙小香火少,怕是留不住人家。”
苗刚怔了一下。
君不畏呵呵一笑,道:“在下是个赌徒呀,哈…”武侠屋扫描yaayoo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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