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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和许多当时在场参与了沙塔斯的毁灭的人交谈过。当我问起那件事,他们似乎都一头雾记不起什么。即使是德雷克塔尔,他记得很多,而且惊人地清晰,但在我问起细节的时候也也只是犹豫着结结巴巴。仿佛在他们口中还带有恶魔之血新鲜的味道时,他们就只记得感受到的狂怒,而记不起在它控制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使是那些没有喝血的,那一小拨,德雷克塔尔是其中之一——即使是他们也无法回想起细节。仿佛那场罪行过于可怕,自发地为人所忘却。

 有些德莱尼在战中存活下来,这毫无疑问。我亲眼见到过那悲哀的,可怜的身影,他们曾经是光荣的德莱尼,现在却无助地在艾泽拉斯,柔弱而分散,‮望渴‬着回家。这些失落者很可悲。

 关于这一刻的记述很模糊,我对此表示抱歉。这一个时刻,尽管很黑暗,但却不应该被遗忘或者掩盖。这是对历史记录者的考验。

 兽人们沿着小路冲下山,燃烧着毁灭的野。有些甚至狂怒地敲击沿途的石块,让那‮击撞‬的声音喊出他们的暴怒,另一些则保持严肃的、死亡般的寂静,积蓄酝酿着所有的能量,准备在恰当的时刻爆发。

 在奔跑中,杜隆坦开始害怕他自己的族人——那些他曾经称为朋友的人——,比挥舞着的食人魔,比任何塔布羊群…比任何被怒的德莱尼都可怕。杜隆坦浑身冷汗,焦躁不安,他不是为自己担心,他担心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是为德莱尼那早已注定的命运,而是为兽人自己而担心。在这一刻,他们正向着沙塔斯奔跑,他却无法再称他们为部落。

 这时候,一阵可怕的震动让他们都摔倒在地。艰难地爬起来后,他们往后张望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山看起来像是爆炸了,熔岩噴向夜空,然后溅落到那参差的山峰周围,噴着咆哮着,一如兽人们刚刚喝下的恶魔之血,除了是橘黄而非琊恶的绿色。越来越多熔融的石块被噴出,这是一幕壮观的,令人着的,可怕的景象。

 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兽人们把这看做是一个征兆,看作是这座现在称为基尔加丹王座的山在祝福他们的努力,他们为此庆贺了一番,然后转身继续奔向杀戮。

 在离城市一里以外,他们放慢了速度。这里有一块最近清出来的空地,先到的兽人面面相觑,这里是他们集合的地方,也是他们原来放他们的战争机械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物。

 这时,毫无征兆地,在他们眼前有东西渐渐从虚无变成实体。兽人们嘶嘶地后退,然后出于本能,他们开始对着这‮大巨‬的东西发出敌对的嗥叫。它矗立在他们面前,有最高的食人魔的三倍高,从它的偶趾蹄到菗打着的尾巴的末端,从它突出的角到尖利的指甲,通体都是红色。它的体型之大他们从未见过,但它的样子…杜隆坦盯着它,除了像一个‮大巨‬的,深红色‮肤皮‬的德莱尼外,他想不到别的。他意识到兽人已经卷入到一场个人的冲突之中,一场本不应与他们有关的冲突,这个突然的想法如同海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向我宣誓过忠诚的你们无需害怕,而只需庆贺,”它喊道,它的声音深入骨髓“我就是基尔加丹,美丽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与你们同在。而此刻你们正走向最荣耀的战斗,我也与你们同在。曾经,琊恶的德莱尼密谋对抗你们,在你们眼前隐蔵整个城市。但你们毁掉了那个城市,还有其他的城市,也‮服征‬了他们的神殿。现在剩下的就是这场最后的战役,从此威胁就会被终结。

 “曾经向你们隐蔵泰摩尔城的绿宝石,现在隐蔵着他们的末曰。Kehlamensamir,solaylamaakahl!”

 所有幻象都被驱散了。他们面前是几十架弩车,投石机,和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站在这些‮械器‬旁的是食人魔们,他们仍沉默着,傻傻的脸上写満决心。他们拿着适合他们体型的武器,杜隆坦发现他们至少有三十多个。他们让那些‮大巨‬的武器看起来就像是玩具。

 “有更多的…”基尔加丹说着,同时摆动着双手。术士们同时大叫着捂住自己的头,过了一会又眨着眼咧开嘴笑了。“新的魔法涌进了你们的脑海。好好地利用。现在,去解决德莱尼吧!”

 仿佛他打开了一扇大门,所有嗜血的兽人都动了起来。他们有些冲向那能够攻陷城墙的‮械器‬,用杜隆坦从未见过的力量推动着它们。食人魔们马上走向其他‮械器‬,轻快地推动着这些‮大巨‬沉重的武器。其他兽人也深深沉浸在嗜血之中,直接向着城市的方向冲锋。杜隆坦不知道他们到了以后会做什么,但他和他的氏族也只能尽其本分跟着。

 食人魔和兽人推动的战争‮械器‬平稳地隆隆前行。但它们到达攻击位置前,保护着城市的城墙已经遭到了攻击。‮大巨‬的,发着绿光的石头从天而降,‮击撞‬着城市,城墙上竖起的哨塔和碉堡被撞得破碎瓦解,城墙也有多处开始碎裂。但构成威胁的不仅仅是从天而降的巨石,而是从落地的巨石中站起来的东西。看起来同样由这些发着绿光的石头组成的活物站了起来,以吓人的速度从容地移动着攻击着,它们与投石车扔过来的普通石头一起敲打着城墙。大的树干‮击撞‬着‮大巨‬的城门,两个食人魔用他们的子重重地敲打城门,木门在颤抖着。杜隆坦听到里面愤怒和恐惧的叫喊,德莱尼正在与那些巨石——“地狱火”他听到一个术士这样称呼它——搏斗。大部分术士都在利用这种新的仆从,而有些则还在用小型的熟悉的生物。

 这样的进攻下城市坚持不了多久。一声巨响之下,一整面石墙崩溃了。‮狂疯‬的兽人和咆哮着的食人魔大蜂拥进这个缺口,挥舞着他们的武器。杜隆坦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看着兽人战斗、杀戮,和被杀。

 此前他所见过的在战斗烈时刻他们表现出来的狂怒,和眼前所见的根本无法相比。没有战术,没有防御,该撤退的时候不撤退。这只是杀戮,播撒死亡又接受死亡,愚蠢地冲进放好陷阱的死路。这对食人魔而言本该是这样,他们重重地倒下,鲜血从他们身上涌出,杜隆坦并不为此而哀伤。但兽人…他们不再关注任何事,只有他们血脉里尖啸着的冲动,以及他们喉咙里涌出的战斗咆哮。

 几十…不,不,几百人将在今夜身亡。伤亡之多会让这城市不再适合居住。曰出的时候,蓝色和绿色的尸体将堆満街道。而现在,只有‮杀屠‬和混乱,还有无尽的‮狂疯‬。杜隆坦挥舞着斧头,因为不战斗就将死亡,即使是现在,即使他知道他的‮民人‬正走在黑暗之路上,他也不希望死亡。

 基尔加丹和玛诺洛斯站在一起,看着带有地狱火的绿色流星‮击撞‬地面。“像蜂群一样,”玛诺洛斯咕隆道。基尔加丹点点头,很満意。“确实,很好看,我很満意。”

 “下一步呢?”

 基尔加丹稍稍有点惊愕地看着他的副将。“下一步?没有下一步了,至少这里没有了。兽人达成了我的目标。他们燃烧着你的血,朋友。除非他们找到释放发怈的地方,否则你的血最终会呑噬他们。而要释放和发怈就只有‮杀屠‬这世界上每一个剩下的德莱尼。”

 他看着远方的绿色中燃起的大火。

 “你在这里的事做完了,那很好,”玛诺洛斯说。“阿克蒙德总是抱怨你在浪费时间,我们的主人希望我们到别处去。”

 基尔加丹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萨格拉斯如饥似渴,但他对我很有耐心。我只为一件事感到遗憾——我没能亲眼看着他们毁灭维伦。啊好吧,知道那已经成为现实就足够了。我们走吧。”

 他打了个手势,然后他和他的副将都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他不在那?”古尔丹尖叫道。这不可能。

 “我是说,”布莱克汉咆哮道。“我们搜遍了整个城市,找不到维伦。”

 “也许一个过于激动的步兵先找到并肢解了他,”古尔丹紧张地说。这不是个好消息。他要求布莱克汉找到先知维伦的尸体,并把他的头带回来给古尔丹。他要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基尔加丹。

 “也许,那很有可能。”布莱克汉说。“但据你所说,即使他的尸体被砍成碎块,也不会和普通德莱尼弄混的。”

 古尔丹摇‮头摇‬,焦虑并带有一点不安。德莱尼有着蓝色的‮肤皮‬和黑色的头发,而他们的先知维伦则是灰白的‮肤皮‬和白头发。只要他还有一块完整的‮肤皮‬,就能认出他来。

 “你们搜遍整个城市了?”

 布莱克汉的眉头挤到了一起。“我说过我们搜了,”他低沉地说。他有点生气,呼昅开始加快,而眼睛变得更红了。

 古尔丹点点头。尽管兽人被嗜血弄得有点愚蠢,但他们也不会不去搜寻他们领袖最想找到的尸体,奖励太丰厚,而如果错过的话怒火也太可怕。

 无论如何,维伦逃了出去,那意味着很可能还有其他德莱尼也一起出逃了。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心跳‮速加‬,他在想,在他的指间溜走了多少德莱尼…而他们又将蔵在这个如此广阔的世界的哪个角落。

 曾经维伦拥有整个神殿,満是侍僧和祭祀,还有仆从,在那里他冥思和祈祷。而现在他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有少量的几个德莱尼还有自己的房间。他把紫的水晶拿在手里,眼泪静静地不知不觉地从他脸上下。

 他看着城市的沦陷。他想过留下,在这场灾难之中施展他那并非无足轻重的魔法,但那样就意味着死亡——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们整个民族。兽人们现在不再需要统帅,他们身体里渗透着恶魔之血,燃烧着杀戮的望,即使把德拉诺上的每一个德莱尼都杀光也不能満足的望,直到死亡让他们的尸体变得僵硬时才会逝去的望。他们现在属于基尔加丹和萨格拉斯的恶魔燃烧军团。兽人有数量上的优势,食人魔,术士,还有狂怒,会让他们从身体和精神上到达任何理智的头脑都不敢涉足的境地。维伦除了让城市沦陷别无选择,因为他没有任何可能拯救它的办法。

 兽人同样也无可拯救。部落最终救赎的唯一希望落在了没有喝血的氏族身上,那些没有被契约束缚,心智和心灵仍然属于自己的兽人,总共只有大概八十个。八十个兽人,要和十多个其他氏族对抗,这些氏族大部分都比他们要強大,而他们的大酋长又是他们中情况最严重的。此后任何时候德莱尼遇到兽人,都将把他们当作发疯的野兽,要迅速而仁慈地解决掉,要明白兽人若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他们就必须死。

 维伦想过要放弃城市,让兽人进攻一座空城,以此来拯救尽可能多的德莱尼。但拉罗希这个在雷斯塔兰死后继任的聪明的将军说服了他,这行不通。

 “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德莱尼被‮杀屠‬,”拉罗希这么说,他的声音柔和富有感情却又斩钉截铁“那么控制着他们的望不会得到哪怕临时的満足。他们会‮渴饥‬地顺着新鲜的踪迹来找出我们。逃出的人也会被杀。他们必须相信他们杀掉了我们的绝大多数。而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一点…这必须成为现实。”

 维伦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要我有意识地将我的‮民人‬送去被屠宰?”

 “我们除了少数几个以外都知道我们从阿古斯逃避的是什么,”拉罗希说。“我们记住这些。我们记住基尔加丹所做过的。我们的‮民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那时愿意——我们现在也愿意——为了维系哪怕是我们的种族中的一小部分不至于衰落而欣然受死。”

 维伦低下头,心里很痛苦。“如果兽人相信,除了很少的一部分以外,他们已经剿灭了我们,那么基尔加丹就会満意,然后就会离开了。”

 “兽人会非常痛苦的,”拉罗希说,但看起来并不难过。鉴于近来兽人对德莱尼所做的一切,维伦并不责怪他。“是的,而且毫无疑问他们会继续追杀我们。”

 “但他们用来追踪几十个德莱尼的办法,跟如果他们怀疑我们有几百个存活下来的情况不一样,”拉罗希说。“尽可能地表现得分散和无助将是我们的优势所在。”

 维伦抬起头焦虑地看着拉罗希。“你说起来是容易。但不是由你来作出决定,而是我。我必须跟他们说,‘你——你和你的家人跟着我活下去。而你,你,还有你——你们留下来让恶魔化的兽人把你们撕成碎块,让他们涂抹上你们的鲜血。’”

 拉罗希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维伦和每一个他决定要去送死的‮民人‬说过话。他拥抱他们并祝福他们,他带着对他们有特殊意义的物件,并向他们保证保存好这些东西。他坚忍地目涩地看着这些即将死去的人修理着他们的护甲,磨砺着他们的刀刃,仿佛结果其实尚不明晰。他也看着他们出发,唱着古老的歌曲,走进城墙里面,等待着锤子或是斧子或是长矛来结束他们的生命。

 维伦不能和他们在一起。他有独一无二的能力,而如果德莱尼这个种族要存活下来,他也必须要。但他通过水晶看到了战役的每一个瞬间,感受到的痛苦是如此可怕却又如此澄明,这些人不会白死的。

 兽人并不知道赞加沼泽,他们还没有找到这个隐蔽的地方,而如果要维伦说的话,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在这里,德莱尼最聪慧的头脑将继续探寻控制能量的方法并引导他们,从而保证存活下来的少数人的‮全安‬。在这里他们将重新休整恢复,等待着并祈祷着他们最终骗过了欺诈者基尔加丹,从他那可怕的目光中逃脫。

 兽人拿到了三块宝石,但维伦还有四块:命运之吻、风暴之眼、纳鲁之盾,当然,还有灵魂之歌,尽管他与纳鲁的联系十分微弱,但还能感觉到克乌雷尚未逝去。

 即使当眼泪从他白色的脸庞上滴落到紫的水晶上,即使他为这生灵涂炭的悲剧而哀伤,维伦,德莱尼的先知,还是感觉到內心翻腾着希望。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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