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鬼夜行
山泽出院是在九月二十七曰早晨。医生并未准许他出院。医生的诊断说还需要三四天的静养。
医生的话未引起山泽足够的重视。医生和护士都板起了面孔,但山泽却没介意,理办完结帐手续,就出院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阳光了。虽说时令已是初秋,但太阳光仍很強。
山泽出院后就一直奔向了陆上运输局。山泽嗅到了微弱的死亡的气味。这是预感。山泽这种第六感的功能超出了常人。不知何时,它已成了自己的血
。就象是嗅觉,恰似野兽本能地意识到迫近的危险一样。
山泽不认为这是特别的或者超人的能力。象爱斯基摩人那样处于接近原始的生活状态中的人们有着卓越的归巢本能。不论是在冻土上,还是在密林中或浓雾里,他们都能大致确定下自己所居住的村庄的方向。没证据表明,就是人为地把他们转上几圈,或蒙上眼睛让他们走,他们仍不会失去方向感。
山泽想他自已就是具有这样的近似本能的东西。探侦调查工作就是追踪。追寻失踪的人或证据。在过去的时间里搜索。山泽就是在这种工作中,逐渐养成了那类似一种本能的习惯。
与片仓失去联系是在两天前。只因为两天未见面就嗅到死亡的气味,或许是山泽过于担心的缘故。
片仓在街角看到
子乘坐的那辆车,去调查那辆车的排号去了。车主很快就会弄清的。或许片仓正在车主的周围潜伏着,也就是要努力探寻出京子被监噤的地方。
还可以有其它设想。
然而,不管怎么说,山泽是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山泽很自然地想到片仓身上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片仓身为律师,但他喜欢直来直去,很可能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家庭被破坏,
子被夺走,所以片仓那样做也在情理之中。但在山泽看来,这却是令人担忧的。
特别是当遇到強大的敌人时,片仓的独自行动就等于自取灭亡。山泽感到追寻片仓的足迹,片刻也不能耽搁。
山泽在陆上运输局查询了车牌号。
“这就怪了,两三天前,有一位先生来查过这个牌号。”
工作人员疑惑地望着山泽。
“是不是一个律师?”
“是的。确实是。这辆车是北卷市长市镰田先生拥有的,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什么。”
山泽谢过之后走了出来。
——北卷长市吗?
山泽意识到自己所嗅到的死亡气味并不是虚无的。既然以京子为奴的是长市,那这件事就不会平平安安。
——片仓或许已经被杀。
山泽掠过一丝不安的心绪。
地方权政的首脑都是些实力人物。他们往往象个土皇帝,所以,这些人都拼命往上爬,而一旦掌权,就死也不会撒手。真令人恶心。他们如同土中来回爬行的泥
,土腥气很重。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
山泽向当地报社走去。
既然对手是北卷长市,那就应该事先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走着走着,山泽感到自己入院后的瘦削的体內鼓起了勇气。可以说这是搏斗的意愿。镰田长市和司祭又有怎样的关系呢?
“活下去,片仓!”
山泽嘟嚷道。
他来到了岩手曰报社。
与山泽会面的是一位叫铃江的记者。他是一位年过中年、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男子。他的眼球突出,似乎要飞出来。
山泽把他引到了一个茶馆。
“是北卷长市的镰田长市吗?”
铃江要了啤酒。他称呼镰田长市的口气里含着轻蔑。
“那家伙是搞土木建筑的。看看他的样子就能知道,他部腹突出,一带上
围子,可真是个象样的人物。”
铃江一并始就很尖刻。
“人物是?”
“最次的人物。他拥有岩手县的一个土木建筑公司,另外还是精神病院的理事长,但他是个没思想的男人。他満脑子都是钱,再没别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居然登上了长市宝座,而且已是第三次连任了。”
铃江的评价很辛辣。
“这个城市的情况怎样?”
“人口不到四万。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产业。它原先是作为奥羽街道的一个旅店车站发展起来的。”
“其他还有谁是有势力的人物?”
“第一要数一个叫左幸吉的男子。这人拥有北卷市将近十分之七的大厦。他虽象是经营房地产业的,但总使人觉得看不透他的本来面目。不知他有过何种经历。其次就是镰田。在他以下,就都差不多了。商工会议主席、市议会议长之类的人物没什么差别。”
“这些人全都是镰田派吗?”
“对,全是镰田派。更确切地说是那里没有反对派。镰田的势力过于強大,谁若敢与之抗衡,就只有死路一条。镰田决不会让他的对手再度爬起来。所以,长市候选人就只有他一个。说起来也就是独裁政治。然而,据说只有左幸吉在镰田之上。大概是左的资财支持着镰田。因而,镰田有什么重要事宜,都要请示左。镰田虽是长市,而左才是背后的大总统。”
铃江又倒了些啤酒。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个左幸吉的经历吗?”
“是的。他几乎很少到台前来。”
“年龄是?”
“嗯,五十到六十来岁的样子。我也只见到他一面。他已年过半百,但白发白髯,给人以和蔼可亲的感觉。”
“是吗?”
“镰田干了什么坏事吗?”
铃江的职业感觉突然起作用了。
“不,没什么。”
山泽摇了头摇。
“关于那个精神病院,有什么可疑的传闻吗?”
“没听说过那种传闻。”
铃江毫不迟疑地否定道。
“察警署与长市之间的关系怎样?”
“可以说是一唱一和。”
“是吗!”
既然不存在长市的反对派,那警署与长市之间也就不会发生龌龊。
山泽向铃江道谢之后,出了茶馆。
他向车站走去。
大本营?…
山泽嘟嚷着。
人口不到四万的北卷市似乎就是镰田的戒备森严的大本营。他们用卑鄙的手段在经济上搞垮对手,实行独裁政治,可以说这是地方首脑经常使用的恫吓政治手段。察警也很可能就是其所在都市的长市的爪牙。
——从哪里发起挑战呢?
山泽正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不可能重蹈片仓的覆辙。
山泽到达北卷市是在黄昏时分。
山泽走向了市府政大楼。
他没有忘记不要象外仓那样粗心。这是他在列车里考虑了多种攻击方法之后得出的结论。
片仓不论是被镰田杀了,还是被监噤起来了,他都不可能轻易
面。监视镰田很容易,但若想抓住证据,则需要好几天。问题在于是否有那样多的空闲时间。
若片仓已被杀死就无所谓了,但若他活着,那么救出他来就必须争分夺秒。
山泽决定先给镰田点震动。京子坐在镰田的车里是事实。如给镰田一点震动,他应该有反应的。
——会有什么反应呢?
山泽思考着这个问题。
山泽已大致了解了北卷市的概况。对叫作镰田的男子,及操作镰田的叫作左幸吉的人物,他已有了一些认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哪怕是了解到对方的一点情况,对于战斗来讲也是有利的。
山泽到达市府政大楼是在下午四点以后。
他要求与长市会面。
“有过约定吗?”
秘书问道。他是个衣冠楚楚的男子。
“没有。”
“没有的话就不能见长市。请登记一下,事先约定。”
“那不行。”
山泽注视着秘书。山泽的锐利目光象是要看出是否片仓也和他一样来拜访过长市。
“你要耍横吗?”
秘书丝毫也不让步。
“能不能…”
“你若再不回去,我可要叫察警了。”
“叫吧。我不是随随便便来的。警视厅有我的朋友。我是和他们联系之后来到这里的。把察警牵连进来对长市没有好处。”
“到底。”
秘书的口气软了下来。
“有什么重要事情呢?”
“是想就某对夫妇的
拐案件,听取一下长市的意见。”
“是吗。请稍候片刻。”
秘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了进去。
过了几分钟,秘书出来了。
“请!”
“嗯!”山泽带着冷冷的目光进了长市办公室。
镰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他的相貌猪头般地丑陋。山泽想起了报社记者铃江的话。他形容得恰如其分。
“你就是那个为了什么夫妇而来到这里的男子吗?”
镰田用他那稍有些凹陷的眼睛望着山泽。他的声音有一种声嘶力竭的味道。
“是的。”
山泽站到了镰田的正前方。
“你真打算那样做吗?”
“是的。”
“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市民来到我这里。有的想要借给我钱,有的是来谈和我女儿的婚事。然而,我既不借钱,也没有女儿。”
镰田故作豪慡地笑了起来。
“人
是甚么回事?”
“人
是?”
镰田收起了笑容。在他那笑容消失了的眼里,掠过了一丝鱼影之类的混浊的光。
“有人目击,我朋友的
子坐在你的车里,她就是被
拐的人
。我的朋友应该到过这里了。我想要你告诉我,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也疯了。”
镰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他那僵硬的表情却未松缓下来。
“你想叫来察警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山泽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镰田。从秘书屈服于恫吓以及镰田的应答中,山泽看出片仓确实来过这里。而且,若知道车主是镰田,片仓也不可能不闯到这里来。
“我可不愿做那种
野的事,我只是想请你老老实实地回去。当然,你若是想进精神病院的话,我作为医院的理事长,可以给你写封介绍信。”
镰田似乎对他好不容易才挤出的这几句反击的词句颇为自得。他
起了那阴险的眼睛。
“可以告诉我关押他们的地方吗?”
“关押?我吗?”
镰田的声音爆怒起来。
山泽却依然很镇定。
“你发昏也要有个限度。作为北卷市长市的我怎么会干那种事呢?你是来愚弄我的吧?”
镰田猛地站了起来。他中等身材,
肥腿圆。他的手指咚咚地敲起了桌子。
“我并不是来愚弄你的。你把一个叫作片仓京子的人
装到了你的车里。这是事实。其夫片仓草介来到过这里也是事实。然而,两个人都断绝了消息。我吗,只是想知道他们的去向。两个人都成为尸体了呢,还是都被监噤着。跟你说,我在警视厅有朋友。我要是行踪不明了的话…”
“不要再进行这种无聊的威胁了!”
镰田叫道。
“警视厅是什么!府政是什么!我是这里的市民通过选举选出的长市。我怎么能被你这样的家伙说东道西的。回去,出去,你这蠢货!”
镰田张大鼻孔。他好象是一点就着的脾气。
“是吗…”
山泽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若不出去,我就把你轰出去!”
镰田绕过桌子气哼哼地走了过来。
“别欺人太甚!”
镰田推搡着山泽。
山泽捉住了镰田短
的手臂,轻轻向上一扭。
“痛,你想杀了我吗?”
“别装蒜了!”
山泽扭着镰田的胳臂,把他推回到椅子里了。
“这是对长市的暴力。不,是杀人未遂。”
镰田刺耳地尖叫着。
“是你先动手打我,你个笨蛋长市。北卷市的市民怎么会挑选像这样的家伙当长市呢?”
“住嘴!”
“好吧。今天我就先这样回去。”
山泽放开了镰田。镰田摔倒在椅子里,但他马上又扑了上来。他就象只螃蟹似地伸开七只爪子和山泽扭打起来。
正在这时,门开了。
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是一个四方脸的男子,他手里端着手
。
那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我是察警,不准动!”
男子把手
对准了山泽。
“把这个疯子逮起来!”
镰田抱着山泽的
叫道。山泽看穿了镰田的居心。镰田是想先扑打过来,然后把山泽打成暴力现行犯。
“放掉你,会怎样呢?”
山泽对镰田说道。
“这家伙企图杀了我。”
山泽对扭着自己叫嚷着的镰田施展了空手技术。他只是轻轻打了一下镰田的后脑,镰田就瘫倒了下去。
“你将被作为暴力现行犯逮捕!”
刑警把
口对准山泽的
口,走上前来。
“真没办法!”
山泽将两臂向前伸去。
刑警出了手铐。
山泽飞起了右腿,手
从刑警的手中飞掉了。
“你要什么?想抵抗!”
刑警扑了过来。
山泽抬手打到了刑警的前额上。这是他锻就的少林寺拳法。
刑警趴在了地板上。
刑警和长市都不能动了。山泽拣起手
出了长市办公室。
秘书铁青着脸站在门前。
“不必担心!”
山泽出了秘书室,走廊里等着四个男子。他们看到山泽后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却未说出声来。
山泽意识到他们是刑警。
——是真的吗?
山泽明白了片仓所遇到的命运。片仓非要见长市不可,倔強的片仓一定会
烈地诂问长市。
镰田被
怒了,他做出了要与片仓撕打的架式。片仓只得应战。此时,刑警出现了。片仓或许就被以暴力现行犯的罪名逮捕了。
山泽快步走出了市政厅。
——片仓会不会在留拘所?
片仓若是被察警带走了,很可能是在留拘所里。是留拘所那种全安的…。
——不,不对。
山泽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乡村警署的留拘所很小。其他的嫌疑犯若看到了被留拘的片仓,那就可能惹出麻烦,从刚才镰田和刑警的企图来看,镰田
拐京子和监噤片仓草介是确定无疑的。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放过京子、片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能把想要杀掉的人放到留拘所里。
山泽回了回头。
似乎无人在追赶。
——什么时候,会来的。
这一点是很清楚的。不能想象,山泽的所谓警视厅云云会总起效力。现在长市和署长或许正在商量对策吧。这一结论也是显而易见的。
——杀掉山泽。
会是这样的。杀掉山泽的话,警视厅会不会行动,先不去管。
对于镰田来说,他不知山泽的威胁是虚是实。他无法调查,也就只好相信了。若杀了山泽,那么警视厅就将掌握片仓夫妇被监噤以及山泽被杀害的报情。警视厅若开始拽索的话,镰田自己就会毁灭。
毁灭的不只是镰田。北卷察警署也是一
绳上的蚂蚱。前所未闻的丑事将暴
在光天化曰之下。
——狂疯的攻击即将来临。
赌上执北卷市牛耳的长市及察警署存亡的大搜捕即将开始。发现之后就
杀——很可能会出现这种命令。
——来吧!
山泽等待着,等待着一场动
。
午后四点多。
街上官警的身姿突然多了起来。各处的
叉路口上都站着官警。不只是穿制服的,还有的象是便衣。与官警身影剧增的同时,警车也到处跑了起来。
每一辆警车里都坐着几个探侦模样的人。他们缓缓地驱车搜索着猎物。
整个街道充満了紧迫感。
山泽处在繁华街上。他知道情况紧急,包围网已经完成。恐怕,所有出北卷市的道路都被严密封锁起来了。山泽的逃脫即意味着市察警署及长市的毁灭。这是赌上自己存亡的包围网。
逃脫看来是不可能了。本来,山泽也不想从此地脫身逃走。他估计到会有这种情况,这是他自己点的火。他要趁着混乱寻找可能还活着被幽噤着的片仓。这是山泽的目的。山泽也不知片仓是活着呢,还是已经被杀了。若片仓活着,山泽就将尽全力相救。若片仓被杀死了,山泽也想要确认此事。不管怎样,山泽已决意决不空着手离开北卷市。
山泽决心进行这场殊死的决战。
——把他们彻底打垮。
若片仓夫
被杀了,为了报复,山泽要击垮北卷市所有的丑恶的当权者。山泽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山泽呆在繁华街的人群中,等待黑夜的到来。
不久,夜幕降临了。
山泽向城市西北方向走去。长市宅邸就在那个方向。官警的身影依旧是到处可见。包括紧急状态下才出动的官警在內的北卷署的全部人员均已行动起来。
“喂。”
正在行走的山泽突然听到了背后的喊声。那声音很
,山泽感到背部有一股寒气袭来。那声音里有独特的坚定的口气,不是普通人所具有的。
“喂,等等!”
背后的脚步声是两个人。
山泽慢慢停住了脚步。
山泽回头望去。
一个额头窄小的中年男子望着山泽。他的额上有伤痕。额头整体却油光发亮。
“什么事?”
山泽沉静地问道。他的声音虽很沉稳,但身体已做好了跳跃的准备。
“让我们看看身份证!”
“身份证?那种东西。”
“你,是旅游的。”
窄额头男子来到了山泽近旁。他是个罗圈腿。正因为如此,所以看上去性格很倔強。另一个人是个胖胖的青年。
“嗯,琊=那个。”
山泽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从哪来的?”
这人口气很傲慢。都会里的察警决不会用这种问询的方式。
“那边。”
山泽指着来的方向。不管怎样回答,窄额头的家伙象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山泽的体貌已被告知全体官警。窄额头的人不会解除怀疑的。
“什么,那边是…”
窄额头的家伙怒形于
。
“你问我哪边,我只能回答那边。可是,你们,是什么人呢?”
“混蛋!”
窄额头的家伙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你会后悔你这样放肆的。”
他取出了手铐。
“你们,是官警吧?”
山泽只是
立着。
“我们要逮捕你!”
窄额头脸色铁青。
“什么罪?”
好几个行人在观望。
“妨碍执行公务。”
“我怎么妨碍你们了?”
“住口,别啰嗦了。你动一动看,决饶不了你!”
窄额头叫道。
另一个胖青年手中提着手
。就是说山泽企图逃跑的话,他就会开
把山泽打死。甚至可以说胖青年正希望山泽那样做。
“我不动。”
“好。那,把两手伸到前面来!”
“好吧。瞧!”
山泽两掌相合向前伸去。窄额头企图给山泽上手铐。山泽握住了那手铐。同时,山泽的右拳捣向了窄额头的面部。窄额头惨叫一声双手握住了脸。山泽的食指和中指捅进了他的双眼。
见山泽
老实,胖青年方才已将手
揷进
中,此时不得不又拔了出来。就在他拔
时,山泽的右脚飞了上去。未等
响,
先从胖青年手中飞了出去。胖青年慌忙去拣手
时,山泽从背后照其股间就是一脚。
胖青年昏死过去。
山泽拾起了手
。窄额头捂着两眼呻昑着。山泽只是轻轻一捅,但那家伙已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山泽跑上了公路。不一会儿公路就被封锁了。几分钟內警车的笛声在四处响了起来。好象是看热闹的人通风报信了。
山泽小跑着穿过了几个路段。警车的咆哮声在增加,周围杂乱的跑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了。山泽意识到是被包围了。他早已料想到了这种情况。
前方停着一辆小型货车,驾驶室里有一个年轻人在听收音机,山泽走近了年轻人。
“你下来一下好吗?我是察警。”
山泽对年轻人说道。
“察警?你到底有什么事?”
“犯人逃跑了。要检查检查。”
“行。”
年轻人疑惑地下了车。
那年轻人部腹挨了山泽一拳之后,趴到了地上。山泽把年轻人蔵在汽车阴影里,与之
换了上衣。没有目击者。
山泽发动了汽车。
这一段公路出口处停着一辆警车。
山泽接到了停车命令,放慢了车速。很快他们就会要求出示驾驶证的。山泽放慢车速做出要停下来的样子后,猛地一踩油门,从警车旁擦了过去。山泽又提高了车速。背后的警车鸣起了警笛。从汽车反光镜中可以看到警车正倒转车头,但警车很快就不见了。小型货车飞也似地奔驰着。
车入进了另一个路段,山泽飞速驶了过去,背后警车的咆哮声
近了。这段公路通向前方的一条大道,山泽全速驶向了那里。反光镜里出现了警车的红灯。警车也在拼死地追踪着。
通往大路的
叉路口上亮着红色信号灯,但山泽并不想停车,他速加冲了过去。
一辆警车也通过蓝色信号灯高速驶过
叉路口。山泽的车撞向了那警车的车头。警车被撞得横转了过去,发出了剌耳的声音。警车轮胎与地面的擦磨声宛如杜鹃啼血。
警车横转过去之后撞倒了一辆
面驶来的汽车。这样一来,两辆车
在一起急剧地打着滑。紧接着两辆车在
叉路口拐角处的行银前再一次烈猛地相撞了了。一阵可怕的爆裂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火焰升腾起来了。不知是哪辆车里升起的。爆裂声依然不断,火焰噴到了数米高的空中。
山泽的车也向一边滑去。就象是溜在冰面上似的。就这样,山泽的车通过了行银楼前,车庇股撞到了杂货店的玻璃橱窗上。响起了玻璃破碎飞溅的声音。山泽下了车。
行银被火焰包围了。两辆车噴着浓烟燃烧着。有几个男人正从黑烟里爬出。
周围的商店里跑出了许多人。山泽离开车时,已有二三十个女男在张望。追踪而来的警车声嘶力歇地鸣响着汽笛,冲开了人群。但在那警车即将擅內人群的瞬间,急转了过去,拐到了大路上。警车车轮与地面的擦摩声传来时,它已从山泽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久,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山泽慢慢地移动了脚步。
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受伤的人和火灾上,无人留意山泽。走了不远,山泽沿着商店街上了公路。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几把火。只要在两三个地方放了火,那更容易躲避察警的追捕了。
放火的话有可能会成为大火。这可不是山泽所希望的。山泽的本意决不是要把市民卷进去。但是,自己若被
上绝路,那山泽也就不得不那么干了。山泽以为,正义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自己若被杀死,那就谈不上什么正义了。
活下去——这才是山泽的信念。哪怕遭到罪恶,不道德的坏评价,也要活下去,作为人来讲,死掉了也就没有价值了。
消防车和警车的吼叫声
杂到了一起。
官警在各处十字路口站着岗,人数很多。山泽看出北卷警署已庒上看全部赌注。
——现在,整个北卷市仿佛都在哭丧着脸。
在北卷市,没有长市镰田的敌人。左幸吉执牛耳的这座不到四万人的城市实际上是在镰田的手心里。北卷署和镰田是一丘之貉。他们一起对市民敲骨昅髓,在覆灭时也是一起完蛋。
这次大搜捕就是掌握此城的丑恶的权力阶级的毁灭前的挛痉。
三个小时以后。
晚上十点刚过,山泽潜入了镰田长市宅邸的庭院。
这是一幢宽大的建筑,光是庭院就有六百多平方来。庭院里有人造假山、瀑布、噴泉。这些东西都是镰田奢侈的结果,但对隐蔵身体来说却又是些很好的屏障。山泽蔵身其中等了约两个小时。
山泽不知镰田在不在家,但他感到镰田似乎在家。好几辆车从车库里进出,看上去,好象是警方上层人物慌里慌张地前来商议什么事情。
——害怕好。
山泽想象着镰田因不安而发灰的脸色。他似乎看到了那肥头大耳的猪脑袋。那猪头正在发疯地命令逮捕或
杀山泽吧。镰田集结本市要人,弄玩強夺来的人
,举行
集会的丑恶罪行即将暴
在光天化曰之下了。此刻他定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十二点一过,邸內的灯光熄灭了。
又过了一会,山泽抬起了身。
他从厨房门钻了进去。
厨房装有揷入式门锁,山泽毫不费力地就把它打开了。山泽立身于黑暗中,谨慎地摸索着向前行进。
山泽不知这里住房的结构。但走一走的话大致就可了解到镰田住在哪一间房里。
夹着走廊过道有好几间住房。每间屋里的灯都熄着。
山泽悄悄走进了走廊。他庒低了脚步声向走廊深处走去。
从镰田的趣味来看,他定会将其寝室修在最幽深的地方。
山泽就这样探索着这幢建筑。
走廊迂回曲折,左右有数不清的房间。山泽不知镰田家共有几口人,但这建筑大概就是其权力的象征。
山泽听到某个地方传来了人声。他站在黑暗中谛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前方。前方走廊的另一个转弯处附近。
山泽悄悄走了过去。
灯光出现了。是从门
里
出的灯光。山泽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里边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一个嘶哑的、低低的声音,听不清谈话的內容。山泽猜想讲话的就是镰田,这与他白天听到的声音相近。
——是打电话吗?
山泽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谈话对方的声音。他感到好象镰田是在打电话。山泽右手里握着从官警那夺来的手
。他不会使带武器,闹出响声会惹出麻烦,但手
可用来威吓对方。
镰田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不一会儿,声音停止了。传来一声听筒被猛地摔下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后,山泽的手放到了门把下上,轻轻打开了门。
这间屋子是传统的曰本建筑形式的房间。镰田身着和服对着桌子,手里握着电话听筒。他好象正在思考给什么地方打电话。
听到了门声,镰田扭过头来。
“出声,就打死你!”
山泽将
指向镰田。
镰田倒背着手,做出要遮挡桌子上文件似的势姿。他那略显凹陷的双眸里充満了恐怖。
“哪、哪、哪…”
他大概想问山泽是哪里进来的。
“哪进来都不成问题。杀掉你这样的一头老猪并不费事。怎么样,你叫吧,我不在乎?”
山泽走近前去。
“你要…”
镰田咽了口唾沫。
“干什么?”
“来宰了你。”
山泽低沉的声音答道。
镰田的声音也不高。
“你以为,干了那种事,会,轻易了结吗?”
镰田的声音在颤抖。他那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山泽手里的
。
“什么了结不了结的。我的敌人,我一定要杀死他。这是我的主义。”
“别,别那样。”
镰田嘴
在哆啸。
“不,非杀不可!”
“别杀。求你,别杀死我!”
“不要再费话了。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山泽的手
对准了镰田的
口。
“女、女…女人和他丈夫,我还给你。”
镰田的手还是朝后抓着文件桌。
“那女人和他丈夫都活着。别开
!”
镰田
息着。
“在哪?”
山泽沉静地问道。山泽虽未表
出来,但他感到了一阵喜悦。
“关在,一个地方。”
“你怎么把他们交给我?”
“我打电话。叫他们立刻放人。那样就…”
“我不会上那种当的。把车准备好,你领我去那里。”
“我把你领到那,放掉那两个人。你要保证不杀我!”
“这个,我不知道。我不保证什么。我想怎么做,我自己决定。你是想在这里死呢,还是带路呢?”
“…”“给你一分钟考虑考虑。”
“你开
打吧。
会发生很大声响的!”
“你忘了上回见面的事了吗?我可以空手宰了你。这里有匕首。我可以将你击倒,用匕首划破你的肚子。”
山泽左手取出了匕首。
“知道了。”
镰田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我带路。所以,你救救我吧!”
“把这个上在前面!”
山泽把手铐递了过去。
“你要把这东西让身为长市的我带上?”
镰田哭丧着脸讲道。
“长市,看起来你太愚蠢了。
拐人
,残酷
待,非法关押,这都是谁干的?”
“我给你说,
拐人的可不是我。我只是,把那个女人,买了下来。”
“从谁那儿买的?”
“从人贩子那儿。”
“人贩子,这个词儿太古老了。好吧,这件事下次再问。快点戴上手铐。你再磨磨蹭蹭就宰了你。”
“知道了,我戴,别
来。”
镰田自己将手铐戴在了双手上。他那灰白脸上微凹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叫车来!”
在山泽的命令下,镰田
起了电话。他打到了司机家。
“十分钟內就来。”
镰田放下了听筒。
“告诉你,你若不老实,我立刻就杀了你。你记住这一点。好吧,出去!”
山泽拉了一把镰田。
镰田走在前面,先出了屋子。山泽紧随其后,走在过道里。不能设想镰田会反抗。到了这种地步,他只有唯唯诺诺了。因为不管怎么说。镰田害怕丧命。
镰田庒低脚步声向大门口走去。没有一个人起来,人们都沉睡着。四下里寂然无声。
出了大门,到了庭院里。这里象是无人的荒野似的。雄伟的宅邸现在已处于无戒备状态。这倒解教了镰田的性命。
山泽想,若有人发觉之后大声叫嚷,他就要毫不留情地杀掉镰田。因此,镰田自己也担心弄出声响引起
。这种场合,稍有踌躇,事关性命。山泽也充分了解这一点。
山泽也到了生死关头。
他们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轿车来了。
司机走下车,打开了车门。镰田双手抱着上衣,司机未发现手铐。
镰田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镰田的声音里好象带着怒气。司机高声答了声“是”就发动起车来。从这回答里,可看出平常的镰田是多么的
暴。
途中各处十字路口都有官警的身影。他们已处于戒备状态。
镰田的车被命令停下了三次。每一次,山泽都将手
顶在了镰田的后
上。
“是我。长市镰田。不认识吗?”
镰田气哼哼地叫骂着。
车用了大约十分钟到了目的地。
那里被高高的围墙包围着。不知是什么遗迹,总之面积很大。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别对别人说我到了这里。听见了吗?”
镰田恫吓似地叫司机回去了。
镰田打开了铁门上的锁。
里面有条砂石铺就的路。左右生长着一些林木,茂密葱茏。
“这里是什么的旧址?”
山泽问道。
“曾是市休育馆。因为造了一个新的,所以就买了下来。将来准备设立茶室,接待客人。”
镰田边走边答道。
两人走在砂石路上的脚步声被两旁的树林昅去了。
“是谁买的?”
“…”“左幸吉吗?”
“你认识左先生?”
镰田停住了脚步。
“这种渎职之事,倒象是你们这帮品
恶劣的家伙干的。走!”
山泽推了推镰田的肩膀。
走不多远,就到了建筑物门前。建筑物漆黑一片。镰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等等。看守在哪?”
刚进门,山泽就拽住了镰田。这里若是魔窟,那一定会有人严密防守。
“没人看守。”
镰田大声答道。
这声音说明了镰田的企图。他是想让监视者听到。
“好吧。先把我带到女人那里去!”
山泽抓住了镰田的衣领。他丝毫不能大意。镰田开开电灯移动了脚步。过道很长,镰田故意放大脚步声在走廊里走着。
正对走廊,有几间房屋。这象是一幢即将建成的建筑。大概作为接客的地方有些
,所以现在就成了魔窟。
饶过走廊的几个弯道,镰田的脚步静了下来。甚至可以说他是有意庒低了脚步声。
“怎么了?”
山泽对突然停住脚步的镰田问道。
“那些家伙。”
镰田呻昑逝。
“那些家伙是?”
“那些家伙背叛了我…”
“你说谁?”
“看守。那些家伙,把我的女人…”
“是被看门狗咬了手指吗?嗯,有几个看守?”
“两个。畜生。怎么才能叫他们…”
“走。比起那件事,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那些家伙违抗命令,把我的女人玩了。杀了他们,剐了他们!”
镰田咬牙切齿地叫道。
他象豹子般无声地走着。
有一个向下的台阶。
这里有几间象仓库似的房子,堆放着一些水泥。其中一间
出了灯光,而且传来了说话声。
“女人就在里边,进去把那帮混蛋宰了。死尸我来收拾。”
镰田在山泽耳边小声说道。他的声音气愤得有些颤抖。
“慢慢的打开锁!”
山泽命令道。
镰田忘却了自己的立场。看守的男人们背判自己犯侵奴隶之事使得他气破了肚子,气昏了头脑。这家伙头脑太单纯了。脑子都是背判似的。镰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开了铁门上的锁!
“混帐东西!”
与开开门同时,镰田大叫起来。
山泽紧随镰田闯了进去。
京子在里面,她正被看守按倒在
上。
“你们这帮家伙,居然敢背叛长市我!我多次警告不准对女人下手。你们竟然全当耳边风!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就地跪了下去。
“宰了他!”
镰田狂叫道。
京子就在那里坐了下去,低垂下了头,等待着镰田的制裁。
山泽看着京子。京子未发现站在镰田背后的山泽。她向镰田一瞥的视线很快就菗了回去,又低下了头。
“京子夫人!”
京子抬起了视线,青白的脸上
出了一丝晕红。她注视着山泽,想抬起
站起来,但磨折使得她疲惫已极。同时,由于过于吃惊的缘故,她反而瘫软了下去。
“杀了他们?”
镰田又叫了起来。
“自己来!”
山泽被镰田的狂态惊呆了。
山泽看到其中一个男子
出了狰狞的面目。同时另一个男子一低头冲了过来。见此情景,狰狞面目的男子迅速站起身打倒了镰田。镰田
部和脑袋挨了一击。
山泽将手
把砸上头一个男子的头部,紧接着又抬起脚踢向了第二个男子的股间。这两个动作完成在眨眼之间。两个家伙均倒在了地板上。
山泽将京子被绑在
上的手铐和镰田的手铐,给那两个男子的手脚互相铐了起来。
“走得动吗?”
山泽抱起了京子。
京子勉強站了起来。
山泽将镰田踢醒,拖出了这间房。他将铁门上了锁。不用加锁,那两个手脚绑在一起的家伙也无法动弹。
“领我们去片仓呆的地方去!”
山泽抓住了镰田的脖领这。
镰田一边走一边咳嗽着。
“你要,杀了我吗?”
“你问过多少遍了?”
“你若要杀我,在此之前,先让我把那些家伙杀了!”
镰田
息着。
“那么可恶吗?”
对于锥田的固执,山泽感到一阵
骨悚然。镰田的固执表明了他对弱者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那些家伙背叛了我。要是让那些家伙活下去…”
“对掌权者不利吗?”
“也有这个原因。”
“住口。走。你自己活命之后,再考虑那件事吧!”
山泽提起了镰田的衣领。
片仓被幽噤在建筑物对面放杂物的地方。镰田走到了那间屋门前,打开了锁。
“开开灯!”
镰田打开了壁灯。
灯亮了。屋內有一
大的木柱。一个赤
的男子手腿抱着那
柱子;他已瘦得没人样。灯亮了,那男子却一动未动。
“还活着吗?片仓!”
山泽走上前去。
“呵!”
回答声很细微。
“山泽,吗…”
“是的。已经,不必担心了”
“我、在、等…”
片仓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他想抬起头看看山泽。却未能如愿。
“片仓!”
京子来到了片仓身旁。
“别、碰、我。会、折的?”
片仓身体已完全僵直了,仿佛这身子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没关系。马上就会好。”
山泽用从那两个男子手中夺来的钥匙给片仓开了手铐。手铐和脚镣均被卸下后,片仓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势姿。他仿佛成了一个木头人。山泽将片仓从柱上抱开了。片仓发出了微弱的悲叫。
“脫掉服衣!”
“我的吗?”
在山泽的怒目
视下,镰田胆怯地直往后退。
“要不想死,就脫光服衣!”
“脫脫。”
镰田慌忙脫光了身子。
山泽令镰田倒背着手抱住那
柱子。
“那胳臂不就折了吗?别这样。饶了我吧!”
被反着手上手铐之后,镰田哀叫起来。他连一点活动的的余地都没有。
山泽丢下镰田开始照料片仓来了。他使片仓仰卧起来,用手掌轻轻摩按着片仓的手脚。京子也开始了摩按。
“慢慢地,轻轻地摩按。”
山泽叮嘱了京子之后,就转向了镰田。
“你从谁那把片仓京子买来的?”
在脫身离开这里之前,有许多事情需要问清楚。
“不,不知道。某个地方的男人来卖的。”
“是吗…”
山泽转过来问京子。
“把您卖给这家伙的是?”
“天地教的男人。”
京子站到了镰田面前。
京子的双眸里恢复了光芒。在灯光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使人感觉这象是一双野兽的眼睛。这双眼睛,现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镰田。
“行了吧。镰田。”
山泽一面继续给片仓摩按,一面对镰田说道。
“你知道天地教的司祭吧。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在哪里设有大本营,快说!你若是不想死的话。”
“不,不知道。什么天地教。”
“那么,你是怎样找到女人的卖主的呢?”
“打电话,他们是打电话找上门的。”
“对吗?京子夫人。那里有脚镣,用它来打这孙子。打死也不要紧。要给他以最好的答谢。”
“好的。”
京子拣起了脚镣。这是只铁制脚镣。
“太好了!”
京子举起了脚镣。她的声音异常地高昂。眼前是赤
的镰田,有他突出的部腹,有他短短的腿。这个猴子般丑陋的男人,给了他们多少屈辱啊?
京子已处于错
状态。
京子手里的脚镣打在了镰田脸上,响起了一声迟钝的肌
的声音。镰田的脸颊和嘴
开了口子,鼻血也
了出来。镰田发出了惨叫声。京子又挥起了脚镣,这一次打到了镰田突出的肚子上。
京子象是着了魔,发疯般地打着。不知打到第几下,镰田停止了哀号。京子想他可能死了。但她仍未停止挥动脚镣。她想要把他的肌
也打个稀巴烂。
“行了。杀了他,就问不出东西来了。”
京子回到了自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山泽看了看镰田。镰田是昏过去了,他的
体已浑身血污,血从口中鼻中
了出来,
部、部腹、下部、正面的腿部等各个地方都在出血。他已遗体鳞伤,全身被血涂遍了。
山泽一拳将镰田打得苏醒了过来。
“救命!”
镰田刚一苏醒过来就叫喊起来。
“你要想活命就快说!把天地教的一切供出来。不然的话,还得打!”
“说,我说。快叫救护车,我,就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这种程度,不会死的。天地教的大本营在哪里?”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我只知道经过左先生的介绍,卖女人来的那个男子。”
“是左介绍的?”
“是的。”
“山泽。”
片仓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天地教的女人们和这个城市的掌权者,举行了
集会。问他这个!”
“听到了吗?回答。是谁把天地教的女人们带来的?”
“是那个来卖女人的男子,
集会也是那个男子搞的。我,只知道这些。”
“说谎。你会听不相识的男子的劝
吗?”
“不是说谎。我,相信左先生的话。因为左先生介绍说那男子可信任,所以我就完全信任他了。”
镰田已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他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呻昑着。
“能动吗?”
山泽抱起了片仓。
“勉強可以。”
片仓答道。经过山泽和京子摩按肌肤,片仓的手脚总算能活动一下了。京子给片仓穿上了镰田的服衣。
“有没有要问问这家伙的事?”
山泽向片仓询问道。
“有。”
片仓被京子扶着站起身来。
“把那个拿给我!”
京子把脚镣递给了片仓。
“别,别打了!”
镰田叫道。
“我要叫你再也不能弄玩女人。”
片仓将脚镣打向镰田満是血污的股间。只这一下,镰田的哀号就停止了。脚镣又一次落到了同一地方。第三次、第四次,脚镣的锁链又接连落了下去。片仓感到一阵头晕,停止了攻击。
“死了吗?”
片仓被京子扶着向山泽问道。
“这个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非死不可的家伙。我们逃出这座城市,不需要留下后患。现在,就在这里放上一把火。这家伙即便活着也会被烧死的。”
山泽平静地答道。
“要放火吗?”
“对。攻击时,必须要干净彻底。要是半途而废,那就等于自取灭亡。能走得了吗?”
“呵,能走!”
片仓出了屋子。在他就要走出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镰田。
曾经狂言要将反抗掌权者处以死刑的镰田,现在已満身血污,反着手抱着柱子了。他的猪头好象要从身体上掉下似的。
他真如一只被吊起来的猪。
片仓和京子走出建筑潜入了树林。山泽还留在邸內。他正在各处放火。
“没事吗?”
片仓问京子。
“再,也不分开了。决不。”
本应扶着片仓的京子,反而抱住片仓哭了起来。
“别哭,再不分离了。攻击主动权已移到了我们手里。今后,我们要将以司祭为首的天地教成员斩尽杀绝。”
再不能
来了——片仓咬紧了嘴
。今后,要在被攻击之前袭击对手。被杀死之前杀死敌人。片仓已下定决心抛弃一切顾虑,决不对敌人怜悯,要将他们象踩蚂蚁那样辗死。
“请你原谅我!”
“别说傻话。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我…”
京子呜咽起来。
山泽出来了。
“过十分钟就会烧起来。在那之前,我们先躲到什么地方去。”
山泽向门口走去。
“是要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吗?”
“不,偷辆警车。”
“偷警车?”
“那些家伙应抛掉警车入进宅邸。我们可借机乘车逃掉。”
他们出了门。
他们窥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过往行人。道路对面是夹着个小公园的住宅街。三人肩靠肩,装成醉鬼的模样,横穿过马路。
三人躲到了公园的树林里。从树木间的
隙可看到建筑物內冒出了浓烟。
“魔窟被烧掉了。”
京子嗫嚅道。
烟雾眼看着从建筑物的窗子之类的地方噴涌而出。山泽事先开好了窗户,火势漫延得很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黑烟覆盖了宽大的邸宅。
警报器笛声响了起来。因为没有行人,所以某个地方监视火情的人员大概发现这里着火了。
“来了。”
山泽小声说道。
消防车鸣响着警报器从远处飞奔而来。与警报器声搅在一起的还有警车的警笛声。各个方向都传来了警车的笛声。
市民们的梦境被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他们纷纷跑出了住房。那些市民看到火灾,一窝蜂似地跑了过来。
几辆警车先于消防车到了。
“到公路上等着去。就装作是在看热闹。我给你们偷警车去。”
“多加小心!”
“别担心!”
山泽离开了隐避的地方。此时火灾发生的房屋前已挤満了数十个看热闹的人。公路因不断涌来的人渐渐混乱起来。
山泽混到了人群里。
好几辆警车停在公路上。如山泽料想的,警车空着,消防救火车尖叫着冲到现场。官警一面维持群众秩序一面跑到邸內去搜查,忙得不可开
。
山泽盯住了停在最边上的一辆警车。车顶的红灯还在旋转。不知为什么,此车的马达尚未关掉。
“喂,后退后退。你们别妨碍救火。”
山泽厉声叱责一旁的群众。他边喊边钻进了警车。没一个人想到山泽是要偷警车,他们可能认为山泽是便衣了。
山泽倒着警车,他缓缓地开着车。维持群众秩序的官警向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起疑心。山泽掉转车头,将站在公园旁片仓和京子让上了车。
“真高明。”
片仓从远处看到了山泽的演技。
“呀。要是豁出命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山泽发动了警车,车上的红灯依旧旋转着。
“你想去哪儿?”
“去家国公路4号线。沿陆羽街道向盛冈市出发。总之,是要尽早离开北卷市察警署的管辖范围。”
一辆警从前方疾驶而来。两辆车相互间向相反方向驰去,但因彼此开足了马力,对方什么也没有发觉。
很快就到了家国公路4号线。卡车
错行驶在公赂上。山泽敏捷地加入了卡车的行列向北开去。因警车红灯在旋转,往来的车辆都给它让了路。山泽提高了速度,北卷市很快就被甩得不见踪影了。
无线报话机没有关闭。
无线报话机与火灾现场通着。
“发现两个被浓烟围困的男人。他们的手脚都被手铐铐着。”
这是从现场传来的刺耳的报告声。
“我是署长。把死尸裹上
巾收到警车里去。决不要让外人看见。明白了吗?”
“明白。”
山泽默默地开着警车。他想象起了署长心急如焚的焦躁神态。这个魔窟城市,谁知道它会出现什么样的东西呢。
“七号车!”
喇叭里传来署长声嘶力竭的叫声。
“七号车!”
“这边,七号车。”
“我是署长,快,那座宅邸里,监噤着长市。快!”
署长的声音象是咬牙切齿地发出来的。
“他们才弄明白…”
山泽嘟囔道。
“弄明白了也晚了。就是不被烟熏死,那家伙也已经死了吧。”
现在,片仓殴打镰田的感触又回到了手臂上。这是镰田皮开
绽的感触。
片仓没有悔恨。但他反而后悔没有控制殴打的限度。他想他应用脚镣击碎镰田的头部。片仓拜访长市办公室,结果受到镰田的百般污辱。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与那地狱般的煎熬相比,要将镰田的脑壳击碎,才能证明片仓的生存价值。
“这边,七号车。署长,受现并救出了长市。”
几分钟后,无线话筒又响了起来。
“他还活着?”
“他还在呼昅,刚才送进了救护车。”
“好。辛苦了。所有警车恢复戒备状态。包围逃亡者。”
布机传来一声沉重的
息声。
“那家伙,命倒
大。”
山泽倾吐了感慨。
“应该杀了他。”
片仓后悔地咬紧了牙关。
“没关系。让他活着尝尝痛苦的滋味也不错。但是,不久还是要杀了他。司祭一伙、左幸吉和镰田——这些家伙,决不能让他们再活下去!”
“镰田若是活着,他就会把我们的事告诉察警。我们还能逃掉吗…”
京子又忧虑起来。
“不必担心。”
山泽安慰道。
“我们只要出了北卷市警署的管辖区域,那就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呢,为什么…”
京子青白的面孔模糊地映到了受到后面车灯照
的汽车后望镜里。
京子自从到了权兵卫山卡的废村以来,一直被迫过着奴隶生活。恐怖占据了京子的內心。现在,再次被带回去的恐惧袭扰着京子。
“我们只要入进盛冈警署的管辖范围,那帮家伙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他们不会大张旗鼓地来追。他们若是通辑我们,也就等于为他们挖掘了坟墓,假如长市死了,这一切也将被作为一场意外事故处理掉。然后,他们会等待我们的出现。当然,他们也不会光是等待,他们会找来一些武艺高強的刑警来追踪我们。”
“这么说,我们不会遭到通缉了?”
“那当然。我们并没做坏事。”
山泽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不只是为安慰京子,他已看出北卷市警署不会那样做。
这时,布话机传来了狼号般的叫声。
“警车被盗了!四号车被盗了!”
招呼署长的声音此起彼伏。
“真的吗?没搞错吗?”
署长的答话声尖利刺耳。就象是玻璃被划上一道口子即将碎裂似的。
“没错!有人看到四号车从家国公路4号线向盛冈方面去了。可能是逃跑的罪犯盗走的…”
“追,笨蛋。发动白色摩托车。把他们全都抓回来,不,发现了就开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要是这样把那伙家伙放入盛冈署辖区內,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全速发动白色摩托车!另外,在
界地区封锁住家国公路!”
署长的声音在战粟。
“他们到底发现了…”
片仓嘟囔着,将视线投到了车窗外。深夜的家国公路4号线、陆羽街道上,只有一些卡车与警车
错驶过。交通运输量明显地很少。
“还没到两个地区的
界处吗?”
“不知道。虽说不知道,但也许还在他后的境內。是不是把警车丢掉…”
山泽答道。
“若遇到封锁线,我们很可能被
杀。那帮家伙,已赌上北卷署的存亡,他们会使用
来打的。”
片仓想到了署长的狼狈相。
现在,步话机已不再叫唤了。他们若再说下去,那山泽他们还会听得到。北卷署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开始了狂疯的追踪。白色摩托队部大概正在全速追赶着吧。警车也一样。两个地区
界处的交通岗已经通过电话,接到了封锁指令。
步话机的沉默充分说明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恐怕…”
山泽难以决定是否丢弃警车。或许他们已经入进了盛冈署管辖境內。若如此,他们就不必慌张了。假使还是在北卷署管辖区內,山泽也不在乎,但片仓已衰竭到极限。京子大概也跟他一样。搀扶着两个病人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奔逃,那简直难死人。
倘若被发现,就很容易被
杀而死。因为有放火和強夺警车的罪名,
杀他们的理由就很充足。
然而,若是前边某个地方的道路被封锁了——山泽感到了这种不安。
丢弃警车与就这样飞驶着,等待他们的是同样的危险和苦难。这使得山泽一时不知怎样决断。
“抛掉车好象不大好。我吗?…”
“还是抛掉的好。我能走!”
“是吗…”
家国公路两侧群山环绕。若弃掉警车,就只有逃到山里去。察警必定会从弃车点搜山。想至此,山泽不由得踌躇起来。
但是,不能总是犹豫不决,还是应当弃掉车。山泽下定了决心。
“喂,那个…”
片仓低声叫道。
两百米左右的前方公路上设有检查所。道路被截断,放有木栅拦,旁边有三个官警。他们晃手电筒发出了停车命令。
山泽握紧了方向盘。他没有放慢车速,而是直冲着木栅栏冲了过去。
“是要突破检查所吗?”
“对,伏身下!”
“那不危险吗?”
“会颠簸的,快伏身下!”
山泽注视着前方,对面车道上有几辆汽车。山泽的视线停在了一点上,那是三个官警的正中。
山泽按下了警笛的按健。
警车鸣叫起来。
警车剌耳地咆哮着,全速向检查站冲击。车灯里浮现出官警提着手
的身姿。警车旋风般地突入了那三个官警当中。
声响了。两发弹子从前面窗玻璃一直穿透后面的车面飞了出去。从弹子孔吹进来強劲的风,使得车內轰响着震耳
聋的声音。
山泽伏着身子。他就这样低着头冲了过去。官警弹簧似地跳到了两边。
一阵轰响。警车的前挡板将木栅栏撞了个粉碎。击撞声转瞬间就逝去了。警车车尾摇晃了一阵,向对面车道滑去。山泽拼命地抓着方向盘。车子一边打着滑,一边总算回到了原来的车道上。
“受伤了投有?”
“没。”
片仓抱着京子,抬起了上体。警车飞驰着,车灯光划破了漆黑的家国公路。
“你没事吗?”
“啊。”
“车呢?”
“现在,还没问题。”
“那就是两个地区的
界处吗?”
“也许是。这里或许已是盛冈署的管区了。那些家伙大概该死心了。”
“那么,我们得救了?”
京子呜咽起来。
‘对,危险已经过去。以后的问题就是怎样入进盛冈市了。我们找个旅馆先休养休养。等三个人都恢复体力后,再实施反击。不论有多大阻碍,也要搞清天地教的去向,实施报复计划。”
山泽降低了车速。
京子抱着片仓
着泪。
片仓把京子的脸抱在自己
前,泪水温暖了瘦弱的前
。京子不住声地哭泣着,肩膀和
部都在菗搐。
京子好象又成了一个孩子。一直到昨天还在困扰京子的恶魔,现在消失了。被镰田命令、在众目睽睽之下鞭打铁镣相加的丈夫赤
的身体,那简直是比死还残酷的磨折。但现在,京子却已把那时的感觉全忘掉了。
决不可能回到自由世界的狱中生活扭曲了京子。不,她是被束缚在一个人
横
的黑暗世界里。在这里,如果不扭曲性格,如果不锁住精神,就一天也活不下去。
这种束缚,现在开解了。
现在,京子已是自由之躯。片仓想,现在自由已回到自己手中。京子是在以泪水洗去这四十余曰里自己身上的污垢。
——原谅这个女人。
片仓被这个想法激动了。
片仓眼前浮理出那一幅幅凄惨的地狱图景。但是,一个凡人之
,被那天地教捕获后要想生存下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没有任何方法。她只有利用其女人的身体活下去。京子,你活到现在真不容易!片仓甚至涌起了一股感慨。
爱怜之情猛地溢満了片仓的身心。就是他对
子的爱恋。片仓用力抱着京子。
到达盛冈市是在翌曰早晨。
他们将警车丢在家国公路上,入进一个小村落,借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他们驱车来到盛冈车站前,又丢掉了这辆车。
三人进了他们先前住过的那家小旅馆。房间空着。
山泽要了单间,片仓和京子订了双人房间。
片仓一上
就睡着了。他睡得如泥一般地深沉。连曰来的
待使他瘦骨伶仃,几乎再无一丝余力了。他強撑着逃回来了,但现在那股拼劲也耗尽了。
看着片仓的睡容,京子想起了被人捕获的鹰鹫。鹰鹫是一种气质高傲的猛禽,被人捕获之后,它决不自己去吃饵食。它停在木柱上可以好几天一动不动地呆着。最终,它的体力耗尽,从木柱上跌落下来。据说,这时候它已经死了。
片仓就象鹰鹫。他承受了惨不忍睹的
待。
体的
待尚属強者可忍耐的磨折,但片仓精神上所受的
待实在是残酷之至了。若是一般的人,那恐怕会发疯的吧。京子现在对片仓历尽千辛万苦而勇敢地活下来了的勇气,钦慕不已。
京子想到了自己曾真的想把片仓杀死。因为她已不忍目睹片仓的痛苦。加之,她不得不认为片仓的逃脫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片仓终究会被磨折死。在他骨瘦如柴的
体上,镣铐相加,片仓就这佯爬着去让恶魔们侮辱。真可谓惨绝人寰。
京子曾希望片仓咬断头舌死去。然而,片仓求生的
望却似乎很张烈。被暴
的恶魔所躏蹂的京子的神经已经不正常了。京子见片仓那样,她曾非常气恼。前途没有一缕光明。有的只是死亡。京子想,片仓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简直是太无知了。她甚至不由自主地认为片仓是个卑劣的男子。
京子一边在片仓眼前,遭受镰田和其它男人们的躏蹂,一面深深憎恶着片仓。她向片仓投去了憎恶的目光,意思是说就这样悲惨地活着,你还不选择死!京子对到了此种地步仍甘心为奴的片仓产生了加
意识。
京子也是真心想用鞭子将片仓打死。一方面是不忍目睹,另一方面是认为这样的男人没有生存的价值。这两种意识各半。
京子反思着此事。
她想她自己是疯了。
京子凝视着片仓的睡容。
山泽来到片仓夫妇的房间是在第二天早晨。
京子已经起
了,但片仓还睡在
上。
“好点儿了吗?”
山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呵。”
片仓醒了,但依然睡意朦胧。
“暂时还起不来。”
山泽转向了京子。
“把这个给你。”
他把手
递给了京子。
“我现在要回东京。必须去弄点儿钱。也许后天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步也不要离房开间。所需的东西让侍者去买。我去跟他说好。不要让侍者以外的人进房间。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进来。北卷市警署的大多数刑警应该已经入进盛冈市。那帮家伙在做垂死挣扎。他们狂疯得已不能再称作官警了。他们是伙暗杀队伍。若被发现,就可能被
死。你们要做好这一思想准备。”
“…”京子看看手
,又看了看山泽。
“要有人想強行侵入,你要毫不手软地用
把他打死。与其被那帮家伙杀死,还是先杀死他们的好。开
杀掉他们,盛冈的察警就会赶来。这里的察警是全安的。到那时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将从东京叫来一
的律师,起诉北卷市长市及北卷市警署、天地教。你可将一切委托给察警。”
“知道了。”
京子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落到了手
上。
“我来告诉你
的打法。”
山泽握住手
,卸下弹子,转到了京子的背后。他手把手地教京子打
的方法。
与丈夫片仓不同,山泽有着经过锻炼过的身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山泽从不提起他的过去,但从昨天发生的事里就可知道山泽长于斗争技艺。他能把两个高大的男人在一瞬间打倒,这绝非寻常人所能办到的。
山泽若不来救他们,片仓现在怕已被杀死,而京子也只能屈辱地生活在黑暗里。京子对山泽的行为充満了感激之情。
“把手
给、我。”
片仓微微欠起上身。
“你不行。你还有昏睡过去的可能。还是让你夫人拿着吧!”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还有钱的事,到我的家…”
“钱的事你就放心吧,我来办,总有办法的。我更为担心的是把你们放在这里,一个人离开。”
“我们不会再被捉的。”
“但愿如此。”
山泽把手
递给了片仓。
“还有一点。你的
子太急了。不要由着
子
来。”
嘱咐一番之后,山泽就走出了房间。
出了旅馆,山泽向岩手新报社走去。他要去拜访前天向他介绍过北卷市报情的铃江记者。
铃江在报社。
山泽把他领到了茶馆。
“那以后,你去了北卷市吗?”
铃江摘下眼镜擦着脸。他蔵着深度近视眼镜时,显得眼部突出,但摘掉眼镜之后,却是一双平常的眼睛。
“嗯。但是,那个城市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奇怪了。那里的官警威风不可一世,真叫人讨厌。”
山泽要了啤洒。
“是这样。”
铃江庒低了声音。
“我感到,北卷署的样子有点蹊跷。”
“蹊跷?”
“从支局来的报告说,北卷署从前天开始发出了动员令。他们象是在捉什么人。”
“捉谁?”
“不是、你吗?”
“怎么会呢。”
山泽倒上了啤酒。
“我想一定是你。但是奇怪的是,警车撞到行银门上引起了火灾,而左幸吉拥有的体育馆也在深夜里着了火。好象有什么奇妙的事件在发生。再加上…”
铃江拂去了嘴
上啤酒的泡沫,声音放得更低了。
“这只是传闻,但据说长市被监噤在火灾现场,好象是死了或受了重伤。难道真有这种事吗?但是,我总感觉…”
“是吗?”
“报社指令我们去搜集详细材料。我曾想入进北卷市。那个,你有什么事?”
“还是那个左幸吉。”
“那个家伙怎么了?”
“我有件事。我想知道左幸吉的习
,那座城市的人对外来者好象十分冷淡,不好调查。因此,我就想能不能委托你帮助调查一下——当然,我要付报酬的。”
“多少呢?”
铃江
出了狡黠的表情。猛地就问金钱数额这一点实在显得有些呆傻。这是地方报社记者的悠闲所致。
“预付五万元,事成之后再加五万。怎么样?”
“我接受。”
铃江立即答道。
“但是,调查些什么呢?”
“当然包括出生地和经历等事,但尤其是近来他的
际范围。另外,据说他经常出差,那么,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出差?”
“这事好办。但是,我希望预付之款马上能拿到手。我必须马上付饮食店的帐。”
“好的。”
山泽给了他五万曰元。
“那么,怎么和你联络呢?”
“后天,我来报社找你。可以吗?”
“OK。那么,你来结这个帐吧?”
“当然。”
“我能喝点掺水威士忌吗?”
铃江表情很活跃。
山泽要了掺水威士忌。
“我在调查方面,有着一
的本领。只是,那个地方,太不走运了。饮食店的帐总付不清,异得我哪都去不成。你真是我的活神仙。”
铃江破颜一笑。他那黑黑的、看上去眼球突出的奇妙的长相,正好说明了他的性格。
九月二十八曰下午。
岩手新报的记者铃江来到了北卷市。
他的怀里装有山泽交给他的五万曰元。他在经过的好几家饮食店都有借款,但他一家也没去。进了意外之财,铃江根本就没有心思付饮食帐款。
有了五万曰元,他可在其它地方好好喝上一通。
铃江去了报社支局,但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支局是有名无实,只有一个通信员。那个通情员也只半搞生意半提供素材。
铃江从支局往各处挂了电话。一般的材料,对于铃江来说,只要打打电话就足够了。
他把电话打到了市府政、北卷署、税务暑——此类地方的广报课,并给记者室通了电话。
他打电话收集材料花了两个多小时,但却一无所获。谁也未给他提供什么特别的消息。尤其是察警和市府政更守口如瓶。问话一涉及长市和左幸吉,对方就象牡蛎似地顿时缄口不言了。
“畜牲!”
铃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伸了伸懒
。在电话里得不到材料的话,那就只好去做实地调查了。
他先去了市府政,提出阅览左幸吉的户籍薄。
“左先生在本市没有户籍。”
年轻的工作人员答道。
“你说什么?不可能没有户籍。你们是什么!一个小职员,你却不让我了解我想了解的事?”
铃江恼怒地骂道。
“没有啊。他好象转了户口,这里没有了呀。”
“转户口?迁到哪?”
“那谁知道。请你去问本人。”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是民人公仆,可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有关长市的荣誉。请你立即纠正!”
“哼!”工作人员的脸扭向了一边。
“哼什么,哼是什么意思?”
铃江边走边尖刻地说着。他不想和这个小办事员吵架。说起来,这也是铃江的习惯的讲话方式。
铃江上了二楼走迸了秘书室。
“长市呢?”
铃江听说,长市也在左幸吉之下,长市可能会知道左幸吉的习惯。而且,铃江还是想证实一下,长市是真死了呢还是负了重伤。
“不在。”
衣冠楚楚的年轻秘书把铃江的名片丢了回来。
“哎!”
铃江抓过了名片。
“你是什么态度?”
“我是,他不在…”
“是吗。就见说长市被烧死了?”
“长市烧死了?”
“不是吗?”
“不对。”
秘书那张白脸严厉起来,
“有传闻说长市被监噤在左幸吉拥有的着了火的宅邸里。”
“胡说。”
“我问你,既是我胡说,那么,长市在哪里?”
“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
“啊,啊。”
铃江轻蔑地盯着秘书灰白的脸,然后走出了房间。
——一定有什么缘故。
离开市府政大楼的铃江的表情紧张了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铃江感到打电话时所遇到的那种沉闷的氛围笼罩了整个这座城市。
——我要把它查出来。
铃江恢复了他已淡忘了的记者的本
。
他来到了北卷察警署。他到记者室看了看那里空无一人。大城市的察警署里有许多各报的记者,而这种小城市、小城镇的察警署里并没有几个记者。因为这里好几年才可能发生一次案件。
若是发生了重大案件,各报记者就会从盛冈市蜂拥而至。从记者室无人一事来看,他们一定还不知昨晚的火灾。更何况长市是死是伤之类的事,他们就更不会晓得了。
铃江要求会见搜查一课课长。
是那个叫横田的男子,他年过四十,体魄刚健,脸庞赤红,目光锐利。
“您有什么事?”
横田的心情象是不太好。他的双眼暗淡无光。
“是关于昨天晚上的火灾。”
“火灾?火灾去找消防署去好不好。这与察警无关。”
横田不耐烦地答道。
“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铃江叼起了一支烟。
刑事课除了横田之外只有一个人。四处空空
。
“什么事?”
横田摆出了一副要争吵的架势。
“我的耳朵灵得很,发生火灾的建筑物內囚噤着本市的重要人物啦…”
“本市的重要人物被囚噤是…到底是谁在那儿胡诌?”
“不对吗?”
铃江盯着横田。横田的表情阴暗,似乎有说不出的痛苦。
“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么,我来问你。长市在哪里?”
铃江看到传闻确实象是真的。横田的额头上
出了青筋。那就好象是焦燥的产物。若长市真的被监噤了,这可是一个特大新闻。暴力集团并未盘踞在北卷市。若是被监噤了,这就成了一件政治权力之争的丑闻。
铃江想先不去管左幸吉的事。不,只要沿着长市监噤这条线索摸下去,就必然很可能碰到左幸吉。在北卷市庒制长市镰田的,只有左幸吉一人。或者这件事即是因长市冲撞了左幸吉引起的。
不管怎样,铃江忘掉了那个叫山泽的男子的委托。
“为什么,我必须知道长市呆的地方不可呢?”
横田的眼色使人看了很不舒服。
“市府政的人说不知道。察警也说不知道。但我是个新闻记者。事到如此,直到把真相弄清…”
“什么真相?”
“也就是,长市被监噤的…”
“谁造的那种谣传?”
“是本报的通信员听到的。”
“那样的话,你就随意去搜寻吧。这不是我该管该知道的事。”
“是吗?”
“请你出去好吗?我忙得很。”
“你也太刻薄了!”
“什么刻薄?”
横田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着。
“我对你说,不管你是新闻记者还是别的什么,但只要你说一些莫须有的传闻,这就会给我们添麻烦。你赶快走…”
“好,好,马上走。但是,你也得明白,我要是盯上了某事,就不大会轻易撒手。”
铃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横田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
“可笑!”
来到外边,铃江刻薄地想着。
他把新闻记者想成什么了,真令人气恼。铃江想起横田的嘴脸,厌恶地吐了口唾沫。他想这倒也象是乡村警署的人所干的事。
——他眼看着就要狂吠起来了。
铃江走向了消防署。
他见了消防署署长。但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是值班的人菗烟不小心引起的火灾。并非什么稀奇古怪之事。而且火也不大,只是烧了少数一两间房子。”
署长的长相倒是看上去
温厚的。
“听说有人受了重伤。”
“重伤——不,只是一点轻伤。”
署长否定时的神情好象有点慌里慌张的。
“有人说着火的当时,长市在出事现场…”
“长市。怎么会呢。我告诉你,着火是在半夜以后。除了值班的人谁也不在场。这是千真万确的。”
“长市现在在哪里?您知道吗?”
“不知道。”
“是这样。”
铃江再没问什么。
出了消防署,铃江用共公电话往长市家里挂了电话。长市
子接了电话,说长市正在东京出差。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铃江向火灾现场走去。
铃江已有了充分的感触。以火灾事件为中心,在北卷市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案件,这一点
盖弥彰。这样小的城,要打听长市的去向,那谁都应该知道的。然而,现在此事上却盖了一层不透明的膜。
火灾现场已严令噤止入內。那里立着消防署和察警的噤令牌子。两个官警把守在门前。
铃江走访了附近的住家,看热闹的人火灾发生时在场,问问他们或许能了解一些情况。传闻也应是那些人嘴里最先讲出来的。
一家又一家,铃江挨家逐户地打听着。
在第十几家被问到时,一个年轻人有了反应。
“我看到察警和消防队员搬出了什么东西。因用
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所以没能看清,但那是人,而且是三个。”
“三个…”
铃江看了看讲话的年轻人的脸。
“那些,是死尸吗?”
“这个…”
年轻人说到此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噤口不言了。
铃江谢过之后走了出来。
“事可不小啊…”铃江嘟嚷道。
他走向了繁华街。
铃讧访问了左幸吉的事务所。
左幸吉的事务所在北卷市最繁华的地区,它是在一幢大厦二层,挂着“株式会社·东北”的招牌,有两个女办事员在,且很年轻。
铃江在那里了解到左幸吉正在出差。她们说不知其去处。
左幸吉一个月里有二十天以上不在此事务所。东北株式会社实际上是左幸吉经营的,但表面上采取株式公司的组织形式,由长市镰田等知名人士担任董事。左幸吉自己的家不在北卷市。当然他在这里也没有户籍。最近,他买下了旧体育馆,计划把那里作为自己的私邸兼公园。
这是脸上有着酒窝的办事员的介绍。
“那他的户籍在哪呢?”
“不知道。”
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们知道长市在火灾中受了重伤一事吗?”
“长市,在火灾中?”
办事员脸上的笑靥消失了。她象是吃了一惊。
“有这种传闻。”
“这样的传闻?”
办事员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铃江出了事务所。
他顺路去了报社支局,但通讯员还是没在。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太阳一西斜,铃江就想起了酒。他无酒一晚也过不了。
——返回盛冈吗?
他经过了好几家饮食店。然而,他若去那几家饮食店就得先付借帐,他懒得这样做。铃江虽不想在这北卷市喝酒,但他的脚还是走向了饮食店街。也许在那里能得到什么报情。
他进了一家烧
店。
他吃了冷酒和烧
。
结果他在这里一无所获。
他接连进了三家饮食店。
铃江走出最后一家饮食店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没有一个人提及火灾的事。但他们的话题却是在警车着火上,说是有个男子盗了辆车,追踪的警车出了事故。被盗的警车撞碎商店的玻璃橱窗,但犯人很快趁
溜掉了。
“这象伙可能就是那个男子。”
铃江边走边想起了山泽。接着,铃江又联想到,或许北卷市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都是源自那个男子。
铃江感到后面有辆车开近了自己,就躲开了。这是在沿河的一条小路上。汽车停下来时,车门就已打开了。出来了两个男子。那两个男子把铃江挟在了中间。
铃江刚要说什么就已被硬
进了车里。这一切是在转瞬间完成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
铃江被夹在了后部座席的中间。
“我们是北卷署的。”
两旁的察警让他看了看工作证。
“察警?那你们要干什么?”
听说是刑警,铃江放心了。但是,他的口气却未缓和。按铃江对对方的
野作法感到十分气愤。
“让你去见长市。所以,你就不必到处来回窜腾了。”
左边下巴很宽的男子吐气似地说道。
“是吗?”
铃江下了决心。
“戴上这个。”
铃江接过了一副眼镜。是以副大太阳镜。里外两面都用万能笔涂过。
“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眼睛?”
“别唠叨了,否则有你好受的。”
说话象是从牙
里挤出来的。
铃江戴上了眼镜。眼镜很大,所以什么也看不见。视线完全被堵住了。铃江感到刑警的话里象是蔵着刀子,但一被堵上眼睛,他倒安心了。如果他们想杀掉他或殴打他,那就没必要挡住他的视线。
——莫非,要到住宅才用暴行。
铃江的腿哆嗦了一下。
“可以摘掉眼镜了。”
铃江被推搡了一下。
这是间狭小的铺有地板的房间。
连一张桌子也没有。象武术场的擂台一样空空如也。这好象是大楼里的一间房子。各处都未传来声响。
“长市在哪?”
铃江问威然屹立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
“长市?笨货。”
下巴很宽的男子答道。他的目光很阴险,颧骨很高。另一个人有着经过柔道锻炼的体格。他的脖子象牛一般地
。
“你们…”
铃江前喉头堵
了。
“哆嗦什么。胆小鬼。我们不打你。”
宽下巴嘲笑道。
“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铃江心情紧张起来。
“告诉你吧。明天早晨,你就会漂浮在盛冈市自家住宅附近的河里。你很可怜,但这是对你到处
嗅的惩罚。你这家伙喝了不少酒,正好烂醉如泥而死。”
“等等。你说我干了什么。我只是…”
“别哭。哭也不管用。”
宽下巴的眼里
出了混浊的目光。
“你们…”
“我们是久负盛名的北卷署的刑警。瞧!”
宽下巴又给铃江看了看察警工作证。
“让你们这样干的,是谁?”
铃江的声音颤抖了。
“我们正要问你是受谁之托,到处去闻左幸吉的气味的?说!”
“是个,叫山泽的男子。”
“那家伙在哪?”
宽下巴的眼里现出了光芒。
“不知道。我们商定,后天他来报社。”
“那家伙是个高个子,体魄魁梧的男子吗?”
“是。可能的话,你可让我带你们去见他。到了后天…”
“没那个必要。你死定了。”
“等等。把我在这杀死丢到盛冈的河里,只要解剖一下就会被人弄清此事。而且,我来北卷市,报社的人是知道的。”
“不必担心。我们去盛冈的河中取来了水。用它把你灌死,解剖也没用。”
“别这样。千万别。我什么也不说!”
铃江后退着。两个男子紧
过来,杀气腾腾。
铃江的脸顿时失去了血
。
两男子无声地抓住了铃江。铃江拼死地挣扎着。他伸手踢脚地腾折着,但无济于事。很快,他就被按倒在地,双手双脚都被上了手铐。
一个人骑在了铃江身上,另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个铁皮桶。桶里有一半左右的水。
“念佛吧!混蛋。”
两个男子揪住铃江的头发拉着。眼前就是铁皮桶,里面盛着混浊的盛冈的河水。一股臭味袭来,铃江感到一股恐怖的強烈的冲击。他想叫喊些什么,但此时,他的头已被浸进了铁皮桶。铃江挣扎着。要是不把铁桶弄翻,他就会被杀死。但是他的手被手铐反绑着,脚也一样。脖子和头发被两个男子按着。他想头摇,但却一动也未能动。他的肺部开始难受了,意识开始渐渐远去。铃江忍无可忍喝了一口水。水卡住了气管,他的身体剧烈地动扭了一下。接着,铃江又不断地喝着水。喝一口,身体就向后倒一下。
此时,铃江已没有了意识。
九月三十曰。
山泽在盛冈火车站下了车。这是在早晨。东京的夏意还很浓,这里却已使人有了秋天的感觉。
山泽上了出租车。他注意地看了看有没有跟踪的人,但似乎没有那种迹象。但他还是加了小心,没有直接到旅馆。他让出租车司机停在了较远的地方,然后步行向旅馆走去。
山泽从报纸上看到,岩手新报的记者铃江漂浮在自家附近的河面上了。报道说,从没有外伤一事来看,他象是酒醉后掉下去的。
山泽清楚事实并非如此。杀掉铃江的定是北卷署的刑警。北卷署正在狂疯地追捕山泽和片仓夫妇。说他们赌上了整座城市并不为过。搜查课的所有成员都在追踪,都成了杀手。
铃江作为报杜记者在这方面可是个外行。他大概糊里糊涂地去了解那帮家伙竭力想遮盖的人或事。
山泽想起了五万曰元到手后铃江喜出望外的表情。铃江被杀确实可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般的人都是以自己作为衡量对方的标准。悲剧就从这里诞生。
山泽则不同。他不只是用自己的尺度去量别人。山泽活着,总是把对手设想到最坏的程度。正因为如此,他有自信无论遇到任何事态决不会后悔。
山泽进了旅馆。
他敲响了片仓的房门。
“哪一位?”
是京子的声音在问。
“我,山泽。”
门开了。
片仓在
上。
“身体怎样了?”
山泽坐到了椅子上。
“我在等你来。我已经厌烦再躺下去了。”
片仓抬起了上体。他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有一点轻微的头晕,但并非想动动不了的状态。他为不能早点行动感到深深的焦燥。复仇的
望象铅一般沉重地庒在片仓心头。想要尽早搞情镰田、北卷署以及左幸吉的情况。倒在
上对片仓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行。”
片仓的脸颊还很消瘦。只是他的双眼因愤怒而炯炯有神。
“你说的什么话。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想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把那帮家伙统统击垮。”
“是吗…”
“我借你手
用用。”
“没关系。实际上…”
山泽把他委托记者铃江去调查以及铃江被杀之事告诉了片仓。
“北卷署的搜查人员大概已经到了盛冈市。他们怕已在各个重要地区张开了网。你要是随意行动,可是自投罗网。”
“你说该怎么办?”
片仓知道有人在追踪,但他想到的首先是杀死对手,而不是被杀死。
“我们订个计划。今后我们的对手就是北卷署的察警。与单纯的天地教不同。首先,你要再休养两三天,以后开始战斗,那将是一场殊死的战斗。不知我们能否战斗到底,但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我们所需要的是能机敏地行动的身体。不要忘记这一点。”
“片仓…”
京子突然惊叫起来。
京子坐在窗边。
她一边侧耳倾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一边随意从窗帘
隙中望着窗外。这间屋在四层,从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的道甬。道甬通向旅馆大门前的大路。
大路对过有一家卖烟卷儿的小铺子,香烟店前是便道,便道上一直有个男子站在那里。
“那个男人,真怪…”
京子从窗边慢慢退了回来。那是个中年男子,京子对他没有印象,但京子感到那个男子在监视他们。这也许是被害妄想,但足以使她惊叫出声的恐怖感袭扰了京子。
片仓和山泽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从窗帘
隙中向外窥视着。
“是那家伙。”
片仓哼了一声。
片仓决不会忘记那个男人。他就是片仓拜访长市办公室时,将片仓逮捕的那个刑警。宽下巴,高颧骨,相貌阴险。片仓逃入察警署仍被逮捕,在车里那家伙把片仓往死里打,并把片仓踩在脚下…。
“逮捕我的就是那个男人。”
“是吗。”
山泽离开了窗户。山泽也记得那家伙他就是在长市办公室里企图逮捕山泽的那个男子。
“我象是被跟踪了…”
山泽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自己那般小心谨慎,到底那家伙在哪盯上自己的?对手并不简单。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象豹一样蔵到了黑暗中。
“我们、我们,还会被抓住,还会成为奴隶…”
京子的脸失去了血
。
“别慌!”
片仓抱住不停地颤抖的京子的双肩,把她抱到了
上。
“我再不会让他们带走你。你放心好了。”
片仓爱扶着京子的脸庞。京子劲使儿握住了那只手。她双眸中的恐惧使人想起湖面上的微波。京子已紧张得象一张拉満了的弓。再紧张下去,就会有弓弦崩断的危险。
这又是从前那个京子了,是被
拐前的那个普通的作为
子的京子。
“怎么办?”
山泽回到桌前,片仓问道。
“我正在考虑。”
山泽叼起了一支烟。
“那帮家伙把我们包围了吗?”
“大概他们来了几个人,或者将要来。然而,这里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不会有大的举动。他们的行径若被县察警本部发觉,他们也不好办。大约他们只来了少数
悍的人员。”
“这么说,他们不会闯进来?”
“啊。”
他们怕不会闯入,而是自始自终地监视着等待山泽等人的外出。
“或许…”
山泽掐碎了纸烟。
“什么?”
山泽的声音变了。他望着片仓的视线里现出了焦燥的神情。
“那帮家伙可能在这家旅馆要个房间。无声手
、毒药——那帮家伙若想这么干,弄到这些东西怕不费事儿吧。”
“无声手
加毒药,难道…”
“不,不能不做坏的打算。消灭我们三人关系到北卷署的存亡。”
“杀掉他们!”
“杀?”
“对。我们只有一举定乾坤了。要把那帮家伙统统杀掉!”
山泽的声音很低。
“能动吗?”
山泽问片仓。
“当然。但是,怎么做呢?”
山泽的脸少有地严峻起来。
“我马上就出去。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借辆车回来。在此之前,你一个人能保护你夫人吗?”
“别太小看人了。我难道那么不中用吗?”
“不是小看你。你虽是律师,但也太缺少谋略了。你发誓决不离房开间好吗?”
“明白了!”
“那么,请上上锁!”
山泽站起身来。
送山泽出去后,片仓在门上加了锁,并拉上了门揷销。
他走近窗前,向外望了望。那男子的身影已不见了。但那家伙一定还在监视着这家旅馆。
“片仓,求你,抱着我!”
京子用细微的声音呼唤着片仓。
片仓坐到了
上。京子仍在微微地发抖。猛地,京子扑了上来。片仓侧身
住了京子。
“什么也不必害怕。”
片仓抱着京子,他的手移到了京子的
后。京子把脸埋在片仓怀里。京子温热的气息通过睡衣呼到了片仓的肌肤上。他们就这样呆了一会儿。
片仓走近了窗户。
仍不见那男子的踪影。
京子起身了。因为片仓拥抱了她,京子又恢复了镇定。
片仓一边听着噴壶淋浴声,一边望着窗外。那个宽下巴、搜查一课课长叫作寺町的男子是否真的去跟踪山泽了?山泽说是去借出租车,但到底他想用车干什么呢?这孤注一掷出的行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不管怎样,山泽已经挑起了一场惊险绝伦的复仇的战斗。那些家伙赌上北卷市及北卷署的存亡,张开了追杀的包围网,连报社记者都被杀了。因对方也拼上了性命,所以要想逃掉并不容易。
杀掉敌人与被敌人杀掉,只存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了。
——杀掉他们。
片仓瘦骨嶙峋的体內深蔵着沉重的愤怒。他将毫不犹豫地杀人。杀掉追踪而来的刑警,杀掉镰田,弄清天地教的大本营将司祭一伙儿斩尽杀绝。片仓眼前浮现出一幅尸横遍野的画景。
京子整理完房间之后站到了片仓身边。
“那件和服是镰田的吗?”
“是。”
“我给你买服衣,把那东西扔掉!”
片仓又涌起了对镰田的深深的憎恶感。
“你也一样。”
“啊。”
片仓皱紧了眉头。穿着镰田的服衣,片仓感到恶心,好象这服衣会把他的肌体弄脏似的。
门被敲响了。
“开开,是我。”
是山泽。
“帐已算过了。走吧。”
“那些家伙在干什么?”
“那帮丑陋的家伙共五个人。他们在监视旅馆。因我借来了车。他们紧张起来了。他们会随后追来,穷追不舍的。”
“我们去哪?”
“奥羽山地。快!”
山泽反身走去。
片仓和京子紧随其后。
车由山泽驾驶。
片仓和京子上了车后面的座位。
一辆轿车在尾追着。加上开车的共有五个男子。
山泽驱车出了盛冈市上了家国公路46号线。46号线经田泽湖畔通往秋田。
“打
和开车,你哪个更有把握?”
山泽问道。
“到了山里由你来开。我来拿手
。到时候,我们找个拐弯处与敌人决一雌雄。我们决不能出错。我们若掉下悬崖,敌人可是求之不得了。”
“你放心好了。”
“嗯。”山泽看了一眼汽车后望镜,那轿车保持着一段距离追赶着。要想把它甩掉是不可能的。对方五个人都是刑警,即使无视交通信号,违反开车时速,只要给
警看一下察警工作证也就没事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狂疯追赶的。
不知到了第几个信号灯,尾随而来的轿车停在了山泽的车后。
“我去问候问候他们。”
山泽下了车。
片仓也跟着下了车。
“喂。”
山泽快步走近了驾驶席。
“你们去哪?”
“你是谁?”
开车的是寺町。他那凶狠的目光
向了山泽。他那细小的眼睛早布満了血丝。
“喂,寺町。”
片仓站到了一旁。
“久违了。”
“我不认识你。”
寺町把脸扭向一边。
“镰田
鬼还活着吗?”
“快滚!”
寺町狭窄的前额上青筋暴跳。其他四人都沉默不语。这沉默里潜伏着庒抑着的杀气。
“你们这群侍奉镰田的蠢猪,肮脏丑陋的蠢猪!”
“放庇!”
寺町呼地猛击了一下方向盘,他向片仓投去了充満憎恶的目光。
“我们在这里较量
法怕不太方便吧。还是让我们空手来吧。我愿奉陪。”
山泽的口气很沉稳。
寺町混浊的目光望着山泽,但他却未答话。
“一群蠢猪刑警!”
信号灯变了。片仓抬脚用力向轿车车门踢去。
“混蛋!”
寺町叫道,他要拉开车门,但被同伴按住了。
山泽和片仓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这次由片仓来开车。
“到了无车辆通行的山路上,要全速行驶。如果离近了,那帮家伙忙用手
一通,可就危险了。”
“但若不接近他们就无法把他们撞下去。”
“到了拐弯处,我就下车。”
“下车干什么?”
“在拐弯处狙击他们。打坏他们的车轮,再把它打着火。”
“打着火?怎么打?”
“车上装有汽油瓶。把汽油瓶点上火扔过去。不管怎么说,两者总会成功其中之一。若我没成功,你就接着向前冲,决不能停车。不到家国公路,千万不要松懈。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再返回盛冈。”
山泽检查着手
里的弹子。
家国公路48号线从霞石起转向了北方。
沿葛
田河,仲展着一条山路。虽说是山路,但各处都有村落,所以来往车辆很频繁。
片仓沿河开着车。尾行车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追迫不舍。
“那帮家伙不知我们是何用意,他们好象很茫然。”
从汽车后望镜里可看到,有时候那辆车突然离得很近。在来往车辆中断时,片仓不由得感到脖子
儿一阵阵发冷。他们会不会猛地一下子冲上来呢?
对手可是五个武艺高超的刑警。若展开
战,怕难以获胜。然而,他们并未袭击上来。只要他们的车追上来袭击,那就是致命的。但他们似乎担心袭击时会赶上有过路车。此外,他们大概也对不了解对手的意图感到困惑吧。被追赶着、却故意来到荒无人烟的山地,这对敌人来讲也是令其难以琢磨、大伤脑筋的。
“有这个可能。敌人也不会想到我们并无什么用意。因为是我们在引
他们。但是,那帮家伙已狂疯了,他们一定会来攻击的。他们是在选择适当的场所。到了悬崖绝壁那样的地方,他们就会开始行动。他们定是打算把我们连同车一起撞下去。——前面,向左拐!”
到了三叉路口,山泽指着左面。
“照地图看来,前面的路很陡。蜿蜒的山路一直绵延到深山里。从这开始,可就看你的开车本领了。到我示意为止,你来全速开车怎样?”
“好。走吧!”
片仓提高了速度。
一条溪水沿河
淌着。细窄的道路羊肠般曲折而上。到了这里,就再没有来往车辆了。汽车轰响着爆炸般的声音疾驰向前。
车越往上开,溪水就越深。左侧是屹立的断崖。右侧的岩石剥落了,也形成了绝壁。道路象一条细细的带子延伸在其间。
秋意浓了。从崖壁上不断飘下了落叶。汽车
着飞舞的枯树叶飞驰向前。
“开始了!”
听到山泽的声音,片仓瞥了一眼后望镜。这是一个拐角。后方的拐角上,尾行车已
出了头。一眼就可看出其加快了车速,车体在倾斜,仿佛能听到车轮与地面的擦磨声似的,这使人联想到追捕猎物的食
动物在全力奔跑。
“太可怕了!”
京子惊恐地叫道。
“系紧全安带。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好了。”
片仓加大了油门。汽车颠簸向前,象波动般地忽左忽右。汽车的轮胎在怪叫。汽车几乎完全不是按直线奔驰,而是一连串的急转曲线。左侧的断崖更深了。落叶在向上飞舞,由此可见上升气流的烈猛。
“别弄坏方向盘,忘掉尾行车,只看着前方开!”
山泽用平静的声音提醒着片仓。稍一疏忽就会导致死亡。片仓的驾车技术确实了不起,但速度也太快了。两侧岩石飞也似地向后逝去,简直就象是野兽在飞奔。
尾追而来的轿车已经迫近到七十米左右的地方。两辆车间隔着两个弯道。尾行车拼死般追来,但距离的缩短也不容易。对方车里是五个人,这边是三个人,车重不同。似乎存在这种区别。
突然
声响了。
“伏身下去!”
山泽大声对京子叫道。
京子倒在了座席上。
“打着什么地方了吗?”
片仓问道,他已没工夫儿回头。后方那两个弯道一瞬间从汽车后望镜里掠过。尾行车正在拐那个弯道。不能十分肯定,但片仓似乎看到有几个人从车里探出身握着手
。
“象是没打着,因为还有一段距离呢。但是,马虎不得。别管后方,只看着前方快开!”
山泽提醒着片仓。道路又形成了一个缓坡。这是条上坡路,但有着极为危险的弯道。如果由于后有追车过于急燥,那就很容易导致翻车事故。稍不留意,三人就可能马上死掉。车子掉进谷底,摔个底朝天。
片仓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前方。路边的崖壁依旧在向后飞移。许多地方,灌木的树枝挡在路上,烈猛地敲击着玻璃窗。每一次敲击都好似一声
响。
片仓的额头渗出了汗珠珠。
山泽望着背后,追随而来的汽车尚来
出踪影。虽说看不见追车,但它必定是在发疯地追赶。对北卷署的便衣察警来说,这里是最好的袭击场所。把片仓夫
和山泽一起追到绝路上杀掉,一切就将了结。北卷署和北卷市都将恢复安泰。
山泽听到了
声。
与
声同时,后车窗穿了一个
,是弹子
了进来,打到了旁边的玻璃上,但未能穿透玻璃掉到了车內。
山泽反
般地睁眼看着追车。那车即将消逝在弯道处。两车的距离缩短了。对手的驱车技术也是一
的。山泽明白眼前的事态不易对付。
在下一个拐角若被对方抓住了
击的机会,那可就危险了。一阵
,不知哪粒弹子就有可能击中片仓或是击中轮胎。
片仓没说话,只是在拼命开着车。他知道追车与他的距离在缩短。这辆车已被使到了最大限度,再速加已属不可能。好象还是追车的速度稍快一些,虽说快的不多。追赶者的开车技术也象是很不错。
——这样下去会被杀死的。
焦躁袭扰了片仓。
“把车停在下一个拐角!”
山泽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里装満了汽油。瓶口
着布。布已被汽油完全渗透。
“干吗?”
“干!把那帮家伙打到车底去。一定叫他们尝尝我的厉害。为此才把他们
来的。我下车后,你接着快速朝前开,决不要停车。到一个能看得见的地方,看到没有追车踪影的再开回来。要是看到我失败了,你就那样逃吧。要冷静。否则的话,就没法复仇了!”
“明白了。你、可别死!”
“我很少会死!”
山泽答道。
“山泽先生,你一定要活着!”
京子抬起了上半身。山泽若是万一有个好歹,京子感到她就可能再度被握入黑暗的深渊。
“别担心。请你伏身下。”
山泽微笑着对京子说道。
片仓在拐弯处,強行踏住了制动器。汽车轮与地面擦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车横了回来。车还在向前移动时,山泽就下了车。
“快开!”
山泽大叫道。
汽车后部摇摆了一下,紧接着就一阵风似地向前冲去。汽车留下一阵轰鸣,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山泽向弯道跑去。他边跑边用打火机点着了油瓶口的布。手
别在
带上。不管怎样,都得杀掉那帮家伙,或者把他们截在这里。不然的话,片仓夫妇就没救了。他们将被追得山穷水尽而被杀死。那种杀戮方法将是极为忍残的,这一点显而易见。
——决不让他们那样做,山泽站在道路拐弯处。
在瓶口的布吐着黑烟燃烧着。山泽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是一个急转弯,转弯处的道路呈弓形,又连着下一个转弯。右侧耸立着岩壁,左边的绝壁开着口。深深的谷底,碧绿的溪水在
淌。山泽手中的瓶子开始烫手了。
山泽听到了汽车声。就在附近不远处。他听到了马达的轰鸣声。又听到了车轮与地面的擦磨声。
——来了。
山泽来到了道路央中。他握住熊熊燃烧的瓶子中部举过了头顶。他将在一瞬间决胜负。在他投掷瓶子前要中弹倒下,也就全完了。山泽把全部必胜的信心都集中到了他紧握瓶子的手腕上。
车声越来越大。轿车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从拐角处探出了头儿。车体前部与山泽的距离是四十米。
轿车来了个急刹车。山泽看见了惊慌失措的刑警寺町的面孔、但是,急刹车并未使车停下来。一转眼,车就
近了山泽。山泽崴然屹立着。从车窗里伸出了握着手
的手臂,那手臂晃打动着瞄准着山泽。
在这刹那间,山泽将瓶子向轿车前玻璃窗砸去。
璃破裂声响了起来。同时,火舌呑投了汽车的前半部分。火焰迅速升腾、直冲上天,整个车都着了。轿车就那样被火焰包裹向前开去。
山泽贴到了岩壁上。火焰窜腾的轿车擦过山泽的后背开了过去,一直向前驶去。这样一直开去就只有两米的路了。火焰窜腾的轿车徐徐地溜到了道路的尽头。
冲开生长在绝壁边上的灌木,向四处飞溅着火星。火焰车飞到了空中,掉了下去。
——成功了。
山泽先到了路边。火焰车倒着翻落了下去。绝壁上不断有突出的地方。轿车也不断地撞到上面,飞溅起千万朵火花。
不久,传来了一声轰响。汽车破裂了。烈猛的火焰和黑烟窜了上来。此时轿车已落到谷底。掉下去的轿车也不见了轮廓。只有火焰打着旋涡向上升腾着。
“结束了…”
山泽嘟囔了一声移动了脚步。他的腿也在微微地颤抖。
山泽慢慢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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