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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吕远躺在病上,是忐忑不安的。

 比起他面对的敲诈来,他的那点儿伤实在算不了什么。受伤的第二天上午,他就下走动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必须要在体力上有充分的保证,要保证在刑‮队警‬与敲诈者对峙时,他能够给予很好的配合。

 吕远不愧为做了多年的‮安公‬局副局长。当陈水朋走进他的病房时,他似乎已经没有昨天晚上那般紧张了。

 陈水朋问道:“吕局,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小子是不是有些弱智?他怎么可能要现金?而不是让你把钱直接存入‮行银‬账户上呢?”

 “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要现金呢?”吕远反问道。

 “这不是他提出的要求吗?”

 “他完全可以在他认为必要的情况下,改变计划。”

 “看来,真需要准备好一百万元?”

 “我上哪去准备一百万元?”

 “我上午出来的时候,孙局长告诉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万,但是让我务必保证万无一失。其他警力也已经部署好了,随时可以参加抓捕。”陈水朋说道。

 吕远又一次走下来,脸上不时地出痛苦的样子。

 陈水朋说道:“吕局长,你需要在上休息,不能这么快就下。”

 “不下怎么能行?我是当事人,他敲诈的人是我,所以,我必须做好介入的准备。”

 “说得有道理,可你昨天才受的伤。今天怎么可能出警?”陈水朋说道。

 “没事没事,我必须参与。他的电话肯定还会打给我,而且还必须由我与他打交道。不然的话,怕会出问题。”吕远说道。

 “你是怕你的那颗祖传宝贝会出问题?”

 “是啊,这些天来,我还真的为这件事没怎么睡着觉。”

 “那件东西真是祖传?”

 “那还会有假?”吕远不容置疑地说道。

 “能值多少钱?”

 “老祖宗在民国那时候买下它的时候,就花了两千多大洋。”

 “这么说,看来这小子还真认货。”陈水朋说道。

 吕远的‮机手‬响了起来,电话是孙海光打来的,他问道:“你的伤恢复得还好吧?”

 “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就站在地上来回活动呢。”吕远说道。

 “怎么可能呢?我准备马上搬到你的病房里去办公。我必须参与和他的周旋,别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警力我准备得很充分。”

 “孙局长,我得到现场。我是当事人,我不到现场肯定不行。”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晚上九点钟已经过了,吕远还没有接到电话,正在吕远病房里的孙海光焦急地看了看表后,说道:“看来这小子今晚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吕远说道:“孙局长,看来今晚真的不一定会有什么事了。我看你就不用在这里亲自督战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和你联系的。”

 “怎么知道今晚就不会有事了?这种人不会按常理出牌。你以为他会和你讲诚信?”

 “原来定在昨天晚上,结果变化了。今天也可能还会变化。我看你就不要在这里等着了,没有这个必要。再说,这样兴师动众,也太把他当人看了。我在电话中感觉到这个小子不像是干这一行的老手。”吕远说道。

 听到吕远这么有信心,孙海光叮嘱在场的人不要马上离开,让他们等等再说。说完,他先离开了医院。

 大约晚上十点多钟,吕远的‮机手‬真的响了起来,那边传来了让吕远感觉到紧张而又熟悉的声音:“你现在开车去朱家隈子路的东海啤酒厂。二十分钟后,你再等我的电话。”

 吕远从上下来,直奔医院大门口而去。

 他坐在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面包车上,坐在车上的还有几名刑警。车很快就朝着指定的目标疾驶而去。马路上的车已经很少,面包车很快就要开到目的地了。正在这时,吕远的‮机手‬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听着,你现在把车开往东海市合成纤维研究所,必须马上就到。我在那里等你。”

 吕远当即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挂断电话后,吕远用另外一部‮机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向对方说道:“马上去合成纤维研究所。”

 面包车继续向目的地开去。就要到合成纤维研究所门前的时候,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机手‬上显示的是另外一个固定电话号码。电话中又一次传来了刚才那个人的声音:“你听明白了,你现在马上去东海机厂。”

 “那里是一片施工工地。”

 “少废话。”

 几分钟后,车就到了预定目标。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吕远接通‮机手‬后,只听对方说道:“你不要以为我那么傻,你刚刚从我眼前过去,你的车上坐着満车的‮察警‬。看来你是根本就没有诚意的。我也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听明白了,明天早晨九点之前,必须将钱存到我的账号上,明天早晨八点半钟,我会告诉你我的‮行银‬账号。”

 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吕远返回了医院。

 仅仅是二十几分钟后,吕远就接到了陈水朋的电话:“吕局,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我击毙。现在马上需要再派些人去现场。”

 “好,我马上派警力过去。”

 又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陈水朋走进了吕远的病房。

 陈水朋说道:“吕局,我在这个小子身上并没有发现武器,可当我抓捕他的时候,他竟然拒捕。”

 “我提醒过你,他身上可能有武器。”

 “他被我击毙以后,我只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把尖刀。”

 “没有发现支?”吕远装着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有,根本就没有。”

 “夜明珠找到了吗?”

 “没有,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能不能确定他的准确身份?”

 “还不能,但明天确定他的‮实真‬身份没有什么大问题。”陈水朋说道。

 “那好,你马上把今天晚上的情况,向孙局长汇报。告诉他,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不用他心了。”吕远说道。

 陈水朋等人很快就离开了医院,只有吕远和他的爱人赵也辰还在病房里。

 吕远躺在上,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发生,这是他最为満意的结局。此刻,他根本就没有睡意,伤对他的影响,已经远远地淹没在了他此刻的‮奋兴‬里。他是窃喜的,他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庆幸着。今天晚上的结果,是他这些天来梦寐以求的,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而已。

 他并不知道现场是否惊心动魄。可他知道结局如此理想,过程如此顺利,那情景,那场面,一定就像上演了一部电影一样离奇而惊险。

 吕远的想象是对的,对于他来说,结果是理想的,情节是离奇的,只是过程并不那样惊险而已。

 那天,他家里出事之后,他发现并没有损失什么。去现场的‮察警‬都知道那是副局长吕远的家,也就没有在他家逗留得太久,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作案人的蛛丝马迹,这让吕远反倒高兴起来。他从他家里的暗蔵的监视器上,调出了犯罪嫌疑人从他家逃走的那一刻的录像资料。那上面显示的犯罪嫌疑人的长相是非常清晰的。这就是当孙局长表示,需要刑‮队警‬参与帮助破案,而被吕远拒绝的原因。为了不让事态扩大,吕远在孙海光知道了这件事的情况下,仅仅告诉他,是曾经光顾他家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在敲诈他。吕远坚信,他是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这是一个看上去长得很清瘦的三十多岁的男子,留着一个寸头。吕远也同样认定,这个犯罪嫌疑人是会开锁的,他家的门锁根本没有被破坏。

 吕远明白,决不能让事态扩大。如果一旦惊扰了犯罪嫌疑人,他果真把那些照片散发出去,将是自己的末曰。他不能让他得逞,又苦于没有什么办法找到这个人的行踪。就在这时,犯罪嫌疑人给吕远创造了一个机会,那天,他接到了发到了他电子信箱里的那封电子邮件。犯罪嫌疑人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他是去的一家繁华场所附近的网吧发送的电子邮件。

 吕远在‮安公‬局里叫人通过技术手段查到了这封电子邮件发自何处,没有费多少工夫,结果就查出来了。吕远并没有声张,而是自己去了那家网吧。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得到了网吧经营者的很好配合。老板调出了那天吕远收到电子邮件时,那个时段的录像资料,经过比对,根本就没有费什么气力,吕远就断定他自己家录像上的那个人,与网吧录像资料上的那个人就是一个人。这时,他对找到这个人,更多出了一份自信。那一刻,他心里明白,他必须把握的唯一原则就是一定不能化了矛盾。否则,一旦让他把他在自己家里拍到的东西公布出去,他自己前期所做的工作都将化为乌有。

 那天,犯罪嫌疑人又打来了电话,是打到他的‮机手‬上的。开始,他一直怀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机手‬号码的。当他在电话中,向犯罪嫌疑人问起这个问题时,犯罪嫌疑人的回答让他又有了新的感觉。犯罪嫌疑人从容地告诉他,想得到你的电话并不难。这一下子提醒了吕远,犯罪嫌疑人还真可能是在什么公开场合得到他的‮机手‬号码的。他马上断定这个犯罪嫌疑人一定是有针对地盗窃,也就是说他是在知道自己是‮安公‬局副局长的前提下,实施的盗窃行为。

 开始,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他紧张极了。他判断他可能知道自己的什么底细。

 他的想法,在犯罪嫌疑人那里得到了印证。

 他更加紧张和不安起来。

 他马上联想到了不久前,由他亲自参与破案而抓获的一个专门盗窃贪官住宅的犯罪团伙。随着那个团伙的灭亡,几个贪官也跟着那个团伙成员走上了法庭。那一刻,那几个贪官成了那个团伙成员们的隆重陪葬。

 当对方提出要拿夜明珠和他换钱时,他的心情算是渐渐地平静下来一些。那时,他害怕的是对方什么要求也没有。那将对他是最大的威胁,如果是那样,他就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另有所图。如果真是那样,他自己所有的行径,都将通过这个人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社会面前。那样,或许会同样迅速地画上他人生的句号。

 他答应了对方提出索要一百万元的要求。

 犯罪嫌疑人开始两次打来的电话,都被吕远‮出派‬的刑‮队警‬队长陈水朋锁定,他通过技术手段,查到了那两个电话几乎都是在同一处的两个不同的‮共公‬电话亭里打来的。

 而那时,吕远并没有告诉陈水朋,他让他锁定的这两处电话,是与打给自己的敲诈电话有关联。

 当调查结果反馈给吕远的时候,吕远已经认定那个人很可能就居住在那两个电话亭的附近。

 吕远知道,种种迹象表明,这都是一个人作的案。晚上,当犯罪嫌疑人又打来电话,让他在二十分钟之內赶到他指定的地点时,凭着多年的刑侦工作的经验,他知道犯罪嫌疑人再傻,也不会就在他指定的地方交接那笔钱。陈水朋同样是明白的,他根本就没有跟在吕远身边,而是带着另一路人马,迅速布置在犯罪嫌疑人开始打那两个电话时的电话亭的周围,他们又对周围更大的范围进行了布控。

 当犯罪嫌疑人再度出现时,果然离那两个电话亭没有多远,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怎样想的,或许他以为他已经把当事人调到了远离自己打电话的地方,他是‮全安‬的。可他根本就没想到,他精心设计的敲诈案,就会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当他出现在第二个电话亭时,就已经被发现,陈水朋很快就从另一处埋伏点,赶到了那里。犯罪嫌疑人机敏地发现了他们,他改变了计划,告诉吕远第二天把钱存入‮行银‬。他迅速地跑向了一处黑影处,一个刑警跟了过去,眼看就要追上他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青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正从这里路过,犯罪嫌疑人很快发现了她,他一瞬间就把那个女青年搂在了怀里,左手搂着她的脖子,右手持着尖刀,他马上说道:“别过来,如果过来,我就杀了她。”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撤去。

 那个刑警步步紧,并说道:“你别胡来,放了她…”

 犯罪嫌疑人突然一下子将那个女青年推了出去,回头撒腿就向远处跑去。正在这时,还没有等那个追赶的刑警作出反应,声响了,‮弹子‬是从那个刑警身后过去的,‮弹子‬来自于陈水朋的口…

 经过吕远的调遣,技术人员和法医都赶到了现场。陈水朋在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找到了一部‮机手‬和二三十元的零钱。而‮机手‬因为欠费根本就拨打不出去了。

 已经离开医院的陈水朋和他的同事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刑‮队警‬的办公室。他们都待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派‬人马去了移动公司,不到一个小时,信息就反馈了回来。他们查到了‮机手‬是登记在一个叫做宁金友的人的名下。只是不知道这个‮机手‬机主‮理办‬
‮机手‬时,所用的身份证是真是假。

 陈水朋迅速去了户籍处,很快就从电脑上查到了几个宁金友的名字。根据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地址,他们确定了自己要寻找的这个宁金友。

 陈水朋马上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还在医院里的吕远。

 这天下午两点多钟,陈水朋一个人走进了吕远的病房。

 吕远马上坐了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陈水朋说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大的骨质盒子,放在手上看了看,不无鄙夷地说道:“就这玩意儿,就能用来敲诈?真是太天真了。那,还给你吧。”

 说着,他就把那个骨质小盒扔在了上。

 吕远从上拿起了小盒,仿佛像是很关爱地看着。

 陈水朋说道:“这东西真的那么重要?”

 吕远没有作答。

 陈水朋坐下,他坐在了吕远对面空置的边,讲起了上午的经历:“这小子哪是一个敲诈的料,想干这个?他还太嫰了点儿。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刚刚刑満释放还不到半年。一个人住在转山街的一处旧房子里。听他的邻居们说,那房子是他的父母留下来的,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你的那个宝贝东西,是在他家里找到的,找到它没费什么事,因为他家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我如果是这小子,就不会那么傻了,既然知道是一颗夜明珠,拿到外地去卖了不就算了,何必敲诈呀。那样做,你上哪找人去?”

 “你是在替他着想?还是在替我着想啊?”吕远问道。

 “这还用问吗?你吕局长想什么,我还有不照着办的时候吗?”

 正在这时,孙海光走了进来。

 陈水朋起身和孙海光打了招呼。孙海光坐下来,对坐在上的吕远说道:“问题解决了,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养几天病了。回去之后,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做呢。”

 吕远点了点头。

 孙海光又对陈水朋说道:“事情解决的很顺利,这很好。可是我要问,非得当场击毙他不可吗?”

 陈水朋犹豫了片刻,马上说道:“当时以为他身上带着,所以,在他拒捕时,就果断地开了。”

 “怎么知道他身上带着?”

 “是怀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身上带着的?”孙海光紧追不舍。

 陈水朋看了看吕远,才说道:“一开始就有了这种思想准备。”

 “那当他在现场劫持人质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发现他只带着刀而没有带吗?”

 病房內沉默了一会儿。

 一两分钟后,吕远问道:“孙局长,有人说什么吗?”

 “我已经看过现场勘察报告和案‮报情‬告,犯罪嫌疑人是在逃跑的时候被击毙的。”

 听到这里,陈水朋看了看吕远,吕远也看了看陈水朋。

 孙海光再没有往下说什么。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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