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儿格格有点不舒服,柳絮那天就没有让她上幼儿园,自己也没去公司,在家里陪她。格格说有点很累,想躺在
上睡一会儿,等柳絮亲自到厨房里做好了饭菜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格格的脸红红的,一摸额头,烧得烫手。柳絮连忙叫小保姆红玉准备一下,马上就往省儿童医院赶。
一照片,说肺部已经感染。柳絮一听,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段时间禽
感闹得很厉害,柳絮就怕这个。医生面对柳絮的询问,说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测,然后便开了一系例的单子。柳絮知道现在医院和医生的形象不佳——没有病看出病,小病治成大病,就连普通感冒也恨不得让你把医院里所有的检测手段、仪器设备都过一遍,不让你花个千儿八百的,好象显示不了他的医疗水平。可格格是自己的女儿,你除了乖乖地掏
包,还能有什么办法?
格格怕打针,做皮试时哭了一场,打点滴时又哭了一场,这样一腾折,至到晚上七八点钟才慢慢消停下来,柳絮这才感到饥肠辘辘,连忙吩咐红玉去弄点吃的。
红玉是黄逸飞的远房侄女,初中没有读完就到了柳絮这里,柳絮孕怀生孩子一直就是她帮着照料,相处时间一长,两个人就有了感情,柳絮曾经动过念头,想让红玉继续去读点书,黄逸飞却不同意,说农村里的女孩子书读多了,眼光一高,心一野,高不成低不就,反而害了她。她年纪不大,家里已经替她找好了人家,到时候嫁了,随
随狗是她自己的命。柳絮不方便为这事和黄逸飞赌气,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
红玉问柳絮要不要跟黄逸飞打电话,柳絮想都没想就摇了头摇,格格一边打吊针一边觉睡,已经安静下来了,叫他来干什么呢?她真的不想见他,看到他就烦。
但没过一个小时,柳絮却不得不亲自给黄逸飞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医院。
因为在这之前柳絮接到了杜俊的电话,杜俊说他刚接到贺小君的电话,贺小君找他借车,他妈妈死了,要赶回去奔丧。
一诚拍卖公司有三辆车子,除了柳絮开的那辆宝马,另外还有一辆别克凯越和金杯面包,金杯面包主要用来带竞买人看准备拍卖的房子或土地。那辆别克凯越,说是给杜俊配的,其实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别人在用,用的时候还得把车洗好把油加満。
能够开口找公司借车的,都不是随便的什么人,大多是以前做业务时混
了的法院里的朋友。不仅一诚公司是这样,别的拍卖公司,也大多有一辆或几辆这种车。
柳絮接杜俊电话时跟他做了
待,让他陪贺小君去一趟。死人是白喜事,也是要送礼的,柳絮让杜俊封一个象样点儿的红包。
电话刚挂,柳絮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亲自去一趟可能更好一点。早就听说贺桐跟他姐姐感情很深,今天晚上肯定会往老家里赶,如果不期在那儿碰到,那效果比一个单纯的红包要好得多,而且,贺桐的同事今天晚上去的可能
比较小,柳絮也就用不着担心碰上省高院的其他
人。这个细节很重要,你跟贺桐关系近,只要你们俩个人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搞得象司马昭之心。要是那样的话,贺桐今后帮你反而会有顾忌。
没想到黄逸飞的机手关机了。
柳絮看了看安安静静睡着了的格格,再次打通了杜俊的电话,问贺小君的老家离城里有多远。杜俊说路倒是不远,来回就一百多公里,但其中有一半是山里的土路。柳絮让杜俊把车开到医院来接她,她跟他一起去。杜俊那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换了接电话的人,自报家门说他是贺小君,柳总的心意他领了,人就不用去了,否则,他会很过意不去。柳絮让杜俊听电话,柳絮说:“你把车开过来吧,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杜俊和贺小君直接上了输
室,杜俊还给格格买了一大堆吃的和玩的东西,柳絮把机手呼叫转移到杜俊的机手上,再把机手交给红玉,让她这边有事赶紧打电话。
贺小君仍然坚持不让柳絮去,柳絮说:“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快点走吧。”边说边望了杜俊一眼。
杜俊只好边头摇边对贺小君说:“算了,你就听柳总的吧。”
一见到柳絮要走,刚刚醒来不久的格格嘴
一撇一撇的,劲使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珠子却没忍住,叭嗒叭嗒地往下滴。
柳絮鼻子里酸酸的,伏身下来在格格额头上亲了亲,说:“乖女儿,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会儿,红玉姐姐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妈妈办完事,马上就回来,噢。”
格格哽咽着,轻轻地菗泣着,说:“爸爸呢?”
柳絮说:“你爸爸在外地出差,今天不能来,他出差回来一定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礼物的,你爸爸最爱格格了。格格呢?是最乖最勇敢的孩子,对不对?”
格格劲使地点了点头。
柳絮直起
来,头也不回地出了输
室。
一路上大家闷闷地,谁也不怎么说话,下国道以后,路一下子变得难起来,汽车象醉汉似地摇摇晃晃地向前开。
杜俊的机手突然响了。柳絮抓过来一看,见不是自己的机手号码,这才嘘了一口气。号码很陌生,柳絮把机手递给杜俊,说:“是你的吧?”杜俊正在开车,看了一眼号码,就把机手摁掉了。柳絮说:“干嘛不接?”杜俊说:“没什么事,懒得接。”
过了一会儿,机手又响了,这回是杜俊拿起了机手,他等它响了五六下,这才接了,不等对方说话,赶紧说:“我在开车,晚点给你电话。”
柳絮说:“谁呀?”
杜俊说:“一个朋友。”
柳絮一笑,说:“你这不废话吗?”
杜俊说:“找我借钱的,已经来过好几次电话了。这个社会,谁敢借钱给别人?”
贺小君一路上闷声不响,这时忍不住揷话,说:“是呀,借钱给别人还不如送钱给别人,朋友之间有了借贷关系,这朋友的缘份也就差不多到头了,所以,还不如干脆送给他,你不指望他还,他对你多少还有点感激之情。而且,一般来讲,他不会找你第二次开口,他也得要面子呀。反过来说,他如果不自觉,老把你当取款机,你拒绝他就可以理直气壮。”
杜俊说:“找我借钱的就是这种人,所以我懒得理他。”
柳絮说:“看你的表情,好象不是那么回事哟。”
这话惹得贺小君看了柳絮一眼,说:“杜俊你完了,柳总开始怀疑你了。”
杜俊说:“你别挑拨离间。柳总才不会怀疑我哩,我各个方面的表现都是很不错的,对吧,柳总?”
柳絮假装生气了,说:“好好开你的车。”
贺小君的老家在半山坡上,还隔很远,就能看到灯光、听到哀乐。有时候山路拐了个弯,灯光看不见了,哀乐却听得见,那是从喇叭里放出来的。另外还有做道场的响器,以锣鼓和唢呐为主,柳絮他们的车子好不容易爬上屋前的禾场,音响马上就停了,换成了人工的吹拉弹唱。
柳絮老早就看到了一辆印有法院字样的奥迪,想,那应该是贺桐的车,他可能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到了。
果然,柳絮刚一下车,贺桐就从摆放棺材的大棚里
了出来,他披麻戴孝,来到柳絮面前,做势要单腿往下跪,柳絮连忙跨前一步扶住了他左边的胳膊,杜俊和贺小君也慌忙上前,扶住了贺桐右边的胳膊,高高大大的贺桐被三个人架着,总算没有跪下去,他改成抱拳的姿式,分别向柳絮和杜俊拱了拱。
贺小君这才急急地转身,朝棺材直奔过去,扑跪在棺材上,先是菗泣,终于“哇”地哭出了声。半响,才抬起头来,眼睛早已红了,脸上挂着泪珠和少许鼻涕,他抬起胳膊用袖子糊
地往脸上擦了一把,这时早有人把孝服捧着递了过来,贺小君菗泣着把行头套上,这才在母亲遗像前烧了三柱香,又跪回到跪垫上磕了三个响头。
柳絮和杜俊前后也烧了香,在跪垫上跪下,分别磕了三个头。然后,柳絮把杜俊拉到一边,要了他准备的礼包,问了数量,在僻静处打开身上的挎包,湊足了五位数,来到写祭礼的地方。
管账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
瘦
瘦的,还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他接过礼包时在座位上向柳絮和杜俊分别躬了一身下子,当着他们的面吐了点口水在右手拇指上,一五一十地点了。柳絮这才弯下
,在祭礼薄上按照前面的格式,分别用大写和小写写了数额,写完之后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该怎样留名。留公司名不妥,留自已的名字也不妥。想一想,还是在前面写了一个柳字,打了一点,再写了一个杜字。
坐在管钱的男人旁边的是个女的,四五十岁,也是一副很精明的样子,早已从椅子下面的纸箱里拿出了两副黑纱和两包烟,分开了,递给柳絮和杜俊。柳絮和杜俊忙把黑纱戴上,两个人都不菗烟,便把烟退了回去。
贺桐请他们两位进屋去喝茶,柳絮这才有功夫打量贺小君老家的这所房子。
她不噤暗暗地吃了一惊,那是两间简易的小土房,房里除了一张
和一个没有上油漆的衣柜,剩下的就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家里唯一的电器是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台彩电,十七寸,里面的节目甚至都看不真切,因为画面老在那里不停地翻滚,好象里面的人都在打摆子。
亲弟弟在省高院当副院长,亲儿子在城里的行银工作,贺家怎么会这样穷困潦倒?
都已经大半夜了,往来的人已经不是很多,贺桐、贺小君就在放了
的那间屋里接待柳絮杜俊。
贺桐说:“早就要接她到城里去,她死活不肯。有了病也不治,舍不得花钱。我对不起她呀,她得的是啂腺癌,早发现早治,不致于这么快就走的。”
说得贺小君眼睛红了,说:“我妈这辈子真的命苦。”
贺桐在侄儿背上拍了拍,动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柳絮和杜俊也就点点头,劝他们节哀。
几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杜俊见柳絮望了自己一眼,马上起身说:“贺院长、小君,我和柳总可能得告辞了。柳总的女儿这时还在医院里打点滴,还不知道是不是禽
感。”
贺桐赶紧起身,紧紧地盯着柳絮看了一会儿,伸出两只手把柳絮的手握着了,偏着头对贺小君说:“小君,你知道柳总小孩病了还让她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贺小君正要辩解,话头被柳絮抢了过去,说:“不关小君的事,是我要来的,小孩子在医院,有医生和小保姆照顾,不碍事的。”
贺桐仍然握着柳絮的手不放,把脸转过来,正对着她,说:“我什么话都不说了,你们快点走吧。小杜,是你开车还是柳总开车?山路不好走,小心一点。”说完,松开一只手在柳絮的胳膊上拍了拍,这才把另外一只手放下。
杜俊的房子是公司租的,二室一厅。象大多数男人独住的宿舍一样,那儿永远是零
的,脏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没过多久,情况有了改观,那里多了一套柳絮的洗漱用具。
杜俊比柳絮小五六岁,一诚拍卖公司成立不久就到了公司。柳絮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想从人才市场随便招人。可是,没有人,公司的架子就立不起来,你总不致于里里外外一把手、一个人唱独角戏吧?要那样,别人怎么敢把几百万几千万的业务给你做?
要请人就得花钱,黄逸飞的一百万倒是很快进了帐,柳絮租房子买办公用品花的就是那笔钱。一开始,柳絮茫无头绪,仅仅知道业务在哪里,便通过朋友请法院的人,请行银资产管理公司的人。那些被请的人呼朋唤友的,常常是一大桌子人,主人认识的反而没几个。柳絮不敢怠慢,一个一个地排名片,有几次却发现客人嘴一抹走了,名片却留在桌子上。
票子象水一样地花着,柳絮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发虚。上大学好时被黄逸飞的甜言藌语泡着,现在开公司完全是
上梁山,那情形就象初次下水的鸭子,只知道奋兴地瞎扑腾,心里却免不了一阵一阵地发虚。这样过了一两个月,一点效果也没有,心里就更急了,只好找邱雨辰商量。邱雨辰很不简单,在柳絮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却跨专业自学法律考上了律师,与人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等于先柳絮一步进了市场。
邱雨辰让她先沉住气,既然已经下了水,当务之急就是摸清水的清浊深浅,只当是投石问路、
学费。邱雨辰根据自己的从业经验,也觉得刚开始没有必要把声势做得太大,必须
兵简政,赚了钱再滚动发展。拍卖公司是中介服务机构,从委托方那里拿业务,再想办法找买家把东西卖出去。这两个环节哪个重要?都重要。但首先得有委托,拿不到委托你卖什么?对于新公司来说尤其重要,因为你没有业绩,就得完全靠关系,有些关系是原来就有的,比喻说老乡关系、同学关系,战友关系等等,有些关系必须重新去建立,这就离不开公关人才,邱雨辰跟柳絮打气,说:“你柳絮本身就是人才,这个社会女美吃香,男人吃这个。”柳絮不同意这种说法,她办公司可不是给别人吃的。邱雨辰说:“我也不想让你给别人吃掉,所以,除了你自己,你得找一个老陈持重又会来事的人。”
这样的人太难找了。要能干,吃得开、还得靠得住、把握得了。
杜俊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柳絮看中的。
那天跟邱雨辰谈话是在一诚拍卖公司进行的,柳絮把她请过来看新装修的公司,顺便聊公司的事。中间邱雨辰接了个电话,电话里面的人有份什么材料要请她签字,她讲了地址,让他上柳絮的公司来。
那个人就是杜俊,他那会儿大学刚毕业,在邱雨辰的律师事务所当见习律师。
杜俊个子高高的,长得有点象陆毅,看起来象是那种阳光灿烂的男孩子。
柳絮要给杜俊泡茶。杜俊说他自己来,先是很乖巧地为邱雨辰续了水,然后又来为柳絮续水。柳絮没有想到,他在把她的专用杯子递过来的一瞬间,会用他的手指头在她的手指头上轻轻地滑那么一下。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
柳絮当然分辨得出来,那不是两个人肌肤的简单相亲。
奇怪的是,柳絮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杜俊拿到了邱雨辰签字的文件,很快告辞走了,邱雨辰说:“我是特意让你看看的,怎么样?”
柳絮说:“你什么意思?”
邱雨辰说:“瞧你,脸都红了。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还用得着装傻?我替你考查过了,这家伙很有潜质,不是你,我还舍不得哩。”
柳絮向邱雨辰眨了眨眼睛,说:“舍不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自己留着用?”
邱雨辰扑过来胳肢着柳絮,说:“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不是你向我求救吗?小伙子不错,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问题。”
柳絮说:“你太别有用心了吧?找个帅哥把我拖住,免得我去引勾你老公。”
邱雨辰说:“我那老公我就看不出有什么好,你要真喜欢,我免费赠送。我还保证把你扶上马,再送一程。”
柳絮说:“送到哪里?送我上西天吧?”
邱雨辰一笑,说:“你就想着上西天,上西天取经。”
柳絮说:“你怕我太辛苦,就派个人来给我传经送宝?”
邱雨辰说:“你求之不得吧?”
柳絮:“你什么意思?”
邱雨辰说:“得了得了,咱们别打嘴巴仗了。听我的话,别跟自己过不去。这个社会,一个人干不了什么事,得整合资源。小伙子不错,先把他弄进来,女男搭配,干活不累。听我的话,没错。”
柳絮怕控制不了杜俊。
邱雨辰说:“你是老板呢?你是怕他骑在你身上,还是怕他骑在你头上?”
两个女人很放肆地笑了。
柳絮想想也是。
拍卖业务牵扯到很多法律关系,一不小心,就会陷到是非纠纷里去,弄得官司
身。杜俊是学法律的,为公司规避风险是他的強项。柳絮原先对公司运作没有底,有了杜俊把关,心里慢慢踏实多了。其次,做拍卖业务,说到底,还是得争取委托方的信任与支持,请客吃饭是免不了的。有时候还得请人唱歌或者澡洗,这种场合柳絮便有诸多不便,这时杜俊便能派上用场。杜俊刚出校门,也没有什么经验,但这种事难度系数不高,陪几次,也就很快上路了。
最让柳絮満意的是杜俊的酒量,该柳絮喝的酒,基本上都让他给挡了,实在挡不过,杜俊也早有安排,他的包里永远放着保肝醒酒的药,吃饭之前,总是安排柳絮先偷偷地把药吃了,或者喝一杯牛
。杜俊轻轻地对柳絮说,牛
得一大杯一大杯地喝,让它挂満整个胃壁,才能形成保护膜。另外,杜俊有时候甚至干脆买通了服务姐小,这样,别人喝的是酒,柳絮喝的可能就是矿泉水。杜俊默默地做着这一切,从来不在柳絮面前邀功请赏。打从他进公司以后,就再也没有轻佻过,他看柳絮的眼光总是躲躲闪闪的,让她怀疑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否真的用一
手指头轻轻地
拨过她。
杜俊喝酒从来就没有醉过,他也不会把人往醉里灌,能够有七分醉意就行了。三分醉,大家会矜持,等于没打开局面;五分醉,大家会讲狠斗气,万一掌控不好,就会适得其反,犯方向
的错误;七分醉,正是要高不高、似醉非醉的时候,大脑意识一模糊,大家就不分彼此了,就可以相互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有求于人的柳絮杜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效果还可以让请客活动可持续发展,对于你接下来安排的活动,客人大都会乖乖地服从。
柳絮发现,杜俊不管喝多少酒,总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不忘对客人溜须拍马,而且总是非常到位,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他总是能察觉身边最重要的客人会动筷子挟什么菜,然后动手移动转盘,把那道菜转到他面前,而如果客人夹了一块
,他会知道应该等上几分钟便为他递上一颗牙签,以供客人剔剔牙
。
两个人的
爱故事到底还是以一种老套的方式开始了。
那天柳絮在家里和黄逸飞吵了架,一个人开车去了红枫路酒吧一条街,用一瓶芝华士自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她是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稀里糊涂之前给杜俊发的信息,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才发生
关系的。柳絮睁开眼睛,发现杜俊坐在
头看她,旁边是一盆凉水,杜俊见她醒来,马一把盆里的
巾拧了拧,让柳絮自己洗了一把脸。杜俊说:“你一定还有一点头晕,让我替你按一按吧。”马上半跪在
头为柳絮摩按太阳
。
柳絮没有动,把眼睛轻轻闭上了。杜俊的手轻柔舒缓,好象生怕弄疼了她。不知不觉地杜俊的手慢慢下滑,越过她的脸颊,在她细长的脖子上徜徉,柳絮噤不住轻轻地娇
起来,她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拨开了杜俊的手,说:“我是你什么人?”
杜俊楞了一下,很快微笑了,用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半眯
着的眼睛望着柳絮,用略带沙哑的磁
中音说:“你是我的老板,永远是,除非我表现不好,让你不満意。那样的话,你可以随时炒我的鱿鱼。”杜俊真是一个行家里手,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一笔带过,什么地方该面面诸到,什么地方必须重点突出。
柳絮感觉到自己浑身的
孔象早晨水塘里
食
水的鱼嘴似地张开了,发出了无声的、渴饥的呼喊,她想将杜俊一把推开,却觉得松软无力,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
淌下来,把那张俏丽的脸打得
漉漉的。杜俊仿佛犹豫了一下,旋即俯身下子,先是用颤颤抖抖的手,接着是柔软的头舌,把那些有着淡咸味的泪水抹干了,
干了。柳絮的手象溺水者似地抓住了杜俊的胳膊,整个身体颠簸起来,象一叶在风
中乘风破
的扁舟,终于被推波助澜的杜俊送上了快乐的彼岸。
不过,柳絮却常常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责,不知道干嘛要表现得那么
,好象干渴了一辈子的禾苗,终于得到了雨
滋润似地。柳絮生怕杜俊因此看轻了她,每次事毕,总是一言不发地穿好服衣,然后匆匆开车回家,她的这种冷若冰霜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天,等到她跟杜俊见了面,发现他跟平时并没有两样,她那颗悬着的心,才会慢慢地放下来。
柳絮把跟杜俊的关系看成是两个人的秘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有个什么结果。
所以,当黄逸飞跟柳絮提出来要做一场艺术品拍卖会的时候,她把杜俊支开了,派他到京北学习了整整一个半月。
后来,公司的业务慢慢地做起来了,人手也在不断地增加。杜俊的表现一直让柳絮十分満意,人前,他是她的副总,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优秀的员工,总是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得无可挑剔。人后,他是她秘密花园的义务园丁,替她施肥浇水剪枝除草,把她打理得枝繁叶茂,羞答答的玟瑰静悄悄地开。
在杜俊那里,两个人从来不谈公司的事。但这一天有点意外,两个人刚做到一半,杜俊的机手响了。柳絮示意杜俊不用去管它,但机手一直锲而不舍地响着,好象和他们两个人较上了劲,终于弄得杜俊半途而废了。等机手停了再次响起了的时候,柳絮也早已坐起来,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杜俊。杜俊接完电话把机手往
上一扔,说:“情况不妙,信达资产公司给金达来拍卖公司写了一封公函,向省高院推荐他们,让他们做
金世界的拍卖业务。”
柳絮紧盯着杜俊,问:“谁给你来的电话?”
杜俊说:“一个朋友。这不重要,重要是的金达来公司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柳絮说:“我们必须赶紧约曹局长或者贺院长。”
柳絮先打曹洪波的电话,关机。这个曹洪波越来越谨慎了,下班时间一般都不开机手,就在家里耗着。别人笑他,他还得意,说什么不会陪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他曾经有个著名的观点,说对老婆要象对情人一样,对情人要象对老婆一样。只有做到两个一样,才能做到外面的家和里面的家一样,才能彻底消除內忧外患。
柳絮怕太晚了跟贺桐打电话不方便,便让杜俊通过贺小君找他,看他休息没有。过了不到十分钟。柳絮的机手响了,是贺桐打来的,贺桐说他这会儿在京北,明天回来,是中午的航班。
贺桐在电话里停了一会儿,说:“柳总明天有别的安排吗?”
柳絮看了杜俊一眼,一边沉昑着一边躲进了卫生间,装着呑呑吐吐的样子,说没有。
贺桐说:“不知道柳总方不方便?如果方便,能不能麻烦柳总亲自到机场跑一趟?”
柳絮马上说好好好。
接下来,两个都没有了把事情做完的兴致。
柳絮从卫生间出来,一副若有听思的样子,她默默地穿戴整齐了,回到卫生间去照了照镜子,然后拿起包,这才朝杜俊点点头,说:“我走了。”
杜俊一直呆呆地坐在
上,这时赶紧说行,又象突然想起来似的,补充说:“如果贺院长问起来,就说我们有了买家。”
柳絮的手本来已经撂在了门手上,听了这话,停住了,转了转身,说:“怎么回事?”
杜俊说:“八字还没有一撇,所以,我也就没有跟你汇报。不过,这个人很有来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柳絮认真地看了杜俊一眼,又点点头,拧开门,轻轻地下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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