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1956年
陷入会议的漩涡中
1949年
来了解放。当时我同北大绝大多数的教授一样,眼前一下子充満了光明,心情振奋,无与伦比。我觉得,如果把自己的一生分为两段或者两部分的话,现在是新的一段的开始。当时我只有38岁,还算不上中年,涉世未深,幻想特多,接受新鲜事物,并无困难。
我本来是一个性格內向的人,最怕同人
际;又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在大庭广众中、在盛大的宴会或招待会中,处在衣装整洁、珠光宝气的女男社
家或什么
际花包围之中,浑身紧张,局促不安,恨不得找一个
钻入地中。看见有一些人应对进退,如鱼得水,真让我羡煞。但是命运或者机遇却偏偏把我推到了行政工作的舞台上;又把我推进了社会活动的中心,甚至际国活动的领域。
民人
府政一派人来接管北大,我就成了忙人。一方面处理系里的工作。有一段时间,由于家国外
需要东方语言的人才,东语系成为全校最大的系。教员人数增加了10倍,生学人数增加了200多倍,由三四人扩涨到了800人。我作为系主任,其工作之繁忙紧张,概可想见。另一方面,我又参加了教授会的筹备组织工作,并进一步参加了教职员联合会的筹备组织工作。看来
组织的意图是成立全校的工会。但是,到了筹建教职员联合会这个阶段遇到了大巨的阻力:北大工人反对同教职员联合。当时“工人阶级必须导领一切”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教职员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哪里能同工人平起平坐呢?这样一来,岂不是颠倒了导领者与被导领者的地位!这哪里能行!在工人们眼中,这样就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是绝对不行的。幸而我国当时的最高导领人之一及时发了话:“大学教授不是工人,而是工人阶级。”有了“上头的”指示,工人不敢再顶。北大工会终于成立起来了。我在这一段过程中是活跃分子。我担任过北大工会组织部长、秘书长、沙滩分会主席,出城以后又担任过工会主席。为此我在“文化大革命”中还多被批斗了许多次。这是对我非圣无德行为的惩罚,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此是后话,暂且不谈了。
当时北大常常请一些革命老前辈到沙滩主民广场来做报告,对我们进行教育。陈毅元帅就曾来过,受到全校师生极其热烈的
。其次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周扬同志的报告,记得不是在主民广场,而是在一个礼堂中。他极有风趣地说:“国民
的税多,共产
的会多。”他这一句话,从许多人口中都听到过,它确实反映了实际情况。一直到今天,半个世纪快要过去了,情况一点没有改变。有许多次导领上号召
简会议,然而收效极微。暂时收敛,立即膨
,成为一个极难治疗的顽症。
学校秩序还没有十分定安,央中
导领立即决定,在国全范围內开展“三反”、“五反”、思想改造运动。
大家都知道,运动一来,首先就是开会;大会、小会、大会套小会,总而言之是会、会、会,会开得你筋疲力尽,一塌糊涂。在北大,在奉行极“左”路线的年代,思想改造,教授几乎是人人过关。自我检查,群众评议。这种自我检查,俗名叫“澡洗”“澡洗”有“大盆”、“中盆”、“小盆”之别。校一级导领,以及少数同国民
关系比较亲密的教授们,自然必然是“大盆”换言之,就是召开全校大会,向全校师生做自我检查。检查得深刻才能过关。深刻与否,全由群众决定。一次过不了关,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一直检查到声泪俱下,打动了群众的心,这个“澡”才算洗完。有一位就在自己的检查稿上加上旁注:“哭!再哭!”成为一时的美谈。
我,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当然是“有罪”的。可惜罪孽还不够深重,地位也不够高,只能凑合着洗一个“中盆”检查两次就通过了。我检查稿上没有注上“哭!”我也没有真哭,这样通过,算是顺利的了。
自己洗完了“澡”以后,真颇觉得神清气慡,心中极为振奋。我现在已经取得了资格,可以参加导领东语系的思想改造运动了;后来甚至于成了文、法两个学院的导领小组组长。秘书或副组长是法学院院长秘书余叔通同志,他曾是地下
员,是掌握实权的人物。这样一来,我当然更加忙碌了,表现出来就是开会越来越多了。白天开会,晚上开会,天天开会。
我真正陷入了会议的漩涡里了。
开了三四十年的会以后,我曾对人说过:我现在的专业是开会,专门化也是开会。可惜大学里没有开设“开会学”这一门课,如果开的话,我是最理想的主讲教授。我对开会真正下了工夫,费了时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大到小,从长到短,从校內到校外,从国內到国外,形式不同,內容各异,我都能应付裕如,如鱼在水,提其纲而挈其领,钩其要而探其玄,理论和实践,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如果教委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建立“开会学”博士点,我相信,我将是第一个合格的“博导”
对1949年再做一点补充
在这一年,我写了两篇可以算是学术
的文章。其中一篇《列子与佛典》,上面已经谈过。如果把1949年分为两半的话,还有一篇文章可以说是属于后一半,这篇文章是:《三国两晋南北朝正史与印度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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