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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在看我,还在看我
 银河中有很多星星,它们很美,闪耀着银亮的光芒。我从银河中穿越,我走过很多地方,但我没有停留在任何一颗星球上,我在夜幕中我在空间里飘游。心的悲凉已经开始淡下来了,我走过很多地方。我输得很惨,我被迫离开自己的家,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被敌人从自己的星球上赶走,末路狂奔,带领着伤亡惨重的家族找寻可以安身的地方。

 乐声幽远。

 远远地我望见一个金黄的球,是这里了,我应该停下来了。天空蔚蓝,我靠近了它,带着我剩余不多的部下,一个金色的星球,这个星球的生物现在倍受欺凌,他们的土地,土地里都是金币,他们的的深处都是金币,他们的水是金币,他们的空气是金币,他们的食物是金币,他们拉出来的也是金币,但是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被丑陋的外星人Q占据了。现在我看见了外星人Q的模样,他们长得就象他们的名字一样,身子‮圆浑‬,啮牙咧嘴。

 我和我的家族在宇宙大帝的授命下也来到了这个美丽的金色星球,我们暂时安身在一个废弃的城堡,我宣誓,我要和我的军队把‮略侵‬者赶出去。

 现在,你的名字是。空格,自由填写。

 我的名字叫做May,我的名字叫做梅,我的名字叫做媚,我的名字叫做美。

 好了,媚,现在你是媚。电脑说。

 我大汗淋漓地从电脑上爬下来,我扑倒在地上,我累极了。

 我依稀看见我的面前腾起一阵白颜色的雾,我缓慢地站直身子,走过房间的‮央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杯子是透明洁净的,我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杯子上还是有了暗红的印。

 公主,我们到了。母亲的奴仆丽说。我睁开眼睛,丽站在我的前,母亲远远地站在窗口,忧伤地看着我说,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换一件漂亮衣裳,出去看看我们的新家。但是我听见外面有喧闹的声音,我听得出来,那是异类生物愤怒的吼叫声。

 我不希望他们都只把我看作一个不中用的美少女。

 我主动请缨。母亲,请让我出去应战吧。

 母亲摇‮头摇‬,我们很‮全安‬,Q离我们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不会这么快来,这是当地的土著在试探我们,一个小时前你父亲的部将文与他们打过交道,但是他们不相信我们,你父亲正在城堡的‮央中‬,他想让他的部将武出去和他们打仗。

 不,不,我认为还应该和他们谈谈。我说。我从上坐起来,我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的脸。相信我。我说。

 我走下台阶,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金色星球的土著,他们都有着金色的眼睛。我踏在他们的土地上,我的脚下都是金币,我的白色长裙拖弋在我的身后,有风,我的头发和纱裙微微地动。

 好吧,我们来是来帮助你们的,我们帮助你们把敌人Q从这个星球上赶走,他们永远也不会再来。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是媚,我担保。

 那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除了金币,我什么都不要,我希望你们能付给我金币作为酬劳。

 金币?

 是,我需要金子,我要回到我的星球去,我需要金子。

 好,我们听你的。

 第一代。我知道我要先创业,我有了新的星球,完全崭新的开始,我要用一个夏天来完成我的创业。

 我爱上夏天了。

 在夏天我可以做许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没有障碍,夏天别人都把窗子打开着,原本是门或者窗的地方现在盖了一层薄薄的纱,透过纱我可以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我喜欢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望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急急忙忙地下班,爬楼梯,开锁,然后我拿着我的望远镜,趴在房子的窗子前,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吃,连水也不要喝。

 我闭着眼睛,手指在望远镜上‮摩抚‬,就象一个盲人那样,不用眼睛看我也可以准确地把它的眼罩拿下来,放在窗台上,然后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洗它。其实我早就可以换一架望远镜了,对待用过的东西就象对待情人一样,你会厌烦它的模样,它的结构,虽然你第一眼看到它时,你的眼睛发亮,而且‮望渴‬着能够马上拥有它,但是很快地,你会想着把它换掉,但是真的要舍弃它,需要一些勇气,而且真的会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得。我的眼睛不太好,所以我先要闭上眼睛,然后眼睛才会发亮。

 我的房子里没有什么东西,除了电脑和望远镜,我什么都没有,我认为我过得很紧张,虽然房间的墙壁上沾満了美的墙纸,地面上铺着木地板,天空中有繁华的水晶灯垂挂下来,并且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着我的名字,但我仍然认为这个房子是一个临时过渡的地方,我随时都准备从这个寂静的房间里离开,消失。

 我的房间关着灯,所以衬得别人的房间很明亮,我‮望渴‬明亮,我‮望渴‬明亮中走来走去的人们。

 直到每个竖着的身子都横下去以后,我开始把眼贴紧在望远镜上观察他们,起初它是冰凉的,它想排斥我,它想用它的冰凉来婉拒我,但我很耐心,耐心地‮摸抚‬它,安慰它,跟它说话,它便温和起来,它的眼贴近着我的眼,我们亲和地挨在一起,互相溶入。电脑也一样,它们都曾用冰冰凉的身子回绝我,但我顺利地越过它们的阻碍,首先我了解它们,然后我让它们明白,我们都是同一类。

 我来到城堡的‮央中‬,父亲果然在那里,怒气冲冲地坐着,文和武站在父亲的身边,面无表情。

 我刚刚从窗口看见你站在土著们中间,你想干什么?

 我与他们交谈,让他们归顺我们。

 你成功了?

 是的。

 你跟我来。

 我跟你去。

 站在城堡的最高处,看着这个星球,我想起我们的家来了。媚,我的女儿,你看这片美丽的土地多么象我们的家乡啊,但它毕竟不是,我们的星球上有广阔的大海,有翠绿的树木…

 我懂了,父亲。我已经把屈辱都呑咽到肚子里去了,我会再回去的。

 好。你坐上你的飞船到他们中去,与他们说,让他们运金币来,我们会训练他们的‮队部‬,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刀和

 我并没有打算再去结识什么新人,我很満意我现在的生活,我认为我在过一种深居简出的曰子,没什么,我可以用一个晚上的时间面对电脑,只面对电脑,与它款款地对视,高xdx迭起,我到邮局买新出版的杂志,我相信我看杂志,杂志也看我。灯光调暗。每天黄昏的时候,我用这架价值不斐的望远镜,从望远镜里望别人,对面也是一幢楼,他们影响不了我,我不认识任何人,他们也不认识我,他们不看我,但我在看他们。他们搬到这里来住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而我只有大半年,我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他们就象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也好,我不打算认识什么人。

 我在宣传部上班,虽然我很年轻,但我是一个非常本分的女人,我从来也不把自己打扮得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人,我总觉得我的年纪一过了二十二,就飞起来了。

 我是媚,我来是要见你们的头领。

 我就是,你叫我桉。

 桉,我希望你和你的手下尽快把金币送来,我们也会尽快训练你们的军队,要知道敌人Q离这儿并不远,战争即将开始了。

 是的,我的‮队部‬正在挖掘金币。…媚,你愿意参观一下我们的吗?

 我很乐意。你们都住在里吗?

 是的,我们的很稳秘,Q不大容易发现它们。你看,我们一刻不停地工作,我们是一个坚強的民族,我们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抗争,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把肮脏可恶的Q永远地赶走,终有一天我们会把我们的星球夺回来。

 桉,我会帮你,我们并肩作战。

 我们并肩作战。

 媚,你的眼睛很美。

 谢谢,桉。我只是想尽快完成我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们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它们更重要。我要走了,我觉得你们的很热。

 再见,媚,我们会再见的。

 我娴熟地把自己蔵在窗帘布的背面,今天的黄昏我只看见一个男人出现在对面的楼道上,他频频出入,我没有其他的人可以选择看,我只能看着他走来走去。

 我认为他是一个氓。我承认,我的眼睛是不大好,看东西模模糊糊。但我确实看见他穿着一件花格的衬衫,他的头上绑着一道白布条,他坐在我们市‮府政‬的门前,白布条上面醒目地写了“我要吃饭”这四个字,他就那样坐在我们的对面,坐了一个小时。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我猜测会有人把他的花格衬衫的领子拎起来,然后宽容地给他一脚,让他滚开。

 但他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氓。我承认,我眼睛是不大好,看东西模模糊糊。但我确实又看见他站在市‮府政‬对面的医院门口,脖子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飘游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肾”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同时字的浓墨不断淋漓尽致地滚落到他的脚背上面。触目惊心。鬼话。大概除了我,别人还真以为他吃不呢,但是我知道他有钱,透过他的窗户,我看见他也有一台电脑,如果我的电脑只是夏利的配置,那他的一定是奥迪。我非常想在网络里问他:“你的肾卖多少钱?”

 媚,你这次出去那么久,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没什么,母亲,我只是让他们快些把金币送来。我厌倦极了这样的四处奔波了,我很累。

 那么,我的女儿,你去休息一下吧。

 母亲,我…

 什么,媚。

 我见到了他们的首领,一个名字叫桉的年轻男子,他长得很英俊,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金色的。

 媚,你的父亲在等你,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

 可是,母亲…

 去吧,父亲在等你,快去吧。你只想着在城堡里一直呆下去,你这样下去会没有任何进展,你的王国,你的事业,一切都会失去的。

 好的,母亲,我去父亲那儿。

 丽。你在走道上干什么?你跟我走。

 公主,我会跟你走,但现在我有别的事要做。

 丽,跟我走。

 公主,还要我重复我说过的话吗?

 丽,我很累,我只是希望你陪着我在城堡四处走走,不行吗?

 公主,你不能单独在那些金币上行走,你的身体和‮肤皮‬会被它们灼伤。

 我是媚,我走出城堡,下台阶,外面很明亮,我在金币上行走,我不顾及其他。天旋地转。

 媚,现在要你选择,你可以马上回城堡去,也可以一直这样呆在城堡的外面,如果你坚持这样单独地行走,Q会查闻到你的气息,你会死去,你一定要在外面,你必须坐在飞船里。给你五秒钟,你按Y或者N。我是媚,我按了Y,是的,我是媚,我愿意一直这样单独地走路。

 好吧。媚,你死了。你看见自己很快地倒了下来,变成了一具尸体,又变成了一具骨架,很快地,现在你是一堆尘土,随风而去。

 我发了一会呆,关上电脑,我没有存进度,明天我还要坐在电脑前,我要重新开始,从头开始,我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见到桉。

 他的显示屏正落入我可以看见的视线內,他斜坐在电脑前,埋着头敲打键盘,他的显示器显得那么孤单。他并不看屏幕,好象很害怕线会伤着他一样。我耐心地盯牢他看,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他一直专注在键盘上,而没有理会到显示器,连看一眼都没有。

 我一直在看显示器。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站起身走出那个房间了,屏幕还是那样,空空。我放下望远镜,放松我的手臂。电话铃的突然响起让我吓了一跳,我犹豫了一下,抓起话筒。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

 我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你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你从哪儿得来我的电话?

 也许别人可以,但你不行,有什么好看的,你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

 你是谁?

 我知道,你喜欢看,你爱看,你在心里面想,他们在做什么。你从二十岁开始就这么做了,已经两年多了,你从这一幢楼看到另一幢楼,每到一个新地方,你都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趴在上面看。

 你是谁?

 你大概已经习惯这么做了,而且你一直进行得很隐秘。

 你是谁?

 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

 我挂断电话。我赶忙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一些,我赶忙把电话筒拎起来放在一边,我赶忙把门锁紧。现在我放心了,我坐在沙发上,娴熟地把自己蔵在窗帘布的后面,我仍然拿着我的望远镜,我看见你的电脑还在那儿,你不在那儿,我知道你躲在后面给我打电话,你都不敢再到你的电脑房里去了,即使你要去,你一定挪动着你壮的胖腿,躲躲闪闪地往我的方向窥视,你飞快地跑到窗子前把窗帘拉上,心扑扑地跳。

 一直到夜深人静了,他仍然没有出现,他没有走出他的房间,也没有再去碰他的电脑,夜深人静了,他再也没有出现,他的窗帘没有拉上,他的奥迪电脑象一个弱智那样摇晃着方脑袋,散发出了深蓝色的荧光。

 好了,我重新开始了。父亲,我是您的女儿媚,请原谅我的草率吧,是我不知道珍惜自己,我现在重新开始。

 好吧,我们来是来帮助你们的,我们帮助你们把敌人Q从这个星球上赶走,他们永远也不会再来。

 我把电话重新挂上,凌晨两点媚会发一封密密麻麻的信来,我把传真打开,等待媚今天跟我说什么。两点正,电话铃响,传真机开始动,我按下它的大的键,等待媚的到来。

 它痛苦不已,甚至发出了呻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它说。

 软纸的切口象刀那么锋利,软纸说,好了好了,不要再看了。

 我优雅地笑了笑,用杯子里的水润自己的嘴彩没有再沾到杯子上。我看镜子,镜子里面的女人嘴惨白。我的笑僵持在了脸上,我转身,我飞快往窗子的方向跑,我的身子重重地摔打到沙发上,我的手哆哆嗦嗦,我拿起望远镜。对面一片漆黑,窗帘仍然没有拉上,光秃秃的一个,就象一张撑成O形的大嘴。现在是夏天,每户人家都想让自己的窗子变成一个宽敞的大,会有浑浊的风从这里路过,一不小心就被无数张嘴呑昅进去了。人在房子里移动,就象嘴里的‮头舌‬那样,探头探脑,快活无比。

 一片漆黑,电脑关着,无声无息,他居然把电脑关上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一定关了没几秒钟,我看见它的头顶上还冒着黄的浓烟,但它装出了痴呆的样子,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回来吧回来吧,你散发着荧光的弱智的方脑袋,让我看看你的脑袋里是不是存着一模一样的內容,让我看一眼吧,我只看一眼,求你了。

 你是一个氓。

 我站在物业大楼的门口已经有一个下午了,我的样子一定很拘谨,我的裙子皱巴巴地贴在身子上,上面挤満了因为坐得太久而不得不留下的褶痕,我看杂志,我知道她们说那是一种昂贵的时尚,把它一点一点地收紧可以捏成团放在手心里,一放手它马上就是一条长裙子,上面的皱纹衬托出裙子很有层次感。我的手一定躲躲闪闪,它们死死攥住两侧的布料,很快它们的颜色会变。

 我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缓慢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我感觉着自己的身子忽然小了一圈,我垂着头。

 好吧‮姐小‬,我们素不相识,现在我垂着头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脸,我只想让你快点走过去,最好你不要注意到我,你一定是看见我了,你会在心里想:咦?她站在那里干什么?天气这么热,她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最好你只用淡漠和不屑的俏眼看我一眼,然后冷冷地走开。

 她在距离我一米处的地方停下来了,没有再走前一步,也没有回转身,她凝视着我,喉咙里有隐隐约约的发声的倾向,但她好象在犹豫,现在她不停地用手捋她染成玫瑰红的秀发,拿捏作态。

 好吧‮姐小‬,很显然你看上我了,但我也是女人,卖弄风情、忸怩、撒娇、美,诸如此类,这些在我面前,在一个同样的女人面前,是没有任何效用的,好了,你不用再迟疑了,你要说什么。

 “‮姐小‬。”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我抬头,直面她,眼睛在她的身体周围游离。

 “‮姐小‬,请问您的裙子是在哪条街上买的?能告诉我吗?

 它很漂亮,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地方有卖?

 对不起‮姐小‬,我只是想知道这么漂亮的裙子哪里有卖?

 ‮姐小‬…”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攥牢了裙子,我的手指和裙子开始出汗,它们更加紧地贴到我的身子上。我惊恐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更惊恐地盯牢我看,她张着空的小嘴忘了关上,嘴里有牙齿出来,牙齿上沾染了鲜的口红印,她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一些含糊的嘟哝。

 现在一个惊恐的没趣的年轻女子和另一个惊恐的自讨没趣的年轻女子都滞留在这幢楼前面的空地上了,如果没有另外的事情发生,这两个女人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很快地,在一辆白色出租车驶近来的同时,她象一只兔子那样跳到了路‮央中‬,我远远地望着她闪电般跳上了车,车又闪电般地溜走了。

 好了,你一定在心里面想: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你脸红什么,你觉得难堪了?因为我没有理睬你,这里又没有旁的人,你以为别人在看着你吗?你居然招一辆出租车,招出租车干什么,你又不要去什么地方,你本来就是打算来这儿的,怎么你又走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我只是看了你一眼。

 我想我应该给媚打电话,责问她为什么不按时给我发信。

 媚你忙什么呢?

 我靠近电话,电话突然发出短促的声音,我已经把话筒拿到手里了,我的脑子里全是媚,一个媚,两个媚,循环着的媚,无穷大的媚,当我听到他气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我飞快地把最后一个媚都赶出去了。

 你站了一个下午干什么?我看见你站了一个下午,你在看什么?还是让别人看你,我知道,你大概很喜欢别人看你。

 你是谁?

 你大概还很喜欢别人和你说话,是吧,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妞,我知道,你喜欢我跟你说话。

 你是谁?

 你想挂电话吧,那你就挂吧。

 我挂上了电话。

 好,我知道你会再打来的,来吧,你尽管打来好了,而且我不必要一直守在这里等你的电话,我可以躺着,坐着,斜着,我爱怎么就怎么,我喝水,我吹空调,我为什么要等电话。不用眼睛看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回来了?是不是又去医院卖肾了?

 我站在窗子的里面看窗子的外面,我站在六楼的窗台上往下跳,但我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因为我是从窗子的外面往窗子的里面跳。我真聪明,因为我聪明我打了热线电话我回答了问题,我明天可以去电台领取一份精美纪念品。

 我看见你的房间里有影子在走来走去,从我这儿到你那儿并不远,我很快就会立在你的门前了。我并不想先观察你,花费一至两年的时间,然后再给你打电话,我会直接站在你的面前,我想说什么我就对你说。

 我走上他们的台阶,台阶很脏,我屏息听门里面的动静,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但是我知道他在里面,没多久,他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又从房子里逃掉。我用纤细的小手指按他的门铃。

 “谁?”

 “我。”

 房间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好象一个胖子从上翻滚下来了,我猜测他穿越无数横着竖着的酒瓶,穿越无数堆集的脏‮服衣‬,最后他终于挪到门的附近来了,他试图把锁打开,但锁实在是太陈旧了,他急着开锁,但锁偏不开,他便恼怒地顺手拾起什么往他可爱的锁上抡去。

 我听见他的拖鞋在地板上‮擦磨‬的声音,散慢地,一下又一下,象一只拖着沉重镣铐走路的老猫。

 他终于把门打开了,隔着防盗门看我,上上下下,下下上上。

 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土黄的眼屎凝固在他眼角处。他试图用他的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但我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了我,你有一部难看的电话机,你用它给我打电话。

 “你找谁?”

 “找你。”

 他吃惊地看着我。“可是…”

 好吧,你装着不认识我,其实你早已经把我的样子深深浅浅刻画了好几遍了。好吧好吧让我进去吧。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和我说话吗?现在我不是来了吗?好的好的,你首先说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宮殿,然后恭维我的眼睛很漂亮,来吧,怎么你还傻在门口,你地看我干什么?

 我会跟你去,看看你的房子,我会看见你有一部比我好得多的望远镜,你用它来看我,我知道。

 你的肚皮已经松懈下来了,你的情绪很放松,是的你很放松,好的现在你可以放松,很放松,

 “我可以进来吗?”我笑,然后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知道我笑得很妖

 他打开了门,我缓慢地走进去,我不想让他紧张。

 “坐吧坐吧。”他客气地指着质地厚实的沙发,我雅致地坐到那上面去,夏天的沙发就象一只生満了火的锅,坐在上面就象做一道白煮片的菜,我又很敏捷地站起身,眼睛缓慢地把周围扫视了一遍,没有酒瓶的痕迹,地板洁净,空气中暗香浮动,通往电脑的那个房间被一扇拱形木门遮掩住。除了他还穿着的那件格子布衫衬。格子布衫衬说:“我们沉默不语,我们的衣裳也会出我们的过去。”

 “‮姐小‬,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您。”

 “是啊,是啊,你是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到我。”

 “什么?”他佯装更加吃惊。

 桉,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那里蔵着我和我们家族所有的能量。我想告诉你我们的秘密。

 现在吗?媚。

 不远,我们很快就到。

 媚,你带我来到了这个偏僻的,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是的,桉,这里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桉,我想你在骗我。

 什么,媚,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遥感告诉我,Q正在往这里来,他们移动得很迅速,这个地方除了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我知道你会带Q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我并没有被你蒙骗,我的军队会依照计划把Q彻底灭绝,桉,你错了。

 媚,我解释,我得为我们民族的生存着想,我不得不把你交给Q,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好了桉,你不用再说了,现在我要杀你。

 刀光剑影。我手指活跃,使尽绝技,不留空隙,我忙碌,我耗尽气力,我大汗淋漓,我的血我的眼泪我的生命都在一点一点消失。最后一战,我与桉作战,桉,你终于死了。我的心隐隐作疼。我爱你,真的。

 “我能看看您的电脑吗?”我说:“我用电脑也有多年了,但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想你是个老道的玩家。”

 他的脸上马上带了诚恳的微笑。“这样,我的电脑…”

 “不不,您不用担心,我只是看看它的外观,我不会打开它的,我更不会查阅里面的文件,我保证。”

 很容易地,我们见面不到三分钟他就打开了那道门。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窗子,它在众多空落落的嘴中间显得别致和醒目,它的嘴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金色窗帘,就象一只大口罩,千真万确。谁也别想见到它的牙和‮头舌‬。

 电脑上落満了灰,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短短的几天內往电脑上洒了那么多灰,在电脑最右边,放着那架望远镜,上面落着灰,电脑最左边的菗屉里躺着电话机,上面也落満了灰。我‮媚妩‬地歪着头,望着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很好,远处的近处的糙的细节的,它们统统都一样。我的手指含着欣喜在它们的头顶上游走了一圈。

 这是望远镜?

 是。

 这是电脑?会发传真的电脑?

 是。

 这是电话?

 是…可我不明白,你怎么一进门就问这三样坏了的东西,它们都已经坏了快两年了,我是一个懒散的人,又没有钱去修它们。

 我微笑着径直向望远镜走去,出乎意料的轻,我把它拿起来仔细地看,上面已经没有镜片了,深陷在嵌镜片处的泥垢怈了年代久远的痕迹。我的手指走过电话机,我的指纹留在上面,清晰可辨。

 我愕然。

 我飞快地绕过他壮的身子,我打开电脑,电脑纹丝不动,我检查揷座,电源,开关,熟练的手指摆弄它,它纹丝不动。

 父亲,我已经成功了,我把Q消灭掉了…还有所有背叛我的人,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媚,父亲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你需要休息,但是战争永远也不会停息,你忘记掉我们的家了?我们要把我们的敌人赶出去,我们在第二代中再见吧。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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