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拾遗
皮包被不断捡起,又一次次被抛下。丧尸只对新鲜血
感趣兴,却不会像最挑剔的女人那样,用
密和老到的眼光,仔细审视公文包质地究竟是真皮?或者人造革?
这些饥饿的生物狼呑虎咽,吃得非常干净。几分钟后,三具尸体只剩下一堆互不相连的骨头,表面布満坑坑凹凹的牙印,就连韧带和稍微柔脆的部分也被争抢一空。丧尸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残留在地面和车身內部的血
。沾连着部分
丝和血水的公文包,也再次成为尸群追逐的目标——它们显然饿极了,闻到腥血,却没有挤进食物圈尝到
味儿的丧尸至少多达数百。它们看上去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趴在地上用头舌
血,抱着无法嚼动的硬骨来回啃啮。至于公文包…它在尸群中间不停地传递着。后面接到,或者捡起的丧尸,总会用更加仔细的方式来回搜索。它们
得非常认真,连渗透至皮包
隙里的血块也丝毫没有放过。
感觉,就像一块半干不
的海绵,被一张张求渴食物的嘴轮
咂昅。以至于半小时后,公文包已经被撕扯的面目全非,
出用高強度凯夫拉材料制成的防弹內层。
它是一只没用的弃物。被无数丧尸不断将它捡起,又随手抛弃。以熄火的吉普车为核心,整个广场已经成为数千头丧尸的聚餐食堂。死者身上的衣物、骨头、碎
,从尸群zhōng yāng不断分散开来。聚集在外面的丧尸很想挤进去,里面的丧尸却牢牢占据着最佳进食位置。每一件与食物有关的物件,都会引起外围丧尸強烈的好奇心,随即再被抛弃…就这样,在单调的重复过程中,残破不堪的公文包渐渐远离纷
喧嚣。一头徘徊在广场边缘的丧尸将它捡起,确定没有任何食用价值后,很是恼怒地嚎叫着,朝身后用力扔掉。
它被抛得很高,不偏不倚掉落在另外一只丧尸头顶。皮包边缘被扯破的部分恰好卡住丧尸头发,在重力和惯性作用下,两者之间系合得越来越紧。皮包再也无法掉落,它在丧尸脑后来回摇晃。远远看去,仿佛一只颜色和外观都非常特别,加大号的新款蝴蝶结。
苏浩慢慢眯起眼睛,注视着那只浑然不觉自己外形与其它同类产生了微妙变化的丧尸。它木然地转过身,朝着广场侧面另外一条街道走去。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按照未来世界的资料所述,由基地前往机场的这段道路,军方出派了整整一个加強连进行护送。突然遭遇的庞大尸群,呑没了所有护卫队部。就在出事前几分钟,保护原型药剂的军官发出求救信号,基地方面也出派了力所能及的全部增援。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装有药剂的公文包竟然是以如此古怪的方式被丧尸带走,遗失。
系在手铐上的定位追踪器早已被扯落,公文包也变得面目全非,那头得到皮包的丧尸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潜伏在附近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恐怕苏浩也很难想象——那团裹附着无数污垢泥浆,像废弃烂布一样吊在丧尸脑后的东西,竟然是未来世界被无数人争相寻找,军方也以重金悬赏的珍贵宝物。
这座城市很大,谁也不知道那头丧尸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旧时代的文明体系已经彻底崩溃,即便出动几个齐装満员的步兵师,军方也无法对密布着数百万丧尸的城市展开搜索。何况,电脑档案里也提到过:这个时候,基地能够出派的增援队部只有两百余名武装人员。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內突破尸
,更不可能来到这里。
注视着那头渐渐远去的丧尸,苏浩只觉得心跳速度正在加剧,思维意识被狂热和亢奋占据,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滑腻、
冷,十分的难受。
“这就是我的机会。我盼望了整整一个世纪,从未来返回现在,耗费了巨量能量换来的机会…”
他喃喃着,用微微颤抖的手拉开背包,取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丧尸腐
和內脏,撕开封口,顺着肩膀两边,倾倒在身上。
病毒爆发初期的丧尸,是一种意识和感知能力非常低下的生物。它们对外界事物的认知,完全来源于嗅觉和听觉,模糊的视力只能勉強判断白天与黑夜。只要降低呼昅频率,不剧烈运动,控制汗
分泌,在身体表面涂抹带有恶臭的脓
和腐
,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骗丧尸。使它误认为,你是自己的同类。
这种简单的伪装手法,会随着丧尸与病毒的变异逐渐失效。当它们进化为“—2”或者更高等级生物的时候,视觉和触觉能力也得到強化。想要继续欺骗下去,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聚集在广场上的丧尸至少超过五千,更多丧尸正从邻近街道源源不断走过来。苏浩的骨质和神经虽然经过改造,却不可能对付如此庞大的尸群。想要得到原型药剂,他只能选择这种极其危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毕竟,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強化人。
…
苏浩打开一盒军用油彩,对着窗户玻璃开始涂抹面孔。紧接着,他把突击步
装进背包,盖上一张早已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脏布,倒上腐烂的脓
。然后,闪身跳出窗外,抱紧墙壁上的排水管,滑落到地面上。
他佝偻着背,颈部后缩,伪装后的效果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身材矮小的驼子。当然,除了苏浩,谁也不会知道,那其实是经过外形处理的背包。
四周都是丧尸。
它们歪着头,龇着牙,脚步蹒跚,像一群患有小儿麻痹症,正处于恢复期的病人。任何非正常的声音都会引起丧尸注意,蚊蝇和蚂蚁也会让它们耗费大量时间去追逐和观察。那一张张散发着恶臭与腥血的嘴,好像随时都在
动。
的身体表面到处都是破裂的肤皮,腐烂的肌
和脂肪外翻出来,曝
出血管和韧带。这些原本
含水分的身体官器正在渐渐干涸,边缘发黑,脆化,板结。
苏浩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尸群中间。他的脚步轻盈而柔软,动作看上去却显得笨拙迟缓。如果不是特别关注,很难看出他的移动速度其实要比丧尸更快一些。厚厚的罩布,以及涂満全身的腐烂脓
,使他的气味和体温都不会外怈。他尽量屏住呼昅,身体运动幅度也并不促使血
动速加。这些小心谨慎的举动,使围绕在附近的可怕生物难以发现他的存在。只有偶尔从身旁经过的丧尸,才会疑惑地用力菗昅鼻孔,努力寻找那一丝可疑味道的实际来源。
目光,一直跟着那头带着皮包却浑然不知的丧尸。它已经离开广场,走进一条两旁种植着梧桐树的街道。
突然,天空中传来震耳
聋的引擎轰鸣。
苏浩只觉得目光一滞,他立刻加快速度,从几头丧尸中间穿过,走近广场边缘。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那是军方的直升机——没有人会放任原型药剂就此遗失,军方肯定会追查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档案记录显示:调查人员在事发广场附近整整搜索了好几个月。军方报情部努力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却因为痕迹被大量破坏,以及时间和条件限制等问题不得不中止。
发动机的刺耳啸叫,倾刻间笼罩了整个广场。高速旋转的直升机桨翼掀起冲天尘土,在广场zhōng yāng形成一层层不断外扩的环形尘
。尸群被这种显然不属于自己同类的巨响昅引,纷纷仰起头,双手伸向天空,聚集到距离机飞最近的垂直区域。
苏浩测过身,从尸群间隙中飞瞟着悬于空中的直升机。可以看到敞开的舱门两边架着机
,一名军官正満面怒
冲着丧尸大声叫嚷。另外一名士兵则扛着摄影机,镜头从尸群当中缓缓扫过。这越发刺
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的嚎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亢奋。为了缩短与直升机之间的距离,丧尸开始利用地面上的各种物件。它们爬上吉普车,甚至相互拥挤着叠罗汉。一双双干裂腐烂的灰色手掌笔直伸出,却仍然无法触摸到机飞底部的起落架。
军官的咆哮声越来越大,发动机轰鸣彻底盖过了他的音量。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与地面距离大约十米左右。已经离开广场的苏浩再次转过头,恰好看见机舱两侧的重机
正在调整方位,黑
的
口把尸群罩进
程。负责
击的士兵的眼里満是狂怒,他迫不及待扣动扳机,
口噴发出
大的火舌。
“嗒嗒嗒嗒——”
尸群里立刻爆发出一片冲天的血雨,站在吉普车顶的丧尸成为首先攻击的目标。它们从最高处摔落下来,又有更多丧尸悍不畏死继续爬上。苏浩不知道自己是否成为被关注的目标,但他确定直升机没有追上来,机
弹子也没有朝自己噴
。他们似乎只想驱散广场上的丧尸,得到那辆血迹斑斑的吉普车。
走进被梧桐树掩映的街道,苏浩立刻沿着人行道旁边的屋角狂奔。
这个角度非常隐蔽。他不确定军方出派的增援什么时候抵达?也不知道直升机会不会飞近街口,对广场周边进行搜索?
他跑的很快,街上的丧尸不多,嗅觉与视觉产生冲突的情况下,丧尸需要时间对捕捉到的信息进行判断。苏浩连一秒钟也没有浪费,转眼间,他已经冲出近百米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目标。沿途,几头丧尸本能地随着他行进的方向不断转身,迟疑不决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同伴还是食物?
苏浩整个人如同与风融为一体,他急速冲近目标丧尸,从
间菗出匕首,锋利的刀刃贴着丧尸头皮平平划过,连同皮包在內,脑后整片
发都被削去。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丧尸模糊的视力根本无法捕捉。浓烈的腐臭气味阻碍了它们正常的思维意识。就连目标丧尸也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它只感觉到有物体从身后蹿过,头部一轻。那股奇怪的风里,夹杂着人类特有的鲜活气息,却瞬间被熟悉的腐臭掩盖。
奔跑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划出一道无轨迹可循的线,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群深处。
…
苏浩像猫一样奔跑着。
他避开了增援队部最有可能搜索的区域,在大楼內部和围墙边缘绕行。改造过的骨质和神经中枢为身体源源不断提供能量,超过普通人数倍的肺活量使氧气
换频率降至最低。他骤然速加,却随时注意落脚部位尘土的厚薄,尽量选择不留下痕迹的干硬地面。虽然是无规律的变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和广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两公里,无人尾随,周围也没有丧尸。
苏浩蹿进路边的居民楼,选了一间大门虚掩,确定没有丧尸,主人也不知去向的空房,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
,散发出一股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霉馊味儿。苏浩径直穿过客厅,用力掰下厨房墙上的水管,当做门闩封死房间入口。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依然没有动静的街道。他在沙发上坐下,调匀呼昅,平复跳动速度过快的心脏。直到一切都恢复宁定,这才取出皮包,摆在面前的茶几上。
苏浩忽略了最外面那层破烂不堪的部分,撕开拉链,从皮包里拿出一只沉重的金属盒,打开。
用泡沫填充的防震隔板zhōng yāng,静静地躺着一只带有注
针头的螺旋胶管。其中存放着大约三十毫升的
体,在窗口
进的阳光映照下,浮泛出晶莹夺目的蓝色微光。
“这就是原型药剂?”
苏浩默默地望这管蓝
,忽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悸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是厌恶?或者期盼?也可能是付出太多精力最终得到,却没有产生应有喜悦的平淡?
他挽起左臂衣袖,从背包里取出止血带,绑在胳膊上端,将拔掉封闭套的注
器直接揷进血管,平静地看着蓝色
体被推入身体的全过程。
没有出现预想中细胞
烈运动的场景,一切都很平淡。也许是因为骨质和神经中枢都被強化过的缘故,苏浩感觉不到痛苦或者刺
。就像是注
了一瓶最平常的理生盐水,悄无声息融入,迅速被昅收,立刻转化为构成身体的一部分。
苏浩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情——在未来世界,他见过很多注
基因药剂,从普通人进化为一级強化人的场景。那过程非常痛苦,外来
素会促使红细胞数量成倍增加,血管和肌
纤维在半小时內扩张百分之三十。骤然強化的骨质,使整个人突然间增高,体格变大,肤皮瞬间破裂,
出肌
和生新的肤质粘膜…很多人对服用基因药剂的态度不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強化过程过于痛苦。甚至还有人无法承受剧烈的刺
,神经中枢当场崩溃,死亡。
抬起左手,肤皮依然滑光,手腕附近显现出淡青色的血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苏浩忽然觉得恐惧——他穿越时空返回现在,以及耗费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支神秘的原型药剂。如果,它不能发挥作用,没有预想中那么強大的效果…我,该怎么办?
腮边的肌
开始菗搐,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苏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很彷徨,脑子里突然充満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感受不到力量——每一个強化人的肌
都会成倍膨
,这是身体细胞急剧裂分的最显著表现,也是強化人与普通人最明显的外观差异。现在,自己的身体很平静,那管蓝色药剂的注入,仿佛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水花都没有溅起。
“不…不!这,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苏浩眼睛中透出惊骇
绝的神色,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一心寻找宝蔵的人挖开陵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就像化学家耗尽钱财的实验没有任何结果,他的心也从云层端顶笔直下坠…空
的,像石头一样冰冷。
…
太阳,渐渐从天空斜落,黑暗再次覆盖大地。
坐在沙发上的苏浩一直没有动静。他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不会思考,也没有生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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