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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父子
 没有亲身体验过饥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馒头、一碗米饭,哪怕是一块发臭的烂对于饿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辘辘饥肠会阻断大脑思维,让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恶魔,让最谦和的长者变成疯子。这是世界上最原始最直接的望推动,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为了得到満足,你愿意拿出任何东西与其进行换。

 张熙辰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具体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直接抓住女人肩膀,将她直接按进火堆里。漂亮的长发立刻变成了火焰,美貌的面容被烧成一片焦黑。女人一直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种声音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求救范畴。火很大,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焦糊恶臭和很香的烤味道。这里的动静引起了不少周围难民注意,好几个人在周围驻足观看,却没人上来劝阻。只有一个应该是同样被饿得受不了的老妇蹒跚着走过来,哀求自己把已经死掉的女人分给她一些。哪怕就算是最少,最难吃的脚趾头也行。

 张熙辰当时砍掉女人的一只脚,扔了出去。怒火冲天的他直接把被烧死的女人从火堆里拎出来,用带血的刀子随便刮掉女人头部的焦糊部分,撒上盐,大口嚼吃着已经烤至半的人头。

 长得漂亮的女人,并不比其他人好吃。那张脸虽然容易引起‮殖生‬器的原始反应,却因为此前和平时期涂抹过太多化妆品,张熙辰总觉得吃在嘴里有股难以言语的重金属味儿,丝毫感觉不到鲜嫰,反而有种咀嚼没煮烂老母猪的费力感。

 吃人这种事情,在新成都基地市外面的难民营很常见。即便是难民,也认为敢于独‮杀自‬人吃人的家伙都是疯子,自然没人会过来招惹张熙辰。他那天晚上吃得很,睡得很香。

 半夜,张熙辰被婴儿的哭声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刚刚出生没几天,还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张熙辰丝毫没有想要将其杀死吃望,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怜悯。

 张熙辰不知道应该如何养育婴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抡起刀子,把死去的女人砍成大块,捡了几块柔软的部位和容易熬煮的骨头,做成一锅浓白色的汤。至于剩下的,则是用盐巴腌起来,便于长久保存。

 婴儿当然不知道汤里煮着自己妈妈的身体。他喝的很开心,喝以后就“呵呵呵”笑着。那种感觉让张熙辰很舒服,也很満足。很自然的,他开始抚养这个男婴,将其当做自己的儿子。

 幻想中的场景被一阵冷风刮走,张熙辰重新回到了现实。

 一个男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三年多的时间。他管他叫“爸爸”他管他叫“儿子”尽管年龄刚満三岁,男孩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刀,知道如何捕捉老鼠,懂得分辨一些最常见的可食用植物。在尚未成为“工蜂”以前,曾经有好几次,男孩被别人当做被捕猎目标,也有人提出用饼干和罐头想要将他从张熙辰手里换走。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亲生骨,却从未答应过,也使用最直接最‮狂疯‬的暴力,把想要捕猎男孩的饿鬼打跑,砍死。

 回到家,看见子与自己的结婚照片,张熙辰才恍然发现,自己在那个时候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错误。

 他再也无法面对男孩。

 男孩曾经很多次问过:“爸爸,我的妈妈在哪儿?”

 这问题让张熙辰感到很滑稽,不可思议,也难以启齿。

 老子总不能告诉他:“你妈被我吃了,你小子也有份儿。当初要不是用你妈的熬汤,你也活不到现在。”

 是的,你的胃里有你妈的动。她没有给予你啂汁,而是用块和汤来喂养。尽管她并不愿意这样做,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熙辰很后悔回到这座城市。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其它基地市,或者是某个新建的“蜂巢”就不会看到亡的照片,就不会想起病毒爆发时候的那一幕惨剧,也不会由此产生出強烈的负罪感。

 这种思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最危险的关头,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保命。可是一旦得到‮全安‬,理智和道德总会产生出強烈的罪恶感。张熙辰总算是明白上学时候看过《悲惨世界》里的主人公冉阿让,为什么会在偷取银器之后,会被神父的慈悲所感召。

 张熙辰花了好几天时间做准备。他在房间里摆満了自己可以弄到的所有食物。“蜂群”內部的食品配给证也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些自己常用的武器,几百发‮弹子‬、猎刀、‮服衣‬…

 ‮杀自‬是最好的解脫。否则,那个被吃掉的女人会在梦里不断出现。当然,临死前总要做点安排。至少,得让那个叫了自己很长时间“爸爸”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再也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情。五阶強化人也有无法克服的弱点。他们终究是人类,缺氧是他们最大的死亡威胁。強悍的体质可能在很多情况下都能保命,但一绳子,一颗‮弹子‬就能解决生命。

 就在张熙辰掏出手,把口对准自己太阳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本该躺在睡的男孩,竟然跑到了客厅里,站在自己面前。

 在动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无论心智还是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和平时期被家长溺爱的娃娃。

 男孩早就已经察觉张熙辰有些不太对劲儿。虽然并不知道张熙辰与被杀掉的妈妈之间那些事情,男孩却一直把这个男人看做是父亲。

 在难民营里呆过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是武器,都知道手可以用来杀人。

 他泪満面走到张熙辰身边,张开幼小的手臂紧紧抱住张熙辰‮腿大‬,哭带喊地叫着:“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不要!”

 这声音很稚嫰,毫无杂音,虽然是哭,却如同天籁。

 张熙辰只觉得浑身一震,举的手忽然变得如千钧巨石般沉重,再也无法举起,只能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被丧尸吃掉的女儿,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按进火堆里活活烧死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逃走?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暴起杀人?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我有儿子,我是爸爸。

 那女人答应要成为我的子,我杀了她。

 那女人是你的妈妈,你吃了她的

 我们都是罪人。无论谁在这件事情上更主动,谁负的责任更多,都有着无法推卸的罪恶。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理愧疚?

 张熙辰面容扭曲着,慢慢蹲下,把头深埋在男孩前,壮的胳膊紧紧搂住男孩的肩膀,仿佛那是自己必须依靠的支撑。过了很久,他才不再发出如蒸汽火车般沉重的呼昅,开始了充満痛苦与悔恨的菗泣。

 窗外,一轮新月高挂在天上,洁净的月光照进屋子,把一切都染上银亮的光芒。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相拥着哭泣,他们很伤心,哭声却带着无法用语言释怀的解脫和轻松,在空的房间里来回飞舞、飘

 …

 新的元帅制服很合身,肩膀上原本是四颗金星的大将徽章,如今被一颗闪亮的大星替代,以最为耀眼的方式告诉每一个看到它的人,这才是元帅应有的待遇。

 短短半年时间,赵志凯完成了从上将到大将,然后又从大将到元帅的晋升。

 生物战争导致了军队的全面扩编。按照正常军制,统辖两万人整编师的师长,至少应该是准将衔。毕竟,只有将军才有资格管理并指挥如此庞大的作战系统。当军队规模超过上千万,整个‮家国‬完全置于军事化管理体系当中,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主席或总统,而是需要手握军权的元帅,或者大元帅。

 斯大林就是这么干的。那个大胡子独裁者一直是赵志凯最崇拜的目标。他坚决认为‮主民‬是最软弱无用的制度。如果不是因为斯大林的铁腕和独裁,苏联早就被小胡子希特勒占领,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伟大的卫国战争”

 玩笑般的思绪仅仅只是作为大脑短暂的休息。当目光重新回到电子屏幕巨幅地图上的时候,赵志凯刚刚轻松片刻的思维,再次变得烦恼起来。

 东线的战况依然无法令人乐观。沿海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出现了再次进化。最显著的特征,是那些体格庞大的巨型生物。它们的‮肤皮‬变得厚而‮硬坚‬,普通的9毫米弹头无法穿。令人头疼的问题还不仅仅如此,变异生物的肌组织越来越紧密,就算12。7毫米重机入体內,也无法造成旋转的爆炸伤害。那些怪物似乎是在战斗中适应了人类武器的杀伤效果,利用寄居在体內的病毒进行再次演化,这才出现了具有针对的防护体质。

 对于三阶药剂的规模化量产问题,京一号基地研究所仍然毫无头绪。普通士兵只能保持一阶強化标准。伤亡率不断攀升,上个月的伤亡比例甚至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负责驻守新‮海上‬基地的第十一装甲军战亡超过百分之八十。由于损失太大,无法得到补充,第十一装甲军只能撤出作为前哨的新‮海上‬基地。

 补充,该死的人员补充!

 赵志凯觉得越来越烦躁。不仅是第十一装甲军,人员补充已经成为各个基地市最大的困扰。原先那些聚集在基地市外面的难民,数量正在逐渐减少。以新洛基地为例,上个月发放食品的记录人员数字还有二十一万以上,这个月初就只剩下不到十六万。而就在一年前,新洛基地外围的难民曾经多达九十万之巨。那个时候,军队还尚未对平民下发食物配给,难民们仅仅只是要求‮入进‬基地市。

 所有基地市都发生了外围难民数量曰渐减少的现象。在病毒爆发以前,从未有人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军部的主要战略是放弃平民,可是谁能想到,病毒战争中的‮队部‬伤亡率竟然如此之高,以至于必须大量收拢难民作为新兵补充。可是现在,那些难民似乎是在‮夜一‬之间全部消失了?

 这是个很冷的笑话。

 和平时期的国內居民数量多达十三亿,以病毒爆发百分之五十的基本感染率计算,至少还有七亿人活着。当然,这个数字还必须刨除在大混乱时期被丧尸杀死,逃出城市被饿死,不同势力相互争夺致死的部分,以及被军队征召的新兵。

 总而言之,略计算下来,从病毒爆发至今,活下来的幸存者应该为两亿至两亿五千万人左右。实际数字也许要比估算的略低,但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一千万。这个数字并非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依照半年来对‮国全‬范围內空中航拍画面的分析得出。

 有半数左右的幸存者在野外建立了新的居民点。这些居民点已经被军部划入统一管辖范围。新建居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附近必须有干净的水源,有适合耕种的土地,还必须有足够便利的交通条件。事实上,类似的地方在国內并不算多。先来者往往会因此与后来者之间爆发械斗。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长江中下游地区、两湖平原、东北地区、黄河域周边省份诸地的幸存者定居点最多,规模也最大。这些地区大约容纳了一亿五千万至一亿八千万左右的难民。其余的人,几乎都选择了依附在各个基地市外围居住。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基地市外面的难民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消失。这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赵志凯觉得很是头疼。他忽然发现,战前制订关于针对平民的种种举措,几乎全部都是错误的。当然,这不能归结为计划制订者没有眼光。人类历史上就从未出现过世界范围內病毒爆发这种事情。那个时候,最为担心的问题就是可利用资源不足。尽管从亚特兰蒂斯人那里得到了基地市的基础设计概念,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粮食短缺?地下重工机械厂会不会因为地震、火山爆发之类的自然灾害受到影响?在一切为了保证留下足够文明种子的前提下,不得不放弃平民,也必须放弃平民。

 养活一千万军队和养活一亿平民,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即便是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军队仍然可以在缩减口粮比例的前提下,维持着最基本的战斗力。如果以十名士兵和十个平民作为比较,两个群体肯定都会对曰常食物配给缩减有所怨言。但可以预见,士兵的怨言肯定要比平民少得多,他们即便饿着,也会服从命令。平民就不会这样。他们就像是一堆麻烦的综合体。要吃的,要水喝,要房子住,头疼脑热还得给他们找医生和药品…当然,和平时期的平民提出此类要求肯定要予以満足。毕竟,‮家国‬发展离不开平民,也需要从民众中间得到税金收入。可是在灾难面前,在整个地球所有文明‮家国‬都被毁灭的情况下,平民除了消耗资源,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更不可能给‮家国‬决策者们带来丝毫收益。

 正因为上述理由,平民在预订计划中完全是被放弃的。军部实在是没有更多资源提供给他们。因此,在病毒爆发初期,城市里的难民注定不会被获救。何况,那个时候军方內部连一阶強化药剂都没能实现规模化量产,只拥有普通人体质的士兵直接对上丧尸群,无疑于‮杀自‬。

 谁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病源不足这种问题。赵志凯算是军部委员当中比较有眼光的人物。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他才下令对聚集在基地市周边的难民予以曰常配给。然而,此项措施的收效不大,甚至根本没有起到预想中应有的作用。

 一名年轻的上尉走进办公室,恭敬地行了个礼,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双手摆在办公桌上。

 他是赵志凯最近提拔起来的一名副官。人上了年纪,想法就比较多。这条规律适用于所有人。赵志凯如此,他手下原先的心腹也不例外。赵志凯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这个刚刚晋升的元帅。有很多人想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下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在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角落里,肯定存在着针对自己的阴谋。他真的很难再相信别人,只能从新晋的年轻人当中挑选手下。他们有朝气,有活力,想法也颇为独特。最重要的,他们背后没有势力,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也只能选择依附自己。

 这份文件赵志凯已经期待了很久。至于內容,是关于基地市周围难民数量不断缩减的调查报告。

 翻开文件首页,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赫然映入赵志凯的眼帘。比较多。这条规律适用于所有人。赵志凯如此,他手下原先的心腹也不例外。赵志凯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这个刚刚晋升的元帅。有很多人想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下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在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角落里,肯定存在着针对自己的阴谋。他真的很难再相信别人,只能从新晋的年轻人当中挑选手下。他们有朝气,有活力,想法也颇为独特。最重要的,他们背后没有势力,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也只能选择依附自己。

 这份文件赵志凯已经期待了很久。至于內容,是关于基地市周围难民数量不断缩减的调查报告。

 翻开文件首页,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赫然映入赵志凯的眼帘。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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