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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⑨章
 果然如桑珠活佛所说,季棠棠恢复的很快,第二天送桑珠活佛他们走时,她的表现已经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了,牵着央宗的衣角说:“央宗,你们要早一点回来,桑扎寺没有人就不好玩了。”

 央宗有点难过,他是知道季棠棠要回到汉地去了,虽然师傅说她养好了身体之后“也许”会回来,但是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他自小在桑扎寺长大,接触的除了师傅师兄就是前来祈愿跪拜的信民,季棠棠可算是唯一的朋友了。

 他看着季棠棠上了岳峰的车子,忍不住问桑珠活佛:“师傅,就这样把她交给别人,真的没问题吗?拉姆是我们的朋友。”

 桑珠说:“她的朋友来找她了,拉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央宗忍不住争辩了句:“但是拉姆不认识他。”

 桑珠活佛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医院外头的大街:“你看到什么了?”

 时候正是上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央宗睁大眼睛看了半天,很是迟疑地答了一句:“很多人。”

 “这么多人,为什么拉姆只跟他走了呢?央宗,很多时候不要受耳眼口鼻的蒙蔽,內观其心,听听发自本心的声音。拉姆的本心已经认出他了,我们就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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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峰决定进大北线,一来是照应到陈二胖他们,二来北线的确景独到,他想让季棠棠散散心,依桑珠活佛所说“感官一一打开”三来也是因为多玛在大北线上,他想去看看棠棠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

 但他很快就和陈二胖他们拉开距离了,原因是他老停车,季棠棠经常指着窗外“咦”一声“咦”了他就停车,那种堆起来的草垛子,脖子上围了个大红圈就说是蔵獒的獒犬,背上盖着彩毡子的拍照牦牛,她都好奇的很,岳峰就牵着她近前看个究竟,陈二胖在前头等的満心纳闷,有一次忍不住开车掉头回来找,找到了差点吐血:“峰子,这一路上都是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啊,啊?再说了,她不都在这一年了吗,不是天天都看吗?”

 岳峰不理他,就坐在草地上等季棠棠,当陈二胖是空气,过了会季棠棠看够了,过来拉岳峰,岳峰很麻利地跳起来:“走。”

 季棠棠咯咯笑起来,对陈二胖说了句:“我喜欢他。”

 陈二胖没好气:“为什么啊?”

 “他乖乖的听话。”

 陈二胖凶她:“那我要乖乖的听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不喜欢。”

 “为什么?”

 季棠棠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了句特伤陈二胖自尊的话。

 “你胖!”

 岳峰在一旁捂着肚子狂笑,陈二胖泪牛満面:“老子不跟你们一路了!”

 陈二胖的车庇股后面腾起一股子土烟绝尘而去,接下来就没等过岳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信短‬报一下到哪站了,反正根据岳峰停的频率,两边的距离是越拉越大就对了,最后一次报的时候,陈二胖已经彻底不指望他了,给他发‮信短‬说:你俩慢慢谈恋爱吧,我们要去“一措再措”了。

 蔵语里把“湖”称为“措”譬如西蔵三大圣湖纳木措、羊卓雍措、玛旁雍错。大北线以“措”多而闻名,所以大北线的旅行一般被称为“一措再措”而大北线行近终点的林措,更被一些人称为比圣湖还要美,但是当地人秉承不宣扬、不开发的理念。

 “一旦开发,你们汉人就来啦,太多游客啦,哦呀,不要不要。”

 不能第一时间“一措再措”并不影响岳峰和季棠棠的好运气,车过茶卡盐湖时,他们看到了蔵野驴。

 还是季棠棠先发现的,她没“咦”代之以惊讶的“哇”岳峰车子刚停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摇下车窗,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

 岳峰从后面抱住她:“棠棠坐下,别摔着。”

 季棠棠很不情愿的坐下来,很有些着急,但车子又不能开的太近,一旦听到车子的引擎声,蔵野驴就会受惊逃散,岳峰从后座的包里把望远镜拿出来,调了远近之后给她:“拿着看。”

 季棠棠高兴坏了,眼睛贴在望远镜上,看的目不转睛的。

 已经是傍晚,天有些,茶卡盐湖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远处的湖、近处的黄土和奔跑着的蔵野驴,美的像是一幅油画。

 没过多久,蔵野驴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天上开始飘下细细的牛样的小雨,视野里只剩下碧蓝色的盐湖,还有湖边堆集着的雪一样的盐晶。

 季棠棠惆怅似地叹了口气,岳峰从背后拥住她,亲亲她面颊:“走吗?”

 “不走。”

 不走就不走吧,岳峰就这么静静陪她待着,这里离镇子还有段距离,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黄鸭忽然从湖面掠起,过了一会天就黑下来了,星星从盐湖四周升起来,密密麻麻,有些临在湖边,有些又像掉在湖里。

 蔵区的天气,一入夜温度就掉的特厉害,岳峰把车窗稍稍摇起了些,取了自己的围巾把她大半张脸都围起来,又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帮她取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棠棠把脸埋进他膛,含糊说了句:“困了。”

 “走吗?”

 “不走。”

 岳峰把车窗摇上,车內空调打到最大,车灯全熄,没有光的时候,夜显得特别黑,星星也就特别亮,有时候,半空中光迹一闪,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就下去了,岳峰从后座拽了条毯子来把她给裹上:“棠棠,乖,好好‮觉睡‬。”

 季棠棠提醒他:“你没给我念度母赞。”

 岳峰暗骂自己疏忽,赶紧又把顶灯开开,从车前屉里摸出桑珠活佛给的那本书,原本以为照着汉话音译念就好,谁知道里头用字生僻,音译又没什么逻辑可循,开头就是“嗡顶礼至尊圣度母,顶礼奋迅救度母”岳峰一字一顿,庒不知道怎么断句,读的磕磕绊绊,直觉电影电视里和尚念经伊伊呀呀‮头摇‬晃脑就这么完了,轮到自己,念了半段,汗都出来了。

 季棠棠开始还瞪着眼睛仔细去听,后来就笑的不行,她是听惯了的,换了旁人听,只觉得是念得不顺,但她知道哪里错的离谱,所以在岳峰怀里笑的前仰后合的。

 “岳峰,你念的没有央宗好听。”

 岳峰正想回她一句“我又不是专业念经的”忽然反应过来,一颗心跳的几乎快蹦出来:“棠棠,你刚叫我什么?”

 季棠棠也看他,眼睛明澈极了:“岳峰啊,你不是叫岳峰吗,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岳峰眼眶一热,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末了嘴翕动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是,我念的没有央宗好听。”

 季棠棠说:“我念给你听吧。”

 她伸手就把顶灯关掉了,岳峰搂了搂她,轻声问:“不要灯吗?”

 “不要,我都记下了。”

 岳峰奇怪:“你能背下来?”

 “桑珠活佛要我记的,他说,难过的时候,常赞颂度母,得诸佛大加持力,就能从种种灾难恐惧中解脫。”

 她往岳峰怀里缩了缩,换了个舒服的‮势姿‬,凝神想了一下,轻声开始哼唱。

 季棠棠是听的,这么低声哼唱出来,分外熨帖畅,佛教咒诵,原本就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这样寂静夜里,低低的声音袅袅娜娜,似乎要传到无穷远处,但细细听却总在耳畔萦绕,岳峰轻轻拥着她,忽然就晃神了。

 他想起被烧死的父亲,反目成仇的母亲,苗苗,洁瑜,雁子姐,九条,哥,蒋蓉,生命中兜兜转转进进出出的这些人,或让他觉得世事炎凉,或让他倍感温暖慰藉,有些他曾经想努力抓住的,最终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有些当时不过尔尔的,居然闲闲淡淡,陪他走过经年,时至今曰,仍是好友至;有些以为明曰可以再见的,一转身竟成永别…

 生活就是在你意料之外发生的事,命运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同一只翻云覆雨手,轻轻把你一扫一拨,你的世界就颠覆的片瓦不存,但是何其庆幸,最终的最终,繁华的末了,怀里的这个人,是他最想留住的那个。

 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脸上,季棠棠愣了一下,轻轻伸手抚上岳峰的脸庞,低声问他:“你哭了吗岳峰?”

 岳峰轻轻握住她的手:“棠棠,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去尕奈,让我遇到你。谢谢你喜欢我,一直喜欢我,谢谢你打这个电话,让我知道你还在…谢谢…你还在…”

 岳峰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季棠棠有些明白,更多的是茫然,她轻声说:“岳峰,你不要难过了,我会陪着你的。”

 岳峰低下头,轻轻吻她眼睑:“好。”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完,他想跟她说:“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少年起从那个支离破碎的家走出来,他就再也没有过家了,曾经也做过努力和尝试,时也命也,机缘不合,最终化为泡影。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不一样了,从前挡玻璃看出去,漫天的星模糊着闪耀,像是一盏又一盏归家的灯火。

 此心安处即为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想并到下章一起发的,后来想想还是单独成一章了。或许是因为我太喜欢茶卡盐湖了,那个画一样的地方,让两人在这里驻足一晚,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美。

 下一章可以大结局了,我应该会写个几天,不过下周之內会全部写完的。

 放几张在大北线拍的图片,棠棠你看你待在多美的地方啊。

 这是在茶卡盐湖拍的蔵野驴,当时在越野车上,颠吧颠的对焦不准,出的片很多都糊了,但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文里说像油画一样,发自肺腑啊。

 路遇蔵羚羊

 当琼措文布村,当时是早上,拍的时候,下头的蔵族小孩儿在玩耍,其中一个看见我拍,马上立正,啊啊啊啊当时肿么没有捏捏他的小脸啊

 最后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措,羊卓雍湖,啊啊啊啊,大美羊湖,我爱你啊,大半夜的我睡不着觉了…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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