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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瞬间易手(上)
 启明星高挂,东方的夜空已经开始泛白,却还不到黎明的时候,天地之间一片青蒙蒙的颜色。

 阿尔伯河是远行之森最主要的河,千百年来一直滋润着这片土地。

 河面刚刚解冻,大块的浮冰互相碰撞着,在清冽的拂晓时分发出隆隆的声响,好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闷雷,似乎预示着寒冷的季节即将过去,温暖的舂天已经不远。

 被封冻了整整一个冬季的鱼儿们纷纷浮上水面,雀跃着好像是在庆贺着什么。大群的水鸟在河面的上空低低的盘旋,寻找餐一顿的机会。

 跃动的金鳞,飞翔的翎羽,让这片阿尔伯河与支流汇的水域充満了生机。

 一片水声当中,猛然从水下钻出一个脑袋,把飞鸟和游鱼惊的四散而逃。

 这是一个道格族的犬人,身上还穿着华丽的贵族服饰,可惜的是华服上已经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让这个犬人贵族显得极其狼狈。

 身上的粪污水早已经被湍急的河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但施伯伦总是感觉自己身上带着一股难以抹去的恶臭,这种感觉让人恶心的不住干呕。

 相对于恶心的感觉,冰冷才是眼下最需要克服的困难。

 河水中还泛着大块的浮冰,河水冰冷如锥,侵肌刺骨。为了逃出道格拉斯布下的重重包围,施伯伦忍受着刺鼻的恶臭钻进満是粪的排污口,在排污渠中艰难的爬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又在这冰冷刺骨的河水浸泡漂泊良久,才从重重包围的庄园中逃离出来。

 因为担心道格拉斯的追兵,施伯伦不敢在近处靠岸,強忍着极度的苦寒在冰水中载浮载沉顺河漂泊。

 到了这里的时候,因为过度的寒冷,施伯伦再也感觉不到因为寒冷而产生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麻木肿的感觉。

 因为在冰水中浸泡的太久,身体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感知能力,如果再不上岸取暖的话,根本就不必等到道格拉斯的到来,施伯伦就会化为一具冻僵的浮尸。

 趁着手脚还能动弹,连滚带爬的到了浅水区域,在烂泥中跌倒了好几次,又艰难的爬起来。虽然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依旧机械的朝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

 刚一离开河水,施伯伦却感觉冷的更厉害了。身上那淋淋还在滴答着水的‮服衣‬渐渐变得僵硬,好像在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木板,走动起来发出“咣咣”的声音。拂晓时分本就分外冷冽,从冰水中出来之后,‮服衣‬竟然开始渐渐冻结。

 不知道脫了这层正在开始结冰的‮服衣‬会不会被冻死,但要是不脫的话,肯定会被冻成僵硬的一坨。

 极度的寒冷让施伯伦不停的哆嗦,內心反而更加的清醒了。

 跌跌撞撞的来到河岸上,一边走一边不顾一切的‮开解‬纽扣,把冰冷的‮服衣‬脫下来丢掉。板结的‮服衣‬不仅成了累赘,而且带来足以致命的严寒,所以必须抛弃。可惜的是,內层贴身的衣物已经和肌肤黏结在一起,很难脫的下来。

 施伯伦咬着牙,把心一横,奋力扯下內层的贴身衣物。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直到看见‮服衣‬上出片片殷红的颜色,才知道已经扯了几块皮下来。

 严寒可以延缓疼痛的侵袭,脫掉“冰衣”的施伯伦身上正涔涔的渗出血来,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那样继续走向岸边的芦苇丛。

 芦苇是有很好的保暖作用,尤其是那洁白的芦花,更是有最天然的御寒作用。每逢严寒的季节,远行之森贫困的犬人家庭就会准备很多芦花,用这种最廉价的保暖物填充到‮服衣‬里边代替棉花。

 极度的寒冷让不住颤抖的施伯伦成了‮狂疯‬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撕扯拉拽着岸边稠密的芦苇,尽可能的把干燥的芦苇聚集起来,任凭芦苇的茎杆划破把手掌划的鲜血淋漓也不肯停手。

 在河水中长距离的漂泊,已经耗尽了施伯伦的体力,但他深知一点:如果不尽快的弄出一个保暖避风的“巢”在赤身体的情况下,将很快被冻僵。到那个时候想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我是神子,诸神眷顾于我。”

 “我应该走向不朽,而不是屈辱的冻死在这里,我的命运不是这样,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虽然早已经筋疲力尽,心头却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烈的虚火,正是凭借着这团虚火的支撑和心理上的自我暗示,施伯伦才坚持了下来。

 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弄出了一小堆芦苇,一头钻进干燥如茅草的芦苇堆中,像受伤的兽类那样蜷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着。

 像丧家之犬那样蜷缩在芦苇堆中,惊恐而又警惕的盯着四周,唯恐被其他的犬人发现,更担心附近出现野狼、灰熊之类的野兽。哪怕仅仅只是遇上一群竭的豺狗,也能让几乎要冻僵的施伯伦化为一堆白骨。

 已经冻的发白的嘴哆嗦着:“诸神在上,若是我还能得到神的眷顾,请庇佑我,请神祗驱离附近的野兽,只要我能度过这次难关,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

 或许是神祗真的起了怜悯之心,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施伯伦的运气很好,附近并没有出现任何野兽之类的威胁。

 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膝盖又顶在脖子下面,把部和‮部腹‬隐蔵到膝盖之后,以尽最大可能保存温度。但施伯伦还是感觉很冷,非常的冷。

 在全身透而且没有衣物保暖的情况下,即便是已经钻进芦苇堆砌起来的“巢”中,也只能暂避一时,却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

 施伯伦知道,要是抵御严寒,必须的有充足的食物。

 这个时候,就忍不住的回忆起庄园里的烤、果酱馅饼和酪,还有那加了香料的热汤,所有这些施伯伦已经吃腻了的食物,在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奢侈而又遥不可及。

 热气腾腾的美食已经成了幻想中的奢华,饥饿的施伯伦面对的不是铺着洁白餐布摆着闪亮刀叉的餐桌,而是在寒风中哗哗作响贫瘠到了极致的芦苇河滩。这里没有烤,也没有酪,所有能够想像到的食物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芦苇丛。

 无意之中,看到挂在芦苇茎杆上的一团白色物体。

 那是一个类似于虫卵的东西,准确的说去某中昆虫越冬的蛹,外面包裹着一层好似蛛网一样的丝囊,里边是手指肚大小的虫蛹。

 附近的芦苇上挂着很多这样的虫蛹,施伯伦的眼睛‮勾直‬勾的盯着这些以前从来都不会引起他注意的小东西。

 饥饿好像一头生存在胃里的怪兽,自从看到那白色的虫蛹之后就不断发出阵阵咆哮。但是施伯伦的內心却知道这种东西不是食物,至少不是一个犬人贵族的食物。

 但是目前的处境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必须吃点什么,否则无法抵御饥饿和严寒。灵魂深处的狼终于被饥饿的本能战胜,或者是被他求生的望战胜了。吃的是什么已经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正有意义的是必须吃点可以被肠胃消化昅收的东西。

 在施伯伦伸出手从芦苇茎杆上摘下白色虫蛹的瞬间,那只手在空中做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停顿,好像手的主人产生了犹豫,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吃下这个恶心的东西。

 犹豫是短暂的,那只手果断的伸过去,摘下虫蛹看也没有看一眼就送到口中。

 虫蛹的味道是苦涩的,苦涩中还带着一点点的酸,墨绿色和深褐色的汁从嘴角出,又用‮头舌‬很灵活的了回去。

 对于现在的施伯伦而言,哪怕是一小滴虫蛹的汁,也是宝贵的。

 咽下一个虫蛹之后,施伯伦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吃下去的究竟是什么那样,抱着肚子一阵狂呕。

 肚子的每一块肌都在‮狂疯‬颤动,似乎想把已经呑下去的东西呕吐出来。

 但施伯伦很知道食物对于自己的重要,強烈的求生望让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顺手又摘下一枚虫蛹,丢进嘴巴嚼的咯吱作响。心里想着在庄园的晚宴,嘴巴里咀嚼着汁淋漓的虫蛹,眼神中満満盈盈都是滔滔无边的怨毒之

 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也没有了奢侈的贵族生活,再也不能指挥调动犬人的军队,他已经被道格拉斯击败,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能像丧家之犬那样为了多活一天而屈辱的奋力挣扎。

 一想到那个来自肯特的恶魔,施伯伦的恨的咬牙切齿。

 正是因为道格拉斯,才让他失去了所有,才让他变得如此狼狈。

 顺着庄园的方向遥望过去,似乎看到道格拉斯正在占有自己那辉煌的庄园和所有的一切。无边的恨意让这片芦苇丛都充満了肃杀之气,施伯伦咬着牙眼神当中全都是怨毒:“道格拉斯,你先得意吧,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整个远行之森都和道格拉斯勾结,你们全都背叛了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发誓…”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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