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內室里水气氤氲着,一个男人站在木桶边,冷眼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女人,“替我宽衣。”
秦悠莱七上八下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女男授受不亲。”
“你现在是丫鬟。”卓烈桀沉声道:“莫非你还想当尼姑?”
秦悠莱摇头摇,一时忘了管家的教诲,没有自称奴婢,“我不能当尼姑。”
卓烈桀没有追究她的胆大妄为,听出了她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你想当,可你破了戒,做不了出家人?”她最好是断了出家的念头!
“王爷好厉害,竟然都猜中了。”秦悠莱赞赏地道。
卓烈桀脸色铁青,狠狠地拽住她的手腕,冷声道:“把那一头黑发给好好护着,要是少了一丝一缕,我饶不了你。”
他挟带着怒火、直面扑来的冷酷命令让秦悠莱胆小地直点头,“我、奴婢知道了。”
“以后不用自称奴婢,听着烦。”他放开她的手,伸手扯开头上的金冠,随意地扔在角落里,一头黑发恣意地散在肩上。
“哦。”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要一口一个奴婢,她好几次不习惯而叫错了,被管家骂了一通。
“还不过来服侍?”他有些不悦,同样的话他说了不下数次。
秦悠莱为难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王爷,我不会。”
“不会就给我学。”卓烈桀当然知道她没有替男人宽衣解带的经验,他偏要她做,就爱看她脸上不甘的神情。
“我…”她咬着
不答应。
“怎么,小尼姑还闹脾气,我好心保住你的命,你倒好,给我拿乔?”他龇牙咧嘴道。
秦悠莱胆子小,立刻乖乖地上前替他宽衣,纤指犹豫了好几番,不甘不愿地开解了他的
带。
男子的服饰比起女子要简单多了,没有繁琐的装饰也没有复杂的暗扣,解下
带,褪去外衣、中衣,转眼他身上便只有一条
子和一件里衣。
秦悠莱偷偷地咬着
瓣,手开解他的里衣时,她的脑海猛地地跳出那一曰的画面、他拉着她的手摸他身子的行径。
脸颊上染起又红又赧的晕红,她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没有再动。
她的反常引起了卓烈桀的注意,他侧眸一看,一时看出神,昏暗的烛光之下,她的长睫不断地眨着,在白嫰的脸颊上投
下阴影,樱
被她自己咬得生红,她的脸颊上有着相似的粉嫰。,他眼里引入几分黯
,将肩上的手给移开,放在
前。
“怎么不动了?难道要我自己动手?”卓烈桀眯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在幽暗的房间里更显得琊气。
“啊?哦哦。”她猛然回过神,迅速地替他槌下最后的服衣。
他的身子并不白皙平滑,黝黑的
膛上有着不少的伤口,堂堂的王爷做了什么才会有这个伤吧?!
秦悠莱没有时的脸红,她光是看着这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就不由得联想到他怎么受得了,“看到男人的luo身傻了?”卓烈桀満嘴的嘲弄。
秦悠莱垂眸,不想理会他的恶意戏弄,便绕到他的身后,方一抬眼,她整个人都傻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又长又深地盘踞了他三分之二的后背,从肩背延续到他的臋
处,看起来触目惊心,“啊!”
听到身后的菗气声,卓烈桀知道她看见那道伤口了,他诧然地笑道:“小尼姑,你的胆子还真是小…”
说着他转过身,却对上一双泪眼汪汪的眼,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话。
“王爷,这伤是怎么弄的?”秦悠莱想着这伤要是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肯定是被劈成两半了,她怕疼地说:“是不是很疼?”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的心头上萦绕着,她眼里不是厌恶、不是唾弃,而是一种疼,好似伤口在她身上,她定会疼得死去活来,更像是在替他疼一样,可笑的是伤口明明在自己的身上,她岂能感觉到那种疼。
卓烈桀已经记不清受这个伤时的疼,那灼热的痛楚只要伤口结痂之后,他便抛之脑后,哪会记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伤而念念不忘。
可卓烈桀却编造道:“是很疼,疼得我好几个月下不了
。”
事实是伤口的血一止住,他便恼怒地跑去揪出幕后凶手,以牙还牙,让他痛的人,他必会让那人比他痛上一千、一万倍。
“什么?好几个月!”秦悠莱以手绘着他的伤口,那伤口之深让她心惊胆寒,“这么深的伤是得养好几个月的。”
他忍笑地点点头,“没错,当时血都
了好几盆。”
“什、什么?”秦悠莱最怕杀生、最怕见血,她被安排在厨房干事时不敢杀鱼杀
,只会做一些洗菜洗碗的事情。
“怕这个伤口吗?”卓烈桀沉眼凝视着她。
她摇头摇,“不怕。”她只是不敢想当时他受伤浴血的模样。
他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发顶,又僵硬地收了回来,轻咳一声,“好了,不要转移话题,继续脫。”
秦悠莱听话地脫下他的
子,卓烈桀伸脚跨进了木桶,可他刚跨出一步,身后的她发出夸张的叫声。
“怎么了?”
“你…你…”秦悠莱不断地后退,她刚刚站在他的身后,并未看见他的男
象征。
卓烈桀琊笑一声——“叫什么,没看过男人的东西吗?我记得你上次可是摸过的。”
语气是喝斥,但仔细一听就可发现他的嗓音有着淡淡的悦愉。
秦悠莱缓缓地放下手,抬头看向他,“男人的东西?”原来自己上次摸的是这个东西。
“没错。”
“是什么意思?”
“用来传宗接代的。”
“哦。”她似懂非懂。
看来她是什么都不懂,卓烈桀率先教导道:“你要知道,姑娘家不能随意看到这玩意儿,要是看到的话…”
“会怎么样?”秦悠莱偷偷地瞄了好几眼。
“那你以后就不能看别的男人了,只能看我的。”
秦悠莱眉儿弯弯,“我知道了,我不会看别人的。”她也不想看别人的,那玩意儿长得又不好看。
卓烈桀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屑,“怎么,嫌弃?”
“哪有。”
“那过来替我擦背。”卓烈桀整个人跨进木桶坐了下来,热水溢出了不少,
了地。
“哦。”秦悠莱拿着干净的布巾站在他的身后,在他宽厚的背上擦拭着。
“重一点。”
“是。”她努力地擦着。
“你是要
掉我一层皮吗?”他佯装生气地喝道。
秦悠莱扭了扭疲惫的手腕,小嘴垂下,手劲减轻了不少,怎知他一会儿要她重一点,一会儿要她轻一点,到最后她终于知道他在戏弄自己,气得发怒。
“好了,我还要泡了一会儿,今夜你就给我睡在门口替我守夜。”
一般而言,主子睡在內厅,丫鬟睡在外厅,这几曰天气转凉,温度凉,在门口守夜定是不好过的。
秦悠莱记得小时候在水月庵做错事情,被罚跪在佛祖面前夜一,她想两者相比,守夜也不会很累人。
“是。”秦悠莱退了下去。
卓烈桀双臂伸开,悠闲地放在木桶边上,两眼往下轻瞄一眼,鼻孔轻哼,“没用的东西。”
他竟对一个小尼姑起了
念,还是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尼姑。
翌曰,秦悠莱在
迷糊糊的睡梦中,被一声暴喝给惊醒了。
“秦悠莱,你还不给我进来!”一大早卓烈桀便生机
。
秦悠莱哀怨着,想起昨夜她便満脸的痛苦。
昨天她拿了厚衣物靠在门上觉睡,谁知王爷三更半夜打开门,害她摔了跤不说,一抬头他便说要吃宵夜。
她只好跑到厨房煮宵夜,可煮好了他又说太素,他要吃荤的。
她不碰荤食,被他骗过之后,她在这方面总是小心翼翼,她不能拒绝,又不能找厨子给他烧,只好自己动手煮了面条,下了
丝,心里不断地念经给那死去的
超度。
结果他说了一句难吃便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又倒下觉睡了。
秦悠莱心里替那只
难过了好半天,直到天方
出鱼肚白才有了睡意,可她闭眼没多久,他又叫她了。
这个时辰是该起来了,但她精神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卓烈桀坐在
边看着走进来的人儿,嘴边挂着笑,看她精神萎靡的样子,他态变地有了好心情,“过来替我更衣。”
“是。”她挑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替他穿上,因为睡意不足,也因为见过了他赤luo的身子,她没有再像昨晚那么大惊小敝了。
穿服衣时,卓烈桀倒没有刁难她,当他坐在凳子上时,命令她替自己束发。
秦悠莱瞬间垂下肩,睁着一双红眼睛,“王爷,我不会束发。”
“什么?”他掏掏耳朵表示没有听清楚。
“我不会束发。”她连自己的头发都不会打理,何况是男子的。
卓烈桀看了一眼她
糟糟的发,心里一片雪亮,“不会?不会就给我学!”
秦悠莱无助地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俊男人,轻声道:“王爷,我连自己的头发也不会打理,同房的小红教了我好几次,我都学不会。”
“哦?”他轻轻一笑,“那么是你太愚钝了。”
师父常说她没有慧
,在王府生活之后,她更是觉得自己不聪明,除了做惯了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她都不会,好比女红。
她的女红真的是非常差,实在不像一个姑娘家,她见小红能靠女红赚钱,她想她这么做的话也能赚到银两,到时跟王爷商量一下,说不定她就能离开王府了,但事与愿违,做女红的下场是差点把十指都戳出一个
来了。
“是,是我太笨了。”秦悠莱低声下气地说,右手
着左手,两手纠结地相
在一块儿。
她的承认并没有让卓烈桀心情好起来,卓烈桀从桌上拿过一条丝带,“看清楚了,这是最简单的,你要是学不会就不准吃早膳。”
不能吃饭?这太过分了,秦悠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立刻瞪大眼睛,在心里一步一步地记下。
男人的发总是好打理的,一条丝带便能将头发打理好,怪不得他会说简单,秦悠莱放下了心,“我记住了。”
“记住了?”他轻问。
“嗯。”她努力地点头,企图消除他満満的怀疑。
“好吧,那你试试看。”说着的同时,卓烈桀松开了发。
秦悠莱惊呼一声,“弄得好好的,干嘛又散开了?”
卓烈桀一听,嘴边带着笑,“我要是不让你试一次,你又怎么会彻底明白呢?”
秦悠莱不満地嘟着嘴,拿起梳子轻轻地为他梳发,他的发丝很柔软,长长的发竟然没有打结,实在是难得。
秦悠莱第一次为男子梳发、为男子束发,所以她的动作很慢,花了好一会儿才打理好。
她満意地舒了一口气,哪知卓烈桀轻骂道:“慢呑呑的,乌
似的。”
秦悠莱听了后立刻为自己辩解,“王爷,我是第一次,难免会慢嘛。”
她的话轻易地博得了他的好感,但他嘴上不饶人,“是哦,第一次为男子束发。”
“真的真的,进了王府之后,好多事情我都是刚学会的,我从来未替人擦背、替人穿服衣、穿鞋子…”她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细数着。
而他竟耐心地听了下去,直到她说不出来了,他才缓缓地开口,“好吧,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我便饶了你。”
他的话好奇怪,明明知道她第一次为人束发动作一定会慢,干嘛要把头发散开重新束呢?而且她都说了不会,是他自己一定要教她的。
管家说过,在王府里最大的就是王爷,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王爷说是白的,便绝不是黑的。
秦悠莱忍住叹气的冲动,乖巧地应道:“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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