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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相会
 薛池这一路嘀咕,其实也是为了排解自己的恐惧。

 这样人迹罕至的山里,还大雨滂沱,仿佛就身陷一个孤寂无援的世界。

 恐慌之情油然而生,最起码的一点:有野兽有毒蛇怎么办?

 这可不同于和萧虎嗣在一起,现在背上这个可是个昏着拖后腿的。

 薛池斜看了时谨歪在她肩上的头,苍白的肤使得他完美的五官仿佛雕塑一般不似真人,她喃喃自语道:“狗蛋啊,我背着你找生路可是仁至义尽了啊,如果真遇上一头大老虎,你想想看,咱俩捆一块那就是一起死的命,还不如到时你就牺牲牺牲,让我一个人逃了算了。横竖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死后会留名的,对不对?”

 她转过脸看前头,却没发现时谨眼帘微微一抬,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出点隐忍的神情。

 雨水顺着薛池的眉眼往下淌,她抬手抹了把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过不得片刻便要停下来把时谨往上颠一颠。

 终于寻着那条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径,她沿着小径往山上走,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因为两手都拉着时谨的胳膊,这一摔之下促不及防,竟吃了一嘴的泥。

 她撑着坐起来,艰难的一手扶着时谨,一手去抹嘴上的泥:“呸、呸!”

 时谨合上眼,头昏脑涨,等着她哭鼻子。

 但薛池“呸”了一阵,终究还是一拉他的双手重新架到自己肩上,继续往山上去。

 道路泥泞不堪,她身负一人,又无法以手来相助维持平衡,几乎是每上五步就要滑倒一次。但她最多也就是坐着擦脸,片刻后仍然咬着牙起来。

 时谨眼前模糊重影的症状逐渐减轻,慢慢看清了她沾着发丝和泥污的脸。他此刻很想助她,但他所有的力气也只够抑制住自己的呻|昑,头昏恶心,四肢都仿佛不是他的,完全无法控制。

 薛池千辛万苦的把他拖上了山,抬眼一看,突然大喜:“前面有间木屋!”

 她立即感觉自己多了点力气,踉跄的背着时谨往前走去。

 木屋看着不远,对她仍是个不近的距离,当她终于扑倒在木门上时,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木门本来就只是掩着,被薛池这么一扑立即应势而开,薛池跟着一下摔倒在门內。

 她在地上趴了好一阵,才慢慢的动起来。

 这是一间窄小的木屋,屋正中用石块围了个方框,里头有熄灭的火堆,屋顶上吊下来个挂钩,钩上悬着把水壶,正悬在火堆上方。

 屋角堆着柴,火堆近处用稻草铺出了张铺大小的地方,一端卷着团黑黑的被褥。

 看来就是萧虎嗣告诉过她的,有些守山人或猎人,有时不便下山,为了躲雨过夜之类的缘故,会在山上搭间木房子,不限外人使用,只消临走时将柴补充上就好。

 薛池将时谨拖到一边稻草堆上躺好,就去掏火折子。

 她换了身上这套‮服衣‬后就在里头了不少暗袋,火折子这样的旅行必备她肯定是少不了的。

 费了番功夫把火堆点了起来,添了些柴,薛池站起来拎起水壶到屋外捧着接了一壶雨水,再回屋来吊在火堆上烧水。

 她‮劲使‬的把自己头发‮服衣‬上的水拧干,又去帮时谨拧水。

 屋中渐渐的升温,薛池从冻僵中恢复过来,反倒知道冷了,全身簌簌直抖。

 她一边抖,一边用她的折叠小刀从中衣上割下来一条布,用开水烫了后去清理时谨头上的伤口,待水温稍温,又抬着他的头给他喂温水。

 “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不要恶化就好了。过个一天半天的总会有人来寻你的,那时就好了。”

 薛池做完这一切,便抱着膝坐在时谨身侧烤火,暖和的温度使疲惫的她慢慢的昏沉,一点一点的歪倒,最后侧躺在时谨身旁睡去。

 时谨此时才睁开眼看她,身体的难受使他无法动弹,也无法睡去,他只能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睡脸。

 她的眼睛很大,总是很灵动,会说话一般。此时她闭着眼,睫有些可怜的润沾粘在一起。鼻尖有点儿翘,看着很俏皮。嘴虽小却満,他曾经…下巴圆圆的有点,捏起来…

 时谨移开了目光,看向她的耳朵,原来她的耳珠这么漂亮,以前倒是不曾注意。

 他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她面上游移,这分散了他的心神,让身体的难受都减轻了几分,渐渐的他也有了几分睡意,微微的合上了眼。

 大雨已停,薛池一觉醒来,发现火堆将灭未灭,连忙加了把柴。

 她身上的‮服衣‬虽然没全干,但全身暖烘烘的,倒也不特别难受了。

 正抬着手准备将干了的头发挽起,木门突然啪的一声被推开。

 薛池回头一看,见‮中一‬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个布袋,上斜揷着把砍刀,面色吃惊的望着他们二人。

 这男人生得壮,一身布短褐,趿着双破鞋,在外的手脚‮肤皮‬污黑,面上泛着油光,一双倒三角眉,细长的一对眼睛。

 薛池一见这人便觉猥琐,不由警觉起来。

 这男人愣愣的望了她半天,目光闪烁,呵呵的笑了起来:“小娘子这是躲雨啊?”

 薛池没答他。

 他径自走了进来,勾着头看一眼躺着的时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头上着的布条,面上不由出丝喜来。

 他把手中布袋往旁边一扔,毫不客气的一下坐在薛池身边,惊得薛池一下站了起来。

 他却咧了嘴笑:“小娘子,别客气,这是我家,随便坐。”

 薛池吃惊:“是你家,对,对不住,我以为是…”

 这男子连说不要紧:“有小娘子肯来,我求之不得呢!”

 薛池听这话音不对,便不肯说话了。

 这人却是不停搭话:“这地方来的人可不多,你们为何会在此啊?”

 薛池便扯了个谎:“我们的船在密河上行着,突然发大水翻了船,家仆护着我和我哥哥上岸到了此处,此时却是让我们等着,他们去寻食物去了。”

 男人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又笑:“小娘子你骗我的吧?”

 薛池一惊,这男人嘿嘿道:“你看看,这小白脸一身绫罗绸缎的,你却是一身布衣裳,何曾像对兄妹?怕不是…你个小村姑,跟个公子哥小白脸在河上偷|情?”

 薛池被人戳破谎言,又见他说得猥琐,不由脸色一变。

 她却不知这人名谭四,早前犯了事被官府缉拿,便逃到山里来,正此处有间小木屋,他便在此处落了脚。先前下雨时他正在另一座山上,不想了唯一的一身衣裳,便躲到山中等雨停,不料回来便见个小娇娘在屋中等着。这一喜非同小可,他原本就是惯犯,此刻更是琊念横生。

 薛池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揪住了袖子:“小娘子,你看这公子哥半死不活的样子,那能让你快|活!和谁偷不是偷?指不定我更能让你満意!”

 时谨猛然睁开了眼,目中一抹寒意闪过。

 薛池却未发觉他醒了,只怒得捉了这谭四的胳膊,欺身上前,反背一摔把这人摔倒在地。

 谭四猝防不及躺倒在地,顺手菗出砍刀,吓得薛池一缩手往后退了两步。他骨碌一下爬起来,哈哈大笑:“有意思,还会点三脚猫功夫!”

 他将刀比在时谨身上:“你要么让大爷乐一乐,要么让我杀了你的小情郎!”

 薛池这才发现时谨醒了,她抿了抿,与时谨对视片刻,抬手去解衣裳:“好…!”

 谭四大喜着走近两步:“果然识趣!”

 时谨双目微睁,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池。

 薛池指头捏着夹衣衣襟,似害羞的似垂着头。

 谭四嘿嘿的笑,收了刀往薛池走去,临到她面前听她低垂着头说了句什么,并没听清,便将脸凑近她:“来来,贴着说话才听得分明…”

 薛池手探到衣內又拿出来,动作十分迅速的将什么东西举到谭四的面前,也不见她再有什么动作,这男人就猛然大叫一声,手里刀脫了手,两手只去捂着眼睛,紧接着剧烈咳嗽噴嚏,程度之強烈简直都无法维持自身站立。

 薛池见得了手,大舒了口气:也亏得是蔵在內袋中,她这辣椒水噴雾才没在水里被卷走。

 话说她当时还想过要噴萧虎嗣,但实在怕他武功高強,自己一抬手肘人就闪了,后头萧虎嗣实在对她也不差,这才息了这念头。可如今对上这王八蛋岂有不噴的?

 此时这谭四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薛池从旁边菗了柴,咬着牙劈头盖脸的照着他打。足足打了数分钟,谭四青肿一片,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她自己手也累了,扯了他上的麻绳将他手反绑了,这才坐下歇气。

 她侧头一看时谨,见他半睁着眼看她,薛池想到自己刚才的疯魔模样,不由讪讪的对他笑了笑,目光移,一眼看到时谨搭在身侧的手里抓着两指半尺长的小木,端头却是尖锐的。

 薛池心中一动,便明白时谨方才恐怕是想以此去刺入那男人的要害来救她。

 此时仔细去看,便见这木上隐有血迹,薛池忙蹲了过去抓起他的手掰开,果见握在他手中的另一端也十分尖锐,在他用力之下已经扎入了他手心,带出一片血迹。

 薛池忙把子扔了,捧着他的手替他细挑了木刺清理伤口,转脸瞪了他一眼道:“狗蛋啊,对我有点信心嘛,他长这么猥琐,我怎么可能上赶着?肯定有诈呀!”

 时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双眼像两汪漩涡一般,薛池虽然抱怨,心里却很领他的情,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得有点慌,正说点什么打破气氛,就觉屋里光影一动,她一回头,见个人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当下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定睛一看,又喜道:“哎呀萧壮士,你也没事呀!”

 萧虎嗣的身形摇摇坠,薛池忙过去扶他,看清他身上竟是几处刀伤,肩头一处更是深可见骨。

 时谨眉头一锁,看着薛池扶住萧虎嗣的手,又想起萧虎嗣先前保护的将薛池往河中一推。

 萧虎嗣的刘海已经着贴在额侧,出他的眉目来,他看见薛池先是微怔,而后角便带了笑意,由她扶着往里走,只目光往下一扫看到躺着的时谨便停下了脚步,全身气息一变,目光冷厉起来。

 薛池连忙说和:“别这样,别这样,大难不死,前事释怀!你想想啊,有什么纠葛比得过自己的命啊,还有命在,岂不该好好活着?打打杀杀做什么是不是?”

 她一拉萧虎嗣的衣袖,令他附下耳来:“而且他身份不同,你真对他动了手,咱们两国岂不是不死不休了?咱们是高尚的人,为天下苍生想一想啊!而且啊…他都失忆啦,对你造不成威胁,你记得叫他狗蛋,别穿帮了啊。”

 这般近的距离,时谨岂能听不到她的耳语,一时紧闭着双眼,口起伏剧烈。

 萧虎嗣也被弄蒙了,看了看薛池,又看了看时谨:狗蛋…?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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