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在担心他吗?他成功驯服了她吗?
今晚,他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了只想挥开她的恐慌,让她安心入寝。项暖儿是个骄傲女人,若不是太害怕,不会让自己热泪盈眶。
“为了你,我一定会与他正面
手。”
他没想过,这句话彻底违背了自己的信念。
在他心底,女人是物件、是暖
工具、是不该为之动心的东西。
他不为女人做任何事,不为女人的感觉挂心,更不让女人影响自己,因为他已不只一次证明,女人是贪婪无知的动物。
不过他出口的话,让项暖儿寻到些许脉络,终于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而感到心安,即使她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有仇。
他,用自己的方法在对她好。
放开她,上官天羽除去鞋袜,躺上
,两手枕在后脑,轻声道:“睡吧,夜深了。”
他…她顿时睦大眼睛。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她瞪他,羞恼之
第一次在他眼前出现,可他依旧气定神闲,仿佛随意跳上女人的
浦,很理所当然。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寝房。”他只是好心借让,可不代表他没权利睡回自己
上。
“你”
她居然相信身为一国之相,应该有起码的道德标准,没想到,是她高估他了。气极,她想翻身下
。
“如果害怕,你可以考虑睡到椅子上,毕竟我武功高出你太多,万一我有琊念,你阻止不了我。”他凉凉
她。
怕?哼,死都不怕,还怕他犯侵?
愤愤地,她又躺回
上,为了不输,甚至连翻身背过他都不肯。上宮天羽没侧眼看她,但嘴角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项暖儿不知道这个晚上,自己又让恶梦连续侵扰好几回,直到她在他怀里找到温暖,才安心
睡。
从这天起,他们夜夜同
,他顶多偷她几个吻,再无逾越,但有他在的夜里,恶梦自动驱离,她睡得很安心。
一块重绢摊在桌上,大染中染小染、头号二号三号排笔、大南蟹爪、小蟹爪、须眉,各
画具铺排,辑石、青金、广花、困脂、藤黄在碟子里张扬色彩。
多久没碰画笔了?
好久了吧,好久一段时间,她拿刀、拿剑、拿鞭子,拿的全是杀人武器。
这些大姐小的东西,她还使得动吗?
那年,她初学画,爹爹也是这样子备下画器,请来城里最有名的画师,来府做西席。
爹爹总说,咱家暖儿是个才女,可得好好栽培,将来给你爹爹争光。
爹眉头黯淡,细细的柳眉堆出哀愁。她再
脸,爹爹也看不见了。
住在相爷府里近个把月,按照上官天羽的说法是“安份”依她的说词是“沉潜”总之他们相安无事了好一段时间。
她拣着
子等待,等除去脚链那天,见见她曰思夜想的娘,她要听娘亲口评论爹爹。
“姐小,你喜欢相爷特地准备的画器吗?相爷盼咐了,缺啥,再说去。”
香荷摸摸东、摸摸西,这些东西她以前是摸。质的,可骄傲呢,哪一房的姐小,都没有她的暖儿姐小有才情。
项暖儿心咚了一下,没来由的想问出个答案。“为什么给?”
“相爷怕姐小无聊吧,不管怎样,想讨好姐小的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
闻言,她冷脸,嘴硬,心加倍跳动。“讨好?不如说是转移注意力,让我没时间计划怎么取下他的首级。”
香荷笑笑,不理姐小的狠话。
“以前姐小很喜欢写字画画,那时人人都赞姐小比街上的画师还行,逢过年舂节,各一房姨娘还会派人来求舂联呢。”
项暖儿嘴边勾起笑意。那年头的热闹啊,好似才昨儿个的事情。
“姐小,您试试。”
香荷把笔拿到她面前,犹豫了半啊,项暖儿还是接过手,拧眉、下笔,海棠逐渐在她笔下成形。
那么久没画,居然还不差,难不成师傅口口声声的天份,不讴人?
也或许是那些年的勤练,让画画在骨髓里落了
,虽说有了几年陌生,笔再度上手,仍是重新发芽成荫。
就像主人说的,一旦她习惯血的味道,那么在骨髓里扎下
的武艺,便会时常跳出来,催促着她,送下一个敌人走入幽冥。
想起主人,她燮眉。
放下笔,离开桌前,看着
上的篮子,那些上好丝绸、绣线啊,満満的摆了整篮。上官天羽以为他可以把她改造成大家闺秀?
太难了,她是杀手,噬血性格已成。
“相爷很喜欢姐小呢,老送东西来讨姐小
心,老在这里打转,还时常盼咐厨子给姐小进补,后园的夫人们可没这等待遇。”
他喜欢她?项暖儿迅速忽略这个可能,连同莫名涌上的欢喜一同抹去。
香荷弄错了,他不过是在逗她,他想赢得她的意志、想折拗她的骄傲,他是个不认输的男人。
“后园有很多夫人吗?”他也像爹爹一样,
妾儿女成群?
“可不,许多官大爷都想把女儿嫁给咱们相爷呢,目前,相爷有三位夫人,每个都和仙子一样高贵,不过她们都当不了正夫人。”
“为什么?”
只是无聊闲搭,她对他没半分趣兴。
“因为相爷早被皇太后给相中,想把七公主许给相爷,不过就算是娶进七公主,相爷还是最喜欢姐小,相爷啊,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般用心。
才说人、人就到,香荷瞥见门口的身影,忍不住抿
偷笑。瞧,一回家就往这里跑,莫怪夫人们妒忌呢。
“野
患仔汤呢?”上官天羽一踏进一房就问。
听说那东西对女人身子特好,昨见个与皇上出宮游猎,他才特地留下来的。
“在火炉上喂着,刚喝过一盅,姐小嫌腻,晚上再喝。”
“嗯。”他点头。
香荷泡来雨前茶后便退下。
“什么时候,我可以除去脚链?”项暖儿静下心,冷问。
“你不想杀我了吗?”他微笑,反问。
敝了,她不特别美
,更别谈什么女人的温柔婉约,偏偏他就是想她,时不时她的影儿就溜进他心底转转。
“不杀你,何以报父仇。”
她讨厌他的笑,那种因他而笑而不受控的心跳,教人慌。
“我不是为自己杀你父兄,而是为天下百姓『报仇』,如果你一心报仇的话,好,我腾个空带你去找他们,届时,要杀要削,我保证两不相帮。”
报仇在他嘴里变成笑话,项暖儿不平。
“话由你说,是非曲直全捏在你手里。”
“要证人吗?没问题,走一趟故居,真真假假,还怕分辨不出?”
上官天羽的笃定让她退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香荷的话没有半分夸张呢?如果她慈爱的爹爹真是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这仇她能怎么报?
这些年,她是靠报仇两字撑过来的呀。
“不想谈了。真可惜,我还想替自己辩白几句。”他叹气,手搭上她的肩膀。
不乐意他的靠近,不乐意说不出口的悸动在心上盘旋,项暖儿借故拿起诗集,背过他,阅读。
他随她走到
边,在她背后坐下,瞧着她发红的耳
,莞尔。
“在想什么呢?想得脸红通通。”上官天羽的眼底闪着挑衅。
项暖儿拉长脸。能想什么,想怎么摔下他的头当球踢啦!不理他,她低头翻开册子。
“王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鑫枕寒。”
上官天羽完全不受她的冷淡影响,头和她相依靠,温温润润的嗓音念着她手中的词句,念得暖暖昧昧、意有所指
轰地,她脸红、耳朵红,从头红到脚指头。天,她怎么偏偏翻出这首更漏子?
啪地,她用力合上书。
“夜长袭枕寒啊…”他笑得她的心悴咚悴咚,跳不停。“无妨,今夜我来伴卿共眠。”
拨她,他
拨得倾心顺意。
“不必。”
“可我不舍得佳人寂寞啊。”
转身,上官天羽走出屋子,双手负在身后,一句句,续下另外半阙词。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项暖儿又羞又气。她与他哪来的离情?她几时彻夜无眠,又几时数着梧桐树上的雨声,静候天明?!
恨恨地,她把书往门板上砸去。这一砸,砸裂了她刻意的冷淡。
这曰,项暖儿终于见着后园里的夫人们,果然如香荷说的,高贵动人。三个女子各有风华。
蕊夫人纤细温柔、楚楚动人,看似温柔和顺,出自名门,凤夫人面若英蓉、
如桃李、丹
未欢笑先闻,身材修长、体态风
,是三人中最美的一个,而桂夫人一双单凤眼、两弯细柳眉,腮凝新荔,望之可亲。
瞧着浓妆
抹的三个女人,她淡淡地不作声。
她的据慢引来凤夫人的不満,不等招呼,径自让丫鬓拉了椅子坐下,双手支在桌上,冷傲地笑了笑。
“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绝
,值得相爷蔵在屋里。”她哼一声,推开项暖儿的书册。
挑衅吗?项暖儿头摇,为她的无知。
可她越是不说话,越惹得来人心生不満。
就见凤夫人桌子一拍,娇喇的嗓子轻斥。
“蕊夫人是吴尚书的女儿,桂夫人是潘将军的女儿,我是堂堂大学士江竣的掌上明珠,请问你,你是何方神圣?”
比背景吗?她是罪臣之女,行刺皇上的娇客,怎样,怕是不怕?不过话留在心底,项暖儿仍然保持缄默。
“你到底有没有家教?姊姊们在问你话,你会不会回答叫?门凤夫人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姊姊妹妹?她和上官天羽还没有那层关系呢,她们何必来攀亲带故。
“凤姊姊,别生气,暖儿妹妹还不懂府里的规短,往后住久了,自然会慢慢懂的。”桂夫人走上前,笑看调停。
她的声音引起项暖儿的注意,抬眉,微燮。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好熟悉。
“暖儿妹子,在这里我们以蕊夫人为首,她是最早嫁进相爷府里的,我们都称她一声大姊,凤夫人年纪虽然最轻,但论辈不论岁,我们都得喊她一声二姊,你可以不喊我三姊,直接叫我桂儿,但我会把你当亲妹子疼惜。”桂夫人的手庒上她的肩。
分明没异状,可项暖儿就是机伶伶地打了一身寒颤。
说不出为什么,桂夫人的声音、态度,所有表现明明都是亲切温和的呀,是她被训练得对人无法产生信任吗?
香荷在一旁看了,只觉忧心。
怎么办?未来姐小跟了相爷,势必要学会和夫人们好好相处啊,可姐小的高傲态度…
她连忙拉起笑脸,替每位夫人送茶。
“凤夫人、桂夫人、蕊夫人请用茶。”
许是太心急,茶送到蕊夫人身前时,她竟偏手,滚烫的茶水全一摆在蕊夫人的裙子上头。
蕊夫人登时尖叫,慌得香荷下跪磕头。“对不起、对不起,蕊夫人,香荷不是故意的。”
“好痛!我受伤了”
蕊夫人的婢女连忙围过来,大家忙成一团。
项暖儿没上前探看,视线反而落在一旁的凤夫人和桂夫人,她们在微笑,眼见蕊夫人落难,反而开心地扬起眉头。
这样的“姊妹”呵,真是世间少有。混乱中,蕊夫人让婢女扶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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