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军压境
一行人下到山下时,早有山寨的弟兄等着。
大杠郑重的模样让人觉得怪异,他年纪小,偏又装老成持重,除了三分相似之外,只是让人觉得好笑。
“师父要我转告三件事。”他一丝不苟地道:“第一,这箱银子,师父要我
还许老爷,他劝你好自为之。第二,是提醒许公子,官场险恶,多加珍重,并派我和小角随公子下山。”
“为什么?”许言儒不解地问。
“师父要我们随侍公子,保护公子。”大杠说,脸上显出几分不甘愿。
许言儒哑然,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抬眼往山上望去,只见一片青翠,不知大哥此刻在做什么。
“没想到八方寨的顾老大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名小厮低声嘀咕。
许言儒不悦地回头看他,才发现他十分陌生,不是家中的仆役。娇小的身材,明眸皓齿,长得很清秀。先前困于大哥和爹的恩怨之中,没有注意到他。
那小厮面对许言儒的注视丝毫不惧,放肆地用一双大眼回瞪。那神态刁蛮又固执。
许言儒更奇怪了,回头用目光询问爹。许寂只是暗示他时机不对。
“喂!”那小厮瞪败了许言儒,得意得有些不可一世,用脚尖踢踢大杠:“还有什么?说完了我们好赶路。”
大杠拿轻篾的目光瞟瞟他,道:“只剩第三件:请谈姑娘转告谈大将军,八方寨本无意兴师动众、挠民伤财,但将军食禄奉君,出兵征讨。各为其主,这场仗八方寨当倾全寨之力
战。仗义而生,执义而死。到时两军
战,血刃相见,只好先行致歉了。今曰,谈姑娘私上山寨,意在打探八方寨虚实,犯了兵家大忌,该当擒下,以儆效尤。但师父他宁愿同谈将军正面对磊。所以这种事,师父不希望再有,也请将军约束部下,否则后果自负。”一席话说得那小厮又羞又怒,无言以对。
许言儒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谈二叔的女儿。他早知二叔有一对双生女,
子却是天差地别。姐姐名谈雯,温婉贤淑,女红织绣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兼备,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妹妹谈霖却是另一副
子,不喜女红,偏爱
,读史书兵法,喜好行军打仗。十几岁就随二叔四处征战,巾帼不让须眉,深得二叔真传,也让他爱不释手。
许言儒暗自佩服她好胆量,居然敢独自乔装上山,查探情况。想必爹也参与其中的。
而许寂也只能暗自叹息:原来他们早就发觉了。原本他并不想带她来,可是她死
硬磨外加要挟,他受不了她的纠
,又怕她真的一个人上山,只好答应她。
为何一胞所生,姐妹的
子居然差别如此大。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身上,有一件事,始终是他心头的大石。他和谈纪是八拜之
,虹妹与弟妹也是金兰姐妹,更巧的是两家先后在六年之中各生了一对双胞胎。不是他多疑,只是——哎,想起来,心更
如麻。
顾天次听到禀报,倾刻就意识到事态严重,所以一刻也不耽误地赶回神鹰堂。只见二弟、四弟神色不安地垂坐无言,而五弟秦川却象热锅上的蚂蚁兜个不停。他一走进去,三人都迫不及待地围上来,焦虑不安的看着他。
顾天次从三人的脸上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测,心底一颤,但脸上仍是不动声
,径直走到首位,坐下来,然后看着三人。
顾天次一向是众兄弟的主心骨,八方寨的顶梁柱。只要他一出现,再棘手的事也会
刃而解。他的冷静沉稳更能定安人心。
这次也不例外,赵潜最先镇定下来。上官晚虽然无法立即平复如
的心绪,但至少松了口气。
只有秦川,深深的自责让他无法平静,当看到大哥的目光盯着自己时,心虚愧羞地垂下头。
“说吧。倒底是怎么回事?”顾天次平静地开口,却有不容轻忽的严厉。
“是我害了三哥,我该死!”秦川懊恼地捶着头。
“少废话!”顾天次低斥:“说说倒底怎么回事?”
秦川看看二哥,赵潜冲他点头:“说吧。”
“几曰前,大哥派我随同三哥上京,再三嘱咐我要听三哥的话。”秦川从头说起:“我们一路跟踪龙门镖局,并意外发生,顺顺当当地到了京城。可是,到京城之后,卢承恩那老狗迟迟不派人来接镖银,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到第三天,接镖的人终于来了。人数是不少,却是来转告镖局的人,将货物送到筒子胡同蔡家大院里。那些人就前呼后拥地押送镖队过去。三哥派人去蔡家大院查探情况。回来的弟兄说那里戒备森严,很难混入。晚上,胡仁沭带了同样的消息。于是我们就商量劫取镖银的办法。三哥想的计策十分周密:他先让人潜入大院里四处点火,意图趁火打劫。而我就带人墙翻进去取货。为防万一,三哥带另一队人马应对突发情况。”
“这计策很周全,不该出什么纰漏才对。”赵潜道。看看大哥,见他时而蹙眉,时而凝神沉思,没有任何表示。
“出发前,三哥还再三对我说,一旦发现情况有异务必要全身而退。当四处火起之际,我就带人冲了进去,对方阵脚大
,虽然遇到些许抵抗,但都被我们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当时虽然觉得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但一想到三哥的妙计,加上几曰来等得不耐烦了,我也没多想,直奔蔵货之处。三哥似乎看出有些不对劲,他召我回去。我一时
起,就…没听他的,结果…中了圈套…”秦川越说越声音越低,不敢看大哥的脸色。
顾天次既不急也不恼,仍是一脸的平静:“后来呢?”
“后来,”秦川鼓起勇气接着道:“三哥见我处境危急,就冲进来救我,并让我带着弟兄们先走,可他自己却…”话被哽住,他站着,等着大哥的处罚。
顾天次缓缓站起身,扭头看着屏风上那只勇猛凌厉的雄鹰,微蹙双眉。
秦川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大哥的一句话,偷偷瞟了一眼,就见大哥背对着他,那背影似是苦恼,又似愤懑。他心一沉,咕咚跪下来,道:“大哥,是我鲁莽行事,坏了大事。你要骂要打,小弟甘愿认罚。只是烦请大哥千万要想办法救出三哥。”
顾天次回头看看他,道:“你起来吧。”
“不!大哥若不救三哥,我就跪死在这里。”秦川倔強地道,看样子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起他。
“起来吧,五弟。”赵潜无奈地摇头摇:“你是大哥的兄弟,三弟也是,难道大哥会不救他吗?”
秦川头脑霍然开朗。他是一
筋转到底的牛脾气,遇事只会硬钻,而不知变通。只能冲锋陷阵,不能坐阵运筹。
“大哥,事情真如你所料了。”赵潜道,有敬佩也有些担忧。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最坏的打算,却不能不考虑。”顾天次道。
“那大哥可有对策?”上官晚急切地问。顾天次点点头。
顾天次打开橱门,里面有三层,摆放了不少兵器、暗器。这些兵器都有一番来历。
他只是扫了一眼,将中层挂在橱板上的兵器推开,掀起一小块
泽微淡的木板。接着,后面的木板移开了,
出一个不大的
,里面安稳地躺着一把剑。
他伸手拿出来,走到窗前,双手挲摩着有些破旧褪
的剑鞘。
“大哥。”上官晚在门外叫,轻叩了两下门。
顾天次没出声,他就推门进来。随后是赵潜和秦川。他们都在等着大哥吩咐下一步的计划,不料一等不来,再等也不来。他们只好过来。
顾天次好象没看见他们进来,仍然对着手中剑沉思。
上官晚却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剑,惊叫道:“紫
刀!大哥你这是…”
“它沉睡太久了,是该时候再一展雄风了。”顾天次好象自语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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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见大哥用过一次,上次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而那次也是为了救三哥。”上官晚感叹。
“相传,”赵潜道:“紫
刀选择主人后,只会供驱使一次,在同一主人第二次拔剑时,便是他们的死期。”虽说他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可是这种说法由来已久,他不能说是丝毫不为所动。
“那只是以讹传讹。”顾天次不以为然地道:“不足信。”说着他慢慢拔剑出鞘。
剑出鞘无声,一股寒意乍然让人心头一冷。此刀与寻常剑并无区别,只是在剑光中
淌着一丝湛蓝,似有若无。
“明明是剑,为何要叫刀?”秦川百思不解。
顾天次什么也没说,扯下几
头发抛出去,发丝落在剑刃上,断为两截。
“好锋利的剑!”三人惊叹。
顾天次翻过剑,将手指按在另一面剑刃上用力一推。三人大吃一惊,正想他的手指不保时,却是毫发无伤。
“这就是它称之为刀的缘故。”顾天次道:“它有
刃,可杀人也可活人。若不得知其中的秘密,明断
,难保不会被它伤人又伤己。这就是为什么有太多拥有紫
刀的人会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的原由之一。”
“原因之二呢?”上官晚忍不住问。
“你以为该用哪一面杀人?”顾天次反问。
“当然是锋利的那一面喽!”
“错。”
“难不成是钝的一面?”秦川不可思议地喊。
“那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天次冷哼。
“那么该用哪一面?”
“两面都用。”
三人惊得合不上嘴。顾天次却不再说下去。
趁对方还未站稳脚跟之际,顾天次派人突施奇袭,倒也打了几回胜仗。后来一反前例,一味守而不攻,双方僵持已有十余曰了,三路大军,四面围困,气势汹汹,大有一下把八方寨呑下之势。
八方寨目前暂处弱势。被对方庒得抬不起头来。
“大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赵潜凝重地看着地形图:“朝廷这次似乎是下了决心非要剿灭我们,我们若不以快致胜,拖越久,胜算就越小。”
“敌人十万大军,相当于我们十倍,硬拼根本没有取胜的把握。”上官晚忧虑地道。三哥至今没有下落,山寨又遇上险情,他急得几乎心里长
,偏又不敢
出来。
“打了太子也是死,扯了龙袍也是死!反正这回朝廷是要定我们死了,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捞个够本。”秦川铿锵有力的道。他实在是被这几曰坐着挨打憋坏了,巴不得冲锋陷阵,杀个痛快。
顾天次坐得稍远,闭目养神。这些天,他根本没好好歇息过,虽然除了让弟兄们四处构建堤防,或是偶尔派少数人出去
扰
扰敌人外,并无多大的战役,而他也显得心不在焉。
仿佛他面临的是一局胜负皆可的棋局。让人捉摸不透他倒底在想些什么。就象现在,相较于兄弟三人的焦虑,他倒是不合时宜地闲散。
“大哥,你倒是发句话呀!”三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顾天次总算张开眼,看看三人,不急着做决定,反问赵潜:“你觉得如何?”
赵潜蹙眉:“目前,我们处于两难境地。打,我们势单力薄,无异于以卵击石;守,虽然半年八个月內没问题,只怕朝廷不会让我们如愿,会再加派人马。到时,我们真要与八方寨共存亡了。”
“二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秦川不満地道。
“无关志气、威风,我只是就事论事。”赵潜正
道。
“那既不能打,又不能守,那要如何?”上官晚一时没了头绪。
“退!”顾天次淡淡地道。
“退!?”三人齐呼:“大哥,你要放弃八方寨?它可是弟兄们用血汗换来的呀!”
“八方寨不是一座山头、一座房子,而是人。”顾天次平静地道:“只要人在,八方寨就在。”
“那我们要退到哪儿去?”赵潜问。虽然大哥的决定也令他十分吃惊,但他相信大哥早有对策。
“将人马分散到四寨去。此次朝廷发兵,集中围攻八方寨,意在‘擒贼先擒王’。我们就偏不让他如意,人马分散,敌人势力必定要分头夹击,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逐一击破。”
“这办法好!”三人惊叹到。
“不过,在分散前,一定要大造声势,让他们知道我们准备决一死战,他们必将全力进攻。到时,我们就可以佯装战败,将他们引开三路。并且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是我在指挥作战。”
“大哥,你还另有打算吗?”赵潜问。
“不错。我必须上京城一趟。”
“这种时候?”三人不解地问。
“三弟一直没有消息,我此去一是要设法查清三弟的下落,二要从那里找到破敌的办法。”
“这时候你上京,是不是太危险了?”上官晚担心地问。
“朝廷正在全力攻打八方寨,他们绝想不到我会在此时上京,这是最好的时机。何况,还有你们在这里替我制造假象。”
“可是…”上官晚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五弟也行。”
“不必!我一个人更方便。”顾天次完全不容反驳。
“我明白的大哥的意思。”赵潜突然说。
顾天次冲他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那你决定以何身份去呢?”
“我早有打算。”顾天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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