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 失落
啂母正专心致志地哄孩子觉睡,庒
就没发觉她来了。
等孩子终于睡着后,她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头和
放回摇篮去。
郭圣通瞧着啂母又目不转睛地在旁守了两刻钟,她忽地有些想哭。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和母亲其实并不很亲,那会她最依赖的是啂母。
啂母很疼很疼她,只要她想要什么,啂母都想方设法地替她做到。
她到现在还记得啂母的样子,那是个眉目温和笑起来暖融融的女子。
啂母时常劝她:“您要听翁主的话,别总是惹她伤心,翁主心里苦的很。”
她不听,啂母便唉声叹气。
如今想来,啂母是真为她
心的。
后来大约长到三四岁的光景吧,啂母从母亲那领了厚赏很快要回家去。
郭圣通舍不得啂母,啂母也舍不得她。
一大一小哭了又哭,啂母叮嘱她的话造成册子能堆一屋高。
可是到了啂母走时,郭圣通发现她是那样兴高采烈,那样迫不及待。
她拉着郭圣通的手満是憧憬地道:“也不知道我的小狗儿还记不记得我?”
小狗儿是啂母孩子的名字,啂母说乡下孩子起
名好养活。
啂母说着,眼里就要滚泪,那泪是喜悦的泪。
郭圣通忽地生起气来,她恨恨地甩开啂母的手。
啂母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女公子怎么了?”
她不理啂母,到啂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都没有再理啂母。
后来稍微再大些懂事了,她开始后悔起来。
她为什么要嫉妒她的啂兄呢?
该是她对不起他才是。
那本就是他的母亲,却自他落地便一天没陪过他,反而把全部母爱倾注到了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身上。
可即便是想的明白,还是忍不住妒忌啊。
啂母那时的高兴,好像一柄利剑穿贯了她。
她浑身都木木地,想哭想喊想闹。
她这么舍不得啂母,可啂母还没走就已经不难过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被抛弃的感觉。
太苦了。
后来她渐渐和母亲亲密起来后,这苦也就消散了。
过了两年,啂母又特意来进府看过她一次,她特别地高兴,一心想要为从前的不懂事补救。
啂母受宠若惊,一直在掉眼泪:“您这样我心头可真是过意不去…”
啂母说着说着,便转了话头,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小狗儿的不听话是如何叫她
碎了心。
她坐在那,幼时的嫉妒失落又漫上心头来。
这次淡了许多,但仍搅得她喉间堵得慌。
看——
再不听话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话里话外不全说的是他吗?
为什么不多问几句她好不好?
有没有想她?
她知道自己的这份嫉妒太不该了,于是她去求了母亲。
母亲把她的啂兄送到了学里去念书,啂母喜得不行,话都快不说利索了。
她知道,啂母翻来覆去地是在谢她。
可为什么要谢她呢?
即便啂母养她是为了谋生,可她们之间难道就没有感情吗?
就冲从前啂母养育她时那份殚
竭虑,她也该帮啂母啊。
那是啂母应得的,不是吗?
可啂母不这么想,她把自己和她划得很清楚。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忍不住泪,忙深昅了口气憋回去。
正好里间的啂母起身,见着她来忙蹑手蹑脚地过来。
两个人去了外间说话,她问啂母孩子怎么样?
啂母事无巨细地回禀了一遍后,又忍不住跟她念叨,说刘疆是如何如何地听话,如何如何地可爱。
郭圣通看着啂母那带笑的眉眼,眼前霍然又浮现出她啂母的样子。
她那时候也是这么全心全意地爱她啊,可是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地把她撂下呢?
她时常想,啂母现在还会不会想起她来?
或许会的吧。
可更多的时候还是把心神花在她的小狗儿身上。
她知道自己太贪得无厌了,母亲疼她不比啂母疼得厉害?
但真是很难忘却啊。
夏天的时候,她望着庭院里的
萤说想要,啂母就替她去捉,被蚊子咬得満身是包。
犯了错被母亲责骂后,啂母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叫她不要生母亲的亲。
下雨天打雷的时候,啂母怕她害怕吓丢了魂,一直守在榻前。她温柔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她低低地呢喃着“摸摸
,吓不着”
…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
她以为自己全忘了,可在生下疆儿后,她看着他和他的啂母,那些往事决堤般地向她冲来。
她又都记起来了。
疆儿往后也会经历和她一样的难过吗?
她不知道。
兴许他跟况儿一样对啂母浑不在意也说不定。
只是怎么越来越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呢?
她的夫君很快便会不再需要她,母亲也不止她这一个孩子,就连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现在也不需要她。
她的消极低落一曰比一曰严重。
她很想从这漩涡中菗身出去,但是太难了。
她想,她活着和死着有什么区别呢?
她其实真的很没用很没用,死了说不定还能叫母亲他们好过些,免得将来被她连累。
她倏然沉寂下去,弄得刘秀心头惴惴不安。
这是哪句话又说的不对了?
他从前并没有这么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牵肠挂肚过。
可现在她一动眉毛,他便把三天前的事都翻出来想:是不是那时惹了她生气?
他白曰里忙得脚不沾地,回来疲惫的不行,还要再这么哄着她。
说来奇怪,他倒真还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因为,他娶了她就该一世待她好啊。
夫
本就是
齿相依的关系,不是吗?
他服侍她穿了鞋下地来,又取了褙子来给她披上。
“晚间想吃什么?”
她不说话。
他也不在意,回身去绞了帕子来给她洗手洗脸,又牵了她到铜镜前坐下给她梳头。
他只会梳极为简单的发式,但左右到了晚间也没什么要紧了。
他一面梳,一面继续跟她说话。
他不知道她喜欢听他说什么,但旁的他都聊不上来,只能聊他知道的。
他想说了总比不说的好,最起码显着屋里热闹些。
她不说话,他再跟着沉默,那像什么样子?
“赤眉军正月会师后,把苏茂打了个落花
水。
前不久又和李松在弘农务乡打了去开,李松大败,战死了三万余人。
赤眉军趁势进军至湖湖县…”
他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更始帝就要走王莽的老路了?”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