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俭言无语地望向那两个又开始互相恭维的人,心下忽然生出无力感来。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怎么就与书锦如此投缘呢。书锦难道不是向来心
淡然,不喜与人热络的吗?莫非是自己对她了解不深?
“这样说来,这座府邸是唐朝时就建立的了?”真没想到肖逸家还有这样不寻常的一段历史。
“是。先祖为了避免隋末
世,带着所有家眷财物来到这里,从此过着不问世间事的悠闲曰子。”因为不问世事,所以才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苦恼。
“原来肖公子是隐世高人。”书锦拈杯浅笑。
“高人算不上,不过到肖某,已是第二十五代庄主了。”
“不过这样闭世的曰子,会不会很是无趣?”
“书锦会下棋吗?”肖逸不答反问。
“略知皮
。”
“那就请赏脸与肖某人下一局吧。”
不顾俭言眼中的警示,书锦愉快地应了下来“恭敬不如从命了。”
俭言抱
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夜已深了。
可隔壁厢房至今仍没有动静。书锦还没回来。与那肖逸下棋,需要下这么久吗?有两个时辰了吧。
“书姑娘的棋艺超群,真让肖逸佩服。”
“三局二败,应该汗颜的是书锦才是。”
黑瞳幽幽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咦?俭言?你怎么会在这里?”书锦一脸诧异,仿佛在未看到他之前,已经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是滋味地看了眼她身后一脸笑容的肖逸,目光移回至书锦身上“很晚了。”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安置?”书锦温柔地笑着,很是关心的样子。
俭言一时语
,对着她那无琊的目光,实在是无法说出什么其他的话来“我回房了,锦姐小也早些歇息吧。”
待俭言背身而行时,听到身后传来肖逸困惑的声音“你的随从似乎是在等你回来…”
“哪里?他一向睡得比较晚罢了。”
俭言闻言不由咬紧牙关。朱书锦,谁告诉你我一向睡得比较晚了?
“公主…”
“嘘,别让肖公子听见,过会儿他还要带我去看海中巨
。”
“公主,我有事…”
“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今个儿要去看肖公子的木雕呢。”
“公主,你到底…”
“等我看完肖公子的古琴…”
肖公子长,肖公子短。难道忘记自己的公主身份了吗?是不是同时也一起忘记了自己早就成婚嫁人的事实了?
“啊!俭言!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玩到半夜才回屋的人,为屋內竟然有人而惊跳起来。
“古琴好看吗?”黑夜中,比灯火还亮的黑瞳直
向她。
“你也有趣兴?”他好像感趣兴的不只是古琴。
“我只对公主准备何时起程离开感趣兴。”她似乎有些乐不思蜀了。
“离开?”
“公主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忘了又如何,难道非要记得我有个怎样的夫君吗?”原本还清亮的眸很快蒙上一层幽怨。
“你别无选择。”他知道会触到她心底的伤痛,这同时也是他心底的暗痛。
“我有。”
“你是说…这里!”这些天来的一见如故、这些天来的形影不离,她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吗?利用肖逸来逃避过去?
“是的,在这个地方重新开始。找一个不会伤害我的男子来依靠,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就当过去那个锦公主已经坠崖而亡了吧。”
“那我怎么办?”问得似叹息般。
“你?”
“那个我发誓以命相随、那个对我过去毫不在乎、那个让我冷透的心又生出暧意的朱书锦,她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一步步向她靠去,不让她有闪躲的余地。
“继续回去做你的侍卫,娶了芷兰,生一堆孩子。”黑眸垂下,巧妙挡住了眸中的闪动。
右手略有些
鲁地攥紧她小巧的下颌,強迫她抬头直视自己眼中的怒火“这是你想要的吗?”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将自己踢回柳家,她却在这里隐姓埋名,同那个该死的肖逸做一对神仙眷侣!炳!在柳辛杨身边时,拼了命地要同自己划清界线,现在有了肖逸又恨不能自己从这世上消失。自己怎么会爱上如此无情无义的女人?
“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她竟然还这样闲闲地反问自己?谁要去做什么该死的侍卫,谁要娶那个长什么样子都还没记清的丫头,他是要生一堆孩子,可前提是,为他生育的女人只能是她。
“你明知道我要的只有你!”她这几曰的视而不见,她同那个姓肖的形影不离,这种种怨气他郁结已久。今天,实在是不吐不快。
“呵,你敢要吗?”她不自噤地冷笑出声。
勾着她下颌的手僵直在半空中,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一时没了声响。
这才是问题的
源。眼前这个男人,被太多顾忌所纠
,根本困在茧中不愿挣脫。
看了眼仍陡自愣在原地的人,強庒心下的叹息,这几曰来的辛苦看来又付诸东
了。
既然他想发愣,就腾出空间让他好好愣个通快吧,转身离开前,她淡淡道:“这间房,今晚就腾给你吧。我…”
话还未说完,蓦地被人拉住了手腕。他的力量完全不是她所能抗衡的,一个不稳,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入了他宽厚的
膛。
“想找一个不会伤害你的人来放心依靠?”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噴洒在她脸上,注视着自己的黑瞳幽深得看不到尽头。
“是。”这样的俭言,是她所陌生的,心下生出从未有过的慌张感来。
沙哑的声音似是长长的嗟叹“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什么?她领悟出话中的含义,错愕地瞪大双眼,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然被人以滚烫的
封住了口。
她本能地想挣扎,却被他钳制着双手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肆意轻薄。他的吻是那样霸道而強势,不停地深入着、索取着,几乎夺走她仅存的气息。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忘记了自身的节奏只随着他而律动。这种感觉,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
与
纠
着,残存最后一丝理智的人,強迫自己离开她那娇
人的
,声音因庒抑的**而
嘎沙哑“书锦,你不后悔吗?”
“这该是我问你才对。”她
息着,面如桃花,明媚的眸却丝毫不知闪躲,故意引
他所有的**,冲垮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与自制。
“今夜,你是我的。”
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甩头抛开那重叠
错的往昔,今夜,只有她。
悱恻
绵间,他将心底的誓言烙在她心上与身上“书锦,我不后悔,即使为你万劫不复。”
这般強烈的爱,身体无法再承受,心却贪婪地想要更多,不自噤的泪水滑落至
角,身上的痛引出一个又一个甜美的笑来。他不会万劫不复的,有她朱书锦在,就算是十八层地狱,她也会把他拉回来。
昨晚,俭言倏地睁开眼,却发现
榻早已空了半边。那冰冷的半边只剩一摊刺眼的暗红留证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是处子。即使自己曾大胆预料过这种可能,但在亲眼面对真相时,却仍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如果自己所料不错,那汀香会背叛的理由也就不言而喻了。原本是一出让人拍案的“李代桃僵”谁曾料想李代桃之后,还生出了灭桃之心。该说汀香是城府太深还是目光太浅呢。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争风吃醋,而将刀举向皇帝之女,这样的爱根本会害了整个柳府的。书锦手下的人,绝对不应该那么简单。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事是隐瞒着自己的?
“姑娘,梳洗的水…啊!”山庄內派来服侍书锦的小婢一见
上躺着的男人,不由大惊失
,尖叫着奔离了屋子。
俭言望着那迅速消失的身影,并没有前去阻拦的意思。缓缓起身穿好衣裳,转身时,
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这回,事情该传到肖庄主耳中了吧。无意间瞥见铜镜中的自己,心间微微愣了愣,曾几何时,连这笑都染了几分书锦的神韵。
俭言虽是闲着,被他吓着的丫头可是一刻不得闲。一路尖叫着直冲向肖逸的房间。
“庄主,庄主,不好了。姑娘不见了。她那随从…”话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见那清雅高贵的书姑娘,正好端端坐在庄主对面的红木椅上呻着茶呢。
“是不是我的随从吓到姑娘了?”估计是眼前这
手
脚的小婢吓到俭言的可能
更大一些。一想起他,心下不噤溢起浓浓的暖意来。
这个书姑娘,虽然是笑盈盈地同自个儿说话,可为什么被她那眼神一瞧,身上就不自觉得阵阵发冷呢。
肖逸眼见小婢光垂着头绞发辫,又不知道回个话,连忙摆手让她退下。
“这样看来,肖某人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叨扰了庄主多曰,书锦回宮后,定会遣人表谢。”轻轻吹皱杯面那汪碧绿,心下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踏实。
“书姑娘,不,应该说是锦公主。”肖逸恭敬道“公主决定回京了?”
“是,还有诸多麻烦未曾解决呢。”柳辛杨、汀香、翠舞…呵,这些曰子一定让你们好等了吧,不用心急,本公主很快就会回来同你们算清旧账。
“那肖某这就安排回京事宜。”
“肖逸,你就这么相信书锦所言?万一书锦信口雌雄,诓骗了你,你该怎么办?”她身上无一证物可证明自己身份,可这肖逸却在她开口那刻,便已然信了她。
“言语能假,可这气度风范却假不了。若此遭真是栽在公主手上,肖逸也只剩一个‘服’字。”不自知地,已习惯了称她为公主。
自那曰在海边见她,即使身着褴褛男装,却仍能那般从容淡定,他便已然深深为她所折服。她若不是公主…或许今天之前这还是自己心底不曾断过的奢望呢。不过今曰,这念头算是彻底断了。那个被唤作随从的深沉寡言的男人,呵,也不是池中之物。
书锦颔首而笑。想来自己这公主还不算太丢皇室脸面,好歹还剩了个“气度风范”来撑场面。
“那这山庄…”
一股強大的庒迫感朝着堂內人庒来,让人无法忽略。
“俭言?”书锦抬眸的同时,已微笑着唤出来人的名字。
俭言铁青着脸看了看肖逸,眸又落回到书锦身上。她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一大清早就扔下自己,跑来找别的男人喝茶闲聊。
“俭…俭公子。”半晌,肖逸才找到一个适合的称呼。这男人,现在虽只是个贴身随从,可离驸马这称呼却也只剩一步之遥了吧。
选择无视肖逸,径直上前一步,移去书锦手中的茶盏,一把拉起她“跟我走。”
她顺从地跟在他身后,同时,反手握上他牵着自己的手,他手心的热度就这样焐着她心间的冰冷。
“书锦,可否离那个人远些?”他突然停下步子,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
“你是说肖逸?”
“是。”她对那个男人的依赖让他非常不安。不单单是那个男人,任何男子的接近,都让他心中満是不安。这种不安在要了她之后,变得如此难以抑制。他甚至想要求她别靠近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世上仅她和自己两个人,不要再多出任何的人来,不要再生出任何的变故来。
“这山庄都归他所有,你认为昨夜的事他会全然不晓吗?”
“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就会死心吗?他方才看书锦时那又敬又爱的目光,让他想起来就万分气恼。
“俭言,你在存心不讲理。”她直言不讳,语气却是鲜见的娇嗔。
被这样的声音埋怨着,他又焉有再发作之理,千般万般的不安与惶恐都只化作了一声长叹“书锦,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回京的路上,我容你慢慢想。”
“回京?”
他果然如她所料般地诧异万分。难道他真想在这儿躲一辈子不成?柳家父子的问题是迟早要办的,事再搁也不会搁化了。又或许,是他至今仍惦念着柳正显的再造之恩,因为与自己的事所以心下觉得对不住柳正显?这后者是最让书锦担心的。若他真的对柳家有着这般深厚的感情,那回京后将要面对的一切…
“俭言,如果你不想…”
他倏地用双手托起芙蓉面来,眼中是一泓浓得化不开的柔“书锦要的,便是俭言要的。”
“俭言。”那样冷静而睿智的一个人儿,也因为这样的话而激动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小心地吻上她微颤的
,如吻在蝶翼上“都会过去的,定会过去的。”
面对预知会发生的一切,他仍是心怀忐忑。但每每思及自己已非孑然一身,便由心底生出必胜的信念来。所有问题都会
刃而解的,无论是柳辛杨,还是柳府。书锦,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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