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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追查疑凶(三)
 被劫走的虎头船停泊在距离永济渠约一里的一片水中,两岸杂草丛生,四周分布着大片树林,距离这里最近的一户人家也在百步外。

 李延庆蔵身在一棵大树上,茂盛的枝叶遮蔽了他的身影,透过枝叶隙,李延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船只的动静。

 这时,船只的舱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光着上身的大汉,他手执一把解腕尖刀,另一手拎着一只刚刚剥了皮的肥羊,蹲在船头开始洗剥起来。

 片刻,船舱里又出来两名汉子,其中一人抱着两坛酒,另一人则在搭烤架子,他们一边忙碌一边聊天,声音清晰传到了李延庆耳中。

 “这一票收获还不错,都是上好皮,至少价值三千两银子,想必杨牙人已经替我们找好了商家,明天我们就去大名城把货物卖掉,去京城好好快活几天!”

 “大哥,张管事那部分要不要给他?”

 “理他做甚,老子替他杀人,没问他要钱已经不错了,还想分我们一杯羹?信不信我割了他的一身肥烤来吃!”

 李延庆慢慢捏紧了手中剑柄,自己最初的直觉没有错,这并不是简单的杀人劫财,而是有人蓄谋害死族长,只是…这个张管事究竟是什么人?

 白氏兄弟已经收拾好肥羊,将羊架在火盆上烧烤,又端起大碗喝酒,李延庆却不敢离去,他在耐心地等待时机到来。

 雷捕头说这白氏三兄弟绰号蛟龙三雄,无论水中还是陆上的功夫都十分了得,上百名衙役曾经两次把他们包围,还是被他们突围而走,反而死了不少人。

 李延庆知道自己的武艺,如果单打独斗,他或许可以利用自己速度快的优势出其不意干掉对方,但对方现在却是三个悍匪,他肯定不是对手了,只得等他们喝醉酒,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白氏三兄弟一通酒喝到深夜,这才醉熏熏地各自回舱‮觉睡‬了,李延庆脫去外衣,赤着上身,将短剑背在身后,间又放了三颗石子,这才无声无息潜入水,向大船游去。

 船后有缆绳,李延庆借助缆绳攀上大船,稍微匍匐片刻,没有听到动静,便一点点沿着船舷向前面爬去,他之前看得清楚,三人中有一人醉倒在船头甲板上,另外两人回舱‮觉睡‬了。

 就在这时,舱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満身酒气的大汉走了出来,李延庆心中一惊,立刻缩身在船舱外的黑暗中。

 “大哥,回去睡吧!当心晚上冻坏身子。”

 睡在甲板上的大汉嘟囔两句,只翻了个身,却没有动,起夜之人也懒得叫他,便歪着身体踉踉跄跄向李延庆这边走来,李延庆将整个身体的趴在甲板上,心中紧张地怦怦直跳。

 万幸的是,这名大汉并没有看见李延庆,他走到船舷边,背对着李延庆,‮开解‬子‘哗!哗!’向河中撒,机会已经来临,李延庆却有点犹豫,虽然他曾经目睹胡大叔杀人,但他毕竟没有亲手杀过人,他不知该怎么下手?

 李延庆稍稍犹豫一下,这名大汉却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躲在暗处的李延庆,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这一刻,李延庆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猛地身一剑刺出,这一剑快得无以伦比,大汉躲闪不及,短剑从他舿下刺入,狠狠刺进了他的身体,大汉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一歪,重重摔进了河中。

 李延庆索豁出去了,向睡在甲板上的另一名白氏兄弟猛扑而去,睡在甲板上之人是白氏兄弟中的老大白明,他被三弟惨叫声惊醒,只是身体还一时没有从困顿中恢复,他吃力地坐起身,四下摸索身边的解腕刀,眼看他要摸到甲板上的解腕刀,李延庆已扑至,飞身将他扑倒在甲板,庒骑在他身上。

 白明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敏捷,但手臂已经恢复了,他一只手托住李延庆手臂,不让他举剑刺下,另一只手却捏住了李延庆脖子,拼尽全力要捏碎李延庆的喉咙。

 李延庆只觉咽喉剧痛,眼前一阵发黑,在他即将晕过去的瞬间,他手中短剑终于刺进了对方的膛,将对方心脏刺穿,白明狂叫一声,当场毙命。

 李延庆从他手中挣脫出来,扼住自己的咽喉,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呼昅,眼前的晕黑感渐渐消失,李延庆心中惊骇,只差一点点他的喉咙就被对方捏碎了。

 这时,‘砰!’一声,船舱门被撞开,‮二老‬白亮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手中拎着一把朴刀,口中含糊不清地骂道:“狗杂种,爷爷送你上西天!”

 他大吼一声,挥刀向李延庆扑来,李延庆一眼瞥见甲板上的解腕刀,就在他身前五尺外,李延庆一个前滚翻,刀已到手,随即手一挥。

 只见寒光一闪,‘咔!’头骨裂开声响起,一把解腕刀从白亮额头揷入,刀尖从后脑透出,白亮后退两步,直地倒在甲板上,人已死去,眼睛却瞪得像铜铃一样。

 片刻,李延庆又从水中将老三白光的尸体捞了上来,他被刺断了体內主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內,李延庆便连杀三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既没有杀人的‮感快‬,也没有杀人的恐惧,只有一种仿佛从地狱转了一圈的后怕,这三人每个人都可以干掉他,若不是他们喝醉酒,现在躺在甲板上的尸体就是他李延庆了。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有风吹过芦苇的哗哗声,李延庆终于平静下来,他沉思良久,最终决定此事不能报官,相州或许会表彰他,但大名府未必,报官只是自找麻烦。

 他进船舱內搜了一遍,搜出一百多两黄金和十几件名贵的珠宝首饰,还在桌上找到一块牙牌,上面刻有牙人杨渠的名字,这人就是给白氏三兄弟销赃的牙人,从他那里或许能查到这个张管事的身份。

 李延将财物和牙牌打了一个小包背上,在离船前点燃了船只。

 李延庆站在岸边,望着熊熊燃烧的大船和周围一片被点燃的芦苇,浓烟和烈火波及数十丈,蔚为壮观,李延庆慢慢跪下,低声祷告:“族孙延庆已诛杀悍匪,为族长报仇雪恨,但延庆绝不会放过真凶,愿族长在天之灵安息!”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便大步离去。

 两天后,数十名大名府捕快彻底搜查了被烧毁的大船,船上有三具烧焦的尸体,从现场找到的种种遗物判断,被烧死的三人正是他们抓捕多年的悍匪白氏三雄。

 一时间,捕快们欣鼓舞,捕头罗宇更是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他们围捕悍匪白氏三雄,最后放火把三人烧死,捕快们得到了大名府以及河北东路提点刑狱司的大力表彰,赏钱五百贯,捕头罗宇记大功一次。

 …。

 大名城葫芦巷,这里是大名府各行业牙人的集中之地,数百名各行各业的牙人聚集在这里,给买家卖家牵线搭桥,‮理办‬各种居间业务,宋朝的牙人行业极其发达,他们在大宋繁华的商业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延庆一路打听,在葫芦巷一座小楼上找到了皮牙人杨渠,这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长得瘦小单薄,脸色焦黄,下颌生了一撮寸许长的鼠须。

 他显然很不高兴李延庆的冒然来访,小眼睛滴溜溜转,冷冷道:“小官人找错人了吧!我可不认识什么张管事,更和悍匪白氏三雄没有任何关系,请走吧!”

 李延庆将牙牌扔在桌上“这是你的牙牌吧!”

 杨渠瞥了一眼牙牌,不屑一顾道:“我的牙牌不知给了多少人,小官人拿块牙牌来套我,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我就会承认替悍匪销赃?”

 李延庆大怒,一把抓住他衣领,短剑顶住了他的咽喉,恶狠狠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白氏三兄弟已经被我杀了,如果你识相,就给我说老实话,张管事究竟是谁?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你陪白家三兄弟一起上路吧!”

 杨渠浑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道:“小官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给我说!”

 李延庆松开他衣领,将他重重推坐在椅子上“张管事究竟是什么人?”

 杨渠在李延庆以死威吓之下,不得不说了实话“前两天确实有一个姓张的管事来找我,说有一批上好皮托我找买家,如果买家找到了,让我去李记酒楼去找他,我猜他应该是李记酒楼的管事,但我确实不知道这是白家兄弟的赃物。”

 李延庆脑海里‘嗡!’的一声,李记酒楼不是李氏家族在大名府开的酒楼吗?难道族长真是被李文贵…

 愤怒燃烧着李延庆的內心,他随即找到了位于城南大门处的李记酒楼,李延庆站在街对面观察了片刻,只见一名伙计从酒楼里走出来,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李延庆立刻尾随跟了上去,只片刻便追上了伙计。

 李延庆用剑顶住伙计咽喉,伙计吓得浑身发抖,他以为遇到了抢劫的小无赖,颤声道:”我只是一个小伙计,没有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只问你两句话,你给我说实话便可!”

 伙计听说只是问话,稍稍心安,便道:“你要…。。问什么?”

 “你们张管事到哪里去了?”

 伙计顿时吓了一跳,怎么又是找张管事,他连连‮头摇‬道:“张管事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听说老爷也在着急找他,我确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张管事还有别的名字吗?”

 “他…。他原来叫做刘承弘,后来改名叫做张元。”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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