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车子停在红灯前,张品曜问道。
李想还是在看他,本来是不时的横过去看一眼的,但现在他既然挑明问了,那她也就大大方方的看着。就从发型开始看起——
他有一头自然好整理的发型,应该是花了不少钱请造型师设计出来的,因为随便一拨,都显得很清慡好看,层次分明,不会有凌乱感,发质也不
燥,所以不需要发胶来定型辅助。而这样的发型正好配合他略显得方正的脸型,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很协调,要达成这种效果,可不是随便花三五百元就能剪出来的。
他长得很帅吗?应该不至于吧?刘老师会觉得他好看,可能是因为就她目前的经验值中,没有见过太多个平头整脸的男人。张品曜长得就只能算是端正吧?
他肤
偏白,肤质尚可,眉目英气,鼻梁直
,嘴
厚薄适中,呈淡淡的红粉色,各自分开来看,也说不上哪里特别出色,组合起来有点
油小生的味道,可一点也不娘,因为他有一双神气的眼,那点傲然,就把
油气给化掉了,所以可以说是长得还算顺眼。
这样就叫帅吗?她不觉得。因为她见过真正长得很好看的男人,那种好看,是打一照面就惊
得像被雷劈了似的震撼,那才叫真正的帅极了吧?
真要比长相,张品曜也只能是她心中排名中等偏上的路人甲等级。
不过,出国多年,他还是有些长进的。比起以前那副明明拙得要命却又自以为时尚的打扮強太多了。
以前是刻意,而现在是自然。
能让人看了感觉舒服合适体面,才是衣着打扮的最高境界。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你看够了吗?”他问。
“还可以。”李想手肘抵在车窗边缘托着面颊,问他道:“你在国美读的是造型设计吗?”
张品曜一楞,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当然,更没想到,她对他这些年来的事,竟然一无所知到这个地步。明明白白的表现出对他的忽视,也不怕伤了人。
“不是,我读的是商业管理。”他笑了笑,有点赧然又像是忍不住爱现的耙了下头发:“我可以把你的问话当成是恭维吗?”“当然可以。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没有以前那么惨。”她是到现在才发现的,对于自己的迟顿,感到讶然。
“在你眼中,我总是一无是处。”他淡然道。绿灯亮,车子继续往她的住处开去。
“不是一无是处,是平凡。我们都只是平凡人,不出色是正常的,可是你总觉得自己很不凡,又爱跑到我面前现,我当然只能让你面对现实。”
“是啊…那时候希望自己是英明神武的,最好是可以厉害到拯救世界、服征宇宙什么的,学到一点新东西、听到一些新资讯,就非得让你知道,希望被你崇拜一下…嘿,人在少年时期总会有一些幼稚的幻想,你知道。”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点头承认。
“不过,你现在这样好多了。”坦然,平和。
“是吗?怎样的好法?”他扬了下眉。
“才说你好了一点,就迫不及待要
我收回这句话了?”她横他一眼。虚荣的男人,老爱别人称赞他。
“想要从你口中听到好一点的评语,简直太过困难,所以希望你多说一些、说明白一点不为过吧?”理直气壮的。
“无聊。”她别开眼,不承接他抛过来的眼光。
“小慧,我很在意你的评语,任何一句即使是无心的话,也教我放在心中。”他口气感叹,似乎有些自怜。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继续说道:
“这可能就是我小时候一直对你不好的原因。你的优秀伤害到了我,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看不起我;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所以我更加的对你坏。当然,你也没让我好看过。我们就这样一路积怨的成长过来,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
“哼。”这不是个好话题,她一点也不想谈,也没想到他会挑明了说出来。这种心结,她以为两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拿出来讨论,可是他却说了,证明这些年,这男人真的成
很多。但她宁愿他闭嘴,真的。
不谈,就能让一切都继续淡下去,最好淡到成了彼此人生中的空气,轻松的两两相忘,再不会有所
集、无须
集。她与他会各自好好的过完自己人生,再不纠
。
而,一旦谈了起来,人生再度接续连贯,就会没完没了,这不是她要的,虽然…可能是他要的。他先前发表的那些宣言,一直搁在心底困扰着她,完全不希望两人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事发生,可是他不会放弃的,所以她心烦意
,每每想起,就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没个主张。
所以,她不要谈这个!
换话题!
“刚才那个刘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女美。你觉得她怎样?”胡乱抓了个话题来说,但脫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怎么会谈起这个?!结果搞得自己更加心烦。
他一楞,想了两秒才记起她提的人是谁,点头:
“嗯,她长得不错。”浅淡的印象中,知道是个宜室宜家的女美。
她撇撇嘴,平平板板道:“看来你们彼此很有好感,应该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张品曜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语。
李想没来由的心一虚,又见他没接话,质问地道:
“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你心中在
想什么?”
“小慧,我不是你见过最出色的男人;你也不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话没说完,竟然就没了,李想一颗心被吊起,静静等待。但他似乎不肯再说,于是觉得已经用沉默等了一辈子的李想终于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最出色的那个男人不会属于你,最美丽的那个女人我也从不仰望。我们已经成
到足以明白:我们不需要最好的那一个,只需要彼此最适合的那一人。”
她一怔,不自在的闪躲他的眼,哼道:
“可别说你适合的那个人是我。”
他也不生气,知道她此刻晚娘面孔下的心情,实际上是尴尬无措得不得了。对付她这种人,脸皮厚点是必须的,这样才不会轻易被她锐利的
舌剑给扎成刺猬,
血阵亡。他太知道她的厉害了。
“李想姐小,你说出了正确解答,所以我打算——”车子停在她住处楼下,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双手将她搂进怀里,笑出一抹无赖:“赏你一个吻。”
然后,又被吻了。
深夜十一点半,世界一片寂静。
“真的不跟我回去?”实在不想走,但明天一大早还有事得办。
“滚吧!”就说有事不回去了,还要一问再问,烦死人!
“那我再留一会儿,五点再开车回去吧。”张品曜想了想,道。然后,本来打算起身的动作,立即作罢,又躺回她身边,一把捞住那个将凉被盖満全身上下的身子。“唔!”闷声痛呼一声,他的
腹被一肘子顶了下,即使在这种情况,她的攻击力还是非常的強悍。
“放开!”
出一双眼,怒瞪他。
“不要。”他已经全安的搂住了她,让她双手再没机会使坏,怎么可以轻易放开?又不是傻子。如果他敢放开,接下来就是被踹下
的命运了。
“你想怎样?”有本事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别放开,不然等她获得自由之后,定会教他好看。“你要的已经得到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你以为这种话还能再轻易
怒我吗?”张品曜轻哼,脸色不善。他当然还是被这话给
怒了,可是离暴走还很远,很抱歉教她失望了。
“如果你希望在我这里得到比
伴更高的地位,劝你少作梦。”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追梦的过程。”不理会她的恶声恶气,以很讲理的平和口气道:“小慧,你尽管去否认一切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我们分别的这七年里,你没有爱上别人,就表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这是什么烂结论?你又知道我没有爱上别人了?”当她丑到没人追吗?她现在单身,可不表示这七年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我当然知道。我没有你的冷血,我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对你不闻不问,这几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情况。”
“你跟我妈打听我?”她微讶,不相信地问道。依她母亲的个性,如果张品曜曾经打听过她,妈妈怎么会不告诉她?除了自己老妈,她还真想不出他要打哪儿得知她的情况。但没听妈提起过啊。
“不用我打听,李妈就当成闲聊全说了。我每次回湾台都会给她带礼物,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由于老妈对张品曜这个一手
大的家伙有着特别的感情,加上张品曜从小就爱在大人面前装乖,所以很有长辈缘。他身上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母亲只要逮着了她回台北的机会,总会抓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面对这种強迫行为,李想早就已经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特异功能,对他的事还真的没记住几件。
“我妈又不知道我的感情情况。”
“除了李妈,四年前大意到国美进修,住在我那里,我从她那边也听到不少你的事。”
李想的大姊——本名也不甚高明,不过没胆去户政单位改名,只要求亲友讳之。因为妹妹叫小慧,所以便对外自称李大慧,后来大家都这样叫了。当年大慧联考失利,重考一年之后,最后吊上了高雄餐旅学院的车尾,姊妹俩就在高雄租屋生活了一阵子,所以大慧对李想的感情生活还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她才跟我生活了两年,我真正被追求的时候,她已经回台北就业了。”她哼道。
“即使你在这七年里谈过几段感情,但现在,你单身,这就好了。”以他对李想的了解,他不认为她谈过什么像样的感情,可是如果直言的拆穿她,只会让她恼羞成怒,到时就不好收拾了,还是别逞口舌之利吧。他现在是在追求她,而不是在挑衅她,没必要惹她不快。
“我单身是我的事,不表示我就会接受你。”她扬起下巴,很跩道:“告诉你,我这辈子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你!”
“哼。”这女人!“你还没被我追到,就已经在考虑嫁不嫁我的问题了吗?”忍不住又与她拌嘴起来。
“你——”这家伙!“你给我滚!”踹人了!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惹怒她的后果就是——赶人赶定了!
乒乒乓乓的一阵角力之后,终于将张品曜给扫地出门。
“欠扁的家伙。”李想身上随意套着袍浴,趴在窗台上,目送着他的车子驶远,直到转进大马路,车灯消失于夜
中,她才喃喃低语着。
她是很想赶他走,不过如果他真的不想走,她也是拿他没办法的。明明就是得走了,还非要惹她打打闹闹一番才甘愿走人,真不知道他是哪
筋有问题。
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着袍浴的模样——“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她也搞不懂自己了。
他出现时,她知道他不是只来寒暄叙旧而已。
他住下来时,她知道他要的不止是借宿。
他与她终于开始重温打
架事迹时,心里已然隐隐知道,他们之间,在
上能发生的事,不止是打架而已,还抱括了九年前那段发生于意外、完成于好奇的…模糊懵懂的…初体验…
她很讨厌他,他对她从来也不喜欢,可是两个女男之间能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了。两人除了是死对头之外,还是难兄难妹,又相同的好面子,于是许多没经验的事、怕出糗的事,不好找别人尝试,都会套用在对方身上…
是怎样的一笔胡涂帐,连她自己也算不清。从来不敢想、不敢面对,希望一切只是梦一场。她这辈子最想当驼鸟的莫过于这件事。
如果可以,真希望今生都不要再遇见他。
但老天显然不帮忙,因为他出现了,而且竟然匪夷所思的在追求她…
这让她有一种
皮瘩疙爬満身的感觉。
不应该的啊,怎么会是他?他也不可能看上她才是啊。
希望…他早曰恢复正常:希望…他别再来了…
好烦…
好吧,把他赶走了,以为天下太平,可以好好占着大
睡个舒舒服服,但她知道,今夜她是别想睡了,她已经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正在想着要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也许上上网、也许改改作文、也许研究一下教案…
正在东想西想时,眼光不经意移到那面梳妆镜上。它依然安份平静。
不过,想到昨天作的那个梦,总觉得它应该会有什么不同才是。当她发现墙上的时钟快要指向夜午十二点正,心中突然产生一抹冲动,于是大步向镜子走去。虽然心中惊伯,但好奇心仍是占了上风——毕竟那梦里的声音跟她保证过这镜子上发生的异状不会伤害到她,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成全自己的好奇心,而不用担心因此付出代价,是吧?
就,试试吧,看看会有什么不同。
好奇心在怂恿着她,想到上次发生异变时,就是夜午十二点,眼下天时地利人和皆相仿,就试了吧!
她终于立在镜子前,对着黄铜镜瞪视了好一会。
没有变化。
想到那声音说过的话,李想伸手轻轻碰触镜面,无意识的画着圈圈,低声自语——
“不会是需要我说一声类似‘魔镜啊魔镜,告诉我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抑或是‘芝麻开门’之类的蠢话吧?”
话才说完,就在她瞠大双眼、満脸震惊中,镜子,开始产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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