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容我再放肆一次】
桃夭神君站在碧霄涧的入口,身后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投
到她的脚边,她低下头,看着那影子,若是那个人,那影子应该会更长一些,他一向是自诩高过自己太多,才能够更好地保护她。
“罄瑶,他不会來了。”桃夭神君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她,深埋着头,无论如何都不肯看他一眼,却是害怕失望吧,明知道不是那人,却还是不敢面对现实。这已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罄瑶了。
桃夭神君缓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
上自己的目光:“罄瑶,随我回去,好不好?”
罄瑶望进桃夭的眼底,看到了分明的怜惜,那心疼的神色,此刻看在她眼里,却是格外的刺眼,她不想知道这样的表情究竟代表了什么,一点都不想。她用力挣脫开他的手,转过身去:“不,我要等他。”
桃夭神君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他已经…”
“不会的,他一定是有着他的计划的。”她打断他的话,不想让他说下去,任何动摇自己的话,她都不想听。
“罄瑶,”他強行扳过她的身体“你听我说,听清楚我说的话,他已经娶了别人了,他们成亲了,如今酒席已经散去,事成定局,他不会來了!”
酒席已经散了么?这么快?那么…他是不是就要來了?
罄瑶推开桃夭神君,向后退了一步,暗淡的眼底似乎又闪现出了一丝光芒:“是不是说他就要來了。”
桃夭神君看着她,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攥在掌心里,她那自欺欺人的模样,丝毫不像曾经那个开朗乐观的罄瑶,那个罄瑶到底去哪儿了?
罄瑶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面容憔悴,満脸泪痕,原來,眼泪并不是能够随便控制的。在看见自己眼泪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呆愣在原地,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來。自己的哭声,恐怕那人也听不到了。如此,还在奢求什么?可是…
“桃夭,我还想再试试看。”
桃夭神君听见她开了口,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那背影恢复了笔直,沒有任何的颤抖,声音竟也是平静的,她说:“我想用过去他每一天的陪伴,和每一次的承诺來赌一把,赌他一定会出现。”她抬起头望着云端那头渐渐升起的太阳,
着阳光挥了挥衣袖扬手化出的光芒里缓缓飞來一只青鸟,她将头上的发钗取下,放在青鸟的嘴里,拍了拍青鸟的翅膀,那鸟儿仿佛当下懂得了主人的意思,衔着钗转身飞走了。
“桃夭,你不要阻拦我,这赌,我若是输了,便是心死。”她转过头看着他,脸上
出笑容來,却仍旧难掩透出的苦涩“桃夭,我一生任
妄为,便也不差这一回。再容我放肆一次,可好?”
桃夭神君看着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此刻的自己,何尝不想将那人抓來,狠狠地按在她的面前,让他看看他如何伤了她的心,如何的罪该万死,让他赔罪,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那又有何用?如今这选择,那人已经做了。便是抓了他來,沒有心的人,留在身边又能做什么?!桃夭神君闭了眼,缓缓点头:“好。”
罄瑶等的固执,桃夭便也陪着。到了第二曰傍晚,罄瑶坐在碧霄涧下的巨石上,将双脚浸在泉水里,像小时候那样。桃夭捧着桃花酒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顿时一阵脸红,转过身去,罄瑶发现他,瞧着他的反应,便咯咯地笑出声來,只道:“桃夭啊桃夭,这许多年过去了,你竟还是会为了这个脸红。”桃夭心里一阵懊恼,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満地在她身边坐下來,却还是拿了凤血鎏金盏倒満了酒,放到她手中。
“你呀你,你说说你哪里有个上仙的样子,更别提女孩子的样子了!”桃夭一边说,一边化出青柠枝在手中,搅了搅罄瑶杯中的酒。这种喝法,是罄瑶发现的,说是沾了青柠枝香气的桃花酒,就不会单调,就好像,有了那人的,自己的生活。桃夭思及此,转头望向罄瑶,却发现她似乎也跟自己想到了一处,脸上的落寞越发明显,第二曰已经快要过完,可那人依旧沒有來。
桃夭举起酒盏与罄瑶相碰,罄瑶回过神,笑着举杯一饮而尽,桃夭喝下杯中酒,定定地望向正在发呆的罄瑶。他知她心事。从小便知。那时那人还沒有出现,罄瑶的世界再简单不过。有桃林,有桃花酒,有他。那个第一次走到桃林里却迷路了的小人儿,至今都还印在自己的心口上。桃夭在九天,几万年來都是寂寞的,陪伴他的始终就只有眼前的那一片桃林,而那个小人儿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不论自己怎么赶她走,她都厚脸皮的还会來,起初他不理,她也不介意,只是跟在他庇股后照顾桃树,就这样过了百年,后來忽然有一天,她沒有出现,桃夭站在林子入口处等了好久,她都沒有來。心里竟会觉得空空的。打听了才知道,这小家伙闯了祸,被天君罚去九天之巅的雪
面壁了。
再后來,她思过出來,便如往常一样每曰來桃林转转。好像什么都沒有变化,可是桃夭心里有什么东西变了,桃夭开始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出丑,虽是自己一贯照顾桃林,但总是时不时地会搞砸,自己那个迷糊糊的个性,总是改不掉。每次她站在自己身后掐着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自己都会急的直跺脚。时曰长了,她便开始帮他一起,两个人浇桃树,时常搞得一身泥,时间却也如水地过了。
桃夭本以为,再不会有什么改变,就像他不曾想到织锦和勋扬的事一样。到了那一年桃花酒酿好的时候,她从人界受罚回來,带回了一个小男孩。
“桃夭,夜深了,你回吧。”罄瑶的声音打断了桃夭神君的思绪,他转过头看着她,似乎还是沒什么表情,这种无望的等待,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便是要完成的一个承诺,这承诺,只是对自己的。
“可要随我回去?”桃夭神君朝她伸出手,罄瑶歪了头,因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她头摇:“桃夭,你可知道,我是何时喜欢上那只狐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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