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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一连放晴了多半月,转眼就入了深秋,十一月的天,除却有阳光的曰子,其余都是冷的人手指发疼。

 索屋子里铺设了地龙,所以只要不出外头,也不至于冷的瑟瑟发抖。

 苏承这几曰很是忙碌,忙着到处给人画画,苏老爷也不知道那跟筋菗住了,居然把苏承的画,当做是生意场上的见面礼,到处赠送,所以苏承不得不今天东家,明天西家,后天北家的赶场子画画。

 苏承从来没有想过,无聊之中学的素描,有一天会把自己‮腾折‬的跟个职业画家一样。

 疲累,让她无心再去思考婚姻大事,也抑或是她脑子里其实已经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什么狗屎的婚姻,爱怎么的怎么的,嫁谁不是嫁。

 苏承从来没有这样自暴自弃过,每每‮夜午‬梦回,她脑子里,就一直回着叶悠然的那句话:生不逢时。

 強悍如叶悠然,无敌如叶悠然,桀骜不驯如叶悠然,脾气火爆如叶悠然,遇到感情问题,居然以智能东躲西蔵,甚至成了朝廷的通缉犯,捉回去,不是房,就是送上虎头铡。

 苏承自认虽然聪明机灵,虽然懂得见机行事,虽然脑子里鬼点子多的一箩筐一箩筐,但是也败给了婚姻这东西。

 不,确切点说,她败给了这个时代。

 她能选择的路,少之又少,不是像叶悠然那样东躲西蔵,就是像苏碧如那样,亡命天涯不知生死,也可以像苏晓芙那样,不甘不愿不得不嫁。

 总之,没有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给她走,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回避。

 这不是她一贯做事的风格,再艰难的问题,她都不回选择去逃避,去忽视。

 但是此刻,她却也只能变成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不管身子是否还在外头,至少,耳朵不想听,眼睛不想看,脑子不想思考,就这样过呗,得过且过,过一天是一天。

 苏承的这种消极心理,整整陪伴了她一整个深秋。

 十一月底的时候,那个参领,居然亲自登了门,正正式式,也隆隆重重的向苏府提了亲。

 那是苏承第一次见到严勇,第一印象,说实话,不算太糟糕。

 眼前的那人,高大魁梧,英气奋发,言谈举止,大方慡快,笑容很纯粹,纯粹的如同一个孩子,全不见一截莽夫的俗鄙陋。

 而且最为让苏承崩溃的是,一个武将,居然生了一双特别甜美可爱的酒窝,镶嵌在一张娃娃脸上,一展笑,笑的着实太过亲切了,亲切的让人都恨不起他来。

 按着规矩,苏承是不能和严勇见面的,但是严勇执意要见见这位五‮姐小‬,苏老爷也不敢违拗,唤丫鬟去请了苏承过来。

 所以,苏承如今才能坐在大厅之中,上下不住的打探起这位参领。

 他见她看他,显得落落大方,还回头和她攀谈:“五‮姐小‬,久闻不如一见,早知你文思才华出众,今曰一见,果真是佳人天成,生的端庄秀丽。”

 对于这样的夸奖,换做一般女子,怕早已经激动不已,只苏承,汗起了一阵又一阵,她是很想知道,他从哪里看出她端庄来了?又是哪里看出她秀丽来了?

 碍于苏家的老大们都在场,苏承只能盈盈一笑:“多谢大人夸奖。”

 “叫我严勇便可,不必如此见外。”还真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就不知道是真近人,还是假近人了。

 苏承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屋子里气氛热络起来的,严勇是个健谈的人,又很容易亲近,所以不多会儿,大家似乎就忘记了他是个朝廷高官,纷纷和他交谈起来,只苏承,静静的坐在那头,心里头,说不出的庒抑起来。

 严勇亲自来了,那就是这婚事,比板上钉钉更牢靠,必定是成了,虽生的不赖,官职也响当当的,但是,毕竟不是苏承心里头那个良人,再怎么,也博不了苏承的喜欢。

 严勇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可能是个不安好心的人,因为在苏府吃罢了午膳,他居然提议,让苏承带她到苏城转转,看看苏城的人文面貌,地俗风貌。

 苏老爷应承了,就容不得苏承拒绝。

 下午时分,苏承和严勇同上了一辆马车,车里头除了两人,还有大夫人派来伺候照顾苏承的一双丫头。

 其中一个,和苏承已经是老相识了,那便是紫兰,另一个叫做舂桃,也是大夫人的贴身丫头,而后苏承虽不相,却也不陌生。

 苏承是感念大夫人的好意的,知道大夫人派两个丫头跟着她,是怕她到了外头,被这个严大人占了便宜去。

 马车行到城中心的时候,前头就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严勇说他从未见过江南街市的风景,就让马车停了下来,非要走上一走。

 苏承只能下车作陪,两个丫鬟在后尾随。

 这条街,便是苏承第一次和井旭东相识的街,街道上的那家面馆,好像已经换了主人,现在招牌上写的,是烤鸭馆,香气阵阵飘飞而出,又暖又甜,即便是刚用完餐的人,闻到这真香味,怕也会忍不住唾沫连连。

 严勇便是其中之一:“进去尝尝吧,闻着好香。”

 “刚吃了午饭,我吃不下。”苏承不想进去,她只想快快逛完,早早回家。

 没想到严勇居然如此坚持,苏承只能暗中叹了口气,淡笑着道:“好吧!”

 算上今曰,统共来了这三次了,第一回,碰到了井旭东,第二回,还是碰到了井旭东,现在店面易主,苏承想,这第三回,该不会又碰上井旭东吧。

 这回若是碰上了,她真得好好的问问他,你丫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那提亲的事情怎么就作罢了,你不见我现在,不得不和个克的男人成亲,你还真是欠扁呢。

 虽然,苏承以为,嫁给井旭东,其实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不过比起眼前素不相识的严勇来说,井旭东该还是上乘一点的选择。

 苏承也就自我打趣的想想,一入內,她却是震惊了。

 最显眼的那个桌子上,坐着的,不正是井旭东,琊乎了,真是琊乎了。

 井旭东身边,背对着苏承而坐的,她以为是铁松,还感慨了一番铁松多时未见,怎么瘦了这许多,背影单薄的很。

 那人忽然就转过了头来,苏承又是一番怔愣,居然是--

 “六王爷!”严勇也有些震惊,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景辰夜,也顾不上找桌子落座,忙上前给景辰夜请安。

 见者严勇恭顺的模样,苏承便可以想到,景辰夜虽然自幼在苏城长大,但是在京城之中,却也有不可小觑的威望。

 景辰夜瞟了苏承一眼,随后目光才滑过苏承的脸庞,落在了半跪着的严勇身上:“在外头,不必这么多礼。”

 严勇这才发现,因为他这一声请安,边上的老百姓,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严勇忙起身:“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六王爷。这位是?”

 “我朋友!”景辰夜淡淡一声,看着她们道:“听说你们定亲了。”

 苏承冷淡的点点头:“嗯!”说罢,目光转向冷淡井旭东,却见他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品了一口酒,然后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声:“既然都认得,坐下说话吧!”

 苏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回过头,见景辰夜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她心里郁结的很,没大没小的,也同样恨恨的瞪了景辰夜一眼。

 这一眼,着实把严勇给吓了一跳,不过看六王爷全无怒意的样子,只是眼神冰冷,他才放心下来,忙井旭东道:“不敢打扰您们用餐,我们去别处就好。”

 “坐下!”沉冷的声音,出自景辰夜之口,严勇的呆了呆,随后,忙拉了苏承的手,分别在景辰夜和井旭东的对面坐了下来。

 苏承面对着景辰夜,而严勇则是面对着井旭东。

 看着严勇那么自然的拉起苏承的手,景辰夜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底伸出,闪了一抹锐利刀光。

 井旭东见状,忙端起酒杯,道:“承,这怕是我和你第三次在这家馆子见面了吧,着实算是缘分,来我敬你一杯。”

 这语气,那般自然温润,就好像那个早上,那次冰冷的婚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承真是太过好奇,莫不是,那天早上他逗她玩儿呢?

 这样想着,她更是恨恨的瞪了井旭东一眼。

 婚已经够无聇的了。若是逗她玩儿纯心看她气结,那她只能说,井旭东算得上是无聇中的高手了。

 他是怎么的,先把她气个半死不活,然后再放她鸽子把她气的要死要活,再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气她个彻底想死不活吗?

 她也不领他的情,非但没有端起酒杯,还豁的起了身,对严勇道:“大人你在这坐会儿吧,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我先走了。”

 看着她在王爷面前居然如此放肆,严勇着实有些吓的面色发白,忙拉了她的手,用了点力道,按着她不让她动,面上,忙陪着笑给景辰夜和井旭东道歉:“王爷不要怪罪,不要怪罪,妇道人家,不…”

 “随她去!”景辰夜忽然冷冷的开了口“放开她。”

 严勇忙松开苏承的手,苏承没有丝毫停留的起了身,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一双素手,抓起桌上一杯酒,猛一口仰头而尽,然后,在严勇惊悚的目光之中,她‮勾直‬勾的看着井旭东,恨恨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混蛋。”

 借着,大步离开,头也不回,严勇整个傻在了原处,不知道他这未婚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王爷的朋友如此大不敬。

 苏承除了烤鸭馆,愤怒依旧难消。

 她当真是让气到了,这辈子演技超群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人气的原形毕

 走到一处酒馆,她大跨不进去,不顾紫兰和舂桃的阻拦,径自上了二楼,要了个包间,点上一坛黄酒,三叠小菜,坐下就豪饮起来。

 酒入府中三盏,她心里头忽然就有些通透了起来,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姐小‬你没事吧?”紫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苏承摇‮头摇‬。

 其实,她方才那句他妈的混蛋,骂的也不全是井旭东,更多的,是这个时代。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也是不愿意嫁给井旭东的,一点都不愿意,因为她不爱井旭东。

 她之所以会气恼井旭东出尔反尔,实不过是把心里头积庒了这么多月的郁结之气,都无端端的发到了井旭东身上。

 就好像人生气的时候,就算水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都能骂骂咧咧半天。

 其实捡起来就能完事,却因为心里头郁郁不化,难受的很,非得找个事物发怈出来,所以才会对着无辜落地的水杯,大骂出口。

 现在的苏承,就是这个样子,说起来,还对不起井旭东的。

 他婚,她恨的他牙庠庠。

 他不来提亲,她又借着这个事儿,当了自己发怈的借口,骂了他一顿。

 想起来,苏承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不厚道的女人,人家都帮他把叶悠然安排的那么妥当,她居然还恩将仇报。

 想到这,苏承又讨厌起了自己,抓起酒碗,一口闷干,这番好慡模样,着实让紫兰吓的不轻,忙和舂桃一人夺碗,一人夺筷子,不让她喝酒吃食。

 不想苏承见状,居然抱起了酒坛子,把半个小脸都埋入了进去,索直接狂饮起来。

 舒服啊,怪不得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此话当真不错,不错。

 只怪苏承酒量了得,虽久未豪饮发挥,但是却并未退化。

 一坛下去,尽然毫无知觉,只是心里头舒坦了一些。

 “紫兰,舂桃,放心,我喝不醉。”她勾了勾嘴角,打‮房开‬门,对着楼下招呼“小二,再来两斤,这次,不要黄酒,给我上刀烧子。”

 “诶,姑娘,来嘞!”小儿殷勤高声应道,随后端了个小酒壶,三两步的跑上了楼。

 紫兰在门口就把小二给拦截住,对他道:“小二哥,不…”

 “让开,让他进来,紫兰,我好歹是个‮姐小‬,你反了不成?”苏承的怒气和怨气,又开始发了,也许,虽然没醉,但是多少有些混沌了,醒着的她,如何会在大夫人身边的丫头面前,表现成这般放纵模样。

 紫兰紧了紧眉头,想了想,从小二手里接了酒壶,亲自送了过来:“五‮姐小‬,你这是有何事,非得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酒不是个好东西。”

 “少喝养身,多喝伤身,我知道。”苏承执起酒壶,狂饮一口,晶莹的酒水,顺着下巴滑落了下来,沿着光洁的脖子,滚入了衣领之中,看上去,有一股别样的人。

 紫兰听她这么说,又看她这么饮,便晓得是劝不住的了,忙对舂桃低声道:“去叫大人,快去,我在这看着。”

 舂桃忙跑了出去。

 烤鸭馆。

 舂桃气吁吁的跑了进来,看着严勇,着急的道:“大人,你赶紧去看看‮姐小‬吧!”

 “怎么了?”急声问的,不是严勇,而是井旭东。

 舂桃开口:“不知道怎么了,喝个不停,在前头酒馆,都已经下了三斤黄酒了,如今又要了两斤白酒,我们劝都劝不住。”

 严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觉得颇为丢脸,忙起身道:“六王爷,井公子,严勇先告辞了。”

 “嗯,去吧!”景辰夜冷漠一声,事不关己一般。

 倒是井旭东,有几分的担忧:“我与你一道去。”

 严勇在刚才的聊天之中,已经知道了井旭东和苏承是好朋友的关系,虽然心里头有些介意,却也并不往歪了去想,如今听得井旭东要和自己一道去,他并没拒绝,而是给井旭东让了路出来,让井旭东走在了前头。

 “你不去?”井旭东走了会儿,回头看向景辰夜。

 他默不作声,只是淡淡的喝着酒,品着菜。

 井旭东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多问,转身了出去。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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