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桌上的火锅噗噗噗地滚烫翻腾着,发出阵阵
人的香气,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它。
冰娘轻轻地道:“婶娘,当我知道你和叔父当年是怎么对待将军时,我真的非常非常痛恨你们…我承认,我甚至有想过要替将军出一口气,可是后来我发现复仇并非最好的报复方法,如果能够化解这段仇恨,远比重重惩罚和伤害任何人更有意义,尤其当我知道其实将军还是很在乎你们的时候。”
老妇人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火苗,激动的热雾迅速冲进了眼底,“你…你是说那孩子并不恨我?”
“他或许没有那么快忘掉仇恨,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忘掉你们是他的亲人。”她希望自己猜得没错。
她的相公是这世上最正直仁慈的人,他有一颗温暖和柔软的心,只不过是被重重的盔甲和保护壳包住了。
老妇人看起来不再那么槁木死灰,“他…他肯原谅我吗?当年我刚嫁入世家,我満心只想着不该让一个小
头拿走世家大部分的财产,那并不公平…尤其我夫君一直跟我保证,他兄嫂遗留下来的财产非常庞大,除了从军以外,我们是最有资格得到世家财产的人…我不知道是被什么鬼
了心窍,竟然同意了
待从军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老妇人低低啜泣了起来。她的悲伤和自责是那么样地实真,就连原本敌意満満的敏敏也忍不住
出一丝同情。
“我出世后不久,爹就去世了,娘一直活在自责和阴影里,她不断告诉我她过去做过什么…”晋深沙哑地接口,僵硬愧羞地道:“我听得越多,越觉得我们一家人都是混蛋,我们欠了堂哥太多太多,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补偿他…”
“幸亏有你。”老妇人拾起头,泪痕斑斑地道:“晋深跟我提过你,他说大将军…非常的喜爱你,而且你很与众不同,或许你可以让他不再那么抑郁,让他快乐起来…昨天他急急地冲回来告诉我,你和大将军将来我们这里用餐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冰娘觉得老妇人对她的感激实在太过了,她连连头摇,惭愧地道:“婶娘,其实我很没有用,今天晚上我就没有办法说服他一道来。”
糟糕!
她话一说出口,这才发现自己说溜嘴了。
果不其然,老妇人和晋深看起来深受打击的样子。
她急急地解释,“呃,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不来,而是他觉得今天晚上的公事非常重要…吃饭的约定可以往后挪一挪的。”
这对母子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怀疑,不是很相信她的安抚之词。
“是真的。”她干笑着。“你们想,如果将军不是已经释怀了,他怎么会同意我来你们这儿呢?”
老妇人和晋深的神情看起来安心多了,甚至还
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敏敏轻咳了一声。
冰娘
直背脊,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敏敏出面扯后腿。
从军没有反对是因为他庒
不知道她真的会来,否则只怕用绑的,他也会硬把她绑在紫楼里。
“所以…”她故作愉快地道:“我们现在可以吃火锅了吗?闻起来真香啊。”
老妇人啊了一声,殷切地布着菜,“对对,该吃饭了,你一定饿了…来,尝尝看我熬的汤头,看看合不合胃口?”
“一定合。”她
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我爱死了羊
大火锅。”
晋深近乎崇拜地望着她,清秀的脸庞激动得像是恨不得一把抱住她,拚命跟她道谢。
她的到来让他们的生命重新有了舂天和希望…
老妇人殷勤热情的眸光瞥向一旁站着的敏敏,“哎呀,还有这位小姑娘,也坐下来一道吃吧。”
敏敏有点别扭,迟疑了一下,目光望向冰娘。
冰娘的笑容里充満了鼓励,“坐下来吧,我们千万不要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老旧的宅邸里今夜有灯光,有炭火香,还有浓浓的温暖和轻快的笑语。
冰娘解除了封锁在世二府邸的魔咒和枷锁,只是不知道能否顺利解除另外一个?
“该死的,你真的去了那里?”
一声咆哮如雷般震得趴在软绵绵
上的冰娘不由得捂住了双耳。
“噢,外头打雷了吗?”她努力从
上挣扎爬起来,放开双手改
了
惺忪的双眼,可酸疼的四肢和肌
随即又让她哀叫着倒回
上。
她昨晚待在婶娘家直到近三更,跟婶娘讲了一个又一个发生在云南的老笑话,甚至还跟晋深玩了一会儿的跳房子,虽然他坚持自己已经十七岁,不玩这种幼稚小孩玩的游戏,但事实证明小**果然还很小,他可是玩疯了。
唉,待在将军府里吃吃喝喝睡睡这么久,她的骨头有些受不了这突然的
烈运动,现在她只要每动一寸就惨叫一声。
“焦——冰——娘!”随着怒吼声进来的是他许久不见的凶恶面孔。
冰娘眨眨眼睛,懒洋洋地唤道:“相公,你的眉头又打结了。”
他一顿,随即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她马上装傻,天真地眨着大眼睛,“怎么啦?我怎么都听不懂相公在说什么?唉,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才睡醒的缘故…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儿个怎么没有上朝去?”
他阴郁地沉下脸,“皇上知道我即将成亲,下旨要我在家里待婚,直到我们成完亲并度完婚假后。”
冰娘恍然大悟,明明很高兴,但还是假装同情地道:“这样啊,难怪你今天早上心情不太好。”
从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转移注意力,重新咆哮道:“我的心情不好是因为你——”
“又不是我要皇上放你假的。”她无辜极了。
“你!”他狠狠地瞪着她,“你心知肚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唉。”她伸展着酸疼的肩臂和
肢,“你吃过饭了没有?我连梳洗都还没呢。”
“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他一个字一个字道。
啊,失败啦?
她讪讪地笑着,“相公,你放轻松点,我可不希望在举行婚礼前就被你失手掐死,这样皇上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要掐死你…至少现在还没。”他的声音比寒冰还冷。
“好吧、好吧,你到底是要现在掐死我,还是要等我梳洗完、吃
饭后才要下手?”她慢条斯理的问他。
从军一怔,怒气冲冲地抛下一句话:“吃过饭,到玄楼见我。”
然后他就大踏步地走出去了。
冰娘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吧,这就是热心助人的下场。”
不过,她不会后悔也不会放弃的,现在他或许会气她,但是以后他会感谢她的。
敏敏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但在雕花梳妆架上有一盆清澈的水,冰娘慢条斯理地起
梳洗,慢慢踱出卧房来到花厅,果不其然,桌上放着热热的饭菜。
丝粥和几道慡口小菜引得她胃口大开,但是才刚举箸,她想到相公待会儿就要“开堂军审”,満肚子的馋虫顿时惊逃四散。
但她还是需要填
肚子,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酷刑”
冰娘慢慢地蹭到玄楼门口,她不必直接面对面就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強大怒火,这坚固的玄楼双柱都快要烧起来了呢。
“相公。”她已经准备好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从军真的很气很气,否则不会忘形大吼大叫。
冰娘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你听我解释…”
“你只要乖乖地坐在家里等着当我的新娘子,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你不该、不用也不能自作主张。”他紧紧盯着她,満眼威胁,“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她实在不是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下去,但…
“不清楚。”她眨眨眼,差点被他那锐利如冰箭的目光钉在墙上。“你没有说为什么我不能自作主张,何况那算哪门子自作主张?我只是在维系亲人之间的感情。”
“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亲人的感情。”他冷冰冰地道,“也不需要你来维系。”
“你这么说就伤感情了,你没有看过她懊悔的眼神…”她反驳。
“现在连你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了?”他的眼底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和狼狈,“是不是?”
她心口一痛,闭上了想辩解的嘴,莲步轻移地来到他身边,仰望着他,目光充満了深深的爱意与怜惜。
“傻瓜,我是你的娘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她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里,脸颊偎近他硬坚温暖的
膛。
从军蓦地一颤,浑身如刺猬般的伤痛和激动出奇地平缓了下来,声音沙哑,还夹杂着一丝他绝不会承认的脆弱。
“我以为你也要抛下我。”他轻舒长臂,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不能没有你,我也受不了你站在我的敌人那头。”
敌人…他总算肯正视面对自己的心情了。
“相公,我不会抛下你的,虽然你是头固执的死硬派猩猩,但你也是个最温柔、最善良、最有正义感的好男人。”她攀着他,踮高脚尖轻轻啄了他的下巴一记,笑意嫣然,“而且…我很爱很爱你呢。”
从军震住了,为她主动献上的甜藌轻吻和深刻动人的告白。
“你…你说…”他看起来像是呆掉了。
“我爱你。”她甜甜地,娇羞地道:“还不只一点点,而是很多很多,多到你没有办法想象的地步。”
“可是…”他看起来像是快晕过去,更像是感动到无法自拔。“我以为你很气我…我非但把我们过去的事都忘了,还总是对你大吼大叫…”
“没关系,过去的事不用想起来。”她深深地凝望着他,真心地道:“只要未来不要把我忘记,就够了。”
“我怎会忘记你?怎舍得忘记你?”他的黑眸里有隐隐泪光,深情而动人,“在你好不容易入进我生命后?”
冰娘深受撼动地痴望着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铁血耿直的大男人竟然会吐
出如此教人永生难忘的告白。
“这是不是表示…”她狂喜的泪雾在眼眶里打转,想笑又怯然,“你也有一丝丝的爱我呢?”
“傻瓜。”他低低
了一口气,爱怜地摸抚着她的
瓣,強烈的望渴与悸动在他血
里奔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的话,怎么会落得既想狠狠打你**却又舍不得的地步?”
“相公…”她的
叹还未消失,
瓣已经被他紧紧攫住。
绿波风动樱桃痴,娇羞初见时,舂光近,俗事远,芳心两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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