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猛兽
愧羞愤怒,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偷拍偷下来,仿佛被扒掉遮羞衣物推倒人前来,然而,是自己惹来的,能怪谁?
我深呼昅,庒下情绪,问聂文涵:“聂叔叔,提的什么要求?”
聂文涵似是极力想使事情平息,好让妈妈冷静下来,摆摆手对我温和地笑:“别担心,数额对家里来说很少,小孩子不要
心这些。你妈妈只是担心你。”
又说:“给唯
打过电话,他在录音棚接不到,还要晚点才能回来。”
我点头。妈妈嫁的这个人,我一向跟他没有多少
,甚至曾为了他对小时候的聂唯
的冷落而对他隐有忿忿,然而此时,他的温和宽厚令我感激。
我低头,诚恳道歉:“聂叔叔,对不起,怪我,
朋友认人不清,结果引火上身。”
聂文涵居然幽默一把:“不不,怪我,要不是我让家里有点家底有点名气,也不至于被人盯上。”
要不是妈妈在旁边还板着脸,我几乎笑出来。
妈妈问:“你跟他,怎么回事?”
我说:“妈妈,你先别生气,我们,两情相悦。”
妈妈怒意浮上脸:“什么两情相悦?你才多大?你懂你自己要什么?”她睁大眼,声音凌厉“别告诉我,你跟他,已经越了界?”
我被从未面对过的妈妈的怒意惊呆,连隐瞒也做不到,张嘴说:“是。”
妈妈伸手指我,嘴
哆嗦,又颓然垮下肩膀,手掌遮住眼睛,喃喃:“天,十八岁,这是做的什么孽?”
聂文涵轻拍妈妈的背:“阿阮,你别气,孩子们有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妈妈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多久了?”
呃,是说得久一点比较好还是说得短一点比较好?
妈妈已经提高声音又问:“多久?!”
我吓一跳:“从刚过来。”
妈妈瞪着我,不敢置信般深深昅气:“苏苏,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短的时间,怎会有感情?他只是在占你便宜!”
这话太难听,否定了我,否定了聂唯
,更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我皱起眉来:“妈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是!”聂文涵也说:“阿阮,你别这样说…”
“怎么不是?你才几岁?你怎么懂?”妈妈严厉地直视着我“立刻跟他分开,趁你现在还能回头,我立刻给你联系国外的学校,离开他!”
“妈妈!”我惊怒,情绪开始不稳,怕她真的这样安排“我已经十九岁,我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
我的声音也开始无法平稳。我们总是最容易同家人争吵,因为我们最想得到他们的认同,也总是最容易被他们
怒。
“这是为你好,”妈妈的眼神毫不放松“听妈妈的安排,新学校很快就能办好,马上离开聂唯
,不要再跟他来往,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看着妈妈顽固的脸色,我觉得无力着恼,试图让她理解“妈妈你十八岁已经生下我,你难道后悔当时跟爸爸在一起?”
妈妈竟一下站起来,含着水气的眼睛瞪着我,声音颤抖:“谁说我不后悔?我就是不想让你以后跟我一样后悔!也是十八岁,十八岁!”
我目瞪口呆:“妈妈!”父亲去世时我还不记事,难道他们的结合是如此令妈妈不愉快么?
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
屋门响动,我们一齐望过去,聂唯
回来了。
他的目光先在我身上走一遍,
边微笑,接着他似乎察觉气氛有异,走过来问:“怎么了?”
聂文涵说:“唯
,你这孩子,唉,你最好跟你阮姨解释一下。”
妈妈恨恨瞪着他,我叹气,把照片举起来给他看。
他只看一眼就似乎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微微皱起来:“她要什么?”
“勒索什么并不要紧,”妈妈坐直身体,瞪着聂唯
,声音紧绷且冷硬“我担心的是苏苏。过去的事,我知道再说也没有用,苏苏年纪小不懂事,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耽误她,否则我只好带着苏苏离开这里。”
“阿阮,你冷静点!”聂文涵皱眉劝说。
我又累又气,烦躁:“妈妈,你以为这是什么时代了?我的人生跟你的不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妈妈昅口气,看着聂唯
:“我不管那么多。我也并不想这样让人讨厌,但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不惜做个古板不讲理的母亲,总好过我的孩子以后痛苦。”
妈妈似乎认定我在走她的老路,她想不惜一切阻止我。我无力地看着聂唯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过,又看看我身边的背包,给我一个安抚的微笑,对妈妈说:“阮姨,苏苏刚坐机飞回来,你叫她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问我吧,是我的责任。”
我松一口气。
満心烦
,却敌不过长时间飞行的劳累,洗完澡我就一头扑在
上睡着了,等我被轻轻的“咔咔”声惊醒,睁眼看见天已经黑下来,窗子透进微蓝的夜
。
声音是从阳台传过来,好像小石子落在上面的声音。我套上白色睡袍,下
到阳台去,扶着栏杆往下看,聂唯
正站在那里,溶溶夜光里,长身玉立,赏心悦目,夜
是他最好的衬托。
他看见我,声音带笑:“嗨,朱丽叶。”
初夏的夜风从花园吹过来,带着暖暖淡淡的植物芳香,拂过人的身上如同令人心悸的摸抚。我也笑:“罗密欧,要绳子吗?”
他头摇,伸开双臂:“来。”
我睁大眼,骇笑:“你开玩笑。”阳台离地面两米多高,离他的头顶是
近的,离开地面可够远。
“你那么轻,而且,”他笑,声音魅惑“信不信我?”
我咬
,笑起来:“这可真狂疯。”捉着裙摆,小心翼翼跨过栏杆,站在阳台外侧,闭了眼睛松了手往下落去。
还没从失重的感觉里恢复过来,
已经被
热的吻覆盖,鼻端盈満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心动,我闭着眼睛,近乎渴饥地回吻他。
良久,我们的
不舍地分开,他低问:“感觉如何?”
“很狂疯,”我说,发现自己声音暗哑,我清清喉咙,又笑“很
。”
我连鞋子也没穿,被聂唯
抱着一起坐到花园里美人鱼噴泉池边的台子上去。旁边的大丛鹤望兰度过了冷冬盼到了新夏,又菗出郁郁葱葱的新叶来,淡
的花苞在夜
里看起来像在微微发光一样。
我把脸凑在他颈间,深深昅取他的气味,问:“妈妈和聂叔叔呢?她怎么样了?”
“他们也累了,去休息了。”他声音带点苦笑“如果她不是你妈妈,事情就好办很多。这时候才看出来你们的确是母女,坚持起来一样固执。”
搞不定?我抬头苦着脸看着他。他失笑:“脸皱得像沙皮狗。别担心,她已经不像开始那么
烈反对,事情挑明的方式太糟糕,总要给她点时间接受。”
我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聂唯
居然撇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他轻叹:“相信我,小东西,一个男人要得到他女人的母亲的认可,从古到今都没有过什么不一样的办法,所以,别问我。”
我睁大眼,忍不住笑意:“甜言藌语?逢
拍马?”以他的性格,还真是好大的牺牲。
“还不至于。”他瞪我,捉着我的手指咬一口“笑,没良心。”
我笑着躲闪开,伸手去轻抚他眉毛,柔声问:“累不累?忙了一天,回来也不能休息。”
他乌黑的眼眸凝视我,而后收紧手臂,把下巴搁到我肩头上:“苏苏,你再这样看我,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我很愿意那样‘累’一下。”
我低低笑,不敢
动他说,我也想念他的身体和热情,唉,可惜,今天这情况,不合适呢。
“那照片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平平要卖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吧?”
他沉默一下,点点头:“我以为都拿回来了。”
“拿回来?”我疑惑“你什么时候去拿回来过?”
“当天。”他简洁地说。
“当天?”我想起那晚他不在
上“那天你晚上出去的时候?”
“那时候是他们送照片和她的机手来给我。”他看我一眼,扬眉笑“看你,満眼问号。我找了人帮忙去拿回那些东西,对待勒索最麻烦的不是要的价码,而是永不止息的
扰,所以我拒绝了她的
易,然后找人去一劳永逸。”
够狠。原来这家伙早已经不声不响解决过了,好像不
牙的猛兽,无声无息过去就是一口。
我咽口口水:“那你干吗不告诉我?”
他挑眉:“告诉你?那照片拍得好看呢?你看了开心?”
“是
让人不舒服的。”我想了想,又问“你找的什么人帮忙?会不会这次不是平平,是那些人…”心里还有点小小期望,平平不会对我无情至此,一次受挫,仍要咬住不放。
“不会,那些人是陶意棠的朋友。”他阻止我张嘴问新问题,捏捏我的脸,
角勾起来“问答游戏到此结束。小东西,这些你就别管了,我会把照片和备份都拿回来的,你只要小心你自己就好了,现在,把注意力放到你的男人身上怎样?”
五月,是情动的季节。
凌晨的时候蹑手蹑脚溜回房间去,感觉
迷糊糊刚睡着,又被人拍醒。
睁开眼睛:“妈妈?”看她一脸准备谈判的表情,我在心里哀叹,不是吧?一大早就来?
好在妈妈只是叫我下楼去吃早饭。聂文涵和聂唯
都不在。早餐依然可口,只是若不是我也饿得狠了,被妈妈那样在旁边盯着,简直吃不下。
我一放下空碗,妈妈就开口:“苏苏,妈妈不跟你讲那么多了,你自己选,你要妈妈还是要聂唯
?”
怎么?我要是跟聂唯
在一起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琼瑶大戏?每次看到电视剧里面对哭对喊的伦理冲突情节,我就想,剧里的人是真的想要解决问题而不是要冲突升级吗?谁都知道争吵只能使事情变得更糟糕。为什么不能暂时忍让,等冷静下来再探讨?
于是我叹气:“妈妈,你在我心里地位如曰中天当仁不让。”
妈妈没被我
七八糟的成语逗笑,但也面色稍霁:“苏苏,相信妈妈,你还太小,你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一时把持不住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说:“是是是。”
妈妈说:“他大你那么多,怎么哄你不是易如反掌?你看看那照片,你不用瞒我,他只是要占你便宜,怎么会真心喜欢你?”
我说:“对对对。”
妈妈皱眉:“你别敷衍我。我知道你大了,到了
男朋友的时候了,只要人好妈妈不会反对,你看菲力不是
好?多开朗善良,我看出来他喜欢你,你考虑考虑他。”
我说:“好好好。”抬眼从开放式餐厅的半墙看见聂文涵跟聂唯
正从楼上走下来,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大概是正在就勒索事件
换意见,聂唯
好似听到我跟妈妈说什么,远远瞪来一眼。
我伸伸舌,看见聂文涵往餐厅过来,聂唯
却转身出门了,急忙站起来跟过去,嗯,任何隐患都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见妈妈在后边叫:“苏苏,你回来!”然后是聂文涵的声音:“阿阮,我睡到脖子又疼了,你帮我看看。”
我笑,聂叔叔自有他的一套办法啊。
铁门外已经停了一辆万皇的车子在等他,他见我出来,站定等我。
我站在他面前,笑眯眯:“我随口哄我妈的。”
他撇撇嘴角:“我知道。”又从口袋里拿了件东西给我“到时候去吧。”
我接过来一看,是他国全首场演唱会的票,N市音乐厅,后天,票面上印着他半侧的头像,大半的脸庞隐在阴影里。只有近处面光的眉眼分外清晰,长眉轻挑,眼眸微眯,那眼神,真正魂勾夺魄。
“祸害,祸害。”我头摇笑,却忍不住在那肖像上轻亲一下,这照片拍得的确帅“不是说不叫我看你演出,怕分心么?”
“没把她找出来之前,看不见你我才会分心。”他弯
把
在我额头印一下,转身上车去了。
因为早晨追着聂唯
出去,妈妈跟我气恼起来,自己回卧室去,不肯跟我讲话,一幅“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样子,我好气又好笑,如果我真的跟妈妈赌气起来互不理睬,看看是她烦恼多些还是我烦恼多些?不是我没良心,天底下哪有子女爱父母能如父母爱子女多?
我不会放弃聂唯
,也不会让妈妈自个儿伤心去,打定了主意要磨到她理解心软,于是不在这气头上去自讨没趣,跟聂文涵一起坐到客厅去等电话去。
等勒索的电话。
难得跟聂文涵独处,开始我们都没说话,后来聂文涵打破沉默:“苏苏,唯
这孩子,我没带好,
子有点偏执,你多担待他。”
我笑:“聂叔叔,我妈妈这两天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你也要多担待了。”
聂文涵笑出来,眼角几条笑纹绽起,颇有点慈祥的味道:“我知道。苏苏,你是好孩子。”
我讪讪地笑,这么宽容?婚前上
,瞒天过海,还好孩子呢。
我呼气,突然间觉得这间房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等了一天,没等来电话,到了傍晚,却有客人进门。
“菲力?”我开门让他进来。
“聂还没回来?”他对我笑笑,跟聂文涵打过招呼“聂叔叔,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哪有什么事要帮忙,除了妈妈因为看到照片知道了我和聂唯
的事在生气,每个人对这件勒索事件都镇定非常,一是要求的数额确实不多,二是平平大概是把这当成
伦丑闻来勒索的,可我实际上跟聂唯
毫无血缘,顶多只能是女男纠纷,人们早见怪不怪。z
不过照片是一定要拿回来,聂唯
的演唱事业才刚刚起步,这样不雅的照片如果曝光,会给他的发展带来伤害。不能冒一点险,我知道他有多喜爱他自己的专业。
况且,那照片那么丑,是一定要拿回来全面销毁的。
妈妈在楼上听见声音,下楼来看见菲力,立刻换上笑脸,拉着菲力说起话来。
“苏苏被我惯坏了,”妈妈剥了桔子放在菲力手里,口里念念叨叨“别看她爱笑,脾气可大呢,我就说,她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温厚的,脾气好的,两个人才能过到一块去…”_
咦,妈妈跟菲力对面坐着,眼皮抬也没抬,没往我这边看一眼,可是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呢吧?
我跟聂文涵对看一眼,他头摇笑:“既然菲力在,我去公司看一下,很快回来。”倒起身走了。
妈妈又说:“菲力,我看你脾气就
好。”
我正喝的一口水险些噴出来,娘老,这也太直接了点吧?况且我都跟聂唯
拍出那种照片来了,您还好意思推销呢,还真欺负老实人啊?
再看看妈妈的神色忿忿,倒也不是多热衷推销的样子,我笑,明白了,她现在这是找援军呢,我跟聂唯
都不松口,聂文涵表面中立实则支持,妈妈孤军无援,看见菲力,八成是想有个人支持她也好,说服了我先把聂唯
甩了,再怎么都好说。
“唯
这孩子,除了阴沉点儿,其他倒也好,”妈妈叹口气,瞟我一眼“就是脾气也大,你不知道,我看见那照片,真是心惊胆战…这叫我怎么放心?过起曰子来,磕磕碰碰,她怎么会开心?”
我微微笑,妈妈现在的想法,正是我去布鲁
尔以前的心情写照。怕受伤,所以逃避,不敢去争取。的确有痛苦和伤害,可是,我想起他的改变,他的热情浪漫纵容体贴,呵,幸好我早已想明白,否则我将会错过多美好的一切。他的阴暗的一面非一朝一夕所能消散,但是现在,成效显着,我充満信心。
菲力听到现在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我一眼,我对他作个无力的势姿,他笑起来,跟妈妈说:“聂阿姨,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别太担心。”
妈妈叹息:“要是苏苏找了像你这样的,我才不担心。”
聂唯
进门的时候,就正听见妈妈在说这一句。妈妈看见他,立刻垂下眼睛,仿佛没看见,我失笑,似乎有时候,人越长大越会做一些孩子气的举动。
聂唯
的眉间迅速地微拢一下,又恢复常态,问:“菲力?我还以为是陶意棠会来。”
菲力说:“他自己有事
身。聂,陶说还没有找到她。”
聂唯
皱眉:“整整一天夜一,我还以为他能更能干一点。”
我问:“找谁?平平?陶意棠不是医生么?兼职做探侦?”
“别瞎想了,”聂唯
弯弯
角,拍拍我的头,坐在我身边沙发上“又不是电影,哪有那么十项全能。是他有认识的朋友。没有电话打来?”
我刚头摇,电话铃就响起来,我们都朝话机看过去,
晶屏上显示着陌生的机手号码。
聂唯
伸手接起电话。
“是我。”他声音沉沉冷冷“果然是你,还真不死心。”
果然是平平。我瞪大了眼盯着他,妈妈也不再眼观鼻鼻观心,抬起眼来看着他。
“照你说的价钱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你?嗯,”我递过便签纸,聂唯
写下一个地址来“我希望是所有的照片和备份…还有个条件?”
他手里的笔停顿,浓眉拧起来:“不行。我不会答应。”
什么条件?他拒绝得这么干脆?我看着他,怕他脾气上来谈判破裂,急忙打手势给他要他温和点都好商量,他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一下,仍是对着话筒说:“不行。”
我着急再打手势给他,却见那边好像挂了电话,聂唯
把听筒放回去,看我一眼,不语。
我着急:“怎么回事?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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