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男孩鸣咽地解释,一字一句都如火烫的熔
,烧痛杜信安
口。
不知为何,他觉得儿子这番话像在指责自己似的,为何凯凯会是这样惊惧的反应?
他说了会回来带小七走,为何凯凯就是不能信任?
“可是爸爸没办法同时带你们两个一起走。”他感伤的望着儿子,这一刻,过往的回忆画面犹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回旋奔腾,自从凯凯诞生后,他这个做爸爸的究竟花了多少时间陪在身边?
记忆中,他总是为工作佗碌,为那些任
搞怪的艺人收拾烂摊子,他不记得儿子第一次喊他爸爸是什么时候、不记得儿子多大时学会走路、不记得曾经陪儿子看过任何一本童话书,讲过
边故事。
他也许每年都会送儿子生曰礼物,却没有一年确确实实地记得儿子生曰。
他太忙了,这是他给自己的借口,跟前
离婚后,他仿佛更有理由不去介入儿子的生活,不去参与凯凯成长的点点滴滴。
他错了。
直到今曰他才彻底地恍然大悟,凯凯之所以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没法坦率地对他撒娇,都是因为他过往的轻忽与疏离造成的结果。
是他的错,是他不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我知道了。”他将夹克脫下,替儿子穿上。“那这样吧,爸爸先把小七抱到对面让雪雁姊姊照顾,再过来接你好吗?这样小七就不会觉它被丢下了,可是变成你要坚強勇敢,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爸爸——你做得到吗?”
“嗯,我可以。”凯凯用力点头,神态显出一个孩子难得
的坚。
杜信安动容地微笑,用手指拭去儿子脸上
润的泪水。
“他睡着了吗?”
方雪雁倚在卧房门边,看室內温暖的清景。
凯凯躺在
上,安详地睡着,小七看过兽医,前脚上了支架,虽然伤处仍有些疼痛,却也趴在
边地毯上疲侍地打着呼。
杜信安则是坐在
沿,痴痴地湍详儿子的睡颜。
听闻方雪雁的问话,他才凝定神,回头笑笑。“好不容易才睡的,他坚持要小七睡着,才肯闭上眼睛。”
“呵,因为那是他的忠犬小七嘛。”方雪雁柔声揶揄。
两人
换一眼,心领神会,杜信安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儿子的卧房,关上门。
腾折了一晚没睡,再加上一早又急急忙忙地送小七去看兽医,两个大人都累了,杜信安打了个呵欠,方雪雁也
千涩的眼眸。
“你今天有通告吧,要我开车送你去片场吗?”
“傍晚的通告,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
“那你快去睡吧,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来。”
“我还不想睡。”方雪雁摇头摇,忽问。“要喝咖啡吗?”
杜信安想想,额首同意。
十分钟后,方雪雁煎了两份培
蛋卷,杜信安负责煮一壶香浓的咖啡,两人在餐桌相对而坐。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两人一时却都不晓得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进食。
过了好片刻,杜信安终于主动打破沉默——
“凯凯告诉我了。”
方雪雁愣了愣。“告诉你什么?”
“半夜我陪他一起澡洗的时候,他总算肯告诉我,为什么会跟那个幼稚园同学打架。”
“为什么?”
“因为那同学嘲笑他。”杜信安双手把转着咖啡杯,眉字沉郁地收拢。“那同学笑我帮他做的那个便当袋很丑,笑他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妈妈不要他、爸爸开烂车。”
“什么?!”方雪雁震惊。
“你也很惊讶吧?”杜信安苦笑。“没想到年纪那么小的孩子,讲话居然这么毒。”
“太过分了!”想到凯凯听到这些话时该有多伤心,方雪雁不噤咬牙。“怪不得他会跟那个同学打架,如果是我,一定也想痛扁那孩子。”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他低声说道。
“你这么告诉他?”她不悦地蹙眉。“你该不会又把他骂了一顿吧?”
杜信安没立即回答,抬眸涩涩她瞥她一眼。“看来我在你心目中,也不是个好爸爸。”
方雪雁哑然无语。
他自嘲地扯扯
。“放心吧,我没骂他,可也不能跟他说他做得好。”
“那你跟他说什么?”
“我说,我最近就会买新车,也会重新做一个便当袋给他。”
“你…”她不敢相信地瞪看他,心口融得一塌糊涂。“凯凯听了,一定很高兴吧?”
杜信安头摇。“他哭得像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一边哭还一边骂我。”
“他骂你?”她更惊讶了。
“他骂我为什么不好好骂他一顿?他说自己是不听话的小孩,活该被骂,他哭得好伤心,哭得我整个人都…”杜信安蓦地顿住,牙关咬着,举杯啜了口苦涩的咖啡。
他话没说完,可她完全能明了他的感受,那想必是一种深沉的心痛。
她为他忧伤,却也为他高兴,他们父子俩终于有了一次真正的对话,有了深度的
,这绝对是个好的开始。
“我在想这些年来我似乎做错了很多事。”他忽地幽幽低语,一面用手把转看马克杯。”你说得对,人生不是只有事业才重要,家庭跟亲情也很重要,而我一直忽略经营跟儿子之间的感情。”
她静静地锑他。“你现在领悟也不迟,还有机会补救的。”
“嗯,幸好还不算太晚。”
她望看他微笑,而他感应到她温柔似水的眼神,不觉震了震,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干么这样看我?”她困惑。
“有件事我想问你。”他语音沙哑。
“什么事?”
“就是…”他用小指搔搔耳鬓,她认出这是他困窘时才有的动作,秀眉一挑。“你之前说过,我这人感情上很迟钝。”
她心神一凛,小心翼翼地遣词用字。“我是这么说过。”
“我想问,”他顿了顿,藉看啜饮咖啡的动作掩饰尴尬。“具体而言是什么意思呢?”
她心韵漏跳几拍。“什么具体而言?”
他深昅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望向她。“那天晚上是指哪天晚上?你说我忘了对你说过的话,到底是指什么?”
他居然好意思这样开门见山地问她!
方雪雁脸颊发烧,心韵
得不成调,呼昅也急促起来。
这男人太坏了!怎能如此慢不经心地刺痛她的理智、沸滚她的情感?
“不告诉你!”她恨恨地呛声,横嗔他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又高傲又媚妩。
他暂停呼昅,整个人愣住。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我对自己发过誓了。”她看透他的思绪,懊恼地解释。“那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的,所以我不会再对你说。”
是什么话啊?他越发
惘了。
“我到底为什么来找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撂下话,翩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留下他傻傻地试图开解这个谜团。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雪雁姊姊的?”
“我…什么?!”
杜信安一口气岔不过来,呛咳不止,他惊骇地瞪向儿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干么这么吃惊的样子?”杜诗凯撇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模样,握看摇八的双手可没停过,仍是利落地飞舞着。
砰、砰、砰、砰!
没几下,杜信安这边的人马便被他扫
得清洁溜溜。
杜信安看着电视萤幕上大大的Gameover字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咋舌地瞪大眼。
“你又死了!你很逊耶!”杜诗凯翻白眼,甩开任天堂操纵杆。
是啊,他的确很逊。
杜信安眯眯眸,他承认自己打电动的技术不怎么样,不像儿子手指灵活、反应敏捷。
“再来一次!”他不认输,正想按下重来键时,忽地神智一凛。
对喔,现在哪还是玩电玩游戏的时候啊?他这个鬼灵
的儿子刚刚可是爆出了惊天一问啊!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得先确认自己听力没问题。
“呿!”杜诗凯又是一记不屑的白眼。“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爱上雪雁姊姊的啦?”
他真的没听错!
“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还问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她?”
他眨眨眼。
“你不爱她?”凯凯继续
问。
“这个嘛。”杜信安窘迫地咳两声。“你知道,不管是喜欢或爱,都是很严肃的…呃,动词,需要严格定义的,不是随口说说就可以。”
“所以你才会到现在还说不出来?”凯凯冷嗤。
杜信安哑然。
“你真的很逊。”凯凯双手环抱
前园摇头摇,眼神満是对他的同情与轻蔑。“不只打电动逊,谈恋爱更逊。”
这是对老爸说话的口气吗?
杜信安微微寮眉,他应该拿出父亲的架势来治治这孩子的,但自从那个夜晚,他和离家出走的凯凯在浴室luo捏相对时,他便决定,从此以后要跟儿子当好朋友。既然是朋友,他就必须忍受儿子人小表大的态度。
他再度咳两声。“凯凯,爸爸想知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是雪雁姊姊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什么都没说啊!”
没有吗?他不噤失望。“那你怎么会这样问?”
“你以为你不说,雪雁姊姊不说,我就看不出来吗?”凯凯晴啧有声地头摇。“我知道你喜欢雪雁姊姊,她也喜欢你。”
杜信安心韵错拍。“雪雁…喜欢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吼,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笨蛋了!”凯凯动地双手抱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他顿了顿,没好气地望向老爸。“你知道吗?昨天雪雁姐姐代替你到幼稚园接我的时候,她不像之前那样在车子里等我,是直接进来幼稚园了。”
杜信安闻言大惊。“她直接进幼稚园?那她没被认出来吗?”
“当然被认出来了啊!”凯凯瞪他一眼,仿佛他这问题问得有多白目。“雪雁姊姊那么有名,而且最近新戏又上档,我们幼稚园老师跟其他小朋友都知道她演那个坏保母。”
“那个保母不坏,只是有很悲惨的过去,才造成她
情大变。”杜信安下意识地纠正儿子的说法。
“随便啦!”凯凯不耐地挥挥手。“反正大家都知道雪雁姊姊,就连小正也认出她来了,小正他妈跟妈咪一样都很崇拜雪雁姊姊,每夭都是跟她一起做瑜伽。”
“然后呢?”杜信安急着想听重点。
“然后雪雁姊姊知道我跟小正一直在冷改,就要我们两个和好,她说我应该向小正道歉,小正也应该向我道歉。”说到这儿,凯凯无奈地将手一摊。“没办法,我们只好和好!”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有跟对方说对不起吗?”
“嗯,对啊。”凯凯有点不情愿。“我们答应雪雁姊姊,以后要好好相处。”
“太好了。”杜信安欣慰地点头,他很高兴这件事是如此和平落幕。“乖孩子。”他赞许地
儿子的头。
“这没什么啦。”杜诗凯尴尬地躲开爸爸温柔又戏诸的大手,小脸隐隐赧热。“重点是小正问雪雁姊姊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她怎么说?”
“她说,她是我干妈。”
“她说是你…干妈?!”杜信安震惊。
“对。”杜诗凯煞有介事地点头。“爸爸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雪雁姊姊不说你是她的经纪人,反而宁愿说是我干妈?”
“对啊,为什么?”杜信安
惑不解。
“你还不懂吗?真是笨死了!”凯凯放声囔囔。“当然是因为她想当我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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