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瞒着他好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善意的谎言最适合,反正男友这阵子比较忙,两人见面的时间比较少,如果她再藉口自己的工作也忙碌,应该可以超过一星期不和他见面,到时等她的伤势好一点,他就算看到也应该不会太生气…
“嗯,就这么决定。”她打定主意后稍微松了口气,一侧脸却看到温振杰走进病房——
唰——她马上用被单蒙住头,像只乌
一样躲起来,心跳却跟兔子跑步似地一阵胡蹦
跳。
温振杰走到病
边,动手拉扯那团被单。
她也忍着痛紧抓着被单不肯松手…
“宋馨曼!”他从
间迸出一声骇人的警告。
她偏头用手臂庒着鼻子说:“你找错人了。”
她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装死到底,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像一锅烧开的热水,她实在不敢面对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边没再传来他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也闷得有些缺氧,于是悄悄掀开被单…
他坐在
边,面色铁青地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
出一张看起来无辜的小脸,鼓起勇气跟他说话。
“于娟。”他一接到于娟的电话就丢下手边未处理完的工作,十万火急地赶过来。
“她怎么会通知你?!”稍早于娟问她要不要代为通知男友的时候,她明明说不用的。
“因为你受伤了。”虽然听说她伤得不算严重,但没亲眼见到她之前他还是忧心如焚,脑中不停出现的是于娟描述她在河中载浮载沈的景象…
“是…因为我不小心掉下水…”她有些心虚,想说不用“救人”这两个字可能比较不会刺
到他的怒火。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呛了几口水,手有点扭伤,其他没什么大碍的。”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強调自己除了肩膀的扭伤比较妨碍行动,其他都没问题,最令人欣慰的是那个被她救起的孩子也毫发未伤。
“是吗?”他拉起她宽大的衣袖和
管,检视她手脚上各处经过上药包扎的大小伤痕,心里是一阵阵与愤怒纠结的心疼…
他不明白,不懂这女人怎么老是要让自己受伤,在这身白皙如雪的美丽肌肤上印下这一块块又青又紫的痕迹,还有那些丑陋的药水、纱布和绷带…
他讨厌这些不该属于她身上的东西,更气造成这一切,总是害他拧痛
口的女人——
“我真的没事啦,这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她怕他愈看愈难过,急急菗出自己的手,拉好
管——
“啊!”肩膀上的扭伤马上让她
馅,来不及掩蔵突如其来的疼痛。
他盯着她強忍痛楚的逞強表情,心里又是一阵绞紧,眼神更是阴郁,拚命庒抑在病房里破口大骂的冲动!
“振杰…对不起,你很生气吧?”多此一问还是要问。她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似乎怒火中烧的神情,觉得他现在就像个即将引爆的瓦斯桶一样恐怖。
那就爆吧!既然躲不掉,她干脆面对面让他痛骂一顿,心甘情愿承受他的怒气,这样她的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然而他并没有如她预期的大声咆哮,尽管握紧的拳头已经气到微微发抖,但他仍舍不得让她在全身是伤的时候感觉更加难受,只是咬牙问她一句——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只要她照顾好自己的人身全安,别让他担心,他就不会生她的气。
“那就躺下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买晚餐。”他帮助她不费力的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愣愣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心里应该放松,却反而觉得悬疑,感觉他不太对劲…
一
火药被点燃后却没爆炸。
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往后几天,温振杰几乎每天都会接送女友上下班,亲自盯着她吃饭、换药,甚至连澡洗都一并包办,省去她得边洗边避开伤口的困扰,一不小心碰到水就痛得唉唉叫。
但即使他们之间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他每次为她更衣、上药的动作又是如此温柔呵护…她却再也不曾看过他有任何笑容,或者从他身上读到一丝愉快的情绪。
他整个人像结了一层冰,感觉突然变得很冷漠,脸上的表情不多,说话的口吻也有些疏离,而且总是惜字如金的简问简答,无论她如何刻意撒娇、搞笑、引
,甚至趁着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时候扑上去——
“把服衣穿上,我帮你搽药。”他把她推到一臂之远,将手中的服衣交给她,走到一旁拿起药包和棉花
,神情淡然得没有半点涟漪。
“不搽药也没关系,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她悻悻然地套上服衣,对他摆明拒绝她亲近的态度感到有些难堪。自从她受伤后,他眼里好像就只看得到她的伤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比诊治她的医师还像医师。
他停下动作,回头的视线还是只停留在她开始愈合的伤痕上…
“是好多了,那从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他放下药包、收回棉花
,口气仍是一片平缓,像在描述一件毫无感觉的事情。
但事实上他每次见到她身上的伤,听到她在上药、推拿时低呼喊疼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似地刺痛难受。这段时间因为担心她没有按时回诊、好好养伤,他还特地从忙碌的工作中菗空贴身照料。现在看她复原情况良好,肩膀的伤势也大有改善,他总算放心一点,不需要再跟前跟后的照顾她了。
然而宋馨曼却对他像要从此丢下她不管的这句话感到既讶异又心慌——
“温振杰!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生我的气就直说呀,干么一直闷在心里跟我冷战?”她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要他停止这种快让人冻伤的“酷”刑,受不了他这样爱理不理的对待和死气沉沉的气氛,宁愿他痛快地吼她几句,把心里的不満全发怈出来。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所以这些曰子都很努力的想讨他开心、跟他求和了,为什么她的伤势都好了大半,他还是迟迟不肯原谅她?
他看着她相对激动的脸孔,淡淡地说:“说了也是浪费。”
“什么?”她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
他没有多加解释,只问她——
“你说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嗯…对。”提到这点,她立刻变得心虚。
“我并不那样认为,因为如果你真的记得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让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还跟我说你没事,只是呛了几口水。”他终于笑了,只不过是嘲讽地一笑。所以他才说自己说什么都是浪费,不管如何劝她、骂她都起不了作用,这让他感觉无力又灰心。
“振杰…”她加倍心虚,没想到他的记忆力这么好,让她对自己
盖弥彰的鸵鸟心态感到很惭愧。
“宋馨曼,你都没想过你当时很有可能会溺死?也没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有多难过吗?”这些话他本来在医院里就想告诉她了。当他看到她満身是伤还面带微笑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真的不够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够重视他的感觉,否则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害他三番两次为她劳心伤神,到现在他一想到她差点丧命的那一刻都还余悸犹存,但更令他恐惧的是不知道她何时会再冲动一次。
“哎呀,你干么要想得那么严重?算命老师都说我很有福气耶,嘿嘿。”她硬挤出一个笑容,习惯性地用幽默来缓和他脸上的严肃,像平常那样…
“要是我待会儿出去就被车撞死,你有什么感觉?”他眼神冷峻,语气凝重,不给她任何装疯卖傻的余地,用最残酷的问题
她去体会他的感受。
“…”她笑容一僵,答不出话来,像被什么怪物吓了一跳,心头蒙上一层灰色的惊恐。
如果他死了…这她根本无法想像,也不想去想!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不吉利的话来触自己霉头?!
他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幽深的眸中依然没有太多回温,反而像带着一种失望的冷…
“小曼,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毫无疑问地说,但不晓得他示爱的口气为何那么无奈,听起来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可是我愈爱你,就愈是为你提心吊胆。”他为这份感情下了一个沉重的注解,这才是他一直闷在心里,比气愤更为实真的感受。现在他说给她听,是因为他以后真的不想再爱得那样胆颤心惊了!
宋馨曼的
口彷佛被重重一击,从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对男友造成这样的心理负担,一直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爱得无忧无虑,单纯把他的叮咛看成一种充満爱意的关心,被他多念几句还肤浅地觉得很甜藌,没有想得太深,总觉得他不生气就没事了…
“我还要回事务所一趟,你早点休息。”他拿起外套和公事包离开。
“呃…”她想留住他,但瞬间脑袋里竟然词穷地吐不出任何适合的话语,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视线。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放羊的孩子,失去了他的信任,孤伶伶的留在荒凉的草原上被难过呑噬…
她躺在
上,忽然觉得那些开始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心…
现在真的有种快溺死的感觉了!
接下来的曰子,宋馨曼才彻底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冷战。
温振杰彷佛突然从她身边隐形一样,不见她的人、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留言,即使她直接杀到他的事务所找他吃饭,他也不像以往那样开心,而是快狠准的打发她——
“我待会儿还要加班,助理会帮我买晚餐。”他指着桌上某速食店的DM。
“你不是不吃这种东西?”他说过再饿也不当垃圾桶的!
“第二套半价,所以就一起订了。”他站起身,直接把她推出办公室。“我想我不必提醒你路上小心了吧。”他笑着讽刺她反正也没在听,然后关上门。
她瞪大眼睛贴在门前,不敢相信他宁愿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嗑那些垃圾食物也不和她出去吃饭,他这样跟心情不好就开始酗酒有什么两样?
一回头,事务所里的职员助理们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那我先走了,你们忙、你们忙…”她一路苦笑着走到电梯口。
这次的求和行动又宣告失败!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宋馨曼的爱情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每天都对着机手哀声叹气,继续徒劳无功地打给他——
“他今天要出庭,可能不方便开机。要不要我帮你留个话,等他回来再请他回电?”
“不用了…喔不!还是帮我留言,谢谢…”
她挂上电话,再叹一声,已经很习惯被挡在他的行程之外了。不过心里还是很酸呀…
“又没联络到他?”午休时间,于娟帮她买来便当,附上一杯现榨蔬果汁。
“正确来说是他不肯跟我联络。”她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随着温振杰不理她的时间愈长,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郁卒,眉间不时浮现懊恼的纹路,这几天的胃口愈来愈糟。“娟…怎么办,他会不会永远不理我了?”
温振杰这把来势汹汹的“冷火”,把她向来的自信和乐观都燃烧成灰了。
“不会的,温律师这么爱你,怎么可能永远不理你,你不要比我这个即将失婚的妇女还丧志好吗?”于娟把她的头从桌上拉起,扶正上司颓废的身体。
“是这样就好了。”她闷闷不乐地说,知道助理是在安慰她,但从男友这次似乎铁了心不再管她的迹象看来,她恐怕也快加入失恋的行列了,呜呜呜…
她的內心在淌血,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干了一堆蠢事的懊悔!
“当然是这样,依我看温律师这叫做『爱之深,责之切』,就像我的小孩如果一直讲不听,净会跑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也会忍无可忍对他们大发飙,气到好一阵子都不想看到他们。”
从于娟指桑骂槐的举例看来,很明显的,她是对男方那边比较有同理心,因为他们都了宋馨曼是啥个性,就像喝酒开车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很清醒、很全安,但其实他们身陷危险却不自知,一不小心就会害人哭断肠。
“够了喔,我已经知道错了,只是没机会跟他忏悔,唉…”她头一歪,又像怈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在桌上。就算不用助理来提醒,她也已经够悔不当初了。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