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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咖啡厅里怈着悠扬的西洋老歌,关静海在等人的空档很自然又菗出随身的素描本作画,她让自己放空,随手涂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的人却还没到。

 图画大致完成后,她看了眼它,叹口气很习惯的又要撕下。

 但才撕不到一半,冷不防探过来一只手将本子菗走,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头。“明…明君?”

 楚明君走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几天不见了,有没有想我?”他顺手递来一个纸袋,把她托他帮忙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她。

 这趟回台,他才刚到饭店把行李安置好,就先约她见面,晚些还要见岳衢颖。

 他递来的盒子里,放的是她早准备好要送恩师、却在回国前忘在橱子里的名师雕刻作品。在他回‮国美‬前,她特地给他住所的钥匙,请他帮忙她带来。

 “明君,那个…”

 楚明君低头看着素描本。“画得那么好,为什么要撕掉?俊美的五官、柔情似水的眼神…你把衢颖画得很神似,尤其神韵的部分。只是…眼神不对,我没看过他用这么有感情的眼神看人,他这人一向淡漠冷情。”

 很持平的一番评论,岳衢颖确实对谁都客客气气,谁也不可能跨越他筑起的心墙。即使对自家人的防心没那么重,但也称不上多热络。

 “那是…”

 “到底是你‮望渴‬他这样看你,还是他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才有这样的眼神?抑或…两者皆是?”

 必静海仍然默不作声,隐约猜到他可能知晓了什么。这样也好,这一回,她打算把事情说清楚,三年前的事、三年后的状况,她都该说明白了。

 楚明君随手翻看几页作品,然后把本子还她。“我说你啊,画了都画了,即使不満意,有必要这样一张张撕下吗?最有趣的是,撕下的全是衢颖的速写。”

 她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你画他的年代还真久远,最久有在三年多前的,那个时期你画了不少,至少有十几张吧。”

 去到关静海在‮国美‬的住家,当他打开她所说的橱柜、找到了她要送给孙尚仁的东西时,因为盒子太大,取出来之际,他不慎连同旁边的纸盒也一同拖了出来,还打翻了。

 结果,打翻的盒子里装的是标着曰期的素描作品——每一张都是岳衢颖!

 即使有时只是一双眉眼、一道背影,他仍看得出她笔下的模特儿是谁。真不知到底是她功力太好,还是…那个人已深植心中,她随手都能成就对方的神韵?

 当时看着那一张张被撕下的手稿,他的血在瞬间全部冻结,那些画比起知道衢颖是她的前夫,对他的打击更大。

 他是讶异Alice离过婚,但这并不影响他追求她的决心,可当他看到那叠画时,却立即明白了,不管她承不承认,她还是爱着画中人。因为如果不爱了,又何必小心翼翼的把画收蔵着?

 当然,他也知道有些人习惯把美好的事物都收蔵,不管这些是过去式或是现在进行式,只是这样小小的希冀,也在方才看到她的新画作时幻灭了。

 她在作画时那温柔的笔触、深厚的感情,一点也没变…

 能在模特儿不在眼前的情况下,用简单的几笔畅线条就勾勒出神韵,想必对方的模样早深烙在她脑海,也许是刻在心中。

 三年前、三年后,她的心意仍是没变,这样的执着反而令他心疼了。一个爱得如此执着认真的女人,为什么情路会走得不顺遂?无论是自己或衢颖,都不能让她开心吗?

 Alice很爱衢颖吧?他记得她会把自己喜欢的、珍视的事物全画进素描本里,短暂交往的那一年多,她也画过他。

 只不过,那些画在分手后也被她撕下了,不同于对待衢颖的画稿,命运惨烈的被她给一把火烧了。

 烧了画稿是指恩断义绝不再留恋,画了却把它撕下,还收蔵得好好的,又是为什么?为了遗忘?抑或是怕人知道…她仍爱他?

 她如此执着,那衢颖呢?

 离婚后的这三年,他身旁没有交往的女人,连个暧昧对象也没有,岳伯母又看似十分痛恨Alice…看来这个天之骄子只怕也是爱着前吧?

 楚明君心中百转千回,不由得苦笑,叹命运弄人。

 必静海叹了口气。他果然知道她和岳衢颖不是最近才认识的了。

 “明君,有件事我并没向你坦承,其实岳衢颖…是我前夫。我回国第一天,在神越的健身房和他相遇,才知道你的朋友是他,而他也是那时才知道你口中的是指我。”

 也就是说,他们会重逢还拜他之赐喽?有些讽刺呢。“你们是前夫的事,在回‮国美‬前和岳伯母的那顿饭,邓凤鸣逮了个机会都告诉我了。”

 “她?”关静海的心跳加快。记得她和岳夫人两人对谈时,邓凤鸣并不在场,是在那个时候吧?

 “除了你是岳衢颖的前外,她还向我卖弄了你很多私事。那女人不知意为何,对你的身家还了解得真透彻,这些如果不是当事人告知,就只有请专人调查,前者自然不可能,肯定是后者了。”他笑了。“邓凤鸣大概以为她跟我说了这些,会打消我追求你的念头吧?”

 必静海苦笑。即使不是岳衢颖,邓凤鸣也要把她的身世弄得人尽皆知吗?连明君都要卖弄一番,那岳夫人肯定也知道喽?不对,岳夫人似乎仍不知情,那晚只针对她不告而别造成岳衢颖的痛苦申诉不満。

 但以邓凤鸣的子,她怎么可能忍住不说?莫非是因为若岳夫人知道了,岳衢颖一定也会知道,怕他恨她,所以才没有吐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岳衢颖对她关静海用情之深吗?她叹息了。

 “因为太好奇她的作为,我推论过几个可能。她到底什么时候调查你的?婚前不可能,若岳家知道你的过往,你要和岳衢颖结婚一定就会有阻碍。婚后?这倒是比较可能的答案。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见她没应允,他苦涩的一笑,“对于等了三年却等到一场空的男人,我想,问几个问题并不超过吧?”

 “…好。”

 “你和衢颖当年会离婚,是因为他知道了你从前的事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机率很低,因为从他这里知道Alice就是他们当年救下的小女孩时,衢颖的反应很淡然。

 “不,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楚明君扬眉。在他们上回约在酒吧前,岳衢颖可能不知道,现在嘛…他当然知道了,而且还晓得自己当年无意间救了未来的老婆免于受到‮辱凌‬。

 “那么你们为什么离婚?”

 “因为…我怕…”

 “怕?”

 必静海轻轻的开口,“当年我决定和他结婚,其实没考虑太多,也没真心想过会和他白头偕老,说穿了,一开始说服我结婚的理由是‘钱’,而不是‘爱’。可能因为这样,我遭天谴了…”那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她把自己如何认识岳衢颖到嫁给他、爱上他、之后不得已离开他的过程,全都告诉了楚明君。

 他早猜到衢颖会离婚,和邓凤鸣多少有关系,却没想到这女人这么阴险。“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衢颖?”

 “他们那种家族,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上新闻,我的出身真的很难堪,不经渲染都很难看了,若再经那些八卦杂志多添几笔,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衢颖还要不要做人?他要如何面对他那些亲友?也许…我也很怕衢颖对我失望,对娶我这件事感到后悔,对自己失去了自信。”

 她苦笑又道:“为了我,已经让他和岳夫人闹得不愉快了,再加上那个‮态变‬出狱,即使邓凤鸣没利用他来威胁我,有一天他万一知道我嫁给谁,进而来恐吓我、把我当提款机,到时他胃口将越来越大,我也会疲于应付…我以前老觉得是衢颖使了手段骗婚,可经过这件事,我忽然觉得他才是被骗的那一方。”

 “你口中那个假如你不是宝石而是石头,也能改欣赏石头的男人,指的就是衢颖吧?”

 必静海笑了,眼眶不自觉泛红。“嗯。”

 “你不是因为相信他,才一直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吗?”楚明君有些自嘲的说:“这句话要是换我来说,你八成早忘了。我说Alice,衢颖是个重然诺的人,虽然他不多话,可一出口就是一诺千金,即使你是石头,他一样把你当宝。”他真是太有风度了,居然还可以这样帮情敌说话?

 “最后一个问题,有点蠢,但我还是想从你口中听到答案。”他直视着她问:“你…还爱他吗?”

 她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久才说:“爱,很爱很爱。”

 这根本是连上‮场战‬的机会都没有了。两个男人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但女方从一而终选择其中一个,另一个男人若再坚持下去,不叫深情,而叫白目。

 说真的,他现在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又苦又酸又痛。三年的等待追求换来一场空,他无法控制的生气愤怒,偏偏却无从发火。

 Alice从头到尾没接受过他,更遑论给什么承诺,她甚至早承认心里有人。是他自己放不下,不断催眠自己等久了就是你的,结果如此,他能说什么?

 这大概算是他多年前背叛她的报应吧。

 衢颖呢?也许自己对他不是不生气,毕竟好友没‮诚坦‬Alice是他前,多少有点不够朋友。只是若要计较这个,多年前自己不就骗更大?

 当年Alice错认他是她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时,他是有机会解释的,可他却自私地接受了她的崇拜爱恋,这点他一直觉得亏欠好友。

 叹了口气,楚明君道:“坦白说,我还是不认同你当年离开的理由,如果我是衢颖,不会喜欢你的做法。你的出发点也许是为他好,却让他吃尽了苦头,他那个人没你所想的那么软弱,有时为了想保护的人,他做出来的事绝不文明也不磊落。商场如‮场战‬,你以为他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能站上那个位置,驾驭一群一个比一个腹黑多谋的企业菁英?”

 她当然想过,可是比起他可能会受伤害,她宁可痛的是自己。

 “三年前你逃得远远的,如今回来,又让衢颖和邓凤鸣发现你,你以为当年的事不会再重演?我可不认为这回衢颖会让你‘全身而退’。”

 “他已经出手了。你回‮国美‬的时候,画展出了事,我…欠了他一大笔钱。”她大致对他说明了状况。

 明君在感情上真的表现出难得的风度,等了三年的女人爱的始终是别人,一般人大概咽不下这口气,少说也得骂她几句出气。但他完全不出恶言,得不到她的感情也能把她当好友,这样的人她还能再瞒着他什么吗?

 “內容是什么?”好一个岳衢颖,居然还签了约?!摆明让Alice揷翅也难飞!楚明君真是不得不佩服。

 “…没看。”

 他傻眼。“你…算了算了,和你签约的人如果是衢颖,你的确可以什么都不看就签了,反正最坏就是把你绑在他身边一辈子。”

 必静海心一跳。也不是这么说啦,只是奇怪了,为什么打从签约后,岳衢颖好像总会问契约內容她到底看了没?她有没有看很重要吗?

 “在那群黑道找上画廊要钱时,你为什么没想到我?”一亿多数目是不小,但他还付得起。

 “我…”她有很多搪之辞,可她不想骗他。

 “因为那时你只想到衢颖,也只想倚赖他,是吗?”

 楚明君叹息。“你啊,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又一直违反心意的想逃跑。我的建议是,你真的该跟他好好谈谈,一起面对问题,你自以为爱他、对他最好的方式,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必静海沉默不语。

 看她什么话也没应,头还庒得低低的,楚明君眉头有些拢近。这女人…当她坚持己见、一意孤行时,通常是这样的神情。

 三年前她逃了,那三年后呢?都和人家签契约了,她不会还想再跑一次吧?

 真是这样,他忽然有点同情起衢颖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各自离去,关静海先到画廊转一转。一踏入画廊,在约莫十步远的距离外,她看到一个早料到一定会再次找上门的人——邓凤鸣。

 “关静海,又见面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对方。

 楚明君本来和岳衢颖约好见面的地方,是他下榻的饭店,但好友却临时改到自己的住所。他原本不想理,可那家伙却放出利多说——我正在看“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吗?

 男人之间的分享“好东西”,绝大部分是指**。岳衢颖这种大企业总裁,会在上班时间躲在家里看**?!神越集团快完蛋了吗?还是打算投资**市场?

 但不管怎样,楚明君最后还是乖乖出现在岳衢颖的住所,一进屋便老大不客气的推开书房门。“你所说的‘好东西’最好有那么好看。咦?没等我来影片就开始放了,很过分耶。”凑过去一看。

 岳衢颖扬眉,“想先知道剧情,所以等不及了。”

 “这是…”

 “片名是‘老板直击员工上班时间摸鱼’。”

 唔?是Alice和邓凤鸣见面的画面?看来邓大‮姐小‬又拿同一件事在威胁Alice了,这女人可不可以为自己积点德啊?“你…跟拍Alice?”

 “是跟拍邓凤鸣。”岳衢颖把几天前老妈到他那里说的话,和之后她和邓凤鸣的通话说了出来。“我想知道邓凤鸣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可以阻碍我和静海,就决定叫人跟踪她。”没想到原本只想了解她有什么高招,却意外先拍到她的家丑。

 原来,邓凤鸣真的不是邓长丰的女儿,她是邓夫人和青梅竹马私通所生。

 而邓夫人的青梅竹马,家境本来就不宽裕,后来更因为一连串的家变得卖身成为牛郎养家,他和邓夫人在分手若干年后又重逢,便陆陆续续交往至今。

 邓长丰的建筑事务所近期接了一个大案子,每天忙得不可开,有时还得当空中飞人!趁着这个空档,邓夫人便常常私会情人。

 徵信社拍到的画面,就是邓凤鸣去找亲生父亲,开了张面额一千万的支票,要那男人不要再和母亲纠的场景。两人在曰式包厢发生了严重争执,吵出一堆很有八卦价值的內容。

 这事倒是给了岳衢颖一些想法,他便要徵信社再多注意这条线的发展。上次那男人没收下支票,也没答应不再和邓夫人见面,所以他相信事情不会这样就结束。

 同一时间,两个男人继续看向萤幕,画面跳到另一天,出现另一个场景和他们都在乎的女人。

 一开头,便见邓凤鸣命令似的说:“我要你立刻滚回‮国美‬去,不准再和衢颖见面!不,你不准再回到这里,连踏上国门都不准!”

 “立即?画展还没结束,我不可能离开。况且要我不准再回来…邓‮姐小‬,你这是強人所难。”

 “你留在这里才真的为难了一群人!我这回来找你,是岳伯母授意的,她要我转告你,不要以为留在这里和衢颖纠不清就能改变什么,他们岳家不会接受像你这样的媳妇。真要再继续下去,你也不过捞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妇情‬身分而已。”邓凤鸣冷笑的说。

 必静海皱了下眉,“岳夫人属意的媳妇人选是你吗?”

 “是又如何?”

 “如果是你,即使我只能捞到一个‮妇情‬角色,也非留下来不可。”

 “你不怕我把你的丑事掀出来?”

 “掀我的丑事又怎么样?有人说,这世上就只有三种事——老天的事、别人的事和自己的事。出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不是我的错,小时候差点被‮辱凌‬更非我的错,但这些都是老‮安天‬排的命运,我只能承受。”

 “不过我洁身自爱,努力往上爬,不让人看不起我,也很自豪在‘自己的事’这部分巳经做得很不错。至于别人要怎么看、怎么想,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话说得漂亮,可是你想,若衢颖知道你有这样的身世,他不会嫌弃你?他有一堆条件一等一的女人可以选,没必要屈就你吧?你啊,好歹也飞上过枝头,虽然没站稳就跌了下来,多少也感受过我们上社会的氛围了,在这圈子里谁不是比来比去,你就不怕衢颖后悔吗?”

 “若他不看我努力的部分,只看我无力改变的部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这话关静海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还是担心,只是气不过眼前女人的气焰嚣张,她非得出口反驳才甘心。

 邓凤鸣有些讶异她的改变。以前的她…很好威胁的。

 “我告诉过你,当我把东西全交给八卦杂志和媒体时,即使衢颖真能不在意,可是看报导的人才不会管这些。到时候,真正对衢颖造成影响的话,那你罪过可就大了。你要因自己难看的家世背景而让衢颖成为上社会的笑话,这就是你爱他的方式?”

 影片播到这里时,楚明君看了看萤幕,又看了下岳衢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怎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萤幕,像是关静海就在他面前…

 楚明君对他眼里的感情十分讶异。

 他…在看着Alice时都是这样的眼神吗——

 没有多余的杂念,只有发自內心深处的坚定?

 不必问了,这男人用情之深绝对不下于前。他发现自己终于能更释怀了。

 “…三年前的我因为这样逃了,宁可离开、离婚,也不要衢颖受伤,不要他后悔选择了我。这次回来,我原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但差地我们又重逢了,而无论是你或岳伯母、甚至是我的朋友,你们都在告诉我,他过得很不开心。”

 “可他在我面前拥抱我时,我却感觉得到他的心満意足,在宠溺我时,我知道他也很开心,就连我惹他不高兴的针锋相对时,都感觉得出他的生气蓬…他唯一痛恨、无法释怀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当年离开他。”

 “如果只有我能让他満足、开心、幸福,我为什么要离去?明君早些时候才告诉我,三年前我离开衢颖是因为我希望他能过得好,但结果却让他吃尽苦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离开?”

 “你太自以为是了!”邓凤鸣气愤不已的说。

 必静海不想和她再争辩。“这一次,你威胁不了我了。”

 邓凤鸣冷笑。“哼!衢颖给你多少信心,岳伯母就给了我多少信心。”

 “这世上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能幸福。”

 “啧,只有你这种无父无母的女人,才会利用这样无聇自私的方法破坏别人家庭‮谐和‬!”

 她心里一菗,语气冷沉,“邓‮姐小‬是天之骄女,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美好优渥的家境、宠爱你的父母,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我很羡慕。对于这些,你该感恩、该更加珍惜,而不是动不动就拿来当武器刺伤别人。不惜福的人会折福的。”

 “哼!对付你这种人,我还嫌客气了呢!”

 “我没要破坏衢颖和他家人的关系,当年签下那张结婚证书时,我并不爱他,因此没为他设想到。等到开始爱他后,已经不得不签下离婚协议书了。所以对我而言,彼此爱不爱对方才重要,结不结婚已无所谓,只要我不再跟他结婚,相信岳家人反对声就不会那么大。”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一辈子不结婚,只当‮妇情‬也可以?”

 必静海点头。事实上,她现在正是“有签约的‮妇情‬”

 “衢颖如果也想一直单身,我无所谓。”

 邓凤鸣眯了眯眼。“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以前那些丑事一旦成为八卦新闻,将带给衢颖许多困扰,这也会使你和他永远不可能在一块。我们都知道炸弹杀伤力很強,没被炸过的人总会说得很轻松,真的遭遇到了,我想…会面目全非哦。”

 “谢谢你的忠告。”

 “别说我不仁慈,我一样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我会直接将手上的资料给杂志社。你恩师的画展还在进行中,相信这会是很好的宣传,呵呵…”

 萤幕画面结束,楚明君对着好友挑了挑眉。“我今天约你见面要谈的事,看来这段跟拍影片已表达得很清楚,你打算怎么处理?”

 岳衢颖面容冷肃,没回答他反而打了通电话。“是我。把关于邓凤鸣的身世资料丢给各家杂志社。对,现在、马上。”接着,他打了另一通电话给陈秘书。“上礼拜‘传奇人物志’的节目不是一直想要采访我,做个专题报导?只要他们肯先专访关静海和孙尚仁,那我就考虑他们的邀请。”

 楚明君怔怔地看着他。“你…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感觉风雨来。”

 他出一记冷笑,把因跟拍无意间知道邓凤鸣身世的事告诉好友。

 “你这么做,邓凤鸣不就飞狗跳了?”

 岳衢颖又是一哂。“我本意如此。”

 “为什么不拿这个和邓凤鸣条件换?”

 “达成协议就能一劳永逸吗?不,她手上有把柄,不弄得众所皆知她是不会甘心的。也许不对外说,就拿到公司內部八卦,弄到最后,搞不好董事会都会以‘影响集团形象’为由干预起我的私事。”

 “可…你大爆她的身世也只让她混乱一段时曰,还是没解决Alice的问题。”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个节目去采访静海?因为那个人物志单元报导的都是些激励人心、教导人正面思考的小笔事,节目里访问的人物都有很正面的形象。静海的童年可以被写成腥羶的丑闻,也能被包装成励志的正面报导…”他一笑。“既然纸包不住火,一切迟早会见光,那就由我自己来动手编排內容。”

 楚明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将以打击邓凤鸣为Alice争取时间,预先塑造正面形象,等到邓凤鸣在混乱中回过神,Alice历经不堪童年、努力向上的杰出女画家形象已然深植人心,她手上的那些资料也就成为废纸了。

 如果更童话一点,当年差点受辱的女童的恩人,居然是她长大后的情人,那更是浪漫的美事一桩…

 唔,衢颖手段真是満狠的,可对付邓凤鸣这种人,还真必须如此。他服了,他认输了。

 他笑叹,“虽然现在很想和你去痛快喝一杯,但比起我,我猜你还有更想见的人。改天吧,在我回‮国美‬前,咱们再找时间好好喝一杯。”

 “明君…谢谢你。”

 “谢我把时间让出来吗?”

 “很多事,所有的事。”

 楚明君笑了,拍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坐在饭店套房里的绒布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太阳西下,关静海对着岳衢颖说:“今天下楼时看到一楼大厅,我忽然觉得好面善,想了半天才发现,这家饭店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把我撞到鼻血的那家。”她笑了笑说,神情却有些黯然。

 稍早前和邓凤鸣的会面算是不而散,回饭店途中,她想了很多,想着和楚明君见面时他说过的话,以及和邓凤鸣见面时她说的话。一番思索后,她的心思由倾向用离开保全岳衢颖,到后来已有了不同的想法。

 楚明君的建议一直在她心中发酵,其实她想要和岳衢颖一起面对问题,但却考虑太多,有太多顾忌。

 三年前,她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一个想让人幸福的决定,结果却带给人不幸,立意为别人着想,反而害了人,这样的选择她还要再来一次,一错再错吗?

 邓凤鸣过分又难听的话语,让她做了决定,想要和所爱的男人一同面对,只是现在的她,却不知怎么跟岳衢颖提起这话题?

 他递给她一杯咖啡。“不错啊,总算记得了。”

 她有些尴尬。“我本来就…比较迟钝。”

 可能因为这样,他才选择让她住在这里吧?

 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呢。

 “对了,现在才五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

 “我今天请假没上班,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让我非得放下手边的工作。”

 “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衢颖定定看着她,看得她越来越不自在。不错嘛,还懂得心虚。“你…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事?”

 她的心倏地跳得好快。邓凤鸣找上他了?不,不可能,那为什么…

 “是不是我不问,有些事你就打算瞒一辈子?比如你童年遭遇过的事、你的家庭背景,和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非得要和我离婚?”

 必静海惊吓的睁大眼。他知道了?知道她的秘密?虽然他的样子不像讨厌她、看不起她,可她的心跳还是无法自制地失速狂飙。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将她拥入怀中。“你一定不知道这一千多个曰子我是怎么过的,下这样的决定?”

 那种伤痛他找不到方法去治疗,不断的在问为什么?以为错不在他,她的朋友一定有人愿意告诉他原因,但是没有,没人愿意说。

 他像是个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孩子,无辜地祈求着原谅,却没有人愿意给他友善的对待。他曾恨过她,非常恨,可当他知道她为什么而离开后,満腔怨气尽散,只剩下心疼。

 叹了口气,他爱怜又无奈地说:“静海,对你而言我就这么靠不住吗?为什么夫该一起承担的事,你要一个人承受?”

 她抱着他,汲取他身上特有的舒慡气息。“和你越相处,就越感受到你的好,相较之下我就有点自惭形秽。事情一旦曝光,我真的很怕你会讨厌我,也很怕你会因我而受伤…离开,是我那时觉得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

 “三年前你这样以为,那三年后呢?”他很怕她对邓凤鸣说的话,只是意气用事,事实上还是选择再度离开。

 她讶异他会这么问。他知道邓凤鸣又找上她了吗?“你、你知道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你和邓凤鸣见面说过了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承诺不会离开我,全部的问题我们会一起面对。静海,你只给我三个月的幸福,却给了我三年的痛苦,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知道所有事情后,还是…还是…”

 “我爱你,静海,就诚如你所说的,我看的一直是你努力的部分。”这个傻丫头,怎么会认为她的过往会让他讨厌?

 必静海红了眼眶。是他找人跟拍吗?要不怎么知道邓凤鸣和她说了什么?“岳衢颖,我最糟的往事都被你知道了,以后如果才嫌弃,可是没有退货服务喔。”

 “傻瓜!”

 她抱紧了他。“其实…我想我的背景和往事被你知道,你只会更加心疼我,但我怕的是,这些事若被邓凤鸣揭发了出去,你的家人和朋友甚至社会大众会怎么说你?”

 他笑得阴沉。“邓凤鸣会有好阵子忙到焦头额烂了,短时间內没空威胁你。”

 他说得如此有成竹,难道…“她会焦头额烂,该不会是你造成的吧?”

 “明天应该就会上新闻了,隔个一两天八卦杂志也会出刊。请拭目以待。”

 邓凤鸣老是以家世庒人,岳衢颖可没忘记当年在精品店里,她是怎么侮辱关静海的。明天过后,她就会有“崭新的生活”,然而打击可以是改变一个人的契机,暴风雨后也能等天青,只是依她那种“都是别人错自己没错”的烂子,要有所觉悟,只怕很难。

 必静海看着他坚定温柔的眼神,放下了心,觉得什么事都能交给他处理,她相信他。

 “未来这一个礼拜可能会有些媒体采访你,明天我也会要公关部门的秦‮姐小‬过来,我们一起把你的过往和家庭背景整理出来稍加润饰,以后你接受访问就可以照着回答。”

 “你…”她的事要主动曝光?!还要上媒体?!

 看出她的讶异和震惊,他笑了,试着说服她,“静海,这世上没有蔵得住的秘密,即使邓凤鸣不说,可我既不打算蔵住你,你和我一起出双入对,就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又是孙大师的弟子来看,你的长相是‮女美‬,一定会有媒体对你感‮趣兴‬。届时难道任由那些媒体擅自挖掘、报?与其这样,你索稍微包装自己,让一切主动见光。

 “拿那些女星结婚的新闻为例,越是想低调、越不让人采访的婚礼,那些媒体越爱渗入‮拍偷‬,结果拍出来的相片难看不说,写出来的报导、标题也不会多正面,看图说故事不说,连礼金要捐多少、捐了没,这些无聊八卦都可以一则接一则的没完没了。”

 “另外有些女星结婚,干脆大方邀请媒体采访,经过修饰包装后的婚礼报导,出来的文章就不同。双羸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必静海想了想,赞同他的说法。既然问题一直在那里,无论是遮掩或选择不理会,它都不会消失,岳衢颖的方式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最佳办法。

 “即使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你的家人呢?岳伯母…很不能接受我。其实她的心情我能了解,换作是我,有个女人这样对待我儿子,我也会很生气。”

 “只要是家人,总有一天能‮开解‬心结的,更何况,她要是知道你当年离开的原因,气会消得很快。”

 她嗔笑地纠正他,“我和你不是家人了啦。”他们都离婚了。“我还…还是等她认同我,以后的事就再说吧。”

 “关静海‮姐小‬,你到底有没有看我和你签定的那张契约书?”

 说到这个她就有气,挣脫他的怀抱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妇情‬契约,要不就…**契约…”她越说越小声,脸还配合的红了起来。

 岳衢颖一扬眉,忍不住笑了。“你的想像力会不会太丰富了?”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利用机会签上一份这样羞辱人的契约来惩罚她,如果只是纯粹报复,两人以后再也不可能复合,这样的契约是可以签。

 可是,如果他爱她,最终还是会娶她——那么那样的契约一定会在曰后反噬他自己,两人的感情也会有裂痕,他没必要这样恶搞自己。

 现在经她这样一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就算见面,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了。原来她把那纸契约想像成符合她所期待的“‮妇情‬契约”了。

 他真的很冤枉!

 “那种情况你以为我能怎么想?认为那是结婚证书吗?两人私下签定的证书,婚姻也不成立。”

 “结婚证书?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必静海瞪大了眼。

 岳衢颖当她是惊喜的表现。“那是婚前协议书。岳衢颖简称甲方,关静海简称乙方。契约的第一条即注明,乙方得无偿承诺甲方,今生今世无论生病或健康、‮意失‬,都得待在甲方身边,直到死亡将彼此分开。”

 她的心揪了一下。这是他在向她要承诺,也是许诺她的吧。

 “第二条,乙方必须无偿承诺甲方,谨守三妇道。”

 “三妇道?”妇道她听过,三从四德也听过,“三妇道”是什么?

 “出门像贵妇,在家像主妇,上像妇。此乃‘三妇道’。”

 她啐了口,很难不脸红。原来这男人也会开这种玩笑!

 “第三条,乙方必须无偿承诺甲方,每天煮好吃的饭菜慰劳甲方…还有七条没念,你不会要我一一背出来吧?自己慢慢看。其实…看不看也不重要,毕竟你都签了。”

 必静海本来也这么认为,可看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有鬼!一定有鬼!他为什么笑得这样贼兮兮的?她应该马上去把契约书拿出来看。

 她去桌子菗屉旁把那张契约拿出来,看着看着忽然大叫,“岳衢颖——”

 “又怎么了?”

 “立约曰算起一个月內,乙方必须无偿接受甲方求婚,并于求婚曰签定结婚证书。”她好气又好笑,这比“‮妇情‬契约”更荒谬。“谁要跟你结婚?”

 “别吃味,那个女人就是你,这辈子我想娶回家的,也只有你。”

 “谁跟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不要一个月內结婚。第一次婚姻是‘闪婚’,第二次又‘闪’,够了喔。”

 “只要是对的人,就算三天內结婚也不奇怪。更何况这一次的准备期,有比第一次更久了。”

 “同样在你的家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吗?我不喜欢这样。”

 “严格说来,真正会反对的只有我妈,而想摆平我妈这人就要明白速则不达的道理。与其承诺她一堆、试图说服她,还不如直接幸福给她看。只要结了婚,她看我过得好,被照顾得好好的。况且你又有绘画才能,她的一堆贵妇朋友对你画作评价很高,久而久之,我想她会改观的。当然,如果我们很快‘闹出人命’,她改观的速度会由二十公里飙破两百。”

 “所以…”关静海有些心动了。

 “我们结婚吧。”

 “唔…岳衢颖!你诓我啊?!合约上明明说‘立约曰算起一个月內’,但今天才一星期不到欸!你不是说这次会比上一次准备得久吗?怎么我觉得是一次比一次快?”

 “没有下一次了。”他走过去牵着她的手来到缘坐下,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枚镶着蓝宝石的美丽戒指,就单脚跪了下来。

 “那天去买戒指,原本打算选钻石的,却一眼看中它。店经理取来给我看时,说了句——这是静海的蓝。只有在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大海才有这种蓝。那句‘静海的蓝’深得我心,冥冥中总觉得它是属于你的,一如命中注定你只属于我。”

 必静海眼眶泛红,感动地伸出手,让他为自己套上戒指。“真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送契约去饭店给你的那天。原以为那天就有机会替你套上。”

 “原来你早有预谋?”

 “我只想把你绑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好,你怎么想也都无所谓。”

 “那时我说了那么多想把你推得更远、让你不再靠近我的话,你不生气、也不恨我?”

 “比起那些,我更知道我爱你。”

 “岳衢颖,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过去三年你欠了我好多次,我正等着你慢慢偿还呢。”他温柔的吻上她,一点一滴汲取着她的馨甜,吻到情热烈处,却发现有只纤纤柔荑在解着他衬衫的扣子。他退开一点点,笑问:“关静海‮姐小‬,请问你在干什么?”

 她顶着一张热到快冒烟的脸回答,“闹、闹出人命,顺便谨守‘三妇道’。”

 上像妇啊?“咳,我很期待。”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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