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谭明达喝了点酒,微醺的被唐育宇扶着离开谭坤元的住处。
“伯父,你在这里坐一下。”唐育宇轻声对谭明达说道,“我车停在对面,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谭明达挥了挥手,真的是喝多了,连地看起来都不平了,“你去开车吧!”
唐育宇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才快步跑向停在对街的车子。
他开着车到下个路口回转,直接停在大门处一个噤止停车的区域,不过才刚停好车,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正拿着
子挥打着坐在花圃前的谭明达,而且
都往最脆弱的头部打去。
他的心一惊,连忙下车怒喝了一声,“做什么?”
几个年轻人诅咒了一声,一哄而散,他原想去追,但一看到谭明达已经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只好先赶到他身旁,叫救护车。
在急诊室里,唐育宇一脸凝重,收到楼下管理员通知的谭坤元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一旁。
唐育宇忍着怒火瞄了他一眼,怀疑是他搞的鬼,但却苦无证据。
“现在怎么样?”谭若诗跟自己的母亲从外头奔了进来,脸上写着心焦。
“医生还在处理!”唐育宇安抚着她,“没事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刘文君一脸苍白,看着自己的小叔,“坤元,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也不清楚!”谭坤元幽幽叹了口气,“大哥跟我喝了几杯,就让育宇扶下楼去,没多久我就接到楼下警卫的电话,说什么大哥在门口被几个下良分子围殴,我立刻赶下去,就看到大哥満头是血昏
下醒,但是这小子——奇怪了,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的站在一旁!”
唐育宇冷着脸,“你是什么意思?”
谭坤元的嘴一撇,“我没什么意思!我知道大哥很赏识你,但是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想得到谭家的家产而想除掉我大哥!”
唐育宇感到怒火中烧,他恶狠狠的瞪着谭坤元,这是医院的急诊室,谭明达生死未卜,他不想在这里跟他起冲突,所以只能咬着牙,冷冷的说:“我尊重你是长辈,但不代表你可以胡言
语。”
“是啊,叔叔!”谭若诗的手紧握着唐育宇,给他全然的信任,“育宇不是这种人!”
谭坤元才不理会谭若诗这个丫头说什么,他迳自看向刘文君,“大嫂,你怎么说?”
刘文君六神无主,満心都悬在正救急的丈夫身上,“等知道你大哥的状况再说吧,全都别吵了!”
她开口,所有人也都闭上嘴。
等到医生出来,全都
了上去。
“患者的头部受到击撞,有严重的瘀血,目前昏
不醒,情况不是很乐观,”医生说道,“未来几天是关键,若没醒过来,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刘文君闻言,脚一软,晕了过去。
一旁的谭若诗连忙扶住她,“妈!”
唐育宇立刻上前,一把将受到打击而晕倒的刘文君给抱起来,他恶狠狠的目光
向一旁的谭坤元。最好不要让他抓到证据,不然他绝对会让他好看!
唐育宇锐利的眼神根本无法影响谭坤元的好心情。这小子就算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在公司少了谭明达在身后当靠山,现在就算怀疑到他头上来,他也庒
没在怕。
“大嫂,虽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谭坤元一找到跟刘文君独处的机会便开口说道,“但是有些事你不处理不行!”
刘文君一脸苍白的看着躺在病
上,头部
着绷带、昏
不醒的谭明达不发一言。
谭坤元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大哥是唐育宇那人带出门的.虽然你们再欣赏他,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有什么心眼,在打大哥的人还没抓到之前,我看这家伙还是暂时别揷手公司的事!”
刘文君
着发疼的太阳
,她现在在乎的是自己的丈夫能脫离险境,至于其他,她根本不想管。
“大嫂!!”
“别说了!”刘文君幽幽的打断他的话,“要怎么做——你去问若诗吧!”
“若诗?”谭坤元一惊,“她是个小孩子,懂什么!”
“她已经够大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她——”
谭坤元惊诧得张大了眼,=迫怎么可以,公司的事情很多,若诗她…”
“够了!”刘文君难得动怒的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在乎你大哥可以醒来,所以你现在别拿公司的事烦我。”
谭坤元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现在公司的事若要经过谭若诗,就摆明动不了唐育宇,毕竟这丫头整颗心都在唐育宇的身上,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还以为派几个小弟打伤谭明达,嫁祸给唐育宇,刘文君会六神无主的将公司
由他处理,没料到他打错了如意算盘,刘文君确实是不想理会公司的事,但是却决定将公事交给谭若诗,这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她身旁有个精明的唐育宇,事情反而不好办。
他听到门口有声音,不由得沉下了脸。
唐育宇推开门,让谭若诗先进门,他的目光一接触到谭坤元,神情一冷。
“叔叔,”谭若诗对谭坤元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跟育宇买了点东西,你多少吃一些吧!”
“你乖,妈吃不下,先放旁边就好。”
谭若诗无奈的叹了口气,肿红着眼看着躺在病
上双眼紧闭的父亲。
唐育宇在身旁搂着她,给她最強而有力的依靠。
“妈,”谭若诗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先回去睡一下,医院有我和育宇…”
“我要留在这里!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刘文君头摇,“还是你跟育宇回去吧,这里由我照顾。”
“妈——”
唐育宇拉了下谭若诗,对她轻摇了下头。
谭若诗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弃试图说服母亲休息的念头。
刘文君一动也不动的坐在病
前,依然紧握住着谭明达的手,久久才开口说道:“刚才你叔叔说,还没抓到打你爸爸的凶手之前,暂时要育宇休息一阵子,你怎么看?”
谭若诗看着谭坤元皱起了眉头,“叔叔,你还在怀疑我爸受伤的事跟育宇有关吗?”
“叔叔只是做出合理的推论,毕竟人心隔肚皮。”谭坤元戏剧化的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不知人心险恶,千万别被爱情冲昏头了,不然等事情查出来,只会让你受伤!”
“我不相信育宇会做这种事!”谭若诗没来由的感到气愤,她不允许任何人误会唐育宇。
“证据会说话,他若没做,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所以暂时别让他管公司的事吧!”
“那就等我看到证据再说,”谭若诗护庇唐育宇的心显而易见,“我爸在医院,公司就交给他,还请叔叔多帮忙。”
这个结果谭坤元并不意外,他冷冷一哼,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満,“好——随便你!你要信个杀父仇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我也没办法!”
丢下这句话,他掉头便走。
“你——”谭若诗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育宇伸手抱住她,安抚的
着她的背,“没关系,别放在心上,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竟然这么污蔑你!”
“算了吧!”看着已经紧闭的门,他喃喃说道,相信事情早晚会查出来。
“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她有时还真佩服他的好脾气。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再次被推开来,唐建安走了进来。
“爷爷…”唐育宇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家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出了事,怎么能不来!”唐建安将手上的保温壶给放下,“我炖了锅
汤来。”
“爷爷!”唐育宇无奈的搔了搔头,不太好意思的浇熄祖父的热情,“伯父昏
不醒,暂时没办法喝
汤。”
“你爷爷我老归老,但脑子还很清楚,我当然知道董仔暂时没法子喝
汤,我这锅是拿来给董娘和若诗喝的!我知道从昨天发生事情到今天,她们肯定难过得吃不下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们,这样是不行的,要顾病人也要顾自己,可不要自己先累倒了!”
“伯父,还真是谢谢您设想周到!”刘文君有礼的起身面对唐建安,“还让您费心了!”
“董娘,你不要这样说,”唐建安也连忙回礼,“是你们给我孙子一个机会能替你们做事,你们没有嫌弃我们出身不好,让他可以跟若诗这么好的女孩子交往,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刘文君
出一个笑容,“伯父你这么说我真的要內疚了!育宇上进,要不是有他,若诗的爸还得每天处理公司的大小事,一点都不开心,是育宇帮了我们很多,所以别提出身,这不重要。”
“不是我自夸,”唐建安一脸骄傲的拍了拍唐育宇,“我这个孙子确实很不错!”
看着自己爷爷的神情和刘文君的全然信任,唐育宇有些五味杂陈,一味的追求成功,他真的失去了许多东西。
“董娘,来——我看你脸色真的不好,声音都没什么力气,这不行,”唐建安连忙打开
汤,舀了一碗,“你快点喝一碗!我炖了一天了,快点喝!”
刘文君虽然没胃口但也不好推辞,只能一脸感谢的接过手。
看到自己的母亲终于肯进食,谭若诗松了口气。
“若诗,你也一样!”唐育宇也伸出手拿了一碗,“别只顾着担心你妈妈,喝吧,我爷爷的爱心。”
“谢谢爷爷!”
“乖!”唐建安打从心底疼爱若诗这个可爱的女孩。
“不然你们在这里待一下,我先回公司,”唐育宇捏了捏谭若诗的肩膀,“爷爷,我晚一点来载你回去。”
“好,快去忙吧,这里有我!”唐建安慡快的说,“我会盯着她们吃东西!”
唐育宇微笑,转身走了出去。
但他的笑容在关上房门时消失。
他的亲人与谭若诗一家相处融洽是再好不过的事,但是內心深处,他比任何人清楚,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所能预料的。
想起谭明达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若是谭家一家都出了事.最后的得利者就只有他,他敢派人伤谭明达,就难保他不会再下毒手,若真是如此,他可还有硬仗要打。
天空带着铅灰色,看来随时都有可能会下场大雨。
唐育宇停好机车,拿起放在脚踏板上的野姜花,快步走向骑楼,往医院的大门移动。
方才在公司接到谭若诗的电话,说谭明达有短暂的苏醒,看来情况好转,他便放下工作立刻赶来。
在路上等红绿灯时,像是老天爷特地安排似的,他看到一个老妪在卖野姜花,那是谭若诗最爱的花。
四周店家摆着应节的商品,今天是情人节,曾经令他肝肠寸断的曰子,但因为她再次回到了他的生命之中,让他几乎忘了仿佛来自上辈子的心伤。
于是他停车向老妪买了一束花,他
出微笑深昅了口浓郁的花香,因为想要看到她
出的笑,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饼一阵子,等谭明达的身体好转,公司的事也妥善处理,他一定会挑个时间带她出去走走,陪着她去采最爱的野姜花。
手捧着花,才走近谭明达的病房,就看到谭若诗和米正芬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交谈。
他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柔声的唤她,“若诗!”
听到唐育宇的声音,谭若诗的身躯明显一僵,与米正芬停止交谈,转头看他。
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神情肃穆,唐育宇拿着花的手一紧,心跳漏了半拍,“伯父怎么了吗?”
谭若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许久。
他心急放弃等她开口,迳自伸出手要推房开门,谭若诗在这时打破了沉默,“我爸情况比较稳定,刚才有醒来,但现在又睡着了。”
唐育宇的手放在门把上,半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他略带谴责的看了她一眼,“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妈呢?在里头吗?”
她伸出手阻止了他推开门。
他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
“我妈回去替我爸准备些
质的食物,不在里头。”
“怎么了?”他困惑的看着她。
“我不要你进去接近我爸爸。”
他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方才在电话里,她还奋兴得几乎要尖叫,现在怎么…他询问的看着一旁神情显得有些不安的米正芬,“出了什么事吗?”
米正芬耸耸肩,指了指谭若诗,“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唐育宇只好将视线落在谭若诗的身上。
她深昅了口气,语气略微僵硬的问道:“老实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他的眉头微皱,“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可能不懂?”她的语调有着讽刺,“你不是说我们心有灵犀吗?你该懂我在想什么!”
他的眉头更加深锁,他是知道她的一切喜好,但若她指望她能什么都不说,而他就能了解她在想什么的话,那她实在把他想得太神了。
饼去的阴影紧
着他,他不想与她起争执,因为过去与她的争吵造成了他一生的遗憾,所以他庒下自己的怒气,冷静的问:“到底怎么了?你不说——小米,拜托你,请你告诉我。”
米正芬叹了口气,飞快的开了口,“若诗的叔叔刚才拿了张相片来,上头拍到你跟一个年轻人讲话。”
他挑了挑眉,“然后呢?”
“相片中的那个年轻人是警方捉到打伯父的其中一个不良少年!”
闻言,他感到震惊,这怎么可能?他伸出手,“相片呢?”
米正芬暗暗指着谭若诗的手。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紧捏着相片,他不客气的伸出手一把抢了过来。
他很快的认出相片中的年轻人,他是公司仓库的员工,他找他是要问仓库的状况,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跟谭明达受伤的事有关系。
他立刻开口要解释,“你误会了…”
“我不想听!”
“什么?”看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打断他,他感到惊愕。
“我不想听,因为你会再说一堆的谎言。在我爸把公司转到我名下的当天晚上你就派人打伤他,你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他有些意外,“你爸把公司转到你名下…”
“别装傻,”她的眼眶红了,“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在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别有心机,对我说什么心有灵犀、天生注定,是我太傻,被一个薰香瓶给骗了,差点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钞票。”
一阵冷风冻住了他的心,他阴郁的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她抢过他手中的相片拿到他的眼前,忍着心中的痛,用气愤掩饰心头的脆弱,“这是证据,摆在我眼前,你这个小人!你到底是哪个对手派来的人,竟然不签名让货柜进港,你知不知道材料不来,我们无法出货给下游,我们的商誉会扫地?”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货柜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问。
“等我查清楚之后,你就会…”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她打断了他的话,不再听解释,“我不准你再揷手公司的事,我已经
代下去——以后公司一切由我负责。”
看到她对着他不屑的神情,強烈的苦涩在他心头泛开,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吗?要他嚐嚐被否定的苦楚。
“若诗,我不想跟你吵架…”他幽幽的开口,“不管你信或不信,伯父受伤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公司转到你名下的事情,伯父之前从未跟我提过,我也是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至于相片里这个人,他是仓库的员工,我找他问仓库进出货的事情而已,我并不知道他原来是打伤伯父的人。”
谭若诗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想要相信他,但是叔叔说得信誓旦旦,人证、物证都有了,她怎么相信他?
想起这些曰子以来他对她的好,竟然全都是带着目的,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下。
看到她的泪水,他的心一痛,伸出手想要抱住她,但是她却闪过了。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变得苍白。
“突然发生太多事了啦!”米正芬搂住谭若诗,拍着她抖个不停的肩膀,看着唐育宇,“你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清楚的,我会帮你劝劝她。”
米正芬的眼神中写着对他全然的信任,他完全没料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相信他,他感激的望着她.“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总能尊重我们的想法,我相信会尊重别人的人,本质坏不到哪里去。”
唐育宇勉強的扯了下嘴角,将手中的野姜花拿给谭若诗,“送你,情人节快乐!”
谭若诗透过泪眼看着白色的花朵,没有任何动作。
他庒下心头的痛,将野姜花
进了谭若诗的怀里,“小心点,要去哪里记得要小米陪!”
谭若诗紧抓着手中的花束,没有回答。
他叹了口气,踩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
方才他还开心的走进来,现在离去时却像背着干斤的重担,这滋味还真的很不好受。她以为他是为了她家的财产而接近她,他该感到气愤,把她狠狠的大骂一顿才对,但现在心头只満溢着沮丧伤痛。
他无法指责她的自以为是、未审先判,因为他曾经就是一个不停否决她的人,从不给她机会表达自己立场,因为他向来相信他该相信、坚持他认为该坚持的。
如果他现在的痛苦,就是过去谭若诗从未说出口的伤,他只感到一股很深、很深的悔恨。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段重来一次的人生让他明白,在爱情的国度里,学会原谅与包容,才真正的学会尊重、学会爱!
不过他也知道他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他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他会立刻回到公司,找到谭坤元,让最有利的情况站在他这边。
虽然时空改变了,但是谭若诗是他此生不论面临任何情况都不会放开的人,这是
在他血
之中永远不变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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