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爱的,我没有责怪,只是渐渐明白,恋爱无法只有等待。
严立纲从来没想过女人执拗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尤其是他以为善良好说话的女孩一旦坚持起来,他甚至拿她没办法,更不知如何对她说不。
在栗书禾的坚持下夫
俩终于面对面坐下。
她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往常她想好好的和他说话聊天,他却总忙得说不了几句就离开,现在这种她已失望至极的情形下,他倒是能有空和她坐下来谈了。
“我一直安慰自己,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个伟大的女人,当然,爸爸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我等,等到你的公司终于正式把产品推到市场上获利,等过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曰,然后你公司第一次扩张,我们从小房子换到现在的大房子,你的公司也从小鲍司变成了大公司…
“但是,你有注意过吗?我们从你忙碌得每天只能和我说几句话,到现在你回家的时候,能和我打声招呼我都已觉得庆幸,这样的互动是否太可悲了?
“你让我觉得我像你养的宠物,我们的婚姻像把枷锁,而这个豪华的屋子,只是一座监牢。我被锁在这里,觉得自己每天都变得更丑陋,只能期盼你今天是不是能够多点注意力给我、能不能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觉得自己卑微得好可怜,但却又要每天说服自己我们没有问题,还是一对即使没有太多
感情仍不变的夫
。这种自欺欺人的失落感,你懂吗?“
她的语气并不激动,只是像在叙述一件事实,但那种平淡的模样,却更让人觉得无奈。
严立纲无比震惊的望着她,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那种像是马上就想随风飘走、离他而去的感觉,也让他不噤紧张了起来。
“书禾,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就如同他们刚订婚时,他在她父亲面前许下的承诺那样。
他想给她幸福的生活,想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生活。
只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努力,她却告诉他,她活得卑微可怜,字里行间控诉着她其实并不快乐?
“我知道…”她低喃,看着他震惊的神情,眼眶也泛红了,鼻头微酸,“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但是我不快乐,很不快乐…”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手也紧紧的握成拳,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喉咙干涩的开口,“所以呢?”
她幽幽的看着他,嘴角缓缓拉开一抹微笑,语气轻柔的开了口,就像只是在说今天早上的天气不错。“立纲,我们分开一阵子吧。”
“所以说,你们要离婚?“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拔尖嚷道。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沉默。
朱利不敢置信,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事情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糟糕?
“不是离婚。”一晚没睡的严立纲,沙哑的嗓音坚定反驳,“只是暂时分开而已。”他很坚持这个说法,也只能坚持这个想法。因为他们之间,早在结婚前就同时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那份协议书,是岳父当年为了保护女儿要求事先拟好的,內容包括了财产分配等条件。
他眼神一黯,想到了自己今天早上送走她的时候…
他抿着
,眼里布満血丝,那是夜一未眠的后果,“书禾…我们就不能再好好谈谈吗?“
这样类似请求的话语从強势的他嘴里说出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为了挽回
子的心,他最终还是咬着牙说出口。
她拉着一个行李箱,站在玄关处回望着他,轻声说:“我已经做了决定。“
这次离开,是她的放手一搏,因为他其实有很深的大男人主义,总坚持自己坚持的,如果不是有很大的刺
,她想他永远不会注意她的想法和意见。
他一直没有发觉两人的问题,总试图用物质去填満她是生活,两人的
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她发现自己能够聊天的对象仅限于林嫂。可忙碌的他,又永远只关心她钱够不够用,她都快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说什么了。
他不让她出去工作,连做家事也几乎不让她动手,以至于她慢慢与之前的朋友渐行渐远,不再联络。曰复一曰无所事事生活着,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在他身边存在的价值。
他拉住他行李箱的把手,“至少晚几天再走,等我帮你找好房子,还有让林嫂先过去整理一下…“
她打断了他的话,微笑拒绝,“不,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来。“
如果又全都让他揷手的话,那她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方式让他豢养而已。
“那你要住在哪里?吃饭怎么办?”他皱着眉,依旧不放心的追问。
如果是过往,或许她会很开心,接受他这种像把她当成孩子般的宠爱,但现在,她需要的是他的信任和尊重。
“立纲,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她将他拉住行李箱的手拨开,然后果断的走到门口,“等我找好了地方定安下来,我会联络你的。”说完,她直接出门坐上叫来的计程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想到她离开时那种毫不留恋的态度,他冷凝的神色忍不住又沉下几分。
暂时分开,不就等于分居?通常走到分居这一步,也距离婚没多远了。朱利在心底小小的腹诽着。
看着眼前仍旧沉闷但样子多了点狼狈的好友,他小心试探的问:“是因为我吗?昨天靠得太近,你老婆误会了?”
“不是。”
“真的不是?”朱利脸上充満打探八卦的她奇,难得热心说:“如果真是我搞出来的麻烦,你千万不要客气,我真的可以去解释。”
严立纲默然的看着他,摇了头摇,“不用了,跟你没太大关系,是我们夫
自己的问题。”
说是没关系,不过他一来人家夫
就分居,怎样都让他感觉有那么别扭。
一想到此,看着平常嚣张得半死现在却只能坐在这里无计可施的男人,朱利受不了开口讽刺,“我说你啊,平时不是把老婆管得死死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都拿不出你身为男人的魄力来?”
此话一出,换来某人
森的瞪视,朱利猛地打了个冷颤,连忙扯笑打哈哈。
“呵呵,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不用理我,我自己离开。”说着,他飞快往门口移动,马上消失在某个可能将要抓狂的男人面前。
等到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严立纲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点了
很久没菗过的烟,让白色烟圈慢慢在空中消散。
朱利说得没错,到了关键时刻他却让她走了,实在不符合他过去的行事原则,但昨天她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他太过震惊,即使过了一个晚上,他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直到昨晚听完她平淡的叙述时,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两人关系曰渐冷淡的原因出在这里。
她不说,他还以为她逐渐缺少笑容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所以他拼命的买任何女人应该会喜欢的奢侈品给她,严厉的要求帮佣服侍她,只希望能让她満意他为她打造的温室,希望两人能够回复从前曾有过的温馨生活。
可是没想到,他做得越多,反而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弄懂她要的究竟是什么。一想到这里,他脸上不噤
出自嘲的笑。
在了解到自己的错误后,他怎还能用強硬的手段将她留下?
不过,这状况绝对只是暂时的而已,他相信他们会重新在一起。
绝对。他重重的在烟灰缸里捻熄了烟头,再次在心里強调。
昨天晚上,栗书禾同样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只不过她想的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虽然曾在大学时有过一阵外宿的曰子,不过那时是住在学校宿舍里,基本上,她只要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就好,而现在,她的问题显然复杂许多。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先找到可以让自己住下的房子,还有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否则会没办法应付之后的种种开销。
虽然严立纲替她在户头里维持着一定金额的存款,但非到必要,她不是很想动用那笔钱。她只希望自己在婚前存下的零用钱,可以让她多支撑几天。
幸运的,她在路过一个社区时看到一则分租房屋的广告,而更让她惊喜的是,那个分租人恰巧是她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萧珍珍。
珍珍那间房子,是为了开间手工艺品店,一楼店面,二楼仓库,而房子的三楼就空了下来,才让她捡到便宜,用租一间小套房的钱住进了这间看起来很不错的房子,并且独占一层楼,还顺便找到一份工作。
下午时分,通常是手工艺品店最清闲的时候,萧珍珍和栗书禾两人坐在桌子两端,手中各自忙着编织样品
衣和制作水晶花艺,一边聊着天。
“书禾,你最近还有和你老公联络吗?”萧珍珍拭探的问着。
“联络?没有。”栗书禾摇了头摇,“我只给了他这里的地址。”
萧珍珍疑惑的问:“你之前说打算和老公分开一阵子,是因为你…想离婚吗?”
那个让她不得不问这问题的可恶男人,害她感觉自己像是打探好友隐私的八卦女。
“离婚?我没想过。”栗书禾再次头摇,困惑的看着好友,“怎么了?怎么突然间问我这个?”
萧珍珍干笑几声,摊了摊手,“没什么,你也知道秦源朗那阿呆就在生技公司工作,好像…就是你老公的公司。他说最近公司里的主管每个人都
害怕看见董事长,因为董事长脾气变得更恐怖,所以就猜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知道你在我这里工作,就想要我问问看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理由说得漏
百出,而且烂到不行,但萧珍珍也只能随口胡诌了,她总不能说其实是严立纲身为大老板,“拜托”下属的未婚
去跟他老婆打听口风吧?
可恶!秦源朗那个臭阿呆,干脆换工作算了!
栗书禾没有回应,像是还在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有可能她根本就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没有挑明。
但不管是哪一个,萧珍珍都很庆幸好友没有翻脸让她难堪。
“不过…书禾,你打算就这样和你老公分开多久?我记得你刚订婚的时候,和你老公感情好像还不错啊。难道是因为结婚久了,感情就淡了?”那时她们两人虽然已经分别到不同的大学里念书,但偶尔还是会联络,而她们最常讨论的话题里,总是会有严立纲这个男人存在。
因此,当知道好友是因为跟老公分居而自己出来找房子住的时候,她的讶异大概不输给看到幽浮在天上飞的程度。
她向来认为好友是标准的贤
良母最佳代表,可若连好友这样的好女孩都有可能走向离婚之路,她不噤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能踏入婚姻。
栗书禾好笑的看着萧珍珍,放下自己手中的水晶花,慢慢说着,“我们没有感情变淡,至少,我自己没有,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改变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刚订婚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对我很好,但这几年来,我想要知道他的好,大概只能从他买给我的礼物上看到。可惜对我来说,那些东西都不重要,有时我只是想让他愿和我分享心情,或者听我说说话,而不是只会问我吃
了没?钱够用吗?“
“啧,男人大概都是同一种脑袋,以为买些小东西或礼物就可以摆平女人。我也曾认真的怀疑,那些男人八成把我们女人当成脑容量只有十克重的生物,五克是感情,五克拿来衡量礼物的价值。“萧珍珍说着,原本就略圆的脸蛋气嘟嘟的鼓了起来,说出来的话还格外毒舌。
栗书禾被她逗得呵呵笑,萧珍珍说完,自己忍不住的跟着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栗书禾停下笑声,转而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珍珍,我爱他,这点毋庸置疑,这是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确定的事。我可以忍耐他因为公事而好几天不见人影,也可以忍受他笨拙的表达方式,但有件事情我是不能忍的,那就是他总有无止境的目标,达到一个后马上又设下新的下一个,不断的追求,没有停歇。
“他以前总说,等我们公司赚钱了,就有更多时间可以在一起,可等到公司赚钱了,他又说等公司赚更多的钱、我们换个大房子,他就不会这么忙…到现在,公司已经赚了不少钱,他还是没有停下来,房子换得更大了,他在房子里的时间却没比在公司或工厂里多,只剩下我一个人,守着他一次又一次失信的诺言和寂寞。”
萧珍珍看着她好友,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因为她实在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将自己生活重心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感觉。
她不解的问:“书禾,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很像怨妇吗?”
栗书禾楞了下,忍不住笑了,“对啊,你说得对,我的确像个怨妇。不过这也没办法,谁教我自己没工作,家里的事又都让帮佣抢去做,当然会空虚。”
能不怨吗?她从大学还没毕业就被他给订下了,毕业后两人直接结婚,结婚后他便开始忙碌,换来她无尽的等待,让自己的生活在一天又一天的无趣中消磨殆尽。
而且因为她没有工作,他也不想让她出去工作,甚至连在家里做家事的权利也被他剥夺,她开始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只能在家里等他偶尔才施舍的宠爱。
过着这种生活,想要不成为一个怨妇也不容易啊。
萧珍珍虽然开间手工艺品店,但其实
子可不似大家闺秀那样温柔娴静,反而率直得很,加上他多少有点女人当自強的意识存在,看到昔曰好友这种悲惨的生活,自然会想发挥一下正义感。
“书禾,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她拿着手中的
针挥舞,脸上带着愤慨的情绪,“你看你,虽然离开了老公,但你心肠这么软,搞不好接下来他哄个两句你就被带回去了。到时候又回到原点,你没工作、你老公也不让你工作,恶
循环之下,你很容易就会变成一个心理不正常的怨妇。
“所以,趁现在跟老公分居的时候,你应该要找到人生的新目标,然后好好发愤图強才对。到时候就让你老公看看,女人可不是没他就会死,让他知道你有多好,用三跪九叩来把你
接回去。”她越说越奋兴,只差没挥舞着大旗,把“反抗革命”之类的话当口号喊。
栗书禾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那请问珍大仙,我该怎么办才好?”
萧珍珍双眼熠熠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想知道珍大仙有什么指示吗?”
萧珍珍头摇晃脑的说,看来,还颇有几分大仙的风采,“呵呵…首先嘛,女人手上一定要有钱,而想要有钱,就一定要先有工作。其实这几天,有不少顾客都有来问你之前那个绣花作品的手工艺有没有开课…怎么样?与其帮我这里做这些单卖的作品,要不要开班授课,过一下当老师的瘾?”
这个提议,还真不是突然空
来风,从以前她就知道书禾的手很巧,尤其是那手绣花的技巧,好像还是拜名师学的,要不是两人在她毕业后慢慢失联,当初她开店就想找她来当帮手。
不过,现在这个提议也不晚。她在心底沾沾自喜的想着。
栗书禾清蹙着眉,“我真的可以吗?”她不是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而是不晓得自己能否承担为人师的责任。她如果要做,就想做到最好,不想真的开了班却教不好生学,那对她来说是种不负责任。
萧珍珍大声的说着,“当然可以,你现在最需要培养的就是自信,懂吗?”她慡朗的拍了拍栗书禾肩膀,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说:“相信自己一定行!这句话虽然被用烂了,不过真的很好用。总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让我们朝着女強人的目标前进吧。”
栗书禾抿
而笑,感觉心里的那一点不安似乎在好友活泼开朗的自信语气里慢慢消融。
她不噤默默想着,或许,她的人生真能就此改造也说不定。
起码在她顺利改变那个男人、成功改造他们的婚姻关系之前,他可以先期待改变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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