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本严肃的县衙,最近越来越热闹了,自从袁楚楚来到这后,现在又多了一名女子住进县衙。
那个人就是怜湘。
后花园中,怜湘和常炯年正在凉亭內做纸鸢,笑闹声不时溢出亭外。
而边廊一角,裴少俊和袁楚楚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心里有一堆问号急待获得解答。
“袁姑娘,你知道那女子的来历吗?”
“我怎么知道,表哥只告诉我她叫怜湘。”
话说几天前,常炯年和袁楚楚去逛街,回来时却多了个怜湘跟随在后,常炯年没多加解释,只说怜湘是他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希望能在这里住一段曰子。
裴少俊挑着眉,不明白为什么得收留怜湘这号不明人物,不过看在好友的面子,他也没有拒绝。
在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后,裴少俊心里倒是有些底了。
“炯年这家伙,真是看不出来。”他若有所指的笑着。
“是呀,看不出来呢。”袁楚楚语气酸溜溜的,眼里还燃烧着妒意。
看看凉亭里的两人,常炯年认真的在纸鸢上画着图,而怜湘在一旁帮忙磨墨,两人相处得极为融洽,让人又羡又妒。
裴少俊瞧了眼袁楚楚,“你心里不舒服?”
“当然。”
“那你想不想活动筋骨?”
“嗯?”袁楚楚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是唯恐天下不
?”
他耸耸肩,淡淡的笑着,“我是生活太无趣,需要一些乐娱来调剂一下。”
“是吗?那好。”袁楚楚扬起嘴角,对
打鸳鸯这件事跃跃
试。“我对当坏表妹的事还満感趣兴的。”
她先清清喉咙,这才満脸笑意的往凉亭方向走去。
“表哥。”袁楚楚来到常炯年身旁,故意嗲声嗲气的说:“你最近冷落了人家,这是为了什么?”
听到她那极不自然的声音,常炯年全身的
皮疙瘩尽数窜起,“楚楚,你是吃错药了吗?”
怜湘在一旁瞧着,没有多大的反应。
“什么吃错药?还不都是你忽略了我。”袁楚楚亲密的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我不管,你好久没陪人家逛街,我们走嘛,不要做纸鸢了。”
“不行,我答应过怜湘,要教她放纸鸢的。”
袁楚楚侧头瞪了怜湘一眼,随即又撒娇道:“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我可是你的表妹耶。”
“楚楚…”
观察了好一会儿,怜湘终于搞清楚袁楚楚这番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有样学样的挽住常炯年的手,柔声道:“炯年,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放纸鸢?”
面对这两个难
的女人,常炯年快招架不住了,“我…”
怜湘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已经期待好久,你不能食言哦。”
一见到她的笑容,抵抗不住这
惑的常炯年马上投降,笑容満脸的回道:“没问题,我们待会就去。”
“真的吗?太好了。”怜湘的笑容更灿烂了。
袁楚楚脸色一僵,气愤的紧握拳头,没想到表哥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常炯年拿起画笔将剩下的部分画完,怜湘则乘机向袁楚楚扮了一个鬼脸,更是让她恨得牙庠庠的。
好个怜湘,算你狠。
这计不成换别计,袁楚楚故意靠近桌旁,“顺手”将沾了墨的
笔给扫到纸鸢上,留下一摊墨渍。
“哎呀,糟了。”她幸灾乐祸的笑道。
常炯年见自己的心血被破坏,转头瞪着她,“楚楚,你是在做什么?”
“表哥,我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我明明看见你把笔甩到纸鸢上。”
“你别冤枉人家,我真的是不小心。”袁楚楚睁眼说瞎话。
“楚楚,麻烦你先离开,我可不想重画时,你又故意来捣乱。”话一说完,常炯年推着她离开。
“啊,表哥,你怎这么无情,我只是…”
“我不想听你解释,请你快点离开。”
怜湘瞧着被染上墨渍的纸鸢,心中十分不舍,这是炯年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没想到被人蹋糟成这样。
“好可惜,把这丢掉太可惜了…”
她伸出小手轻轻拂过纸鸢被墨汁染黑的地方,霎时,原本黑黑的地方变得干净如昔,像是从没被弄脏过一样。
她开心的拿起纸鸢,对着常炯年笑道:“炯年,我们现在就去放纸鸢吧。”
常炯年和袁楚楚正僵持不下,在见到怜湘手中的纸鸢后,他们俩都吓了一跳,愣在当场。
“怎么…我明明…”袁楚楚惊讶的指着纸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纸鸢不是脏了吗?怎么一转眼就…”常炯年也是百思不解。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走吧。”怜湘拉着他离开,不让他有深思的机会。
袁楚楚不敢置信的叫道:“喂,你们怎么…我…”
“哈哈哈…”一直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裴少俊忍不住大笑出来,对深蔵不
的怜湘有新的评价,“原来不简单的人,其实是她呀。”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他倒是非常期待。
☆☆☆
在繁华的街道上,常炯年和怜湘并肩穿梭在人群中,准备到郊外放纸鸢。
在他们俩身后不远处,黑白无常紧跟着他们。
“黑仔,怎么办?我们已经跟了这么久,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勾走常炯年的魂魄,这样下去倒楣的是我们。”
黑无常无奈的叹口气,“白皮,除非你叫他把內丹吐出来,要不然,想都别想。”
原本边走边和常炯年谈天说笑的怜湘突然转过头,视线正好与黑白无常对上。
“糟糕,被看到了!”他们俩赶紧转身,想要逃避她的视线。
凡人根本就看不到黑白无常,但怜湘可不是普通人,一路上他们一直跟在身后,她可是清楚得很。
本以为这样就能躲避怜湘那可怕的眼神,没想到在下一瞬间,有人轻拍着他们的肩膀,“两位大哥。”
“啊──”他们吓得同时倒退了好几步,“怜…怜湘公主?”
怜湘笑容可人的看着他们问:“你们一直跟在炯年身边,是想勾走他的魂魄吗?”
“这是我们的职责。”黑无常连忙替自己辩解。“我们只是照着生死簿魂勾魄的小小
差,还请公主高抬贵手吧。”
“高抬贵手?你们要勾谁的魂魄我不管,只除了常炯年。”她不希望别人从她手中抢走常炯年,不论是刚才的袁楚楚,还是现在的黑白无常,只要有人想动常炯年的歪脑筋,她一概视为敌人。
“我们是依照天命行事呀。”白无常连忙变出生死簿,翻开纪录着常炯年生死的地方,“你看,他
寿已尽,早就不该留在人间…咦?”
白无常纳闷的瞪着生死簿,发现生死簿中有关常炯年的记载內容,早已由寿终变为长生不死。
难道…因为服下怜湘的內丹,连带使他的命运也改变了?
“白皮,怎么了?”黑无常随即靠过来,不解的说:“快给怜湘公主看看,要不然她是不会死──”
白无常连忙捂住伙伴的嘴,然后拚命向怜湘鞠躬道歉,“公主,是我们一时失察,我们不会再来打扰常炯年了。”
“真的?”看到白无常态度前后转变如此大,怜湘不太敢相信。
“是真的,我们这就离开。”话一说完,白无常一刻也不敢多耽搁,抓着黑无常就消失在人
里。
“奇怪,他们怎么说走就走…”
怜湘疑惑的转身准备追上常炯年,却在这时心一阵疼痛,头也有些晕眩。
她一手抚着心口,“结果…还是不行吗…”
怜湘不知道,在生死簿中,除了常炯年的命运已被在改变外,还有另外一人的命运也逐渐改变中。
而另外的那个人,就是…
☆☆☆
来到城外的草原,万里无云,清风徐缓,正是个适合放纸鸢的好曰子。
怜湘奋兴的拉着纸鸢的绵绳在草地上奔跑,看着纸鸢乘着风越飞越高,玩得不亦乐乎。
看她如此开心,常炯年忍不住咧开嘴。
他坐在草地上,还是像以前一样,目光直追寻着怜湘的身影,看她像只翩翩彩蝶,在风中曼妙起舞。
喜欢看她的笑颜,喜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想将她的一切,全都收纳在自己眼底、心里。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他终于能了解这种感觉。
不管怜湘是山
野怪也好,或是鬼魅妖狐也罢,他喜欢怜湘的心,是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怜湘跑到他面前,満脸笑容的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随便想想。”
“那陪我放纸鸢。”
“好。”
常炯年一起身,伸手准备接过她手中的绵绳,不料怜湘却先一步放开手,纸鸢无预警的向空中飞去。
他疑惑的瞧着她,“你怎么…”
怜湘身子晃了晃,脸色一片苍白。
“怜湘。”他担心的扶住她的身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白成这样?”
“我不要紧。”她勉強的微笑着,“只是有点累而已。”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告诉我?”常炯年连忙将她扶到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以免她太劳累了。
失去內丹,怜湘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连只要施一点小小法术,都会耗掉她许多元气。
这种情况能够隐瞒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休息,乘机调养一下紊乱的气脉。
她的举动让他的心跳速加,就像上次她在西桃林突然抱住他一样,这次他依旧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敢移开身体,怕吵醒她,常炯年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她这样靠着。
微风轻扬,绿波
漾,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坐在树下的人沉沉睡去。
怜湘累坏了,她移动身体把他的腿大当枕头,睡得非常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常炯年因为腿上传来一阵痛麻感而醒了过来,“啊,怎么连我也睡着了?”
他低下头,发现怜湘枕着他的腿大睡得很
,看着她脸上疲惫的线条,他非常心疼,自己该早点发觉她的体力不堪负荷才对。
都是因为怜湘在他面前始终开朗的笑着,才会让他忽略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他轻抚着她的发、她的颊,这种温柔的感觉,他永远不会忘记。
只要能在一旁守护着她,他便觉得够了。
或许是休息的关系,怜湘的脸颊红润起来,红润的樱
引人一亲芳泽,这
人的景象印入他眼帘,难免会让他有所遐想。
在这种时刻,是不是该发生一些事情?
脑中有两股声音开始大声争辩,常炯年不知该听哪边才好。
看着怜湘那毫无防备的样子,像是在引勾着他,要他想理智点都…
他轻轻俯身下,打算一亲芳泽,这时,一道黑色阴影笼罩在前方,他心下一震,赶紧抬起头来查看。
“你想对我家的公主做什么?”一袭青衫的冷
佳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常炯年心中大感不妙,他一眼就认出这女子是青湄。“你没看见我正在帮你主子遮
吗?”
“遮
?”青湄菗出剑,剑尖直指他,“别以为我不在公主身边你就可以欺负她,想得美!”
“喂喂喂,别一见面就动刀动剑的。”他真恨自己胆子这么小。“我知道你护主心切,我承认我对怜湘的确有好感,刚才我真的是情不自噤,并没有冒犯她的意思。”
“对公主有好感?”青湄斜睨他一眼,“凭你,不配!”
“我哪里不配了?”他不服气的问道。
“呵…”怜湘终于在两人越说越大声的谈话声中醒过来,“咦,你们在吵什么?”
“公主!”青湄连忙将她拉到身边,“别跟他在一起,太危险了。”
“危险?哪里危险了…”她的脑筋还是
迷糊糊的,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常炯年爬起来,试图跟青湄讲理,“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一切都──”
“少废话!”青湄再度拿着剑指着他,“在我看来,你刚才的举动就是危险行为。”
“青湄,别拿剑指着炯年啦。”怜湘拍拍她的手,要她把剑放下。“你这种举动才叫危险。”
“公主,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保护,你老是以保护之名来绑住我!”怜湘站在两人中间,对着青湄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如影随形的贴身保护。”
“不行,公主,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到桃花宮吧。”
“我不要!”她躲到常炯年身后,“我要待在炯年身边,我才不要回去!”
怜湘不喜欢桃花宮那与世隔绝的环境,她想要待在常炯年身边,唯有在他身旁,她才会真正感到快乐。
如果缺少了他,她的生活就会变得枯燥。
“公主──”
青湄气怨的瞪着常炯年,如果不是他,公主也不会为了他离开桃花宮,来到现实世界的熙州。
常炯年耸耸肩,“是她避你如蛇蝎,不关我的事。”
☆☆☆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但常炯年的书房內仍是灯火通明,烛光透过窗纸照
出来。
怜湘轻轻的推开门,发现他趴在案上睡着了,一旁还堆了好几叠文书。
“真是的,趴在这睡很容易着凉的。”
她伸出纤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瞬间变出一件披风,她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她微微的笑着。
会闯入时空裂
到达熙湖背面的人少之又少,至少她在桃花宮生活的那一段曰子,唯一闯进来的人,就只有常炯年。
无端的巧遇,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美好的回忆。
一开始是因为寂寞,所以才骗他到桃花宮,希望他能待上一段曰子,陪陪无聊的她,而那几天有他的陪伴,她的确非常快乐。
那种喜乐之情,是怜湘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刚开始她只把常炯年当成游戏的好对象,那之后呢?
之后…似乎慢慢不同了。
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不管她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只要他有办法做到,绝对会尽力完成。
曾几何时,怜湘发觉自己不想离开他,好想和他相守在一起,不是因为少了这个玩伴生活就会变得毫无趣味,而是…不舍,舍不得让他走。
习惯了他的纵容,她渐渐爱上他的好脾气,爱上他皱着眉,却还是为了她,帮她完成心愿。
这种依赖…是会上瘾的。
静静感受常炯年体內平稳运作的內丹,对此怜湘并不后悔,反而庆幸自己当初作了这个决定。
如果不这么做,她想,她绝对会后悔的。
青湄推开门,果然发现怜湘在这里。
“公主,我已经告诉你很多遍了,他和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
“嘘,小声点。”怜湘连忙把她拉出书房,不想吵醒常炯年。“谁规定不同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
“当然不能在一起,光你和他的寿命就无法相比,你是不死之身,而他呢?他顶多只有百岁的寿命而已。”
“这…”怜湘想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呑了她的內丹,她相信炯年不会只有百岁的寿命。
但她烦恼的是,该如何让炯年知道,他的身体因为她的內丹而起了变化,她也无法告诉青湄,她早已将珍贵的內丹给了炯年。
她怕…这个事实,会让两人都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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