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丢失的叮当
回到熟悉的小城,爸爸坚持要照顾还在跛足期间的我,将我搬到了他家住。
医生说大概还要2-3个月的时间,我才可能恢复正常走路。以后天气太冷时脚会感觉到很疼,要多走动会恢复的好一些。我就像刚学步的孩子,被
在家练了两天走路。爸爸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何况我确实可以自己走了,终于答应了送我回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大片大片的已经泛黄的树叶飘落在地上,路旁的小草也无
打彩地低着头,一片凋零的萧条。熟悉的教室就在眼前,我的心情奋兴。不知道叮当她们看见拄着拐杖的我是什么表情?爸爸来学校给我请过假,她们应该已经从老师口中知道我摔断了腿住在医院里吧。爱哭的叮当大概看见我又要伤心了,叮当永远是这么善良,即使面对陌生人她都会同情心滥泛。记得上次看见一个被自己儿子赶出家门坐在路边痛哭的老人,叮当也坐在那陪人家哭了好半天。唉,这傻姑娘!
我走进教室,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可自己也觉得眼底
的。果然,教室里传来夸张的尖叫:“哇!”我听见梨子大着嗓门吼了一声:“月月!”接着我就被大力地抱进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里。另一双手也紧跟着伸了过来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
“哎呀!”我惊呼。我的拐杖被撞倒,砸在我的脚背上。梨子急忙放开我,“天啊!你拄着拐杖。月月,你没事吧?老师说你摔断了腿呢。”
我笑着摇头摇。“没什么事了,最多在做三个月的跛子。嘿嘿,你们要不要有难同当,陪我一起拄拐杖做跛子呀?很好玩的哦!”
敏敏便笑着议抗了:“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别要我没事拄拐杖玩啦,我可不想咒自己!”
我看见敏敏和梨子的眼里都闪动着泪光,我笑着,想再开句玩笑,却梗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们三个就这样互相望着,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过了很久,敏敏才轻声问道:“月月,很疼吗?”
“没事啦!两个傻丫头。”我故做轻松地甩了甩头,“不是常常有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吗?我都好了,还疼什么?”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叮当不在教室里。
“咦,叮当呢?怎么没在?”
梨子的笑冻结在脸上,敏敏闻言也默默地低下了头。“怎么啦?叮当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一沉,有一丝隐约的不安。
上课铃响了。梨子急忙说:“下课后我们去草地上说。”
那一节课我浑然不知道老师说了些什么,満脑子
七八糟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笼罩着我。下课后,梨子和敏敏扶着我走向后山的操场。
深秋的早晨,草地上
的,一些草叶上挂着还未蒸发的
珠,晶莹剔透。
那些草尖都已经泛黄,敏敏低着头死死的盯着草地,梨子却看着我,什么都不说。沉默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我们三个,谁也没有动。
四周的一切都寂静下来,远远地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梨子的嘴
动了又动,却始终一副
言又止的表情。我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们的表情都像做错事的孩子,张皇而不知所措。终于,敏敏伸出手,递给我一张被折叠的很漂亮的红粉色信笺。
梨子、敏敏:
我跟谢军去深圳他阿姨家玩几天。暑假结束前我就会回来的,而且谢军他对我很好的,所以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怕你们不同意我跟他出去玩,可我却实在很想去,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说再见。对不起啦!
记得帮我转告月月,告诉她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月月,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你们也要想我哦!
还有,不要生我的气啦!再说一次对不起,你们要笑笑哦!
爱你们的叮当
我将这封信拿在手上反复看了好几遍,梨子和敏敏始终一言不发。我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天空。已经九点多了,太阳还没有出来。今天,没有阳光普照吗?
“谁告诉我,这个谢军,他是谁?”
敏敏轻轻地说:“就是上次在舞厅,请叮当跳舞的那个男的。”梨子接着补充道:“你看见过的。”
我沉昑着,脑子里努力地回想出那个男孩子形象。高高瘦瘦,肤皮很白,有点像女孩子,看起来一副斯文的样子的那个?应该是那个,我才跟她们去过一次舞厅,只有那个人请叮当跳过一支舞。
“那谁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我扬了扬手中的信。我很生气,语气有些激动。我只不过去医院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然不知!
梨子和敏敏对视了一眼。梨子开始诉说,敏敏在旁边不时补充着。我在脑子里整理着她们说的一切。
那次从舞厅回来后的第三天,梨子又去找敏敏和叮当去舞厅玩。她们三个找过我,可我却不在家,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她们就三个人一起去了。在舞厅里,她们又遇见了请叮当跳舞的那个男孩子。叮当和那个男孩子跳了很多舞,交谈中知道了那个男孩子叫谢军,是本地人,在本地一个机关单位工作。谢军比叮当大七岁,叮当十七岁,谢军二十四岁。谢军是一个很有些抱负的男孩子,那个年代流行下海经商,谢军的一个阿姨在深圳做生意,很是有声有
。谢军一心想创建自己的事业,于是停薪留职去了深圳闯
。谢军说在深圳呆了两年,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那时正时兴改革开放,谢军倒也在其中捞了一笔小财。谢军这次回家是因为父亲生了重病,在家无聊时被朋友拖来了新开的鸿门歌舞厅,也因此邂逅了叮当。据说谢军对叮当一见钟情惊为天人,叮当确实是很漂亮的女孩,这一点我从不否认。谢军的追求攻势汹涌,叮当原本就处在少女情怀总是舂的阶段,再加上谢军能言善道、外型也不错,又懂得拉拢梨子和敏敏。叮当见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两个朋友对他都印象不错,也常常在叮当面前
出羡慕叮当得遇良缘的神情,自然也芳心暗动了。梨子和敏敏说,谢军这人看起来
稳重的,也不大
说话,对叮当非常好。她们四个有时一起去逛街,叮当只要对喜欢的东西多看了几眼,谢军立刻就会买下来送给叮当…
眼见她们俩说的眉飞
舞,我的脸色越来越沉:“那你们告诉我,叮当现在人呢?她不是说开学前会回来吗?你们看看现在都开学一个多月了!”
梨子和敏敏顿时安静下来。敏敏有些迟疑地说:“也许、也许他们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有什么事情会耽搁这么久?”我庒抑不住怒火,大吼起来:“你们两个也太不懂事了!叮当才多大?她刚満十七岁。这么早谈什么恋爱?你们居然不拦着她,还在旁边推波助澜。那个谢军是什么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都是他说的,什么在机关工作,什么下海做生意,你们都是听他说的!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骗女孩子都是这么说的?他住在哪里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以前到底在什么单位上班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你们就这样相信了他?还让叮当跟着他跑了?你们脑子有病啊?不知道想问题的吗?”
我越说越生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右腿刚动完手术,狠狠一脚跺在了地上。顿时一声惨叫跌坐在地。敏敏急忙跪坐在我旁边,一手抚上了我的右腿,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对不起,月月,我们、我们根本没想那么多!”
梨子紧咬着下
,蹲身下来握住我的手,眼泪已经在眼眶中
转。我看着她们,知道虽然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能怪在她们头上。叮当是我们中最温柔善良的一个,却也最是固执。就像当初她认定了要做我的好朋友,无论我怎么给她脸色看,她都死命
在我身边一样。
我终于
下泪来。“不能怪你们。你们不像我,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让我对很多事情都抱有质疑不信任的态度。可你们都比我纯真善良,你们对爱情的向往注定了你们在它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怀疑。我只是后悔,为什么那天我走路那么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如果我和你们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叮当,叮当去了哪里?”
叮当啊,我的天使,你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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