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陆熠辰来之前, 顾长安嘱咐他来大慈恩寺替她敬香。
到大慈恩寺的时候,按理说已是谢客时间, 只是陆熠辰之前做了安排,门口有人专程等待引他们入內。
游客逐渐散去,余人不多,木兰逐级步上台阶,鼻息之间都是萦绕不散的香火气味。
檀香味道神奇,总令人不觉心生敬畏,墨
渐浓的夜幕里, 遥望是大雁塔几层飞檐。
进到佛殿之中,木兰抬头看,只见重楼复殿宝相庄严,依礼和陆熠辰跪下敬香。
两个都是学医之人,原本是没有宗教信仰的, 木兰跪拜并不为求什么俗世夙愿,行礼时其实脑內空白, 只是仪式庄重, 心便跟着沉静澄明。
三拜之后,她睁开眼睛, 有瞬间不实真的恍惚, 迟滞一瞬,旁边的陆熠辰已经起身站在她身边。
想起他们这三个叩首, 忽然有种恍若拜堂成亲的错觉,起身时不噤伴着笑容。
“许了什么愿, 这么高兴?”陆熠辰见她笑,询问。
她牵起他的手摇一头摇:“没什么。”
陆熠辰此行不为游览,只为了替顾长安还愿上香,所以二人滞留时间不长。
从寺庙里出来,木兰不噤回望,宗教圣地总是给人一种同样的奇怪感觉,仿佛人进到里头的瞬间,便开启了某种感应,难以用语言形容,这感觉久久不散。
直到他们走到某处城墙之下,木兰才问:
“南州也有著名寺庙,为什么阿姨特意让你来这上香?”
陆熠辰远望佛寺,回答:
“因为这里对我父母来说意义非凡,我之前说我小时候他们带我和我哥来这里,是为了过纪念曰,因为他们就是在这里定情。”
“西安,长安,原来如此…”
木兰恍然,没想到,陆熠辰的父亲,那么大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年轻时候,竟也有这份浪漫。
“但是他们说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了,只知道我爸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妈便当场答应嫁给他。”
陆熠辰猜测许多年,因为他的印象里,陆严知就是一个严父代名词,与浪漫二字绝扯不上半点关系,不知道,当时他是说了什么,俘获的美人真心。
木兰却一脸向往起来:
“这种你一言,我一语中的求婚是不是很浪漫?比起众人围观,这种平淡里的真心是不是更动人可贵?”
原来这样才是动人可贵吗?
“那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一句话,陆熠辰说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平淡如一餐一饭。
听在木兰耳中,消化下去,却是一石
起千层
,瞬起波澜。
她仰望陆熠辰的眼睛,那双眼,专注而真挚,仿佛蕴有浩瀚星空。
群星呼应里蔵着的秘密,是我爱你。
木兰觉得,有一种情绪,在脊髓中攀爬,如温热的水
向上
漾,升起在嘴角,是无比的欢喜,她抿
微笑,重重点头,说了一声:
“好。”
他们相对而立,执手相望。
同样的地方,三十多年之前,陆熠辰的父母也是在这里,问一声愿不愿意。
时光重叠而轮回,诸事圆満。
陆熠辰看身旁古旧城墙,它矗立在那里,任千年岁月流逝,无声见证一切,不由得感叹:
“你说这是不是命定注定,你信不信命?”
得到一声温柔回应:
“我只信你。”
天光微亮之际,在闹钟鸣响之前,木兰就感应一般睁开眼睛。
拉动窗帘,窗外是晨光熹微,木兰对温热
铺没有一丝留恋,她必需要早起。
因为今天,是她的婚礼。
0二次婚礼,与0一次时那种愤慨绝望的心情完全不同,这一次,好像走了许多弯路的人终于步上正轨,
腔里是
満的幸福。
店酒的新娘休息室,大门关住了门外的喧嚣,隔绝出一方属于姑娘们的小天地来,这方小天地,如今也忙碌闹腾的很。
婚纱着在身上,服装师一层一层的收紧背后的束带,勾勒出一段纤细
肢。
垂坠的缎面,是温润的白,配上颈间耳畔大颗
満圆润的珍珠,木兰此刻端雅柔美,化妆师在一堆发饰里犹豫再三,只觉再添什么都是画蛇添足,眼前的新娘,此刻已趋近完美。
木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管做什么表情,那双眼睛都是笑着,弯弯的,眼睛一转看见一个
茸茸的身影。
Lucky不知是谁带进房间里,此刻由林平儿牵着。
木兰细看,金
今天脖子上戴了个黑色领结,看着是一只很懂礼仪的绅士狗。
只是,实际上,整个屋子里,Lucky只认识木兰,所以无视众人一个劲往木兰身边凑。
服装师怕狗爪蹭脏了婚纱,于是让林平儿将它带出去。
林平儿牵着绳子,才刚走出去,Lucky就奋兴的奔跑起来,満场窜动,林平儿哪能拽的动它,因此被金
満大厅的溜,跑回来跑过去,十分滑稽。
其中一桌来的尚早的宾客,都是西装革履,貌似是新兴的员工。
在林平儿0五回被Lucky拖拽着经过这一桌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从聊天中分出神来,一把拉住了绳索,将
腾放飞的大金
给拉了回来。
林平儿好容易
了一口平顺气,便向那人道谢,入眼便想惊呼一声帅。
“谢谢你,它再不停下来,我就要摔倒了。”
林平儿道谢,伸手
一
穿着高跟鞋跑了数圈得酸痛脚踝。
那个男人很绅士拉过一把空椅子:
“坐在这歇一歇吧,你好,我叫方浩,是新星电子研发部的。”
于是豪放少女林平儿,突然就收敛了一身豪气,变成了一个温柔的淑女,和方浩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
Lucky忽然不跑不跳,安坐静下来,小脑袋看着两个人左顾右盼,摇了摇尾巴,从一个疯癫小恶魔,变成了乖巧小天使。
齐晗坐在前面,临着蒋业成,就算是蒋业成是自己的合伙人,但是他也是许久未见了,于是问一句:
“令爱最近情况如何?”
蒋业成叹一口气:
“比先前好些,用物药控制,副作用的时期过了,渐渐好转。”
别人家事,象征
寒暄过后不便多问,齐晗调转目光,忽然看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顾依一回国参加婚礼,出现在人群之中,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经过齐晗身边的时候,停下来打了声招呼。两个月不见,稍稍黑了些,却更加明丽动人,与他打招呼时,似寻常
人,对他微微一笑,落座,与齐晗隔了一个人。
不一会,中间那人起身走动,两人便又看见对方。
“南美还好吗?”齐晗问。
顾依一点头:“
好的,风景很美,生活也还算习惯。”
齐晗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出口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直到中间的人回来坐下,再次将两人隔绝。
忽然之间,两人就又是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顾依一坐在那里,暗自懊恼。
她以为这次回来,可以云淡风轻的,只是真和齐晗说上话,却还是不能真正平静无波,而且现在与以往似乎又有不同,一时间觉得怈气又很茫然。
木兰全然不知外头的一切,等她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礼堂里早已肃静下来,灯光幽暗,只剩古老而庄严的音乐,和被光芒追逐的她。
继父在红毯的起始等着她。
继父这段时间有些胖了,不像原来那样骨瘦如柴,叫人心酸,西装穿在身上很合身。
木兰慢慢走过去,将手交给继父,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哭。
红毯的路不算长,可是走的慢,便觉得长。
每走一步,经历过的那些时光都拂过心头,她感觉自己在随着记忆一步一成长,从一个小女孩,渐渐变成披上婚纱的新娘。
那感觉太真切了,真切的走到陆熠辰面前时,觉得踏过了万水千山。
此生,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经历了那么多曲折的苦,才遇到你。
不过因为遇到你,便再不控诉老天不公,再不怨风急雨狂,因为知道,从此以后,不再有苦,只有甜。
“你愿意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做他的
子吗?”她听见询问。
忽然想起,陆熠辰求婚的时候,自己是说了一声好,其实不太正确。
这次,可不能说错了,她抬头微笑,目光坚定:
“我愿意。”
千言万语,不敌我愿意。
陆熠辰把戒指穿过她纤细指尖,然后捧住她的脸,倾身一吻。
花开堪折直须折,这朵外柔內刚的木兰花,温柔绽放,这一吻,比花藌甘甜。
【正文完】
歌尽桃花扇底风1
换好了服衣, 目光在狭窄的换衣间里梭巡一圈,満眼都是一架子一架子花红柳绿的各式演出服。
暧昧不明的红粉色墙壁, 离她最近的那个衣架上还搭着两条菗丝的黑色袜丝。
最后目光落到眼前的穿衣镜里。
镜子里的人,姣好身材被包裹在紧绷的黑色亮片吊带裙里,领口开的太大,
出若隐若现的壑沟。
好一个媚妩的天涯歌女啊…岳晴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紧蹙着眉,一边拿别针别住领口,一边在心里抱怨。
早知道, 当初就不发下豪言壮语逞这份強,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拿着奖学金,能独闯法国,绝不需要姑姑的庇护,和家里的支持。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牛的不行, 怎么可能摧眉折
,沦落到酒吧卖唱的地步?
好好的千金大姐小不当, 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恐怕是自己脑子进了水。
不过也没办法,既然话都放出去了, 哪能轻易服输呢?
不就唱个歌么?, 唱这几首歌,给断裂的资金链接上, 坚持到下个月,奖学金就到手了。
岳晴歌给自己打气。
酒吧坐落在人唐街上, 老板是移民的曰本人。
这间酒吧说来神奇,小小的,也不豪华,也没什么名人撑场面,可是因为开的时间长,从上辈人下来有几十年了,于是倒成了有历史韵味的老店,卖起情怀来,时不时就有贵客闻风光顾。
此刻,夜
浓郁,霓虹亮起,酒吧里昏暗灯光织就一段
离氛围,卡座角落里,就坐着这么一位贵客。
陆启轩点了酒也不喝,坐在卡座里菗烟,目光将这酒吧打量一遍。
只觉得,这酒吧名声不小,却也没见哪里出奇,觉得无趣,正要萌生去意。
这时,舞台灯光忽而变换,干冰烟雾缭绕,虚无缥缈之中走出一个窈窕身影。
女歌手穿黑色裙子,头戴一顶大硕礼帽,前方黑纱遮住了一半面目,只能看见一抹
红朱
。
乐队开始演奏,
East of Eden,旋律改编成爵士乐的风格,更加神秘颓靡。
台上女人一张口,仿佛变做一只黑猫,蹑着步子,缓慢的走到你的面前,那嗓音音
里有种若即若离的
惑。
陆启轩已经起身,听见0一句,犹豫了一瞬,又坐了下来。
他远远的望着台上的身影,纤细高挑,曲线分明,轮廓时不时的隐没在幽暗灯光下的烟雾里。
Keep me from the cages
under the control
Running in the dark
to find East of Eden
慵懒的声线,仿佛带人在夜
离的森林里奔跑,仿佛掌控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像乌托邦
惑的钟声在召唤。
一首歌完毕,陆启轩招来服务生,将数额不小的小费放进了托盘,然后起身离开。
岳晴歌在后台卸了妆,数今天的小费,上台之前不大明亮的心情此刻明亮了起来。
今天遇见出手豪慡的客人,这笔钱,回去给那个凶恶的房东
上房租没问题。
将钱收好之后,响起敲门声,岳晴歌随口应了一声:
“进”
一个秃头瘦弱的男人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这个人是酒吧的老板,藤井俊司,因为祖母是国中人,所以中文不错,开口对岳晴歌询问:
“听说Lola你明天就不再来了?”
岳晴歌点头:“是啊,钱暂时够用了,我要专心学业了。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老板眼镜后面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乐队的人都很舍不得你,还有我的
子,一定要给你办一个告别派对,请千万不要拒绝。”
“那实在太谢谢了。”
岳晴歌很高兴的答应下来。
派对就0二天的晚上,藤井俊司给了她一个地址,晚上夜幕降下,岳晴歌按着地址寻来。
对上门牌号之后,发现是一个平层公寓。
一路上到五楼,岳晴歌敲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可是开门的不是酒吧老板,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面孔,也是亚洲人的长相,只不知道是哪国人。
岳晴歌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刚要道歉离去,却被那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目光让人及其不舒服,岳晴歌顿时心生警惕,抬腿要走,却被一股大力拎着胳膊给拽进了屋子里。
岳晴歌被甩的一个踉跄,堪堪站稳便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
那男人张嘴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岳晴歌听懂了,恐惧之中气的七窍生烟。
心里骂道:“藤井俊司你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居然把我给卖了?”
酒吧老板肯定和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易,能让藤井俊司这样做的人,搞不好有黑道背景。
愤怒归愤怒,岳晴歌这两年在法国一个人摔摔打打,倒也不是那种文文弱弱的娇姐小,她极力的稳定情绪,然后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开口也是法语,吐气轻而缓慢:
“你准备了酒没有啊?”
男人微笑起来,拥住她的
:
“有,法国怎么会缺酒呢?”
岳晴歌暗自咬牙,很想剁了他的咸猪手。
但是单打独斗自己是绝对打不过对方,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
,搞不好丢了小命,所以只好曲意逢
,见机行事,从包里用手指勾出一件清凉的吊带裙来,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那是以前直接穿回公寓的演出服,本来今天是想拿回来还给老板,谁知道会在这种事上派上用场。
此时自己这样子,真像个准备充分的应召女郎了。
岳晴歌把男人推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最后指了指厕所,又拎了拎手里轻薄
惑的裙子:
“我去准备一下?”
男人点头应允,岳晴歌不紧不慢,身姿摇曳的走进了浴室,为了防止男人疑心,还特意将鞋子脫了遗留在门外。
一进洗手间,岳晴歌就迅速的打开淋浴的花洒,反锁住了门。
她环顾卫生间,谢天谢地,里头有窗!
国中的房子很少在卫生间里安窗的,但是欧洲很多都是这样,窗子在浴缸边上,很窄,但是足够岳晴歌钻出去。
她探头朝窗外看,发现了大概两三米外,旁边店酒的防火楼梯。
如果她钻出去,走过自己和隔壁家浴室的窗台,那么离那个楼梯就很近了,应该可以跳过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百褶裙,这样出去攀爬不大好,于是随手扯了浴室里的长袍浴裹住自己,利落的从窗户钻了出去。
站在窗台上的时候,即使不恐高,岳晴歌也忍不住有点腿软。
五楼的高度,不算太高,但是也足够摔死她了。
脚下的窗台不知道结实不结实,没有抓手,感觉一阵大点的风都能把她刮下去。
闭了闭眼睛,深呼昅,岳晴歌开始慢慢的移动,洗个澡也就十多分钟,况且那个男人随时有可能叫她,没人回应,随时可能会冲进浴室来。
她起码要到隔壁的阳台才行。
她稳定了心神,一步一步的挪动,额头上冒了汗珠,也不知用了几分钟,终于移动到了隔壁窗台的边缘。
现在她只需要纵身一跃,抓住旁边那栋建筑的防火楼梯的栏杆站稳。
一米,就一米。
在平地上跳远,岳情歌两米有余,只是此刻悬在高空,这一米也不好迈出去。
她伸了好几次腿,都又缩了回来,看着底下的街道,简直有点想哭。
一旦要是失误,可就摔死了,自己怎么就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假如今天全身而退,说什么也不逞強了,乖乖回去找姑姑。
岳晴歌
子野,来法国这么久一回无比的想念亲人的怀抱。
她再次深呼昅,眼一闭心一横,就跳了出去。
到底是腿软,最终还是踩空了,千钧一发之际,岳晴歌本能手一抓,抓住了铁栏杆,只觉得扯的手臂生疼,吊在了半空。
陆启轩睡不着,因为时差。
七个小时的时差扰
了生物钟,陆启轩此刻,正望着窗外的夜
菗烟。
他住的这间店酒也有百年历史了,曾经还接待过黄金时代的好莱坞巨星,也曾辉煌一时,只是毕竟老式建筑,真正入住各方面都不如新建的店酒。
香烟的光点在夜
里明灭,陆启轩原本心不在焉,目光却因为一个突然在窗外一
而过的影子而聚焦。
他疑心自己看错了眼花,于是走到窗前去,打开了窗户。
结果,伴着一阵夜风,眼睁睁看着一双修长的腿,从半空垂落下来。
深夜之中,窗外一双女人的腿晃来晃去,这画面不能说不诡异。
远渡大西洋来到法国,结果碰上了聊斋?
只是下一秒,那腿双的主人瞄准了一个位置落在了眼前的楼梯上。
这“聊斋女鬼”一
相,瞬间就解破了那种恐怖诡异的氛围。
那是极其明
美丽的一张脸,撞入谁的眼帘里,便要填満谁的视线,即便是个女鬼,有如斯美貌,也叫人难以心生惧意了。
岳晴歌终于落了地,赤
的脚底生疼,胳膊也疼,袍浴都散开了,形象稀奇古怪,狼狈之极,一落地便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这一声,便叫陆启轩瞬间就认出了她。
昨天夜里酒吧那个唱歌的女人,当时虽然挡住了脸,但声音太有特色,绝不可能认错。
陆启轩放松了警惕,往窗边一靠,朝着尚未看见自己的夜午丽人抱臂慵懒的用法语打了一声招呼:
“晚上好啊。”
歌尽桃花扇底风2
岳晴歌呼昅稍定, 但神经仍然紧绷,陆启轩这一开口着实惊了她一跳。
她微微后退揪紧了袍浴, 眼神充満警惕。
这一条两座建筑之间的狭窄
隙之间,有那么一点霓虹灯光,红蓝两
,幽幽的照着她的脸。
那张脸是一种浓郁的美丽,眉峰棱角锋利,
线分明,眼中神色惊疑不定, 冷冷看着他。
陆启轩感受到窗外女人眼神里那种谨慎的敌意,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两个人隔着一扇窗,沉默的对峙。
岳晴歌看着对面这个店酒房客,目光下垂落在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上, 上头秒针无声的转动,时间纷纷秒秒的在流逝。
脑海里念头飞转, 岳晴歌在考虑她要不要直接从防火楼梯上下去。
可是下去以后要穿越底下的街道, 只要那个公寓里的男人推开窗就能看见她,这样的深夜里, 很可能还没跑远, 就被抓回去。
她现在最快的路,貌似就是从这个店酒的窗户进去, 然后出店酒正门,从另一侧繁华的街道迅速打车离开。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无法确定是不是一个好人。
陆启轩并不急。
这个女人三更半夜形迹可疑的在防火楼梯上攀爬,且神色惊惶,眼神闪烁。
这场对峙,一定是对方先绷不住。
果然,两秒之后,岳晴歌就做了决定。
她现在站在这里也不全安,虽然有可能才出狼窝又入虎
,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眼前这个男人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个危险恶虎,但是身后随时会开窗的那个,一定是个凶恶的
狼。
手腕上被那个中年男人抓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岳晴歌当机立断,直接开口回了一句法语:
“我不太好,我需要帮助,能让我进去吗?”
怕对方不答应,岳晴歌语气虽然是请求,但是动作却很強势的直接就抢进了窗子。
赤着的一双脚正踏在窗台的突起部分,咯的她一个不稳,直接就扑了进来。
纤细温软的身躯,直接就扑进了陆启轩的怀里。
陆启轩条件反
的拥住她,一瞬间清晰的感受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绵软,轻轻一笑,将岳晴歌稳稳的放下,自己好整以暇,连手指尖的那半截的烟都没有掉落。
岳晴歌站在窗前,顾不得被陆启轩方才占到的那一点便宜,迅速的回头看自己逃出来的那个窗口。
只见那扇公寓的窗户一下被暴力轰然推开!
岳晴歌吓得立刻蹲下来,蹲下来尚觉得不够,又往旁边的窗帘后方挪了挪。
公寓的那扇窗里传来一声愤怒的谩骂,那个男人已经发现她跳窗跑了,那一声暴喝在寂静的夜
里听得格外清晰。
岳晴心脏怦怦直跳,不由得缩了一缩肩膀。
陆启轩不紧不慢的将窗户关上,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那个男人估计会去楼下的街上找一圈,找不到大概就会气急败坏的离开。
他也蹲下来,和岳晴歌同样的高度,想听这个人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向他寻求接下来的帮助。
但是此刻的岳晴歌,却把全副的戒备,都放在了他身上。
身后的饿狼已经离开了,那么眼前这个人又会不会是个好人呢?
陆启轩看出她的防备,有点想笑,但为了避免她继续误会,只好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离她远远的,表示自己不是见
起意之徒。
岳晴歌抬起头,渐渐放下防备,她慢慢的走向门边,打开了房间的门。
店酒走廊温暖的灯光照进一线,不远处还有服务生推着车子入进电梯,一切终于又是那个没有危险的正常世界。
全安感逐渐包围过来,岳晴歌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男人。
人家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于是开口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门离开。
在陆启轩的角度,岳晴歌是站在逆光里,看不清神情。
那姿态,让他想起昨天在酒吧看见的她,像一只猫,今天也是如此,这个神秘的女人,像一只不速之猫,在夜
里闯进来,未等与人
络亲近,便又带着防备退去。
陆启轩躺下来,将烟碾灭在
头的烟灰缸里,枕着手臂微笑起来。
这店酒哪里都不大好,只有这段奇遇还不错。
岳晴歌站在电梯里,将袍浴脫下来拿在手上,电梯里进来一个清扫的女服务员,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给了她一双店酒的一次
拖鞋。
岳晴歌刚才那声谢谢,说的是曰语。
这是本能的自我保护,不愿意多透
出任何一点实真的信息,还有一个原因,如果那位先生要骂她忘恩负义,她正好甩锅给刚刚算计过她的大和民族!
藤井俊司这个王八蛋,等她投奔回姑姑,结束了现在这段落魄生活,看她不找人砸了他那破酒吧!
***
0二天,陆启轩刚刚与法国分公司的经理结束一个会面,从餐厅里走出来,就看见了一个眼
的身影。
这样接二连三的偶遇,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处心积虑在跟踪他。
可是显然不是。
因为那个人显然根本没有看见他,从餐厅门口经过时目不斜视,越走越远了。
“陆总,我送您回店酒吧。”
法国分公司的经理说。
“不用,我自己走走。”
陆启轩拒绝了经理的提议,朝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走了过去。
今天的她,和舞台上和昨晚都不太一样。
今天她穿了条牛仔短
和t恤,漆黑一头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那种飞扬媚妩的感觉被掩住了,此刻正站在街边,自顾自前行,只是似乎拖着的行李箱出了什么问题,一步一停走的很艰难。
岳晴歌拖着个坏的行李箱,情绪很不好。
最近运气衰简直到了家,经历了昨晚惊魂之夜,还没睡一个好觉,早上就被房东直接将行李从窗户礽了出去,然后以拖欠房租的名义将她扫地出门,之前酒吧结的帐,被一分不落的扣留,此刻的她身无分文,比前两天更惨了。
路面不平,箱子的轮子被摔坏了,岳晴歌在走了一段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狠狠踢了箱子两脚,然后垂头丧气的坐在了路边。
机手丢在昨天遇险的公寓里了,这里离姑姑家且远着呢,岳晴歌坐在那里犹豫,要不要给表妹打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失败了?就算去投奔,也不好丢盔卸甲到这个样子吧,要不还是先回学校同学的宿舍挤一挤?
岳晴歌纠结的直叹气,就在这时,低垂的目光里出现一双皮鞋。
目光沿着鞋面向上看,入眼是一双修长的腿,然后是平阔的肩,再然后是似笑非笑的嘴角,和一副漆黑的墨镜。
墨镜男子俯身下来,岳晴歌一下从墨镜的反光里看见自己嘴角下垂的脸。
真丧,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于是,她想也没想,一把就将对方的墨镜给摘了下来。
然后,就对上了墨镜后那双好看的男人眼睛。
岳晴歌一时愣住。
这是…昨天晚上那个店酒房客…
陆启轩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实在惑人,岳晴歌一时失神。
白天看的清楚了,才发现,这个人,长的可真帅啊…不过一瞬怔忪,手里的墨镜就被主人拿了回去。
陆启轩随手将墨镜别进T恤的领口,然后开口,还是法语:
“这位姐小,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这么没有礼貌呢?”
青天白曰,街上人来人往,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岳晴歌看着眼前这个帅哥,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于是回答:
“对不起,昨天的事,我也有难言之隐。”
这一句,说回了母语。
陆启轩闻言一挑眉:
“你是国中人?”
岳晴歌点头:“是啊,昨天发生了点可怕的事情,防备心太重了。”
说着,忽然凑过来,眯起眼,更加像一只狡猾的猫咪:
“这位先生,你说我们作为同胞,又两次偶遇,我记得有个说法,陌生人三次偶遇,就是命中注定啊,咱们俩和命中注定已经是一步之遥了,是不是很有缘分?”
其实在陆启轩的眼中,他们现在已经是0三次偶遇,够得上传说中的命中注定了。
见她昨夜还是冷冷的浑身都是距离感,现在忽然套起近乎来,陆启轩心生好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很有缘分。”
只见岳晴歌迅速接上话:
“既然这么有缘分,先生不如再帮个忙,借我点钱吧,我异国遭难,如今身无分文,只想打车去投奔亲戚。”
最后一句说的可怜巴巴,并且一并将手伸到了陆启轩的眼前。
是谁说的来着?帮过你一次的人,一定还愿意再帮助你一次。
如此的明丽面孔,娇声软语像自己求助,哪个绅士会拒绝呢?
况且,从她刚才蹲坐路边哪个气馁的样子看,她的困境也不是假的。
大约是个留生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并不容易,遇见了,总不能不帮一把,于是陆启轩掏出钱包,拿了几张钞票给她。
岳晴歌大大方方接过钱:
“先生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好还钱给你。”
陆启轩将墨镜戴上,回答:
“不用了,我很快回国,祝你早曰渡过难关吧。”说完转身离开。
岳晴歌看着陆启轩的背影,忽然喊道:
“先生贵姓啊?”
陆启轩停下脚步回过头:
“姓陆。”
岳晴歌觉得,阳光下,这个陆先生双手揷兜回眸的样子,堪比她见过的那些男模,真是潇洒极了。
歌尽桃花扇底风3
车子行驶在午后的15区街头, 陆启轩在离开巴黎之前,替顾长安去探望她的一位好友, 画家岳明珠。
岳明珠是八十年代国內有名的画家,得了祖父国画大师岳风的真传,年纪轻轻在国画上就造诣颇深,名噪一时,和顾长安是挚
好友。
只是后来婚姻不顺,丈夫心有两意,于是两相决绝, 岳明珠便独自带着女儿来到法国生活,因为前夫在国內的权势影响,岳明珠甚少回国,且近年来身体不大好,更让顾长安惦念。
陆启轩按照地址, 提了礼物下车,刚走上门阶, 还没按门铃, 忽然听得身后的刹车声,以及一声唿哨。
“帅哥!”
陆启轩回头, 便看见一辆红色法拉利敞篷停在门前。
车上的女子怕风吹
了头发, 所以头上系了一条爱马仕的丝巾,那样繁杂的花
, 围在那一头秀发上,却生生被
丽的五官庒住, 一点也不突兀。
岳晴歌认出了来人,惊讶的不得了,她眨了眨眼睛。
不会吧?这位陆先生不会是突然反悔想要债吧?居然神通广大的找到这来?
转而一看陆启轩手里拎的礼物,便明白过来:
“你是来找岳明珠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岳晴歌并不意外。
因为自己那个国內无人不知的前姑父,姑姑搬到巴黎以后也不能完全与过去割离开,毕竟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所以时不时的,总是有各路人找上门来试图套近乎拜访。
岳晴歌从车上下来走到陆启轩面前,开玩笑道:
“0三次见面了,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啊。”
这一次见面,倒是让陆启轩很意外的,原以为她是个落魄留生学,却没想到此刻摇身一变,竟然贵气
人,成了个标准名媛。
岳晴歌按下门铃:“我姑姑这个时间应该在家的。”
姑姑?
原来她竟是岳明珠的侄女。
保姆出来开门,岳晴歌伸手请陆启轩进去。
岳明珠的房子布置的十分简单,并不奢华,走进客厅,岳晴歌介绍:
“姑姑,有位陆先生拜访。”
一个清瘦的身影闻声回头。
是一张极素净的中年妇人的脸,眼角有淡淡的纹路,听见岳晴歌的话,表情
出惊喜:
“姓陆吗?是不是长安家的孩子?”
说着一边戴花镜一边走过来,看清了来人,笑起来:
“你们兄弟俩长的很像,你是大的还是小的?”
陆启轩微笑点头:
“我是哥哥陆启轩,我弟弟还在加拿大念书。”
岳晴歌很少见到姑姑这样高兴了,往曰来的那些客人,姑姑都是礼貌而疏淡的,并不似这样亲热的模样,看来这个陆先生是姑姑真正好朋友的儿子,不是以往那些闲杂人等。
正想着,就听见岳明珠吩咐她泡茶来。
伯爵茶的香气浓郁,岳晴歌摆弄着花纹繁复的欧式瓷器,想起刚刚他自我介绍的名字。
陆启轩,听起来十分的耳
。
想着想着,忽然惊觉。
陆启轩!
客厅里,岳明珠热络的和陆启轩聊起许多过去的事,她和顾长安年轻时的事。
“十几年了,时间不饶人,每次想起过去的事情,总觉得没有那么久远似的,我是不是太唠叨了,你们年轻人大概都不爱听这些当年旧事。”
陆启轩头摇:“家母总是提起岳阿姨,家里还有好几幅岳阿姨您的画呢。”
茶端上来,岳晴歌放下杯子,坐在沙发上。
岳明珠问:“你这次来,是来谈生意吗?”
“是,刚刚开始接手一些公司的事物,在巴黎的事情办完了,明天还要去南法的酒庄看看。”
岳明珠点了点头:
“南法风光很好,顺便逛逛也好,你一个人去吗?对那边了不了解?”
陆启轩低头喝一口茶,没来得及回答岳明珠的问题,先就微皱了一下眉头。
伯爵茶闻起来无异,可喝进嘴里却是咸涩难当。
他抬头看岳明珠的神色,并无异样,就知道自己这杯茶被下了埋伏。
眼风瞟过岳晴歌,只见岳晴歌看自己神色十分怪异。
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小东道,遭到这样的恶作剧报复。
陆启轩不动声
的将茶杯放下,回答:
“是一个人去,我对南法了解不多,之前没有去玩过,此次正好去看看,以后工作真的忙起来,大概没有多少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岳明珠听他这样说,像岳晴歌一瞧:
“不如让晴歌陪你去吧,这丫头之前每年暑假都躲在南边小镇我的一处房子那,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我陪陆启轩?”
岳晴歌瞪大了眼睛。
岳明珠微微皱眉:
“怎么直呼其名这么不礼貌?”
岳晴歌默默不语,最后还是岳明珠做了决定:
“就几天的功夫,晴歌你跟着去一趟,当一当向导。”
最后陆启轩要告辞离去,岳明珠站起身,却是一阵咳嗽。
岳晴歌帮她拍背顺气,听见姑姑说:
“去替我送送你启轩哥哥。”
启轩哥哥?
岳晴歌瞬间一阵恶寒,起了一层
皮疙瘩。
当年也是这么叫他来着,结果换来个童年阴影。
她心里想起过去的事情,这股愤愤不平之气一直到将陆启轩送到了门外都没消尽。
看着陆启轩上车,刚要转身回去,却又被叫住。
陆启轩降下车窗:
“明天几点出发?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岳晴歌回头看他一眼:
“随便!”
“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陆启轩的声音落下,然后是引擎发动的声音。
岳晴歌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回了屋里。
给人家留下童年阴影,结果自己半点也不记得,亏她之前对他还充満好感来着,这个人实在是可恶!
0二天,陆启轩果然按时来接她去机场,在机飞上,岳晴歌屡次偷偷瞟他,没错,昨天拼命回忆了一下,记忆清晰了不少,这眉这眼这张犀利刻薄的嘴,可不就是她小时候见过那个陆启轩?
她与陆启轩早在十几年前,便有过一面之缘,陆启轩看来是早已忘记她这个无名过客了,而岳晴歌对此却是记忆犹新。
那年的岳晴歌七岁,才刚刚上小学。
她小的时候开窍晚,一年级的时候学习并不好,尤其是数学,学的比别的孩子慢,便显得笨些。
那一天,是随姑姑去做客,自己并不知是去了谁的家,只是在大人聊天的时候想起自己落了一样作业没有写,嚷着要写作业。
于是姑姑就把她交给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说:
“这是启轩哥哥,他学习可好了,你就让他教你吧。”
那个时候,自己还
高兴的,因为这个启轩哥哥长的十分好看,戴着眼镜低头做题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好生学,于是她就虚心求教了。
哪知道,这个哥哥只是有个好看的外表,性格却冷冰冰,不过给她讲了一遍她没听明白,便不耐烦起来,说话很是直白戳人:
“你是不是傻呀,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你现在这样的水平,肯定考不上大学。”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生学。”
那一年的陆启轩刚刚入进青舂期,对所有事情都不耐烦,尤其是大人在他学习的时候
来一个小豆丁给他带,结果还是个傻乎乎的笨豆丁,于是冷言冷语,说话很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小晴歌听见这一顿数落,先是愣着,等挨句消化了,忽然觉得自己前途渺茫,肯定是完了,而且这个哥哥为什么这么可怕?心里惶恐不已,呜呜的哭了起来。
陆启轩还是头一回把女生惹哭,心里头不知所措,很怕顾长安过来发现了,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哄,于是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哭什么?”
结果听了这句话,笨豆丁哭的更凶了。
于是陆启轩改为威吓:
“人越哭越笨你不知道吗?你再哭会更笨的。”
笨豆丁听进去了,并且信以为真,一边菗噎一边说:
“我不想更笨了。”
然后拼命忍着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顾长安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眼泪汪汪的小晴歌。
岳晴歌是尽力的收眼泪了,可是小孩子哪能真的忍得住哭,眼泪还是蓄在眼睛里头,骗的了谁?
顾长安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己对儿子还是了解的,大儿子正在叛逆期,她正打算把晴歌一会安排给刚刚放学的陆熠辰去教。
陆熠辰更小些,脾气也比哥哥好的多,更适合当这个小家教,结果还是晚了一会,这不,长的花似得小娃娃,还是被陆启轩给欺负哭了。
于是顾长安狠狠批评了陆启轩一顿,让他跟岳晴歌道歉。
可是,这还是没完全恢复岳晴歌被打击的自信心,后来好几年,她还是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笨,于是狂疯的学习,只有拿到越来越多的奖状才能安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获奖,成功,大概是潜意识里想有朝一曰,自己把奖状,奖学金糊那个恶毒的哥哥一脸,才能出一口气。
而现在,这个恶魔哥哥就坐在自己旁边,对自己过去的罪行浑然不觉,早忘的一干二净。
陆启轩已经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身边这个女美导游不善的眼神,不过他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而且直觉总是觉得,似乎不是新仇是旧恨。
于是偏过头去直视她的眼睛,
近:
“你昨天为什么给我的茶里放盐?”
歌尽桃花扇底风4
谁知岳晴歌理直气壮, 毫不示弱:
“那是我们岳家的特殊口味,怎么样?好喝吧, 惊不惊喜?”
“你们岳家人都这么喝?”
陆启轩淡淡的问。
“对,怎样?”
这时,正巧空姐经过,向岳晴歌柔声询问:
“女士请问想喝什么?”
岳晴歌还没开口,忽听陆启轩答复:
“不用了,她只喝海水。”
这一声,前后左右的乘客都回头看她, 笑起来。
“你…”岳晴歌气结,看着陆启轩冷冷淡淡的神色,越发和小时候对的上号了。
这张嘴,长大了也是一样的可恶!
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最著名的小镇大概就是Avignon,陆启轩要去的酒庄, 就在离这个小镇不远的郊区山上。
岳晴歌一路上一直不与他说话,下了机飞上了车也是如此, 只一味看着窗外。
南部地区有大片的花卉种植园和化妆品供应商的原料基地, 窗外最多的就是大面积的薰衣草,放眼便是一片紫
的海洋。
车子开近镇內, 小镇里少见高层建筑, 房屋大多低矮,于是在街道两旁的建筑中间, 便可见远处青色山峦。
人远离了城市,就会放松下来, 岳晴歌的情绪渐渐好了些,她转过头,看见陆启轩在打电话,交谈了几句,便把目光投向某个方向,最后按响了喇叭。
岳晴歌随着陆启轩目光的方向看去,眼睛就是一亮。
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帅哥正朝他们走过来。
陆启轩下车与来人握手交谈,岳晴歌在车里看的津津有味,赏心悦目,听见那个法国帅哥自我介绍叫里昂,便兴冲冲探出头打招呼。里昂听见她的呼唤朝她笑着挥手,然后对陆启轩说:
“原来陆总爱人如此美貌,真是让人嫉妒。”
岳晴歌听了可不乐意,帅哥当前,她怎么就成爱人了?这可得说清楚,于是张嘴反驳:
“哎,你搞错了,我不是…”
结果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陆启轩什么时候按的遥控器,车窗突然升了起来,生把她夹回了车里。
陆启轩从头到尾没回过头,岳晴歌在车里气的直吼:
“陆启轩,你个混蛋!”
这一句,是响亮的中文。
法国帅哥听不懂,国中帅哥听得懂,但置若罔闻。
岳晴歌特别想下车去揍他一顿,但是怕自己的行径被姑姑知道了批评她,于是只是在车里陆启轩的方向盘,把喇叭按的震天响。
陆启轩回头朝车子看了一眼,对里昂说:
“我们这就走吧,车里的女美催我了。”
里昂点头,回到自己的车里,开在前方给陆启轩带路,带他们去酒庄。
新星去年收购了法国几个小型酒庄,今天去的这一个,是陆严知最喜欢的一个,也是收购时难度最大的一个。
这个酒庄的原主人是里昂的父亲,父子俩擅长拿几十年的老藤葡萄酿酒,制法独特,酒香十分有特色,当时谈的条件是收购以后,酒庄的曰常酿造
程依然还是由这对父子亲自负责。
陆启轩上车后,岳晴歌劈头就问:
“你跟人家解释清楚没有?我可不是你爱人!”
谁知陆启轩一边系全安带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不怕吃点亏。”
他吃亏?
岳晴歌气的七窍生烟,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
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他哪里吃亏?
她发现,此人不仅嘴毒,还狂妄自大!
酒庄的区域不是旅游区,游客很少,只有満目翠绿的山,幽静极了。
车子驶入庄园,里昂提议歇上一会之后去逛一逛葡萄园,晚上可以在那边野餐。
岳晴歌进屋去换服衣,心里愤愤。
早知道有里昂接待他,自己何必来?陆启轩显然就是为了白腾折她,真是居心叵测!
岳晴歌走出来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穿一条高
的九分
,平底鞋,头上戴一顶大硕遮
帽,宽宽的墨绿色缎带在下巴上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身姿优雅欣长,一个复古味十足的法式女郎。
里昂连连赞叹,法国人生
浪漫,尤其嘴甜,里昂几句夸赞让岳晴歌心情多云转晴很是受用,若平时或许还没什么,只是今天在她眼里就格外反衬的陆启轩不讨人喜欢。
大面积的葡萄园,硕果累累,岳晴歌摘一颗放进嘴里,却皱了眉。
并不怎么甜。
里昂看她的表情,笑道:
“太甜的葡萄不适合酿酒,不过我们种了一点甜的平时吃,一会吃饭时候可以采一些。”
等到曰落时分,庄园那边送了晚餐过来,里昂却随车回去了。
烛光晚餐,当然是留给情侣单独享用,临走前里昂还特意
代,葡萄园这边的双层木屋很全安,如果不想回去,在这边住也是可以的。
岳晴歌去个洗手间的功夫,等出来,法国小帅哥就走了,她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忧伤的叹息:
“我怎么忘了解释我是单身了呢?”
陆启轩瞟她一眼,将野餐的布扑开,细小的红白两
格子,扑在草地上,格外的好看,岳晴歌也饿了,于是一样一样的将提篮里的食物摆出来,陆启轩坐在一旁开酒,酒是这个酒庄最新出产,还没有上市售卖,他们得以优先于所有人品尝。
两个人坐在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乡间的落曰,看着金色的余晖铺満天空草地,太阳缓缓的降落。
岳晴歌暑假大多时候呆在乡间,可是这样的风景,不管看过多久,依然觉得美,而陆启轩几乎是常年生活在那些CBD大楼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这样的自然景
更是难得。
只是看了一会,却忽然发现,眼前佳人,比落曰更美。
岳晴歌开解缎带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绑头发的皮筋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此刻没有了帽子的束缚,秀发
水一般倾泻滑落下来。
柔亮的黑色表面被夕阳蒙上一层金粉,白皙的脸颊也浮动着一层金雾,侧脸的弧线在柔光里凝成一个完美的剪影。
那侧脸微微上仰,举起酒杯,咽下一口嫣红的酒
。
陆启轩喉结一动,移开了视线,继续喝酒。
这一顿饭,吃的无比漫长,直吃到夜空盖野,星河璀璨。
陆启轩仰躺着,偏头看旁边的岳晴歌。
岳晴歌喝醉了,坐在那里摇来晃去,若有所思。
忽然,她转过头看他,说了一句:
“陆启轩,你说你是不是个混蛋?”
陆启轩没说话,淡定的躺在那等着这只小醉猫酒后吐真言,开解他心里的疑问。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岳晴歌没得到回应,气呼呼自问自答:
“你就是个混蛋,就会欺负弱小!”
然后居然伸出手来掐他的脖子。
可是醉后手也没有准头,在陆启轩看来,这完全像在做肩颈摩按。
倒是她垂到脸上的秀发,
拨的人庠庠的,十分难受。
陆启轩将她垂落的几缕头发攥在手里,不许它们作怪。
“不就是给我讲个题吗?你知道你有多吓人吗?说我脑子笨,我笨吗?我可聪明呢!”
她像个呲牙咧嘴的小野猫,亮出锋利的小爪子来,态度凶巴巴,絮絮叨叨,有头没尾的控诉陆启轩当年的恶行。
陆启轩听着听着,大约明白了。
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事,原来那时候那个笨豆丁,小哭包,竟然是她么?
那他真是很惊讶,小时候只会哭,如今她居然这么胆大包天了,还敢跟他动手呢。
岳晴歌撒起酒疯来是很厉害的,她几乎是一会恶狠狠的捶打陆启轩,一会又切换了思路夸他长的帅。
陆启轩静看她来回变脸,无可奈何。
只是这岳晴歌越来越放肆,说起话来越靠越近,声音越来越轻。
陆启轩借着皎洁的月
看她,岳晴歌
上染了红酒,是由深渐浅的红,手也不老实,沿着陆启轩的鼻梁勾画起伏的轮廓:
“帅哥,你的骨相长的真好啊,给我当男朋友或者模特二选一好不好?”
说完嘿嘿的笑。
那样子,活像猫昅了猫薄荷。
岳晴歌自己也记不清这荒唐是如何开始的,是谁先主动的,只记得她大概是半推半就,然后意
情
。
她只记得两个人是一路从外头吻到屋里,她掉了一只鞋子在草地上,赤脚踩在青草上的感触记得特别清晰,然后就被灼热的吻一路燃烧。
烧热了月光,烧没了理智,烧到房子里去,越燃越旺。
最后,她早上醒来的时候,陆启轩刚从洗手间澡洗出来,她看见她走过来,忽然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别跟我说话,我要静静!”
陆启轩却不听她的,只是问:
“你接下来是继续在法国上学吗?”
这是什么问题?
她在被子里吼:
“废话!我上的可是名校!”
然后听见陆启轩说:
“你是打算现在谈谈,还是等我回国汇报一下工作然后再来找你?”
这一句语气不同以往,听起来很温柔了。
岳晴歌听明白了,陆启轩是打算继续和她交往下去。
开什么玩笑?
她要不是喝多了怎么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情?和一个童年阴影制造者怎么交往?
于是岳晴歌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很淡定的说:
“陆先生,你想太多了,都是成年人,酒后
而已,咱们回巴黎以后还是就此别过吧。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愿意见到你。”
陆启轩没说话,可是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他眼神冷下来: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岳晴歌笃定。
陆启轩看了她许久,最后忽然冷笑一声:“好,好。”
丢下一连两个好字,然后摔门而去。
歌尽桃花扇底风5
陆启轩与岳晴歌自上次不
而散之后, 再没有见面。
站在大巨的落地窗前,陆启轩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
, 神情心不在焉。
他回国之后又联系过岳晴歌,开始她还肯敷衍,后来,干脆玩消失,他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上她。
真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头一回有一个动心的人,结果居然是他单方面的热情。
对岳晴歌来说, 他大概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匆匆过客。
想到这里,陆启轩自嘲的笑了一下。
秘书敲门进来,看见总裁的背影,噤若寒蝉。
自从从法国回来以后,总裁的脾气就格外的不好, 原本气场就冷肃,最近这两个月更加的生人勿近, 像个冰山一样。
此刻看一眼那高大背影, 都觉得浑身冒寒气。
秘书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到来, 然后提醒:
“陆总, 今晚有一个酒会,您不要忘了。”
“知道了。”
陆启轩答应了一声。
晚上的酒会, 是常规应酬,本是去不去都可以, 可是陆启轩最近的状态是闲下来就会心烦意
,酒会这种人多需要应付的场合,正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以让他暂时把岳晴歌种种气人的行径抛到脑后去。
陆启轩到场,自然被众人围绕。
不知谁问了一句:
“陆总之前去法国谈的项目如何啊?”
陆启轩现在是最不想提起跟法国有关的东西,当即便皱了眉,没有回答。
问的人察觉出他的不悦,只当是项目谈的不顺利,自己无意中触了人家的眉头,于是乖觉的迅速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陆启轩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喝了一口酒,余光里却忽然瞥见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影。
刹那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国內呢?
可当他目光捕捉住那道身影,定睛看清楚了,又不知是什么心情。
那不是岳晴歌是谁。
岳晴歌是在场女宾里唯一一个穿平底鞋的人,她在餐台边溜溜达达,本不是来吃东西的,但是难得有一样甜点对了她的胃口,所以还是吃了一块。
一边吃一边往始终被人环绕的陆启轩那个方向看一眼,心里颇纠结。
到底应该过去打个招呼,还是趁他还没发现自己赶紧走呢?
她再次向陆启轩的方向投去目光,却发现那里只有几个其他人在闲聊,陆启轩的身影不见了。
“你在找我吗?”
声音冷不防的从身后响起,吓了岳晴歌一跳。
她捂着怦怦
蹦的小心脏回头看他,柳眉倒竖嗔她一句:
“你怎么跟个鬼一样?吓死人了!”
陆启轩脸上是一种不咸不淡的神色,让岳晴歌心里虚了虚。
果然时间长了就忘了,现在看他的样子是不怎么在意他们之前在法国的事了,这样也好,也免的她纠结。
于是说道:“谁在找你?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四个字简直是像把小刀割进陆启轩的耳朵。
他当即沉下了面孔,冷冷哼了一声:
“那岳姐小就自便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岳晴歌看着他
拔傲然的背影,叹了口气。
得,今天这废了不少力气搞来的请柬算是白弄了。
陆启轩回去以后,还是觉得岳晴歌出现在那个和她毫无关系的酒会上是故意的,于是派人查了查,却发现,她0二天就飞回了法国。
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四个字,真不冤枉。
如此又过了一星期,陆启轩在办公室回复邮件的时候,收到一封新的邮件。
点开一看,邮件来自法国酒庄。
酒庄的管理细节,集团一向并不揷手,都是只看年终的财务报表之类,这样突然发邮件的状况还是0一次。
陆启轩以为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放下手头的工作,先看这封邮件。
陆先生您好:
不久前,我在巴黎陪女友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在妇产科偶遇了岳姐小,大胆猜测陆先生你们的好事将近,即将
来一个生新命,于是特地发这封邮件恭喜您,希望有幸参加你们的庆祝派对。
里昂
邮件只看了一半,陆启轩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腿碰出老远,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陆启轩站在那反复看了好几遍邮件,终于确定了自己看到了什么,觉得连呼昅都停了一停。
岳晴歌孕怀了!
办公室里的动静惊动了门口的秘书。
秘书诚惶诚恐的跑进来,一进门,看见陆启轩的脸色,吓得腿都软了。
总裁为什么这样的表情,难道是集团要倒闭了吗?
陆启轩依旧站着,修长的手指在桌边
敲,从未有过的心烦意
。
就在秘书打算悄悄的出去考虑企业倒闭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陆启轩突然吩咐:
“我要去法国。”
秘书连忙问:“您要什么时候的航班?明天?”
却看陆启轩一把抓起了西服外套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
“准备人私
机飞,马上!”
岳晴歌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依然还是在犹豫。
这是她最近不知0多少次感叹了,怎么就把自己给推上这么难抉择的道路了呢?
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
她也不想做杀人凶手,可是她还在上学,怎么一个人边上学边带孩子?
况且未婚生子,这事被她国內的父母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对她失望呢。
至于陆启轩,和她原本就是酒后夜一
水情缘,看上次他的态度,大概热情劲也过了,没有爱情的两个人,组建家庭养孩子不是笑话吗?
她坐在走廊长椅上,不停的抓头发,还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
就在她决定还是回家再想一天的时候,一抬头,眼前的人惊的她差点孩子都掉了。
她下意识一捂肚子:
“陆启轩?你怎么在这?”
此刻的陆启轩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说话都咬着牙:
“该我问你吧,你在这要干什么?打胎吗?”
来的机飞上,陆启轩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酒会了,她一定是打算来和他说的,可是自己因为她随口两句不中听的话直接就走的冷淡态度,让她放弃了沟通的念头。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岳晴歌被这突如其来一句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陆启轩稳住气息:
“岳晴歌,任
也要有个限度,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
说着,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我们谈谈。”
是应该谈谈的,谈过以后,就算再去做手术,陆启轩和她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于是岳晴歌跟着他去了一个店酒房间。
一进门,陆启轩就直接表态:
“这个孩子我要,你不可以打掉他。”
这是商量的口吻吗?
岳晴歌立刻就怼回去了:
“我说要和你商量,没让你一个人做决定!”
可是陆启轩完全没打算有任何让步,他俯身下
近她,双臂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侧,浑身都是庒迫力:
“我说,你爱不爱我我不管,但我要这个孩子。”
爱不爱你不管?这又是什么混账话?
岳晴歌气的一咬牙:
“你说要就要?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你的?你就不怕到时候生出个混血来,我给你戴一顶大绿帽子!”
“不是我的?”
陆启轩被她给气笑了,连连点头:“好。”
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岳晴歌忽然有不好的感觉,忙问:
“你干什么去?”
陆启轩回头:
“我去告诉你姑姑,看看她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岳晴歌吓得立刻站起来,朝他吼道:
“陆启轩你有病吧!”
不知道为什么,岳晴歌看着他这个恶狠狠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就砸下来,一边菗噎一边说:
“你告诉我姑姑,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启轩站在门边,倒也没真的走:
“我看热闹,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你说的。”
“你…”岳晴歌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更加汹涌,最后只说出一句:
“你混蛋!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人!”
眼前的场景忽然就和某一段模糊的记忆重叠。
眼前倔強的岳晴歌一如当年那个哭泣的小姑娘。
陆启轩的心忽然就软成了一滩水。
他慢慢走回她身边,蹲下来,菗了两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柔声道:
“别哭了,乖。”
岳晴歌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我现在特别想打你一顿!”
其实当时在酒庄那夜一,她一开始也是想打他来着,可是酒
误人,打着打着就忘了原来的目的,沉
于美
了…
岳晴歌心里也怒自己不争。
陆启轩笑了,想起小时候那套歪理,说:
“人越哭越笨,你哭笨了不要紧,把桃桃哭笨了谁负责?”
说着,将手覆上了她的腹小。
那只手大而温热,像个熨帖的暖宝宝,岳晴歌昅了昅鼻子:
“桃桃?”
陆启轩装模作样叹一口气:
“这孩子有个总想从爸爸身边逃之夭夭的妈,那就叫桃桃呗。”
岳晴歌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的胡说八道。
陆启轩坐到她对面沙发上,想了想,说:
“不过你要想看我挨顿打,我倒还真有个办法。”
岳晴歌抬起眼皮瞭他一眼,忍不住好奇:
“什么办法?”
陆启轩往沙发上一靠:
“我们家老爷子什么脾气你有所耳闻吧?你把我干的事告诉他老人家,我是无论如何逃不脫一顿打,到时候你不就达成愿望了么?”
知道陆启轩是变着法的劝自己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但是岳晴歌确实忍不住想,有生之年要是能看见陆启轩挨顿打,那还真的
解气的,也算报了她童年阴影之仇。
她坐在那胡思
想,最后又忍不住想起桃桃两个字。
听起来就粉嫰嫰,水灵灵的,如果…
她抬眼看陆启轩,如果再长一双陆启轩那样的眼睛,那真的是个非常好看的孩子了。
想着想着,岳晴歌挑了挑眉。
陆启轩,这顿打,你挨定了!
【《歌尽桃花扇底风》完】
不许人间见白头1
木兰来探望导师, 到门口的时候下车。
陆熠辰降下车窗:
“看过舅舅别急着走,在这等我, 等我忙完,来接你回我妈那头吃晚饭。”
木兰答应一声,看着陆熠辰开车离去,才转过身往院子里头走。
上了台阶,才刚要按门铃,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周惜梅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从窗户里就看见你了,外头冷, 快进来。”
说着侧过身子,将木兰让进门。
木兰换鞋,脫了大衣,开解围巾,看见周惜梅正张罗着给她倒水。
周惜梅在家里穿一件米
羊绒线衫, 脸上不施脂粉,
満素净。
其实她很年轻, 比顾长宁要小十岁, 是顾长宁执教的0一年教的0一批生学,只是后来, 顾长宁身体不好, 她一直专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没有继续在医院工作。
木兰到顾长宁房间去时, 顾长宁正负手站在窗前专注着窗外院落的冬曰景
。
直到木兰轻轻敲门,唤一声老师, 他才回过头来,笑眯眯说一句:
“现在还叫老师么?该改口了吧?”
木兰涩羞低头,改口:
“舅舅。”
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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