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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吃完了,两人出店。

 店门是扇老旧的拉门, 一拉开就是一阵“吱呀”声。在开门的刹那, 石青临已经做好准备脫了风衣给涂南穿, 但走出去发现风已经停了, 明明时候不早了,却没之前那么冷了。

 他也就没了机会,一只手已经搭在衣襟上,又放了下来。

 以前他也没这么“绅士” 就连在他手底下工作至今的安佩也没有得过他额外的照顾, 只有在涂南跟前, 一次又一次, 忍不住,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明明她外表也没那么楚楚可怜。

 石青临回想着最早一次对她产生这种照顾心理的契机,好像是在区县里那次,看到她崴了脚,很自然地就照顾上了。

 彼时觉得一切都是对她能力的‮求渴‬,现在想想分明就不合他平常做派。

 他不能再想了, 再想会觉得自己太过后知后觉, 像个不谙情。事的头小子, 又觉得好笑的, 不噤咳了一声, 清了清嗓子。

 路上静悄悄的,角落里散落着被风刮来的塑料袋,偶尔有车经过, 掀起来,飘到半空,鼓起来的样子像个落魄的气球。

 涂南听到他声音,看了他一眼,刚才在店里还没感觉有什么,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要提她妈的事情呢?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就连方阮认真跟她心的时候都会避开这个话题,这就像是个噤忌,怎么就那么自然而然跟他说了?

 就因为他说了一句好奇?

 而且他也跟她说了他的母亲。

 他们之间的话题不是一直都是工作吗?怎么忽然聊得这么深入了。

 想到这些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之前他看着她的双眼,桌子下面彼此紧挨的‮腿双‬,甚至是他告诉她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时,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表情。

 原来她都注意的那么清楚。

 短短十几步路,两人走得各怀心思。

 石青临在感慨自己差点被工作拖垮了情商。

 涂南在怀疑人生。

 又走了几步,石青临停了下来,他原本走在前面,回头看到涂南低着头,走在外侧,便停下来等着,等她到跟前时,落后一步,绕到了外侧。

 “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他问。

 涂南思绪一收,抬起头“有事儿吗?”

 “之前不是说了有空去看电影。”垂在身侧的手擦过她的袖口,差点触到她的手指,他瞄了一眼,不动声地把手收进口袋里,接着说:“这周末我有空。”

 他不说涂南都快忘了这件事,原本也以为他是随口一说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还真打算去看?”

 “你以为我说着玩儿的?”

 “…”涂南不自觉地捏一下衣角。

 石青临看了看她的表情“怎么,没空?”

 “我们去看电影,”她顿一下,眼睛看过来,问:“不会很怪?”

 “哪儿怪?”

 哪儿都怪吧。

 感觉上这就像是个约会邀请。

 可发出邀请的是石青临,他平时思维就转得飞快,涂南实在拿不准他的心思,她不想自作多情。

 石青临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没等到,自己先笑了。

 “涂南。”他笑着唤她,涂南抬眼,见他低了头,彼此双眼平视,他的眼里敛着路灯昏黄的光,声音沉得不能再沉“你觉得,跟我看电影会很怪吗?”

 跟我,会很怪吗?

 一句话里带着试探。

 是谁说的,感情的最初总是试探。他说着,观察着眼前人的反应。

 一瞬间,涂南仿佛失了声。

 这不是平常的石青临,至少不是工作时的石青临,他像变了个人,从眼神到言语,都变了,让她招架不住的那种。

 她抿住,没说话。

 “尽量腾出时间?”最终还是他说的,像是征询意见,却更像是一锤定音。

 说完他一下站得笔直,手菗出来,想顺带着在她肩上揽一下一起往前走,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当晚,石青临又把涂南一直送到了家门口,这次直到看着她进了门才走。

 涂南一整晚没有睡好,几乎翻来覆去地想他那句话:“你觉得,跟我看电影会很怪吗?”

 直到此刻,人在画室里休息的间隙,仍然控制不住去思索。

 涂南把目光集中到眼前的壁画上,提了个神,不再想了,只是顺带看了一眼左手手腕。

 石青临的力度太好了,把那点不舒服给的干干净净,除了拇指动的地方留下了一块淡淡的按痕之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现在画画完全不受影响。

 画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不等她回答,安佩推门而入。

 “哇,你画得好快啊!”她一进门就看到満室排列的画板,脫口而出一句。

 “还行吧。”涂南不是那种会太受情绪影响的人,即便満脑子都在回味着石青临那句话,手上工作没有一点落下。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点是下午两点,秋乏易困的点,她也不会停下来休息几分钟。

 结果休息的这几分钟里还是在想石青临的事。

 真是莫名其妙。涂南打住,看向安佩“怎么样,我提的事儿能安排吗?”

 她说的是工作上的事儿,壁画已经画到了中期剧情,敷完手上这一幅壁画的后,很快就会‮入进‬到她在意的那一环,那个会舞的掌门人壁画一环。

 虽然她做壁画临摹的时候画过不少善舞的飞天、神女之类的形象,但游戏里的舞蹈是不一样的,可能还需要设计,比较麻烦。她让安佩安排找找本城的艺校,看能不能挑个会跳舞的人出来,设计一套舞蹈动作,届时她照着画就可以了。

 “我联系了市里最好的艺校,”安佩说:“不过我不懂跳舞啊,人怎么样你自己去挑。”

 “可以。”涂南问:“什么时间去?”

 “就这周末。”

 “…”这周末?正好撞上看电影的时间?

 “怎么了?”安佩盯着她。

 “没什么。”涂南拿起画笔。

 她原本就是个表情不太丰富的人,安佩也看不出什么,见她要工作了,只好出门。

 就要带上门的时候,安佩想想还是按捺不住,扶着门把说了一句:“你们最近都古里古怪的。”她指一下涂南“你,”又指一下隔壁方向“还有那位boss,全都古里古怪。”

 “我们怎么了?”涂南问:“没有好好工作?”

 “工作没得说,就是古怪。”

 安佩说不上来哪儿古怪,反正就觉得有什么事情蔵着掖着。心直口快地说完了,又怕涂南要招呼回来,她“嘭”一下带上门就走了,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涂南低头调颜料,她怪什么,怪的分明只有那位吧?

 她忽然想起来,安佩虽然刚才指了隔壁,但石青临根本不在隔壁,那晚之后,到现在还没见到他。

 估计又在忙,这么忙还想着和她看电影。

 和她。这两个字触动了涂南的神经,调颜料的手不噤停了一下。

 几秒之后,才又缓缓继续。

 想什么呢?她心里好笑。

 石青临坐在咖啡馆里,膝头摊着手提电脑,键盘上十指如飞。

 为了新资料片的问世,今天他和薛诚一起约见了运营方的代表,现在事情已经谈完,运营方也走了,他却还留在这儿。

 面前摆着的小圆桌上,白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凉了。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皱了眉,运营方请的咖啡太腻了,根本起不了神。他放下杯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游走。

 薛诚从洗手间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瞥一眼他的电脑,看到天书一样的代码“你至于吗?谈个工作的空档还要忙技术上的事儿?”

 “赶时间,”石青临朝桌上空杯昂一下下巴“帮我另点一杯,美式无糖,我还得再忙几个小时。”

 薛诚嘴一闭,耐着子去吧台那儿给他点了咖啡,顺带给自己也点了一杯,回来后把杯子放他面前,问:“你到底在赶什么?”

 “周末有事儿,想把手上的工作提前做完。”石青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是不够醇,不过苦是够了,至少比之前的对味,他昨晚就忙了大半夜的工作,急需要咖。啡因的刺来振奋精神。

 薛诚看着他忙,没几分钟,就忍不住了“你腾出周末,就是上次说的所谓的‮人私‬时间?”

 “嗯。”“为了谁?”薛诚终于问出来:“涂南?”

 石青临笑笑,没有否认,稍停一下,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原本听说他把人带去老宅也只是怀疑,现在终于坐实了。薛诚印象里从没见他这样过,他在工作上虽然忙,但游刃有余,为了个女人这么拼命加班的劲头,可能连当初游戏问世时最忙的阶段都不曾有过。

 “涂小妹那样的,看着不像是会主动的人。”他说。

 “她没主动,”石青临说:“是我在追她。”

 虽然很隐晦。

 “我没听错?”薛诚的眼光变成了打量“你居然会主动追人?”

 “嗯,你没听错。”

 薛诚似乎慢慢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看了看左右,想给双眼找个着落处,只看到咖啡馆里闲坐的‮女男‬“以前都是别人倒追你的,你还记得吗?”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石青临笑,又低头看起了手提。

 薛诚却还沉浸在回忆里“那个追你最久的,你忘了?”

 石青临看他一眼“我应该记得?”

 “对,你忘了,我还没忘呢,”薛诚笑一声“好歹也算我们共同的朋友吧。”

 石青临敲着键盘,恍若未闻。

 说共同的朋友有点微妙,毕竟至今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过这个人。

 今天薛诚却像是一定要提一样,又问:“她至今没有联系过你?”

 “联系过,”石青临敲着键盘,手没停顿,回答地敷衍“在老宅里接到过一个电话。”

 当时一通‮国美‬来电,他接了,后来正好撞见涂南过来,让她给自己挡着,回电话给安佩。

 “然后呢?”

 “没然后了。”电话內容他都忘了,大概就是几句寒暄。

 薛诚看了看他的表情,他的心思完全在工作上,根本没意向跟他说这个。他掏出烟盒,往外菗出烟,在指甲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你这次来真的?”

 石青临手终于停一下,是怕分心打错关键的地方,他端起咖啡杯,悬在嘴边看着对面“我们相处很久了。”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意味不言而喻。从陌生人到相识,再到合作伙伴,是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他并不是心血来,一时起意。

 薛诚点了烟,菗了一口,好笑道:“算了,这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

 “别管,当做不知道最好。”石青临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今天薛诚不问,他根本不会说。看中了谁就是谁,他没必要向任何人汇报。

 他看一眼时间,点了保存,合上手提。

 “准备回去了?”薛诚看着他。

 “嗯。”现在回去,涂南可能还没走。石青站起来“这杯我请了。”

 “封口费?”薛诚打趣。

 石青临角半扬,捏着手提去吧台结了账,转头朝他挥个手就出了门。

 薛诚吐出口烟,看着门外他远去的背影,评价一句:“恋爱中的男人,啧。”

 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涂南在画室里又多画了几个小时。

 其实是例行的加班,但今天,也许还有点其他的想法,比如这样或许就可以给周末腾出点空来。

 一场电影最多能有几个小时,三四个不得了吧?她觉得应该是空的出来的。

 门又被敲响,她转头,进来的还是安佩。

 “还是之前的事儿?”她问。

 “不是,有人找你,”安佩站在门口,神秘兮兮地道:“一个男人。”她那表情仿佛在说,居然还有男人来找你啊。

 涂南没在意她那点小表情“什么男人?”

 “我怎么知道,又不认识,是安保告诉我的,说是在大楼外徘徊很久了,问了才说是找你的。”

 “明确说了是找我?”

 安佩快没耐心了“那不然呢,我没事儿骗你干嘛?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那你叫他上来吧。”涂南想想她这么八卦,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下去。”

 “小气,谁还能‮窥偷‬你们啊,我下班了!”安佩走了。

 涂南把工具一件一件收拾好,放起来,起身出去。

 公司的人走空了,天也早就黑了。

 她出了公司大楼,没看见有人,两边看了看,才看见临近停车场的入口处有个人影,她走了过去。

 没到入口,那人已经走出来,和她在台阶下碰头。

 涂南想象过到底会是谁,但真在这一刻看到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来的居然是肖昀。

 他还是穿着上次见面时穿过的那件白色外套,手里提着个宽大的行李包,天色昏暗,如果不是写字楼里还有灯光照出来,照到了他的脚边,他看起来就像是道瘦长而又不‮实真‬的影子。

 一边是路,一边是台阶旁的石柱子,两,一左一右,遮挡着写字楼的大门,早已没人进出,这地方完全可以放心地说话。涂南跟他隔了差不多五六步的距离,却没做声。

 就在她以为和上次会场外见面的情形一样时,肖昀开了口,他把那只行李包往她面前放过来“组员们让我带给你的。”

 涂南看一眼那包,他放的很快,在她脚边放了就退回了原来的位子,仿佛他们中间有条分界线一样。

 “他们老家的一些特产,”他解释:“我手上临摹完成了,休假过来,他们听说了,就叫我带点东西给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又说:“推辞不了。”

 组里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听说他要来这个城市,是涂南的家乡,就托他问候,的确没理由拒绝。

 涂南在组里跟那些组员一直算不上多亲近,就是正常的罢了,没想到退组这么久,他们还惦记着她,她的心情有点复杂。“那就谢谢他们。”

 再重逢,居然是因为这么个抹不开面子的人情化理由。

 …

 彼此又是一段沉默,近乎半分钟。

 肖昀不自在地想拉一‮身下‬上外套的拉链,却发现拉链早就是拉上的,又松开手指。

 来之前,他想过打电话给涂南约个时间,结果发现除了微信,电话也被她拉黑了,当初是他说的要划清界限,行动上却是她干脆果决。

 产业年会那天,他陪邢佳去会场前,是有点时间的,他换了个新号码打了过来,但听到涂南声音的那一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还是作罢。这只行李包原本也不打算拿来了,就当枉费组员们一片好心好了,如果不是那晚在会场外面又见到她的话,他可能真就这么做了。

 但真来了这儿,发现涂南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她不在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怎么样过来的,带着什么心情,来了就来了,仅此而已。

 肖昀不好打量她的脸,目光只落在她手上,借着稀薄的灯光看到了她的手指上沾着颜色。

 “你还在画?”

 涂南没看他,看着柱子边角,那上面雕着细细的纹样,她淡淡说:“嗯,没想到?”

 是没想到。肖昀说:“我听邢佳说你进了这家游戏公司,以为你退行了。”

 “是么,她还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了。”肖昀抿住嘴,其实还说了游戏公司的老板正在追求她。至今他还记得邢佳的原话:“又高又帅又男人,你说,涂南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他不太记得当时邢佳的语气了,只记得这內容。

 那晚在会场外,他看到涂南臂弯里挂着件男士西装,就又想起了这句话。

 他觉得涂南变了,从那晚见到她时就察觉到了,不是外表上的变化,是一种感觉,变得很陌生,让他快认不出来,又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跟在临摹组里时不太一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邢佳口中的那个人。

 话似乎说完了,没什么好聊的了。

 涂南的耐心给的是那些组员的好意,因为这一包特产,她才留到了现在。她走动两步,当是活动站久了的‮腿双‬“还有事儿吗?”

 她发现这句话说完,肖昀似乎僵了一下。

 他没回答,因为‮机手‬响了。

 涂南看着他接起来,侧过身,脸冲着柱子的方向低低说了两句:“知道了…很快回来…你又想什么…”

 这种语气,这种口吻,对面必然是邢佳无疑。

 她没想多听,鉴于他跑了这一趟,留点应有的礼节,只想等他打完回句再见,然后提上包就走,但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竟然无意中从听筒里听见邢佳提到了她的名字。

 肖昀很快挂断,转过身来,他留心到了涂南刚才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瞥,但很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她这个人就是缺乏‮全安‬感,没别的意思。”他说,然而脸色并不太好,或许只是因为光线太暗。

 涂南笑了一声“有这个必要?我们都没到那一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到睡的那一步,要不是在外面,她已经直接说出来了。她这个人,身上有传统,却并不保守,有时候一言不发,温和平静,有时候一句话出来,狠戾似刀。这一句,声音低,充満了嘲讽,刀锋更锋利。

 肖昀表情绷着,被这一刀割开了心底那点男自尊,他盯着涂南,盯着她晦暗里那张白生生的脸,半天才从牙里挤出句话来:“涂南,你有时候就是这样!”

 “怎样?”

 “凉薄,永远也捂不热!”肖昀几乎咬牙切齿。

 “是么?”涂南说:“那当然是比不上你心头的白月光了。”

 “涂南!”

 很好,终于不表面客气了,涂南心说,差不多是吵架的架势了,他们没在分手的时候吵架,没在当初发语音过来时吵架,在这时候有了这个趋势。

 她一脸冷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就像是故意的一样,又刺了一刀“我这个人就是一身的毛病,那当初又是谁非得蔵起我的颜料,昅引我的注意的?”

 “…”肖昀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涂南半分颜面也没给他留,就像身上结了块疮,捂着蔵着不让人发现它的丑陋,结果还是被她狠狠地挑开了。他犹豫挣扎了这么多天,放下可笑的那点骄傲跑来见她,得到的就是这么个下场。

 他紧紧咬着牙,咬得腮帮子发酸,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路上的梧桐落了叶子在他的脚边,踩上去“咯吱”一声响,他用力碾了一下,脖子转动,但终究没勇气彻底转回头再看一眼。

 涂南说不上多慡快,她很少会有逞口舌之快的心情,今天完全是不満邢佳。

 分了手就断干净点,她一个外人“被存在”于他们中间算什么,撕了那块遮羞布,以后谁也别烦谁。

 她弯拎起那只行李包,拉开拉链看了看,都是一些干果。组员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平常休假回归后,聚在一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分享家乡特产。

 涂南慢慢把拉链拉上,回忆着那些人的脸,其实都还有印象,只是不深。

 她拎着包往归路上走,寻思着该如何还回去。

 没几步,脚下骤然一停。

 台阶下来左拐不远就可以进停车场,中间没有缓冲带,只有一个安保值班用的小亭子,安保不在,亭子空着,侧面里,有人走了出来。

 涂南不自觉放下了手里的包,看着他。

 石青临从那里一路走过来,身上西装敞着,领带也散着,一只手捏着个手提电脑,另一只手收在西里,脚步不快,甚至说得上缓慢。

 直到近了,涂南才看清他眼下有两片青灰,看起来很久没有睡好的样子。

 “你…”她微微皱眉,刚才在肖昀面前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儿说不出口了。

 石青临停在她面前看着她。

 “你刚才,”涂南还是问了出来:“都看见了?”

 “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倦意“看见了,也听见了。”

 “…听见了多少?”

 差不多全部,所以也很容易猜出对方是谁。但石青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只要她没有陷入为难境地,他就不该现身,应该让她自己解决。

 “你很在意?”

 涂南不知道算不算在意,但确实不太想让他听见那些话,总觉得很难堪。她偏过头,手指拨了一下扫在眼前的刘海,心里的情绪起伏没有半点表

 石青临看着她,她把头偏过去像是回避他的视线,眼垂着,眼睫却在轻轻的动,那缕刘海刚被她的手指抚过,又垂了下来,他甚至想亲手给她拨开。

 涂南把头转回来,看见他的下颌线,弧度那么好看,像是用笔画出来的,但是总感觉绷得很紧,她视线上移,看着他的眼睛。

 “我听到,他把你的颜料蔵起来昅引你的注意?”石青临嘴角上提,眼睛却垂着望下来,没有半点笑意“涂南,原来你这么好追?”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意思的,一步一步地张罗着,布置着,怕吓着她,只能步步为营,为了跟她约个会还要赶出时间来。结果另一个男人就用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手段就赢得了她的初恋?

 未免也显得他太可笑了。

 涂南没有作声,沉默了将近十几秒,那双眼才从他脸上移开,脸上冷了,口气也凉淡:“是啊,我就是这么好追,怎么样?”

 她拎起那只行李包,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石总:生气。jpg

 捉了一下虫,耽误了点时间,本章继续散落~么么啾~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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