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他说完这句命令式的话后,涂南的脑子仍是有点
的。
石青临带着她离开, 这次是打的车。
一路上,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排, 没有
过。
直到他们一起下车, 上楼,站在公寓楼的门前。
涂南只听见“咔哒”一声,是石青临开了门。
黑暗里他的身形看起来更显高大,她站在后面, 看着他进了门, 手臂在门边伸了一下, 随即灯亮了。
暖白的光从屋子里透出来, 一直照到她脚边。
“进来。”他把门推开到最大,回头说。
涂南跟进去,才回味过来“为什么要来你家?”
上车时没注意他报地址,他居然直接把她带来了他的家。而她竟然后知后觉地就跟过来了。
“你需要休息。”石青临合上门,看着她, “如果让你回去, 难保你不会又跑去画室腾折。”
他管这叫腾折?之前是谁希望她帮他节省时间的?现在她卖力工作了, 他又要来拦了。涂南腹诽着, 打量四周。
这是她第二次来他的家, 上次走得匆忙,根本没好好看。
他的家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 让人感觉没什么人烟味。入门的地方连着敞开式的厨房,灰白的大理石
理台,冷淡地反
着顶上灯光。
她看向石青临“你要看着我?”
石青临把手里的西装扔在门口的置物柜上,笑了“对,我要保证你今天必须休息,休息好了,要走要留,我绝对不阻拦你。”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忍到离开艺校,要是她再这么忙下去,说不定说倒就倒了。他平时有多忙,就有多清楚身体有多重要。涂南不像他有健身习惯,那么瘦,一看身体素质就跟不上,不能由着她
来。
两个人在门口站着,像是对峙了一下,直到涂南转头看着厨房,问了句:“有水吗?”
她是真累了,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渴,嗓子到现在没沾到过水,像有把沙子在里面割来割去。
石青临走进厨房,先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才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指一下客厅“去等一下。”
涂南走向沙发,深灰色的沙发,一坐下去,不柔软,反而有点硬,却让她更觉疲惫。
奇怪的,之前忙成那样也没觉得累,现在浑身都疲乏,脚指头都不想动。
她朝厨房那里看一眼,石青临正低着头给她倒水,开解了衬衫领口,袖口也挽到了臂弯,
出一双小臂,头顶的白灯光照下来,在他周身描出晕白的轮廓,侧脸刀削一般,像她很久以前画过的雕塑。
他忽然看了过来,眼一抬,直接锁住她的视线,仿佛早就知道她在看他一样。
涂南立即转开目光。
没一会儿,他端着水走了过来,递给她。
涂南接过来,默默喝了一口。
他没说什么,转头又回了厨房。
涂南松了口气,仿佛他一走开,就少了分近在眼前的注视一样。
石青临走回
理台,背对着涂南,一只手搭在台沿,手指一下一下地点。
点了快一分钟,回头看,涂南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回去,看着她的脸。
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毫无防备,表情也是松弛的。
石青临在她旁边坐下,手伸出去,悬在她上方,才察觉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考虑了一下才决定该怎么动手。先一只手把她的头轻轻托起来,手臂枕在她颈后,再另一条手臂伸到她腿双膝弯里,低头看了看她的脸,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走向房间。
房门虚掩,他用膝盖顶开,怕有声响,又用脚勾了一下,才继续走,把她送到
上。
人被放下去的一刻,他也跟着俯身下,胳膊还枕在她颈后,脸对着,鼻尖触到鼻尖。
一瞬间,平时思维飞转的大脑像是停滞了。他感觉涂南鼻间均匀的呼昅一下一下拂过来,眼睛不自觉地从上往下,扫过她的睫
、脸颊,嘴
,下巴,最后又回到嘴
。
刚刚喝过水的
还浸着水,石青临看了几秒,下颌一收,别过头。
他把手臂从她颈后菗出来,给她脫了鞋,把她的腿双挪到
上,扯了毯子搭上去,转身出门,把门掩上。
这一系列动作迅速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走回厨房,他打开冰箱去取冰水,发现没有冰水了,只有冰啤酒。
他拿了一罐在手里,拉开拉环就灌了一口。
涂南不会醒,是因为他倒水的时候在水里给她掺了小半颗安眠药,本意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可现在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味。
他把人带上门,把她弄睡着了,还对着她的脸肖想了半天,怎么忽然就觉得这行为
猥琐的呢。
石青临没忍住,好笑地骂了一句“**”一只手抄了下头发,甩上冰箱门。
涂南还在睡着。
而石青临,无事可做。
在提前完成了工作后,他现在有空闲了,居然不习惯了。
他拿着啤酒进了房间隔壁,这间本来是次卧,被他改成了工作间。桌上两台电脑,一台竖屏,他用来敲代码的,另一台是横放的。
石青临把啤酒放在桌上,坐下来,打开横放的那台。
《剑飞天》的登陆界面跳出来,他随手登了个号进去。
游戏里比他想象的热闹,満世界都是滚动的聊天內容。
他一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去操控键盘,才发现左手指节是青的,伸缩两下,迟缓的钝疼,应该是之前在地铁上给涂南挡那一下弄的,到现在居然一点也没察觉。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晚上七点五十六分,这个点吃晚饭正合适,可是他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涂南没吃饭,他也没吃,他是完全感觉不到饿,可能是脑子里只有她生气这回事儿了。
他盯着屏幕上热闹的游戏世界,思考着该准备点什么吃的。不过涂南很有可能会一觉睡到明早,也许是要准备明天的早饭了。
那早饭该吃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他干脆在世界里敲了句话。
几秒后,游戏里,世界频道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黄橙橙的系统公告——
[世界]gm:请教一下诸位女玩家,平时睡醒后,最想吃的是什么?
[世界]玩家一:??
[世界]玩家二:??
[世界]玩家三:??
瞬间世界频道就刷起了屏,全是一溜的问号。
什么情况,gm大晚上的戏调女玩家?
终于,一堆复制的人里,有人回复了。
[世界]玩家h:gm大大,我是女玩家,我睡醒就喜欢吃小龙虾。
[世界]玩家n:同女玩家,我喜欢烧烤。
…
石青临挨个看了,又打行字。
[世界]gm:早上吃的,就没有清淡点的?
他记得涂南口味清淡。
[世界]玩家x:想清淡,那喝粥啊。
太诡异了,游戏的gm向来都是机器人一样的存在,现在居然活了,还在跟玩家互动,说这种完全曰常的话题。
有玩家忍不住在世界喊话:gm大大,再聊两句啊!
[世界]玩家y:我只想跟制作人大大聊,看过本人,贼帅的!
[世界]玩家z:楼上滚,制作人大大是我的。
歪了楼,世界上的玩家好像已经遗忘了刚才那位“gm”了。
石青临早就没看电脑,他已经出了工作间,左手手指活动着,右手握着机手,翻找城里评价最好的粥店。
涂南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窗户里已经有稀薄的晨光透进来。
四周静悄悄的。
这一觉睡得太好,没有做梦,完全深度睡眠。她意犹未尽,翻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先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慡利,干净,好闻,像青草尖的味道,男
香水的味道,秋风的味道,石青临发间…的味道。
这味道如此清楚,是因为不久前她人被他托着,双手搭在他肩上,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他的头发。
于是涂南记了起来,这不是她的
,也不是她的房间。
人猛地坐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
,这张
和记忆里一样大,她摸到
沿,腿双挪下去,踩到地,彻底醒了,觉得室內不够亮,伸着手去摸
头,找到按钮,掀亮了灯。
头灯方方正正,一点也没有圆融感,完全是男
线条的设计感。光线倾泻出来,啂白色,照了她全身。她在光里坐了一会儿,探下去,手指勾着鞋跟,把鞋穿上。
忽然看到墙角放着一只行李箱,那只黄
的行李箱,是她的。
涂南扔了颜料那晚,这只箱子被他一起带了回来,里面大概还有几样残余的作画工具。第二天她走得匆忙,一直以为他扔了,也没好意思再提,却没想到他还好好留着,就放在他房间一角,上面搭着他的衬衣。
白雪的衬衣,以一种随意的形态搭在箱子上,这行李箱仿佛成了他的所有物,俨然成为他居家的一部分了。
涂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诡异,总觉得,这个家已经有了属于她的一部分记忆。
她站起来,去房开门,先打开一道
,朝外看,没有看到有人。
石青临似乎不在。
她拉开门出去。
的确没看到他,客厅里灯还亮着,她看墙上的钟,早上五点,难怪觉得不够亮。
她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发现沙发上搭着毯子,已经拖到地上,顺手捡了起来,琢磨他昨晚是不是就是睡在了这里。
恐怕她上次来这儿,他也是这么干的。
涂南摸了摸口袋,掏出机手。
不知道石青临在哪儿,要不就发个微信跟他说一声,然后就回家。
她点开微信,发现他们上次对话的內容还是游戏产业年会那晚,她说在外面等他,他说好。
感觉有点怪异,之前有话说话,清清楚楚,倒反衬托得如今不清不楚。
想想又有点犹豫了,还没和好,有必要发微信吗?
涂南手里转着机手,面无表情,心
奔涌。
门忽然一声响,她扭头,刚才要找的人回来了。
石青临一手提着个袋子,进了门换了鞋,才发现涂南醒了。
彼此互望。
他换了服衣,里面穿了件白t恤,外面套着风衣,敞着,随意至极,完全没有平时穿西装的那种精英味,就像是居家的状态。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
新鲜的。
石青临把袋子放在
理台上,冲她笑一下“醒的正好,梳洗一下,吃点东西。”
袋子里放着刚刚外卖送过来的粥。
石青临昨晚在机手里翻了半天,找了本城评价最好的一家澳门粥庄点的,定好了这个点送过来,猜想她昨晚睡得早,今天肯定也起得早。
清清淡淡的皮蛋瘦
粥,不知道合不合涂南胃口,他全凭感觉点的。
他住的这所公寓比较高档,管理严格,外卖不让进,所以只好自己下楼去拿。
拿了外卖,又不急着上楼了,顺带去街边商店给她买洗漱用品,还买了包烟。
涂南说过不介意他菗烟,他也就无所谓了。其实也不是有瘾,就是想到楼上睡着个人,又想到自己在她睡着期间的表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了,排遣一下罢了。
他站在楼下的花坛边菗了一支,几分钟的时间,一幕一幕回味自己的所作所为,好笑,又想叹气。
老爷子以前骂他,天天忙,就知道忙,等哪天喜欢上个姑娘了就知道厉害了。
他现在知道了,真的是厉害,能把人变个样的那种厉害。
烟没有菗完他就掐灭扔了,早上风大,吹久了袋子里的粥可能就凉了。
上楼的时候他就在猜涂南会不会已经醒了,开门一看,果然,真是心有灵犀。
涂南本来已经打算走了,所以他把
巾牙刷递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接。
石青临说:“你想就这么出门?”
她一想,前前后后睡了近十个小时,恐怕是很难见人,才接了过来,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她摸了摸,还真是,睡太久了,脸都睡浮肿了。
这样子叫他瞧见了,也有点丢人。
她抄着水拍了拍脸,才拿出牙刷,天蓝色的,新
巾的花纹也是格子型的,果然是他会买的东西,都带着他的风格,完全不女
化。
洗手池边摆着的全是单人用品,她拿起那只白瓷杯,明知道是石青临用过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用了。
等她洗完出来,粥已经倒在了碗里,摆在了茶几上。
石青临在
理台那儿煮咖啡,低着头,看起来
专注的。
涂南坐在沙发上,拿起勺子,心想吃完就走。
她真饿了,都饿两顿了,本来作画就耗费体力。
一个人在那头站着,一个人在这头坐着,彼此都没出声,只有咖啡和粥的香气混在一起。
吃完最后一口,涂南想把碗送去水池,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石青临看着她。
他哪有煮咖啡的心情,不过就是找点事情做罢了,看似认真,其实早就看着涂南,看着她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味道还好?”目光接触的时候,他说。
“还好。”涂南开了口才发现嗓子也睡哑了,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把碗放进池子里。
两个人在厨房间狭路相逢,她转过身,瞄到了他的左手,发现他指关节是青紫的,肿着。
起初没想起来,紧接着她才记起地铁上的事情。
之前不还大大咧咧地托起了她,还以为没事呢,原来有这么严重?
不过仔细一想,当时她在地铁门上那一撞都听到了闷响,肯定是不轻的。
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你得贴膏药。”
“嗯?”石青临回头看她,他其实听清了,不过是有点不确定,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涂南盯着他的手指,简洁明了地说了三个字:“贴膏药。”
“有必要?”石青临抬起那只手,五
手指蜷起,又张开“你上次手腕不舒服不就是
就好了,要什么膏药?”
“那不一样。”
“那要怎么贴?”他漆黑的眼盯着她“你帮我?”
涂南抿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三个字说的语气都不一样,她转头看周围,故意忽略过去“医药箱呢?”
石青临去置物柜里取出来,放她面前。
她低头在里面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张伤痛筋骨贴,都不知道放多久了。
“还要什么?”他问。
涂南总觉得他在笑“剪刀。”
石青临找来剪刀给她。
她把那张膏药剪开,一条一条的,正好符合关节的宽度,撕开一条,对着他“伸手。”
他伸出手,很配合。
五
手指,修长有力,除了拇指外都有伤。
涂南把膏药绕上去,仔细沿着关节贴了一圈,抹一下,贴服帖了。
换个手指,又贴一圈。
没人说话,她低头慢慢贴,石青临就倚在台边看着,看她垂下眼时认真的脸,看自己被她碰到的手指。
他的手指没动过,虽然很想动,甚至想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得了,哪有多严重,就是将计就计的苦
计,让她心软了,或许就不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
坏的。
终于贴完,没觉得舒服,反而像受了场煎熬。
他翻了翻那只手,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涂南把东西收起来,背过身,一股脑
进医药箱,不噤抿了下
角,心想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看时间,还以为是七点五十,一看,是八点五十了…
久等,依然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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