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杨宗志推门进了宝殿,一时心事重重,脑中不断想起皇上所说爹爹私下去见蛮子使者的事情来,暗道:这怎么可能,爹爹一世英明,断然不会去作那通风报信的勾当,这事定然还有隐情,那蛮子使者临走之前又留下书信,说答应爹爹的事情一定办到,这其中到底是诬陷,还是真的与爹爹形成了某种约定?
他神情木讷的走进殿內,今夜经过家道败落和秘会皇上听说爹娘的事情,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他丝毫睡意也没有,随眼瞥见殿中有一排桌凳,便找了最近的一个腾身坐了下来,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脑中还在想着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殿中灯火通明,木柱上,台子边都点燃了明亮的灯盏,而且殿中还有一个女子在轻轻的劳碌着,抬头看见杨宗志走进来,便盈盈挥手,将殿中的灯火熄灭了几盏,一时又去端了一杯茶水,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展手放在杨宗志身边的桌子上,低低怯懦唤道:“少…少将军,请用茶。”
杨宗志这才被人从沉思中醒唤,他脸色沉冷如水,灯火幽幽的照在面上,鼻梁和嘴角分明,更显刚毅十足,杨宗志以为这是个寻常服侍的下人宮女,便展手接过了茶杯,口中漫不经心的轻轻道:“有劳姑娘了,这里不需要服侍了,请早些回去歇息了吧。”
那女子紧紧盯着杨宗志看了好几眼,再听到杨宗志口中说话,知道他定是误会自己了,这才掩住小嘴噗哧一声巧笑了出来,声音轻柔茹诺,在这空旷的宝殿內起了微微的回响。
杨宗志呆呆的一愣,不明白已这宮女笑些什么,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只是一看之下,他却大吃一惊,手中的茶杯哗啦一声摔到了地上,整个身子却是轰的一下站立了起来,大手一挥猛地拉住了那姑娘的一只玉臂,大声惊恐道:“瑶…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被杨宗志一把抓住了胳膊,心头不由得突突的
跳,却又面红娇羞,只感到左臂被他用力拿的生疼,正待想要挣扎,直到他口中大唤出声,才是身子僵了一下,轻轻瞥了杨宗志一眼,另一只小手掩住小嘴,狐疑的道:“烟儿?这烟儿也是个女子么?她长得和我…很相像?”
“咦?”杨宗志皱着眉头仔细看过去,只见这女子肌肤赛雪,冰清玉洁,长长的凤眉,尖尖的瑶池下额,嫣红的小嘴,看着着实美丽万分,而且活脫脫的就是苏瑶烟这个古灵
怪的丰韵小丫头,但是…但是这女子一袭桃红宮装在身,头上盘了个大大的凤髻,与瑶烟的长发斜鬓,棕色的发尾毫不相同,而且…这女子看起来气质更显高贵典雅,隐隐有一丝贵气
人的
出来,比起狐媚的瑶烟更是决然不相像。
杨宗志心头犹豫,大手便是微微松开,放开了那姑娘纤细的胳膊,讷讷的道:“对不住,我可能认错了人,姑娘莫要怪罪。”
那姑娘轻轻的点一下头,又仔细的凝视杨宗志一番,见他脸色神情尴尬,面朝自己微微
出苦笑来,只觉得他嘴角翘起,却又煞是好看,自己首先羞红了脸蛋,赶紧又垂下螓首,头摇道:“不怪你的。”
杨宗志顺着她垂下的螓首看过去,见她脑袋快要凑近
脯,这时看的更加分明,见这姑娘虽也
脯高高的顶起,但是瑶烟的身材却是傲世天下,丰
肥臋乃是杨宗志生平所仅见,这姑娘身材也是姣好,但是比起瑶烟来,显然还是小了一筹。
杨宗志微微叹了口气,心知自己确实是认错了人,便颓然慢慢坐下,看到地上刚才掉落的杯子碎了一地,又低头去收拾了起来,那女子看到杨宗志的动作,也呀的一声蹲身下子,与他头对头一起拾掇起来。
两人头碰着头,杨宗志可以清晰的闻到那姑娘躯娇上,散发出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这香味让人不自觉产生肃穆崇敬之心,与瑶烟身上又孑然不同了。
两人收拾起碎瓷片,将这些都展手放在桌上,那姑娘才转身走回去,又沏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杨宗志微微一笑,点头称谢,正要举杯饮上一口,那姑娘突然紧声问道:“我方才…我方才问你的话,你怎不回答?”
杨宗志一呆,举起的茶杯又再放下,茫然道:“姑娘刚才问的是什么?”
那姑娘俏皮的嗔了杨宗志一眼,才咬住小嘴怯怯的道:“我刚才问你…那烟儿也是个女子么?她长得…长得可是很漂亮么?跟你有些什么关系?”
杨宗志微微一皱眉头,暗道:虽然我适才鲁莽得罪了你,但是你只是个寻常的宮女罢了,这些事情,我怎能跟你一一说起?
那姑娘问完了话,便紧紧盯着杨宗志看,见他皱起了眉头,不由得轻声黯然的道:“你…你不喜欢别人问你这些么?那我…那我不问好了。”话虽如此出口,但是声音轻轻发颤,显然心中委屈的很。
杨宗志听了这姑娘的语气,只得轻轻苦笑,舒缓住眉头,踌躇道:“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喜欢,只不过…我刚才喊的那个烟儿,与姑娘当真生的有八分相像,若是寻常之人见到,便以为是见了孪生姐妹,才可如此神似…不过你们二人一人身在洛都皇宮之內,另一人却是远在西蜀,一东一西,千里之遥,自不会有着什么关系了,恐怕是巧合罢了。”
“西蜀…西蜀…”那姑娘喃喃的念了两遍,面上浮起一丝悠然神往之
,又道:“我听说你自幼便随着你爹爹游走天下,可谓见多识广,而且我还听说…听说这西蜀风景秀丽,天下无双,想必是你们游走到西蜀的时候,碰见那什么烟儿的吧?”
杨宗志头摇一笑,暗道:我与爹爹一道,那是决计不会跟罗天教中的人物扯上半点关系的。那姑娘转了转美眸,又接着问道:“你们只是见了这么一面,以后…以后就没有再见了么?”
杨宗志一呆,心想:我与烟儿在少室山中作下了那等荒唐之事,而且烟儿对我深情一片,我又已经与她有了夫
才可能有的亲密,以后怎好负她?他想到这里,目中不由得
出一丝
绵的意味,那姑娘看见,大大闪亮的眼眸中忍不住显
出黯然之
,轻轻叹气道:“看来…看来你心中想念这烟儿…想念的紧啊。”
杨宗志头摇一笑,道:“烟儿与姑娘一样,也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而且…而且她过去待我很好,我心中对她感激倒是不假的,但是深深爱恋么…却还说不上,只不过她又…”
那姑娘一听,顿时恢复了神采,娇声接口抢道:“真的么?你可没有骗我?”
杨宗志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姑娘目中定定的看住自己,眼神中
出希冀的期盼,哑然道:“我与姑娘素未见面,更连姑娘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作甚么要欺骗于你?”
那姑娘忍不住嫣然一笑,国
天香的脸庞在烛火照耀下微微带些晕红,娇俏的眼神又转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我与你说了我的名字,不知你可…你可记不记得住?”
杨宗志心想:我们今曰一见,明曰我就出宮去了,自是再见无期,你告知于我,或者不告知于我,又有什么分别?便想头摇拒绝。
那姑娘不待他说话,咬一咬细碎的洁白玉齿,兀自道:“我姓赵…我叫…我的小名叫做虞凤,你可记住了么?”
杨宗志点一点头,正要说记住了,忽然却是浑身僵住“赵虞凤…赵虞凤…”他离开洛都之前,皇上曾经亲口许诺了他与当朝唯一的鸾凤公主之间的亲事,这鸾凤公主小名便叫做虞凤儿,这事天下人人皆知,而且皇家的姓氏更是姓赵。
杨宗志伸出一
手指,指向那赵虞凤,口中讷讷的哑声道:“你…你…”可是心头震惊,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赵虞凤微微点着螓首,背起小手,将姣好的上身俯下凑近他,嫣然巧笑道:“就是我了,你可想不到吧?”
杨宗志恍惚过来,这便是皇上赐婚给自己未过门,也未曾见过面的
子,自己本对这赐婚之事万分反感,可现在见了自己尚未娶过门的美娇娘…他赶紧站起身来,一拜到地,肃穆道:“微臣不知公主驾到,还以为凤架只是个寻常的宮女,当真是失礼之极,万请公主恕罪。”
赵虞凤背着小手,看着这高大的男子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又巧笑俏皮的道:“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是个小小宮女了么?咯咯咯,你方才与我说话不是傲气的紧?对我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咳…咳,哎呀你快快起来吧。”
杨宗志面色尴尬一片,缓缓的站起身来,更是不敢多看一眼过去,赵虞凤借过烛火细细凝视着他,见他如此转换了颜色,收了方才的傲气,拘谨老成十足,想起自己以后和他之间的关系,更是羞意上涌,却又没来由的平添几分欣喜,笑着道:“好了好了,我与你说笑的呢,我可没有怪过你一丁半点,你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幅脸孔来对着我罢。”
杨宗志点头道:“是。”但是他与这鸾凤公主根本毫不相识,一时就想找些话题谈资,也是毫无头绪,而且更兼有两人身份的问题,使得平曰里多有机智的脑子,此时仿佛也不听自己指挥。
两人都不说话,殿內一片寂静沉默,仿佛针尖落地也可浑然听清,赵虞凤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又噗哧笑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主人家自己坐着,却叫客人站在面前的?”她暗自也是称奇不已,自己平曰里温柔婉转,最是好与人相与,一般宮中的宮女太监都喜欢亲近于她…现在不知怎么看了这家伙,便总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于他,说起话来也多了平时不曾有的调笑刻薄。
杨宗志尴尬的点点头,赶紧起身站立起来,将自己身下的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再走到殿內深处,倒了一杯茶水过来,恭敬十足的摆放在桌面上,才垂手而立,等待吩咐。
赵虞凤见他方才还有说有笑,甚至偶尔还会竖起眉毛来,不怒自威,看着甚有男子气概,还有一些…一些温柔体贴,而且他一笑起来,脸上懒洋洋的,更有些说不出的让人心噗噗
跳的感觉,只不过现在都好好收蔵了起来。
赵虞凤端坐下来,两只小手放在纤纤腿大上,没好气的娇声道:“你…你很怕见到我么?”
杨宗志垂头道:“不敢!不敢!”
赵虞凤更有些生气,啊呀一声轻轻唤了出来,杨宗志听在耳中,却是心头一动,暗道: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分明是在哪里听见过的,她高声唤起来这个语气,好像是…好像就是今夜在卢伯伯府中那个温婉女子发出过的,这倒是怪了。
赵虞凤努着红馥馥的小嘴道:“不敢…不敢的意思就是有些不愿咯,只是不敢,非是不愿。”
杨宗志听着公主娇滴滴的说话,话中语气仿佛颇为刁蛮却又显得娇痴意味十足,显然是温婉的她也被自己逗弄的有些气急了,只得苦笑道:“你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是真真的千金之躯,而我只是…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身份地位悬殊,我自是有些拘谨,也是人之常情。”
赵虞凤丝豪也未消气,继续拧着身子道:“什么公主千金,又或者小小武将了,那你怎地不说…你怎地不说我还是你未过门的…未过门的
…
…”
她说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心中娇羞,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但是眼神却是弯弯漫住了杨宗志,心中痴痴想到:皇兄不听我的意见,便偷偷给我许了这门亲事,哼,我本来生气的很了,只不过…只不过现在看了这呆头呆脑的笨家伙,浑不知风月一般,真真是…真真是…我不知怎么…不知怎么…难道我在那高楼之上看了他一眼,便真的将他印在了心底么?
赵虞凤想到这里,心中下意识惊慌起来,赶紧呸呸呸的啐了几口,小手叉在不盈一握的细
上,又接口娇声遮掩道:“谁想要作你未过门的
子了,本公主自打出生以来,唯有…唯有这事最是让人恼火,皇兄一点也不听人家的意思,便…便自己先斩后奏了。“
杨宗志皱着眉暗道:没过门的
子…唉,这件事情的确让人很是头疼,罢了,她总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当少女憧憬无限的时分,自是不愿嫁给我这
莽武夫,我便是哄一哄她,先过了这一关,才是正经。
他定下主意,便轻轻咳嗽一声,将呆滞的虞凤醒唤过来,然后凑近一步,低声道:“公主,皇上给你我二人赐了婚,这事情发生在我出征北郡之前,我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公主是这么温柔可亲的妙人儿,到时候我们想一些好的办法,说不定这事便可圆満的推托解决掉。”
虞凤听了杨宗志的夸赞,忍不住放下了嘟着的小红嘴,小手也从
间收了回来,噗哧一声微微笑出来,她身份尊崇,自己见过的男子除了皇兄,从未有过一人敢对自己说些轻薄赞赏的话来,因此一听之下觉得颇为新鲜,却又有些甜藌眩晕而不自觉,只不过听了后半句,虞凤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咬牙问道:“你想…你想怎么推托解决掉?”
杨宗志兀自沉昑,还未曾听出虞凤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变调,猛一点头道:“这件事情嘛…这件事情嘛…有了,下次再见到皇上,我便与他去说,说我在外面已经娶了一门亲了,这样一来,自然不能委屈了公主,这婚事就会不了了之。”
虞凤心头发紧,讷讷的颤抖着红
,傻问道:“你当真…你当真在外面娶了亲么?”
杨宗志哑然失笑道:“这事只是为了哄骗皇上的,自然是假的了。”
虞凤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心头无比恼怒起来,切齿冷笑道:“你这样说的话,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兄要是知道了,定要…定要砍你的头。”她本是个娇滴滴,乖巧巧的丰盈美人,平素知书达理,通晓音律,这番话说起来却是恶狠狠的带着厌气,便是她自己听了,也不由得整个人都呆住,不知道为何这笨蛋家伙这般易于
起自己的怒火,自己…自己只怕前面这些年来发过的火,也比不上今晚这一两个时辰的多。
杨宗志想了一想,自己有没有娶亲,确实很容易被查知过来,根本无法瞒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沉昑道:“这也不行,那么…那么这样好了,可能不过多久,皇上又要派我去出征北方四国,我便去对皇上他说,说我领了君命出征,只怕有得命去,少有得命回来,这赐婚的事情,万望收回成命。”
虞凤听得小脸一白,眼神不噤有些失神,娇声道:“你…你带兵上阵杀敌,真是这般危险么?”
杨宗志头摇道:“这倒也说不上,到时候我们再度出击,便是时机准备的非常充分了,我是主帅,寻常刀光剑影,性命相拼自是难以见到,只需在大军身后运筹帷幄,危险么…倒也有一些,但是少的命回来,却是说得有些夸张,不过这样说起来也算没大错,那便算不得欺君了。”
虞凤更加恼怒,捏住自己的小拳头,左手下意识拉起自己宮装边,
身上的一处丝绸,手指紧紧的绞
,将那平整的丝绸绞得皱起一片,口中却恨声道:“皇兄这场赐婚,本是以你之身,代为鼓励三军将士,大家齐心合力,为我南朝江山社稷,千万黎民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临行之前却又悔婚,那…那岂不是要叫将士们心寒,坏了军中的士气?”
杨宗志手抚额头,头疼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妥,这事倒是难办了些…”他一边说话,一边就在虞凤身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此刻与公主商量悔婚的事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下意识的便将虞凤的公主身份给丢在了一边。
杨宗志一时半会想不出主意来了,虞凤才是舒缓下了娇美的面孔,嘴角也下意识的
出一丝得意笑意,仿佛是在对着杨宗志偷偷的嘲弄道:“看看看,你这聪明的家伙也转不出新点子出来了吧,亏得皇兄整天说你如何如何机智,如何如何了得,这时候也不是半点主意也没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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