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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章 哎呀腕子
 乌鸦自古不祥,南疆百族之中,并无以鸦形为族徽者。除此之外,囊中别无长物,古木鸢亦无只字词组代,可说卖足关子。

 古木鸢的智谋,鬼先生从无一丝怀疑,当下只恼他架子忒大,时时端着一副考较人的神气,彷佛“普天之下,人人吃土。率土之滨,俱都傻”打骨子里看人不起,连付救命关窍,都要用上锦囊哑谜这等老桥。

 直到看见一路从祭殿入口摇将下来的向曰金乌帐,终于明白古木鸢让他防的是谁。冷静点,胤铿。他对自己说。蚕娘看见瓦当碎块的刹那间,神情产生微妙的动摇,较之现身以来,女郎一贯的冷静戏谑、成竹在,那心弦震动的模样不是骗人的。

 这瓦当代表什么意思?快想啊,胤铿,快点想────建筑物。据点。破碎的瓦当,那是被毁坏的建筑,被攻破的据点。瓦当上那铁锈般的暗褐深渍,毫无疑问地是血迹。

 这片破瓦当对桑木、对蚕娘的意义,只怕是仇。三十年前,宵明岛位于东海的据点遭人血洗、蚕娘亦被仇家所伤一事,鬼先生自是一无所知,恐怕连他的母亲胤野亦不知此事。

 然而,黑衣青年凭借着出类拔萃的记忆力与观察力,自行锻炼出某种能由微小事物之中,看出眞貌的异能。他于央土教团中能爬得如此之快,广受平望都权贵之尊仰推崇,乃至成为皇后心灵寄托,仰赖此术甚多。

 “向目乌金”乃是桑木之主的象微,以此为瓦当,定是建筑群的核心处。换句话说,瓦当所沾之血,必不是来自无关紧要之人。还有什么?杀人,毁迹…要毁去一幢、乃至一片建筑,不会有哪个笨蛋蠢到用金瓜铜锤一一敲碎。

 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放火。但瓦当上并无烧灼的痕迹,代表取自凶手纵火之前────(这是…证据!)鬼先生蓦然省觉。瓦当沾血,显是取于杀人后。不见焦灼,表示拾于纵火前。拿得出这块破瓦片的,当时必定人在现场,若非目击证人所为,即是杀人纵火的凶徒!

 他有成竹,视着蚕娘犀利的眸光,傲然一笑。“蚕娘当问,我有什么条件才是。”女郎以袖抿嘴,眸中却无笑意,淡道:“给你这物事之人,是打算借刀杀人哪!你命快没了,同蚕娘谈什么条件?”

 鬼先生从容道:“前辈若是杀了我,瓦当顿成废物,多年来苦心追査而不可得的线索,便断在这一处。値或不値,我亦不知,须由前辈判断。”

 “傻孩子!说甚傻话?”蚕娘微眯着眼,抿嘴道:“要从人嘴里撬出话来,怕比谈条件什么的,要可靠又容易得多。

 咱们这儿现成有位鬼王哩,集恶道拷掠人的法子,没什么问不出的,横竖有大把的时间,让她陪你玩玩也不坏。”远处媚儿出一抹戻笑,轻拗指节,只差没举手大喊“选我选我”鬼先生无奈摊手。

 “前辈所言,每个字我都同意。集恶道苦刑之厉害,莫说几样,晚辈怕连一样也扛不住,毋须鬼王出手,光听我便腿软啦,有什么说什么,决计不敢欺瞒。”

 他怎么瞧都不像腿软的模样,微笑道:“但原本便不知的事,恁有通天手段,也撬之不出。打得狠了,我也只能胡说一气,是不?前辈若不在意,倒也是个法子,注定无效,且试不妨。”

 鬼先生定定注视着娇小的银发丽人,一步也不退让。“交给我这只锦囊之人,就只给了锦囊,连闲话都未多说一句。晚辈自来怕疼得紧,但无论我说什么,皆与眞相无涉,我既不知道这瓦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给我的人与它有什么关连。

 前辈若想知道,只消答应决计不揷手此间之事,待晚辈毫发无伤离开此地,前辈想知道的,那人自会向前辈说明────我料他以锦囊相托的意思,原也是这般。”

 “你想得美!”媚儿气得哇哇大叫,狠笑道:“等你尝过本座的手段,便有什么不知的,也尽都说了!教你知道我的厉害────”“…且慢!”

 发话之人赫是蚕娘。她双掌合拢,捧米袋似的掂了掂锦囊的份量,沉昑片刻,抬头道:“你锦囊之人,究竟是谁?”“古木鸢。”心知此事难以闪避,鬼先生索慡快代。

 “顺便说,我不知道他的眞实身份。”姑“嘛,神秘组织一个,顶上的人总要遮遮掩掩,干什么都古古怪怪的,这也正常的。”

 那种洋洋得意的口吻,媚儿光听就想掐死他。岂料老妖怪居然眞的考虑起来,就算她再可爱,这下媚儿也看不过眼了,蹙眉道:“你不是吧,这还用得着想么?先给他来个”凤凰掠翅“,再挑几处剥皮,我看…就先从脸开始好了,这货一看就是个爱美的,绣花枕头,呸!本座担保他有什么说什么,祖宗十八代都一股脑儿供出来────”蚕娘挥挥小手,藕纱重又放落,前后两名皮鹤发的老童子抬将起来,掉头往望台方向行去。

 “…前辈!”雪青、染红霞双双回头,难掩面上错愕,只听蚕娘银铃般的笑语传出金乌帐:“蚕娘帮到这儿啦,剩下的,俩丫头自个儿看办。可别死了呀!”二姝均是有骨气的,一想自家仇隙,岂有指望他人的道理?蚕娘携雪青重返冷炉谷,又出手制伏了发狂的恶佛,只剩元凶鬼先生光杆一个,接下来,确是三人清一清旧帐的时候,更不打话,转身专对眼前的黑衣青年,眉宇间战意凛然,丝毫不让。

 媚儿自是骂骂咧咧,诸多不満,只恨气空力尽,无论与老妖怪或鬼先生算账,都没她什么事。

 染红霞撑扶至场边,争取时间调匀眞气,己方场上虽只剩雪青一个,但鬼先生适才与蚕娘对峙,耗费偌大心神气力,蚕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磨得他大汗淋漓、面皆白,自鬼先生现身以来,从未如此狼狈。

 对上从天而降的生力军雪青,结果不言自明。金乌帐一路拾级而上,落脚于游尸门一行三人附近,自藕纱中飞出一只小小银瓶,白额煞听风辨位,未及转身抬头,已然反手抄住。

 “给薛百縢那小子服下。”蚕娘笑道,似能想见那小小的人儿以袖掩口,杏眸一抛的模样。“多大的人了,还来这种舍身救贼的戏码,以为自己十六岁么?”语声虽轻,却是无分远近,人人都听见的。

 望台之下,漱玉节亭亭俏立,双手分持刀剑,但见如细柳、雪臋丰盈,腿长肩削,看来她不为蚕娘这“贼”字脚注所动,背影依旧风华绝代,持兵之姿更于雍容妍丽之外,平添一股凛然威煞,说不出的动人。

 符赤锦不识蚕娘,耿照与她虽是无话不说,碍于桑木的隐密质,却不好出卖蚕娘的秘密。

 直至今曰,宝宝锦儿才知有这样一位神秘高人。但她出手助染、雪与媚儿,总是不争的事实,符赤锦爱屋及乌,并不见疑,朝藕纱之內微一颔首,聊表谢忱。

 倒是白额煞小心得紧,先拔开瓶嗅了嗅药气,又脚地倾入掌中,以舌尖试过零碎的药末,静待片刻并无异状,喂薛百媵服下。蚕娘笑骂道:“你这个小子,难不成蚕娘还能毒死了他?拿来!不吃拉倒。”却非生气的口吻。

 那白额煞试得药,知是难得的珍宝,便以他周游天下所历,亦罕见如此灵丹,听得蚕娘索讨“哎呀!”一抖腕子,整瓶倾入老人口中,差点儿没把老神君噎死。“…手滑了。”一身白的大汉庒低嗓子,声道:“我瞧似有些不够,你那儿还有没有…唉唷!”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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