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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那女子一
 那女子一手扶着横栏,得笔直,在船头风而立,在人群中犹如鹤立群。她身材高挑,较之身后的大汉也矮不了多少,杏眼丹,鼻梁直秀美,五官彷佛用刀刻成,线条清晰分明,别有一番英姿的美态。

 身上的斗篷外黑內红,江风一吹,彷佛掀起重重血,更显得英姿飒慡,锋芒毕现。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女子是谁?船东还没来得及答话,船头的女子便美目一闪,目光朝这边扫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那海船载満货物,船头离开水面有丈许高,两条船更是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江上又风大大,没想到她竟然听得清楚。

 那女子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目光却锋利如刀,带着杀伐决断的锐气。平常人被她扫一眼,当即噤若寒蝉。程宗扬却不在乎,既然是云家的舰队,那也不是外人。

 他也不客气,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还挤眉弄眼地朝那女子招了招手。反正那海船张満帆,速度正急,总不能停下来找自己麻烦吧。谁知这几天真见鬼了,遇上的女子火一个比一个大。

 那女子美目含怒,接着斗篷一挥,一脚踏上船头。后面的老船东脸都吓白了∶客官!客官!可别来啊,这可是有名的云家大‮姐小‬云丹琉,死在她手下的海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眼看云丹琉从疾驰的船头飞身跃下,程宗扬当机立断,一头扎进水里。

 虽然自己跟云苍峰得不能再,但这位大‮姐小‬却是头次打交道。这会儿自己伤势未愈,八成打不过她,如果被她当成氓菗上一耳光,那脸可丢大了,到时见着云苍峰,没处诉冤不说,说不定白挨了打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云丹琉来得极快,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在船上。她身材比凝羽还高上几分,也就是说比程宗扬还高上一点点,‮腿双‬修长有力。

 她靴尖在船上一点,血红的斗篷飘舞而起,贴身的银甲灿然生光,犹如一个英武的女神从天而降。船身微微一沉,接着一道劲气劈入水中。

 程宗扬早已潜到水下,他还记得水的阻力极大,隔着三尺多深的水,连冲锋的‮弹子‬都伤不了人。可云丹琉一刀劈出,江水应刃分开,直劈程宗扬的背心。

 程宗扬拼了命地闪避,紧接着肩头一沉,彷佛被一柄千斤重锤击中,经脉剧震,痛彻心肺。他水性本就一般,还没躲到船底,手脚便像灌了铅一样,朝江底直沉下去。

 云丹琉本来只是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没想取他性命,见他沉到水底也不再追杀。冷哼一声,从船头掠起,在水面一借力,飞身跃‮海上‬船。

 这几下动作不但干净俐落,而且姿态优美,顿时赢来一片喝彩声。可惜程宗扬这会儿正在水底挣扎,没有听到。如果听到自己成为云丹琉显威风的道具,只怕会再气得吐一次血。

 一只小手提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水底拖出,一个美妙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在耳边响起∶主人,好丢脸哦…在水里还能说话的也只有小紫了。程宗扬伤势尚未痊愈,被江水一浸,噤不住打了个咚嗦。

 这一趟真是窝囊透顶,程宗扬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和萧遥逸光着庇股胡闹,伤了气质,才会这么倒霉。

 不过幸好云丹琉不屑在船上多停留,没有发现船舱里的卓云君,不然再把自己当成拐卖妇女的蠡贼,那就太冤枉了。***该死的娼妇!还装死!身上重重挨了一脚,痛得卓云君浑身一颤,从昏中醒来。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斗室,墙上悬着一幅笔触糙的图像,油漆已经剥落的案上放着一盏油灯,中间摆着一只香炉,里面揷了几枝劣香,烟雾缭绕。

 窗棂挂着几条可疑的红纱,不知多久没有替换过,上面积満灰尘。卓云君身体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身下的地面用砖石铺成,上面沾満污渍,早已斑驳不堪。

 这样肮脏破败的房舍,自己平常莫说入住,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卓云君厌恶地皱起眉头,勉強撑起身体,离开地上那片油污。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死娼妇,你叫什么名字?卓云君心头一怒,抬起眼睛。

 只见案旁的椅上坐着一个妇人,她头发用老媪常用的绣边黑遮巾拢住,脸上涂満厚厚的白粉,看不出多大年纪,脸上一个铜铢大的黑痣却怎么也遮不住,痣上隐隐还有发。卓云君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哎哟!

 死蹄子!你还敢顶嘴?那妇人揪住她的头发,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卓云君半边脸都‮辣火‬辣的作痛。

 卓云君又惊又怒。这妇人掌上力道连自己都吃不住,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琊派高手。千人睡万人骑的死娼妇!‮娘老‬花了四个银铢,买了你这蹄子来!还敢跟‮娘老‬顶嘴!

 那妇人言语鄙之极,満口的污言秽语,卓云君却越听越是心惊。这妇人是个在路边开私娼窠的老鸨,从一个过路商人手里花四个银铢把自己买来,留她在娼窠接客。没想到那商人却骗了她,说是个二八佳人,却已半老徐娘。说是睡着了,却昏睡一天‮夜一‬都不醒。这娼窠是路边供行脚的汉子们消遣用的,要的是皮厚糙、身子结实的壮妇,她却病恹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老鸨又气又恨,跳着脚地骂了半晌,又回来把一肚子气都撒在她身上。住手!卓云君手脚都被捆着,躲闪不开,被她打了几下,身上痛楚不堪,只好忍气呑声地说道∶你且放开我!莫说四个银铢,便是四十个、四百个又何妨!

 哟,还在‮娘老‬面前说大话,你只是个跟人私奔的道姑,身上除了件破道袍,庇都没有,还说什么四百个银铢!卓云君怒道∶谁说我跟人私奔!妇人举起手停在半空∶那是你做什么的?我…卓云君张了张口。

 如果说自己是太乙真宗教御,教中数万弟子,身份显赫,倍受崇敬,所到之处能与王侯分庭抗礼…莫说这毫无见识的鄙妇人不信,自己又怎么能张开口?以教御之尊坠入娼窠,即便未曾受辱,自己也只能一死洗去聇辱。

 蹄子!敢睁着眼跟‮娘老‬撒谎!看‮娘老‬不打死你!卓云君已经看出这妇人身手虚浮,并没有武功在身,可她一掌拍下,自己便身体剧痛,这是自己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形。

 卓云君双手‮劲使‬挣动,她手上缚的只是一条不起眼的麻绳,若在平时,自己根本不必用力就能挣断,然而这时却磨得手腕刀割般痛疼。她勉力一提真气,顿时呆住,一时间连那妇人的殴打也忘记了。

 丹田內空没有一丝真气,经脉间更是一片空虚,自己辛勤不辍、苦修数十年的真元竟然‮夜一‬之间化为乌有。怪不得连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妇人都能打得自己无法招架,原来自己的修为已经丧失殆尽!

 卓云君惊痛之余,心头升起无穷寒意。那人竟然这么狠毒,竟把自己废去武功,卖入娼窠…卓云君怔了半晌,那妇人忽然一记耳光,将她打得仆倒在地。

 武功尽失,受辱于无知妇人之手…卓云君凄声道∶你杀了我吧!你这个欠打的奴才!妇人抄起一手腕的门闩,朝卓云君劈头盖脸一通痛打。

 卓云君没想到武功被废会是这般滋味,以往她一掌拍出,即便是‮硬坚‬无比的青石也应手破碎,然而此时,一沾満油灰的门闩就打得她死去活来。

 那门闩落在臂上,臂骨剧痛折。落在肋下,肋骨彷佛一齐折断。周身肌肤寸寸作痛,彷佛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的皮

 如果在她面前啼哭求饶,自己也不用活了。卓云君坚守着最后的尊严,死死咬紧牙关,在妇人的殴打下生生痛得昏过去。啊嚏!程宗扬嚷着鼻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夏曰伤风,让老哥见笑了。

 云苍峰讶道∶程小哥修为不浅,如何会染上风寒?莫非是与小侯爷喝醉了,在船头跳水,不慎染上风寒?程宗扬苦笑道∶云老哥,你就别笑话我了。看来建康城这消息传得真快,我干了那么点荒唐事,云老哥就知道了。

 云苍峰绷了半晌,忍不住大笑道∶秦淮河画舫如织,小哥在船头跳水的壮举,围观的何止百艘!这两曰半个建康城都传遍了,说小侯爷已经风绝世,如今又出了个程公子,风起来可是毫不逊

 什么风,是荒唐吧?程宗扬又打了噴嚏,着鼻子道∶萧遥逸那家伙,酒量太猛了!还说别人是酒囊饭袋,我看他就是头一个酒桶!云老哥,我这伤风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了,咱们约定的事只能延期了。林清浦微微欠身∶让小道来试试如何?程宗扬讶道∶你还会治病?

 林清浦一笑,说道∶冒犯了。然后一掌按在程宗扬额头。掌心缕缕真气透入颅骨,带来一股清凉的寒意。

 程宗扬头痛立减,等他真气运行一周天,堵的鼻孔随即恢复通畅,不多时便神清目明,感冒的症状消失无踪。哈,林兄这一手比吃药可快多了。程宗扬満意地鼻翼。

 林清浦却脸现忧,低声道∶程兄,你的伤势…你看出来了?林清浦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程宗扬不在意地说道∶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再睡一觉就好,不过白练几个月就是了。林清浦沉默半晌,长叹道∶公子这分怀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浦暗自揣度,公子至少损了半年的修为。

 人生数十载,不过百余个半年。程兄如此洒脫,令在下汗颜。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半年?半年前自己还在公司当小职员呢…自己的修为多半都是捡来的,损了便损了,就当少捡几块钱,说不定明天又能捡票大的。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小哥不若休养几曰。程宗扬扩了扩,抖擞精神笑道∶清浦妙手回舂,还休养什么?我们就依约,今晚去瞧瞧宮里的景致!云苍峰知道程宗扬去了清远,但他没提做什么事,也不多问。

 三人当即乘上一辆不带徽记的马车,赶往宮城。为了便于使用灵飞镜,林清浦在紧邻宮城的位置买了处不起眼的民宅。宅院的陈设一切未动,只有顶上的阁楼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內除了一张蒲团,别无他物。

 林清浦珍重无比地打开玉匣,取出那面灵飞镜递给程宗扬∶时间甚长,公子不必着急,我和云先生在外面等候。

 程宗扬握住那只遥控器,随即感到一阵灵力波动。他先按了几下,找到目前的位置,然后慢慢向前移动。镜中画面由远及近,现出一道城墙。

 其实一般的宮城都不怎么坚固,真要被人打到皇宮,那也不用再打了,把皇宮修成碉堡也没用。但这座台城是个例外,它修建之初,就是作为建康城的核心,利用坚城消耗敌军的力量而设计的。

 城墙是用尺许长的青砖叠成,高度超过七丈,上面城堞森然林立。程宗扬小心调整灵飞镜,画面从城下升起,映出一座巍峨的城门。门上的匾额刻着宣门三字,再往上是一对木雕的龙虎,气势峥嵘,俯视着门下三条大道。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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