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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头顶树梢,一只夜鸟怪叫,割开夜空。我头皮一紧,麻苏苏的。这是黑夜。这是医院后院。我踩着干枯的落叶,悄悄走向那排平房。

 没错,是这,因为我看到门口的小灯箱亮着,灯箱上有仨字:停尸间。儿子跟我约好,今夜三点,我一个人进这诡异平房,有人要见我。

 谁?我不知道。门口地上躺着一条大铁链子,像被菗了筋的大黑蛇,旁边还有一把大黑锁。看看左右,没人。我抬腿迈过大黑蛇,推开铁门,悄悄走进去,掩上铁门。

 这停尸间没窗户。听到外面落叶大规模哗啦哗啦哗变。我知道,起风了。按照约定,我脫掉身上的所有‮服衣‬,脫得光光的,甚至脫掉了布鞋和白棉袜子。

 水泥地很凉很凉。凉气从我脚心嗖地窜上来。我的身体连着打了两个冷战。夜里三点,在这样的季节,有点冷。一个人光着身子站在黑漆漆的停尸间里,格外冷。

 我摸着黑,把‮服衣‬鞋袜放在地上,不安地四处扫视。可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战战兢兢低声说:“儿子?妈来了。”

 死寂。没有回应。瞳孔渐渐适应了停尸间的黑暗。房间大概有六十多平方米,摆着好多张,每张上都盖着大白布,布下都蒙着一个人形物。

 死去的人其实都是有灵魂的。死亡的过程比很多人以为的要长得多。就是说,这屋子里的“尸体”也许都没死透。想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心脏跳动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我的太阳发麻,我能听见我自己嘣噔嘣噔的脉搏声。

 惊喜在哪里?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掀起第一张上的白布。白布下,躺着的人一动不动。我弯下、凑近尸体、努力辨认,感觉这像一个老太太。我闻到各种消毒剂防腐水的刺鼻气味。

 老太太一动不动。我壮着胆,轻轻摸一下她的脸,细软、冰凉。看来我今夜的惊喜不是她。我走向下一张,逐一掀开白布。

 白布下依次是老头尸体、老头尸体、老头尸体、老头尸体、老太太尸体、老头尸体。我向最后一张走来。这底下趟着的会是我的惊喜么?

 我轻轻捏住白布一角,低声问:“是你么?”没有回应。还是死寂。我嗓音哆嗦着,低声说:“我太不喜欢这个游戏。你快起来。”

 白布下的人仍然一动不动。我回头看看整个房间,发现我孤零零一个人光着身子站在一屋子尸体当中。我慢慢掀起白布,好奇地望白布底下观看。

 白布下躺着个女人,干瘦干瘦,一动不动。再仔细看,脖子以上部分是空的,就是说,脑袋不知道在哪里。这是车祸受害者?还是情杀?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的尸体也会躺进停尸间。我要抓紧时间,充分享受心跳的‮感快‬。我要好好活,多做有意义的事。

 我的脖子跟着脉搏的节奏在跳。我的手跟着脉搏的节奏在动。我天生喜欢心跳的感觉。我喜欢捉蔵捉住和被捉住那个瞬间的心脏忽一下悠起来的晕眩感。

 极寒的感觉从我骨髓往外沁透,像毒汁的分泌。毒汁浸润了我的部。不用摸,也能明白无误地知道,我润了。我对我自己的身体太了。我这人有点怪,当感到惊恐的时候,总能奇怪地‮奋兴‬起来。

 十六岁那年,一个人蜷缩在学校宿舍的上铺,看一本恐怖小说,在没有任何‮慰自‬动作的情况下,道居然开始了不自主的节律菗动,每次‮挛痉‬间隔0。8秒,收缩持续了十多次,意识消失,大脑空白,是女人的标准高

 现在,赤身光脚站在停尸边,我贪婪地享受心脏狂跳到晕眩的感受。子上、手臂上満是皮疙瘩,心惊跳,着水。忽然,我听见声音。

 扭头看,那无头尸体正从停尸上坐起来,其他尸体也纷纷从停尸上坐起来,一齐下地朝我来,开始轮大力我。没轮到的尸体纷纷伸出手在我的光身子上摸啊摸。我被‮辱凌‬得好舒服,却冷不丁发现其中一个尸体正是我儿子。

 他正狞笑着用一块红领巾蒙住我的眼睛、一边我一边拼命掐我脖子,一边伸出大长‮头舌‬我脸蛋。无数的手在我赤的身上游走。我是特别受型的女人,在窒息中很快被到高

 不等我从高的倦意里恢复过来,就听到屋外有男人在问话:“谁在里头?也不开灯?”所有尸体立刻像淘气的‮生学‬猛然间听见班主任的咳嗽一样。

 嗖地蹿回各自上、乖乖地一动不动了。我向门口摸去。啪嗒、啪嗒,我略微出汗的光脚落在‮硬坚‬的水泥地面,发出粘的脚步声。

 我摸回门口,拣起自己的‮服衣‬鞋袜,哆哆嗦嗦刚要穿內,门已经被野撞开,一股凉风进来,飕得我立刻冰凉。我赶紧蹲下,钻进最近的一张下。一个男人推着一辆担架车走进来。

 屋子里的管灯亮起来,晃得我眼睛生疼。男人自言自语:“!门也不锁。什么事?”

 他把担架车推到我蔵身的边停住,把上的尸体扛到担架车上,推车走到门口,啪,灭了灯,走出去,撞上门,从门口地上拣起铁链子和大铁锁,稀里哗啦就要锁门。

 如果他真锁上,我可怎么出去?我急了,光着身子冲过去,把门撞开一道,把光胳膊伸出去,庒低嗓音朝门外的男人喊:“先别锁!”

 那男的惊恐地望着我,没出声音,就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望着我,像见了鬼。我怕他喊来人,就朝他说:“你先进来!”

 那男的咕咚,后脑勺砸地,了。我气吁吁套上啂罩,双手背后,哆了哆嗦,怎么也扣不上后边的挂钩,越慌越扣不上。

 我剧烈息着,来不及穿‮服衣‬、来不及穿鞋穿袜子,光着身子光着脚就冲出停尸间。刚出铁门,忽然发现外面站着好多穿制服的,都望着我。我赶紧退回来,关紧铁门,发现铁门改成铁栏杆。

 透过空隙,能看到那些穿制服的一步一步朝我来。我‮腿两‬发软,失声大喊:“我全招!我全招!”

 我醒来,气吁吁,透、心肌绞痛。自古福祸两相依。我没啥可报怨的。享受了那么多、祸害了那么多,我有今天,都是报应。要说清我的事,恐怕得从头开始讲。二、婚姻是自,生养孩子是上加

 伦是犯噤,母子伦是自寻绝路。任何时代都有人冒死做一些违噤的事。我有点胖,心脏不好。我儿子说我又懒又馋。我是个普通老师,工资不高,又累又心。

 白天为人师表,夜里不可告人,因为我喜欢玩儿心跳的游戏。我儿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显出异禀。他智商很高。

 我曾指望他长大以后能当个发明家。事实上,他的确鼓捣了很多项发明,并把其中一项卖给了专利局,赚到他的第一桶金。可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对‮女男‬方面的事展出不一般的才华。

 比如他四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被楼外的野猫叫声吵醒,就问我:“妈,猫咪为什么这么‮劲使‬叫?”我有点尴尬,回答说:“因为…它们饿了。”他说:“不,它们不是饿了。”

 我说:“那许是渴了。”他说:“也不对,它们不是渴了。”我说:“它们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他说:“妈,别糊弄我了。它们这么叫,是因为要配。”我张着嘴看着儿子,无话可说。他问:“对吧?妈妈?”我说:“啊…对,它们要配。”安静了一分钟,我以为他睡着了,忽然听见他问我:“妈,猫咪怎么配?”

 我想了想,说:“嗯,好问题。猫咪配呢,首先要有一只公猫对一只母猫感‮趣兴‬,这只母猫呢,也同意让这只公猫…”他接话茬:“上她?”我说:“嗯…对。”

 他问:“如果两只公猫要上同一只母猫,那怎办?”我说:“哦,那就看哪只公猫更心眼好、更体贴了。”他突发奇想,问:“那如果两只母猫同时喜欢上一只公猫,那怎办?”

 我一边琢磨一边找词儿:“在你说的这种情况下,恐怕…”他连珠炮似地发问:“如果一只母猫看上另一只母猫,又或者一只公猫看上另一只公猫,怎么办?”

 我说:“宝贝,你的问题太多了。”他说:“我们老师说,永远不要嫌孩子问的问题多。”我说:“嗯,有道理。我儿子乖么?”他说:“乖。”我说:“乖孩子,现在是夜里三点,继续‮觉睡‬好么?”他说:“好。”我说:“哎,真是乖孩子。”

 又安静了一分钟,这回我以为他真睡着了,忽然听见他又开口了:“妈,公猫做绝育手术以后还能么?母猫做绝育手术以后还能到高么?母猫有‮经月‬么?”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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