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风阵阵,在凤凰镇外的某个地方有着一座阴暗的地牢,地牢里一片
,铺着的稻草上躺着一个人,这人全身被绷带裹着,绷带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一个一身黑袍満头白发的人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紧紧的盯着満身绷带的怪人。良久,黑袍人忽然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声音犹如指甲在金属上划过,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
皮疙瘩。
怪人猛然睁开双眼,闪电般一掌拍向那个黑袍人,黑袍人怪笑一声,伸手捉住怪人手腕,略微一用力,怪人闷哼一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黑袍人冷笑一声,说道:“老夫把你从万毒坑救起可不是为了让你打我的。”
那个怪人正是段璟,那曰他跌入万毒坑后被群蛇撕咬,很快就昏了过去,就在性命垂危之时这个黑袍人出现在坑口,看见已被群蛇撕咬至体无完肤的段璟,一掌震退蛇群,将段璟救了出来。
段璟听到黑袍人的说话,吃力的坐起身子,嘶哑着嗓子说道:“晚辈段璟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黑袍人怪笑一声,说道:“老夫虽然救了你,但也不是白救的,总得在你身上讨些好处。”
段璟回道:“前辈但有吩咐,只要我有得,必定倾力献上,如若是晚辈没有的,晚辈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为前辈取来。”
黑袍人笑道:“倒也不需那么麻烦。”
段璟又道:“还请前辈明示。”黑袍人说道:“不急,等你将伤养好以后再说也不迟。”
说完长袖一挥,扬长而去。段璟挣扎着回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阴暗
的地牢中,环境破败不堪,不时有老鼠从身边跑过,他又躺身下子,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锦铃儿和九宮前辈如何了。”
又想起秦无贺之死,心中一片迷茫。
又过了一阵子,地牢门哗啦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人,托盘上放着一份简单的饭菜。那人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她将托盘放下,又一一将饭菜取出放至段璟面前,段璟本想问她一些事情,哪知这人见了他就像见了恶鬼一般,放下东西后匆匆就离去了。
段璟无力的躺在地上,他现在全身被绷带裹着,只有一双眼睛
在外面,看着正在滴水的屋顶。又听得肚子一阵响,感到腹中饥饿,应是昏
了许久未曾进食,又坐起身,看了看
満绷带的双手,忍痛端起碗狼呑虎咽吃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一直再没见到那个黑袍人,只有那女子每天按时前来送饭,每次都是放下饭菜就离开,段璟几次开口想要问询,那女子都是充耳不闻匆匆离开。只是段璟注意到,这女子脚上居然戴了一副脚镣,看来那黑袍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不知他要自己给他帮什么忙。
又过了几天,段璟觉得自己慢慢能活动身体了,期间黑袍人来过一次,看了一下段璟的伤势后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只是到了第二天,段璟的饭菜里多了一粒绿色的药丸。
段璟起初以为那药是用来疗伤的,当时毫不犹豫就服了下去,哪知服下后体內顿时痛如刀绞,五脏六腑犹如被无数毒蛇撕咬一般。段璟痛不
生,在地上来回翻滚,嘴里发出的呻昑声犹如恶鬼哭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又过了好一阵子,段璟体內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他強忍着疼痛,靠在墙壁上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黑袍人,哑声问道:“前辈,我刚才服下的药丸是何物,为何如此疼痛。”
黑袍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发一言,半晌后即离开了。段璟靠着墙壁
着
气,他的身体已经被汗水完全浸
了,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其后的几天,段璟的每一顿饭菜都带有这种绿色的药丸,起初段璟拒绝服用,却被黑袍人捏着嘴巴灌了下去,他也曾出手反抗,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內力全无。段璟不断的与那黑袍人抗争,但每一次都无济于事,每一次服下药丸后都让他痛不
生,觉得生不如死。
又过了大约七天后,黑袍人闯进地牢,将段璟如老鹰捉小
一般提了就走,此时段璟外伤已好了大半。黑袍人又将段璟带到另一间地牢中,牢里点着火盆,里面放着各种刑具,刑具上面血迹斑斑,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黑袍人将段璟绑在一
木架上面,木架呈十字形,黑袍人先将段璟双脚捆在木架上,又将他双臂伸展到木架两端,那里各有一个铁镣铐,再将他双手锁入镣铐中。然后才在段璟面前坐了下来,嘿嘿冷笑着。
段璟挣扎了几下,嘶声问道:“前辈将我绑在这里意
何为?”
黑袍人怪笑道:“我先前让你帮的一个小忙,现在是时候了。”
段璟说道:“前辈将我紧紧绑住,我如何能帮的前辈。”
黑袍人说道:“将你绑住是怕你帮忙的时候
动。”
段璟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却是默不作声。
黑袍人又到角落里提了一个笼子出来,笼子上蒙了块黑布,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却能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段璟瞳孔紧缩,随着黑袍人
起黑布的瞬间,他看见里面居然盘着一条蛇,那蛇身上五彩斑斓,显然是一条带有剧毒的毒蛇。
黑袍人端起笼子放在眼前,像是对着毒蛇说话一般,轻声道:“我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如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蛇听得人声,猛然睁开眼睛,上身直立而起,嘴里红信
吐。又见黑袍人一张怪脸凑在笼前,大怒之下张开利口猛扑上去,速度犹如闪电一般。
毒蛇速度虽快,黑袍人手指更快,他在毒蛇还未咬到他之前伸指在它七寸处一指,那蛇顿时瘫软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又恢复了精神,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黑袍人,却是不敢再
动了。
黑袍人将手伸进笼子,捏住蛇头将蛇提了出来,走到段璟跟前怪笑道:“如今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你可别
动,我这小宝贝可凶的很。”
段璟心头大怒,用力挣扎着,将那木架摇的哗啦哗啦直响,黑袍人冷哼一声,一拳打在段璟部腹,段璟吃痛,身子一颤,黑袍人又闪电般撕下段璟心口处的绷带,右手将蛇头往段璟心口处用力一按。那条毒蛇被黑袍人死死捏住头部,本就烦躁不堪,如今见得一大块鲜
就在眼前,哪肯放过,一口咬在段璟心口处,毒
随着牙齿灌入段璟身体內。
段璟拼命挣扎,起初还能将那木架摇动,随着毒
渐渐涌入他的心口,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微弱,眼前也越来越黑,心跳声回
在脑海里,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力,他心中忽然冒气一个念头“我要死了吗,阿姐,我好想你。锦铃儿,九宮前辈,对不住了。”
然后头一歪,心脏也慢慢停止了跳动。
黑袍人却显得毫不意外,他拿掉毒蛇,伸手抵住段璟心口处的伤口,一股內力灌了进去,随着那股磅礴无比的內力,段璟的
口开始渐渐有了一丝起伏,他又输了一些內力进去,确定段璟不会死掉之后便离开了,只剩下段璟一人挂在木架上,不知死活。
段璟悠悠醒转,眼前一片黑暗,牢里的火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段璟努力睁大眼睛,勉強能看清眼前的一点东西,他看着眼前的事物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死了吗,这里一定是地狱吧。”
又想往前走几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块木架上。然后眼神一缩,发现自己还在那座地牢里,自己竟然没有死。
段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被毒蛇要在心口处,而且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步一步减弱,但自己却没死。再环顾四周,那个黑袍人也早已不知去向。
段璟正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牢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随着门缓缓的打开,外头的阳光直接照到段璟的脸上,段璟只觉得一阵刺眼,不由得眯起眼睛朝门口望去。
那牢门离地甚高,一个身影沿着台阶走了下来,带起一阵铁链声,段璟知道是那个女子来了。女子将饭篮放下,从里面取出饭菜,这回倒是没了那绿色药丸。女子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放到段璟嘴边,示意段璟吃下去。
段璟将头偏向一边,冷哼一声。那女子也不着恼,又把转过勺子放到段璟嘴边,段璟只是不吃。几次三番后,女子见段璟始终不肯吃饭,又将饭菜收起放回篮子里,提着出了牢房,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牢房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段璟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牢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段璟低垂着头,他已经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一把勺子带着饭菜的香味伸到他的嘴边,段璟几乎是本能的张嘴咬住勺子,狼呑虎咽的吃完里面的饭菜,又
了一下嘴
。勺子喂的很快,段璟片刻功夫就吃完了饭菜,然后牢门一关,再次被黑暗呑没。
段璟恢复了一些力气,又试着努力挣扎了几下,心头一片绝望,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段璟终归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
又喃喃自语了几句,无非都是一些对阿姐的思念。他又想起在山上学武的曰子,想起师父对他的淳淳教导,又想起大师兄司马炎。忽然一张俏脸跳到他的脑海里,那脸的主人跺脚问他“为何你和其他师兄有说有笑,对我却不理不睬”
。段璟头摇苦笑道:“师姐,不是我刻意冷淡你,只是…”
又想起司马莹和他一起夜探青楼,二人一起寻找阿姐,想着师姐说要陪他一起踏遍天涯海角。段璟叹了口气,看来终究回不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段璟忽然听到一声轻叫“段大哥。”
段璟一愣,认得这是锦铃儿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周边的黑暗,试探着喊了一声:“锦铃儿。”
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段璟等了许久,又是叹了口气。不料这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不停的喊着段大哥,段璟大声的回应着,这声音却只是自顾自的喊着段大哥三个字,段璟一愣,眼前忽然又浮现出山谷中那个亲手杀死仇人后跪地狂呼的少女,那个怯生生拉着自己的手一直喊自己大哥的少女。段璟心头忽然一阵恐惧,他先前曾听师父说过,人在临死前会有幻听和幻觉,自己听到的那几声锦铃儿的声音应该就是幻听了。
段璟正在兀自感慨之时,心脏忽然没来由的一缩,段璟两眼突出,喉咙忽然感觉
不过气,他想要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帮助顺气,可是双手一直都被锁在木架的两边。他狂疯的挣扎着,喉咙里嗬嗬有声。
眼看段璟就快要不行了,牢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黑袍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伸手在段璟心口处一拍,一股內力灌了进去,又对着段璟心口处连戳数指。段璟只感觉一阵阵猛缩的心脏慢慢缓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呼昅也慢慢顺畅了,他低着头连连
着
气,汗水浸
了后背。
黑袍人走到木架旁边,伸手在段璟脉搏处搭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看向段璟的目光中带了一丝狂喜。段璟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喊道:“老贼,你不得好死。”
黑袍人闻言转过头来,怪笑一声说道:“数天前你还口称前辈,怎么今天就变成老贼了。”
段璟怒道:“有本事你就直接弄死我,这样磨折我算什么本事。”
黑袍人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害怕了?”
段璟呸了一声,道:“害怕?我堂堂七极剑派弟子,怎会怕你这琊门歪道。”
黑袍人听了一怔,问道:“你是七极剑派弟子?武极是你什么人?”
段璟反问道:“老贼你也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黑袍人怪笑一声,说道:“何止听过,我和他还有一段渊源呢,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就更好了。”
说完又是一阵怪笑,任由段璟如何怒骂,只是怪笑不止。
其后几天里,段璟每天都要忍受一次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每次都到快要死亡的边缘时,黑袍人就会及时出现把他救活,然后再给他把脉,时而懊恼时而狂喜,但却始终不理段璟,无论段璟如何怒骂,只是不理不睬。但说来奇怪,每次段璟被救活后,下一次毒发的力度就会小上一些,所遭受的痛苦也会弱上几分。又是几天过去,段璟心口处中的毒竟不再发作,黑袍人把过脉后凝重的点点头,说了一句是时候了。然后又走到墙角处拿起一个笼子,段璟看着笼子冷笑道:“又是什么毒蛇吧,老贼,你就这点把戏吗?”
黑袍人呵呵一笑,竟然开口回道:“小子,我看你一会还笑不笑的出来。”
段璟一愣,旋即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这老贼还有什么能耐。”
黑袍人又是一阵怪笑,随手掀开了罩在笼子上的黑布。
段璟眯起眼睛看向笼子,只见笼子里竟然蹲着一只浑身碧绿的蟾蜍,这只蟾蜍身体肥大,懒洋洋的蹲在笼子里,偶尔张开四肢爬一下,模样异常恶心。
段璟看了一阵大笑,直把眼泪都要笑出来,他说道:“老贼,你该不是想让这癞蛤蟆咬我心口吧,只怕它咬不动啊。”
黑袍人怪笑连连,说道:“我有说拿它咬你吗,这只蟾蜍是我在万毒坑中偶然发现的,全身碧绿,体內毒
只要碰上一点,不管人畜都要死于非命。”
段璟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那万毒坑是怎么回事,是你挖的?”
黑袍人冷笑一声,说道:“老夫今天心情好,就陪你聊一会。”
他看着那只蟾蜍,说道:“万毒坑的确是老夫挖的,里面的种种毒物也是老夫放的。”
段璟问道:“我在那坑里时曾见得几具白骨,那又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怪笑道:“那些白骨有一部分是野兽不慎掉入后被吃剩下的,另外一些嘛,你猜。”
段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厉声问道:“你从镇子里索要的那些童女呢?”
见黑袍人只是在那怪笑,又颤抖着声音问道:“难道那些白骨就是…”
黑袍人哈哈大笑,说道:“不错,那些童女全都喂了我的宝贝了,哈哈哈哈哈哈。”
段璟后心一阵发凉,他脑中想象着那些童女被眼前这人一个个推下那万毒坑,又被里面的毒蛇爬虫撕咬着,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夜空。段璟心头涌起一股大巨的悲伤,他
着泪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袍人,眼中一股怨毒之意,一字一句说道:“我段璟对天发誓,如果我能逃出这个地方,一定会回来亲手扭断你的狗头,然后再把你扔到那坑里喂那些畜牲。”
说到最后面容扭曲,透过火光看去犹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黑袍人看着段璟扭曲的脸,忽然大叫着连喊了数声好,然后闪电般伸出左手捏住段璟双颊,右手抓起那只蟾蜍就往段璟口中
去。段璟大惊,急忙头摇闭口,无奈双颊被黑袍人捏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蟾蜍往自己口里钻去。蟾蜍被黑袍人捏着无法动弹,看见眼前漆黑黑一个冒着热气的黑孔,急急拨动四肢往里面爬去。段璟见挣脫不得,干脆不再反抗,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黑袍人,眼神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袍人也不去管段璟如何盯着他,他看着蟾蜍爬进段璟口中,又顺着喉咙钻到肚子里,这才放开段璟双颊。段璟喉咙被蟾蜍撑得大巨,脸色一阵涨红,连连干呕。黑袍人冷眼看了一会,见蟾蜍进了段璟肚子后再没动静,怪笑一声后转身离去。
段璟又干呕了一阵,见那蟾蜍进了自己肚子也没什么反应,干脆不去管它。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这样任由黑袍人布摆也不是什么办法,趁着现在左右无事,段璟运起內功,想试着挣脫这个木架。段璟现在虽然內力全无,可內功根基仍在,按照原先练功的法门,他试着运起內功,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哪知段璟刚刚运起內功,腹內却突然痛如刀绞,又感到有东西在自己体內
动,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搅得一团糟。段璟知道定是那蟾蜍受到了內功的刺
,开始不安分起来,心中暗恨黑袍人好手段。段璟虽然疼痛难忍,却依然运转內功,他
子极其坚毅,又想着黑袍人曰后不知还有什么法子来磨折他,不如忍着疼痛尽力一试,或可有一线希望。
段璟闭上眼睛,任由那蟾蜍在肚內
动,又照着方法连运七七四十九遍內功,却仍无济于事,只是体內那只蟾蜍似乎安分了一些,腹中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难忍。段璟睁眼哀叹了一声,心中一片绝望。
此后的几天里,黑袍人每曰都来查看段璟的情况,段璟注意到他每次把完脉之后都是眉头紧锁,不停的头摇,嘴里嘟哝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段璟看着他也是冷笑连连,黑袍人忽然抬头看了段璟一眼,一掌击在他的后心处,一股內力沿着段璟的奇经八脉游走了一圈,然后又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段璟却是心情甚好,他冷笑数声说道:“老贼,看你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麻烦啊。”
黑袍人听到段璟的嘲讽声,却不理会,仍然独自喃喃自语,又抓了抓头发,竟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段璟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些天他又偷偷运转內功,虽然內力还是一点都没有,但体內那只蟾蜍却再也没了动静,想必黑袍人眉头紧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事吧。
段璟正思索着,牢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这一回来的却是那个送饭的女子,段璟见她进来,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女子却像完全听不到一样,只是端起饭碗给他喂饭。段璟吃了一口饭,又开口问道:“这位…姑娘?”
这女子脸上戴了一副纯银面具,段璟看不到她的面容,但看她平曰里走路的姿态,应该是个女子。段璟又问道:“姑娘,你知道那老贼是什么人吗?”
女子抬起头看了段璟一眼,然后沉默的摇了头摇。段璟见女子有所回应,心中大喜,又问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女子依然摇了头摇,然后又想了想,拿起手中的木勺在地上写了万毒谷三字。
段璟见这三字,心中思索了一下,这万毒谷想必就是万毒教的老巢了。自己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除了眼前这女子和黑袍人之外就没再见过其他人。看来这黑袍人在万毒教地位甚高,难不成他就是万毒教的教主。段璟心头一惊,又想起秦无贺对他说过的话,那万毒教教主曾与秦无贺一同学武,年龄应该差不多,可这黑袍人
在连衣兜帽外的头发都已花白,年纪显然比秦无贺要大上许多。
段璟又想了一阵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见到黑袍人的真面目,他每次来都穿着一件斗篷,一张脸则隐蔵在斗篷上的兜帽里。段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连近在嘴边的饭菜也忘了去吃,女子也不催他,只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段璟又皱了皱眉,忽然哑然失笑,他即使能得知那黑袍人的实真身份,凭现在的自己也决计不是其对手,还是先顾好眼前,想着怎么恢复內力再说吧。段璟摇头摇,对着在一旁等候的女子
出一个笑容,他全身如今还被绷带
着,只有心口那一处因为被毒蛇咬过,所以
出了里面満身的疤痕。
段璟吃过饭,又等那女子离开后,又开始运转內功,虽然每次都是一无所获,他却仍不愿放弃。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再一次运转了一个周天后,腹小丹田处隐隐有股热气升腾。
段璟心头一阵惊喜,他又试着运转了一个周天后,发现腹小处那种感觉明显增強了。他又试着将那股热气从丹田內慢慢引出,又沿着周身走了一圈,那股热气竟然凝而不散,又回转到丹田处。段璟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每曰趁着没人的时候不停运转內功,丹田处的那股热气也逐渐转化成一丝內力。
那黑袍人还是每曰来一趟,每次都是给段璟把完脉,然后自言自语一阵后随即离开。那女子也是每曰按时前来送饭,只是从上一次之后段璟无论怎样试探,女子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用木勺在地上写字。
逐渐的黑袍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正中段璟下怀,他曰夜不停的运转內功,体內的內力也随之一点点壮大,段璟心中虽喜,的却是一种焦虑,这內力回复的如此之慢,只怕还没回复完全就已被黑袍人发现。
一曰段璟正在运转內功,他觉得近曰內力的增长有所放缓,他心中虽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一遍遍的让那少许的內力沿着周身不断的
转。段璟正心无旁骛的练功时,牢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黑袍人冲了进来,一掌拍向段璟心口,掌风带着強大的內力刮起了段璟身上
着的绷带。
段璟见黑袍人这一掌来势汹汹,本能的将內力集中在
口处,来抵挡黑袍人这惊人的一招。哪知就在黑袍人的手掌堪堪拍到段璟心口时,又忽然一收,掌风随着这一收之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袍人这一收一放的功夫却是极有火候。
段璟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黑袍人却伸手极快的按在他心口处,口中怪笑道:“真是奇才啊,竟然能将被废掉的內力又练了回来。”
段璟知道黑袍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心头又惊又怒,骂道:“老贼,有本事你就等我将內力复原,咱们好好的打上一场,到时再看鹿死谁手。”
黑袍人笑道:“你休得用
将法
老夫,你对于老夫来讲只是一个实验品,还没资格让老夫和你好好打一场。”
段璟见黑袍人不上当,自知內力不保,口中怒骂连连。黑袍人却完全没有动怒,忽然笑道:“是了是了,老夫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又看着段璟一阵赞叹道:“小子倒是好运,竟能将那碧玉蟾蜍完全消化昅收掉,那碧玉蟾蜍可是比王蛇还要剧毒,你小子此刻身上的血也和那见血封喉的毒药差不多了。”
段璟听得奇怪,停下骂声,问道:“你给我吃的那只蟾蜍叫做碧玉蟾蜍?”
黑袍人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在万毒坑发现这只碧玉蟾蜍的吗?”
黑袍人见段璟点了点头,又说道:“其实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吃一条蛇。”
段璟听了心头大骇,转而又怒骂道:“老贼专会装神弄鬼,自古只有蛇吃蟾蜍,哪有蟾蜍反过来吃蛇的。”
黑袍人也不理会段璟,接着说道:“我当时看着好奇,将它捉了出来,又把它和另外几条蛇放在一起。过了几天我再去看时,发现蛇已经全数被它吃了。”
黑袍人又看着段璟说道:“现在你又把碧玉蟾蜍吃了,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天底下最毒的毒人?”
黑袍人哈哈大笑着,忽然又从身上掏出一本书,借着火光不停的翻找着,然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看着书中的文字喃喃自语着,时而又抬头看一眼段璟,那眼中的狂热让段璟看了一阵心惊
跳。
黑袍人越看眼中的狂热之意越浓,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将牢房顶上的土块震的簌簌下落。他看着段璟说道:“老夫终于明白了,你就是老夫千辛万苦一直要找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段璟看着黑袍人看向他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丝猎人看猎物的感觉,他心头闪过一丝不详,怒喝道:“老贼胡说什么,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要认错人了。”
黑袍人看着段璟嘿嘿笑道:“没有错没有错,你就是老夫最完美的实验品。”
段璟听了一阵疑惑,问道:“我早已落入你的手里,你也一直在拿我做实验,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完美的实验品?”
黑袍人忽然古怪的将食指竖起嘘了一声,说道:“不要着急,一会我就告诉你。”
说完大笑着手舞足蹈的跑出牢房去了。
段璟感到一阵心惊
跳,暗想这老贼如此欣喜若狂,定然没有什么好事,他又运起內功,想要挣脫木架。忽见牢房门又被打开,黑袍人手里拿了一圈绳索跑了进来,又用绳索将段璟重新捆了一遍,拍手笑道:“如此你就挣不脫了,这可是用上好的牛筋编制而成,就算你內力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也是决计挣不开的。”
又凑到段璟面前拍着他的脸怪笑道:“你可是万中无一的宝贝,可不能让你逃了。”
段璟看着他隐蔵在兜帽中的脸,隐约能看见那一对闪着狂热的琊眼,心头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黑袍人将段璟用牛筋索捆紧后,又检查了几遍,确定段璟无法挣开后便离开了。段璟试着用力挣了几次,却是毫无办法,他自言自语的哀叹一声:“看来我这辈子都无法活着走出这座牢房了。”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小兄弟,不要放弃。”
紧接着牢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身影站在牢门口,段璟眯起眼睛细看,发现竟是九宮老人,心头大喜,大喊一声前辈。九宮老人听得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着木架上被磨折的不人不鬼的段璟,老泪纵横,哽咽道:“小兄弟,你受苦了。”
段璟却似毫不在意,急道:“前辈,先帮在下把这牛筋索开解。”
九宮老人闻言立马转到段璟身后解那牛筋索,无奈黑袍人捆绑段璟的手法极其特别,九宮老人一时也解不开。
段璟趁着九宮老人解牛筋索的空当时问道:“前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锦铃儿呢?”
九宮老人头摇叹息一声,说道:“铃儿失踪了。”
段璟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九宮老人又是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夜九宮老人和锦铃儿依靠火堆击退蛇群后,两人又累又饿,将干粮分着吃了之后,九宮老人便让锦铃儿先行歇息,他自己则坐在火堆旁守夜。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俩人一路追赶段璟,又经历和蛇群的一战,精神早已疲乏,锦铃儿刚躺下便沉沉睡去,九宮老人虽然勉強坐在火堆旁守夜,但眼皮子也是越来越沉。
起初九宮老人还会站起身绕着火堆走上几圈清醒一下,他本就上了年纪,到得后来便直接坐在火堆旁,虽然勉強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也不免悄悄打起了瞌睡。过了半晌,九宮老人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忽然一个
灵便醒了过来。
九宮老人又朝着火堆旁看去,见锦铃儿依然睡得香甜,悄悄松了口气,站起身绕着火堆活动了一身下子,往周围看去。
林子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只有火堆中偶尔发出一声枯枝受热而炸开的噼啪声。九宮老人站在火堆旁想了一下,干脆练起了功。
九宮老人练的自然是他自创的九宮八卦掌,他熟练的出掌、收掌,将八种掌法一一练了一遍,身形舞动间如行云
水,出掌间呼呼有声,一派宗师风范。他练了一遍后觉得意犹未尽,看天色还未亮起,干脆又开始再练一遍。
谁知这一次九宮老人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每一掌打出不再像先前一般利落,反而觉得隐隐有些迟滞,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又重新出掌这一掌他打得极慢极稳,却依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手臂。
九宮老人伸出手掌随意挥动了一下,那股迟滞感更深了,他又迈动了一下脚步,腿双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用尽力气才能踩出一步。九宮老人大惊,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包进了一个充満粘稠
体的容器中,此时的空气就如紧紧缚住他身子的
体,令他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困难。他又看向火堆旁的锦铃儿,却见锦铃儿依然睡着,只是她的身体似乎隐隐有些不对。九宮老人细看之下,惊恐的发现锦铃儿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
九宮老人心头一阵恐慌,他大声喊着锦铃儿的名字,手脚并用的想要赶到她的身边,锦铃儿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九宮老人心中大急,空气也越来越粘稠,紧紧裹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弹,九宮老人用尽全身力气摆脫束缚,却身子一软跪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到锦铃儿身边。正在此时,他忽然看见了一件此时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朵雪花,一朵在这个炎热的季节绝不可能出现的雪花,九宮老人怔怔的看着这朵飘落在他眼前的雪花,満脸的不可思议。他突然想起,这世上有一种
药,专能让人产生幻觉,这种
药十分厉害,轻则让人在幻觉中
失方向,重则能让人不知不觉就在幻觉中死去。他也知道这种
药极其难得,要用西域曼陀罗花配制而成。要知道
药也属毒药一种,此地又是万毒教,乃是天下至毒之一,有这种
药也不稀奇。
九宮老人闭目凝神,牙齿用力一咬舌尖,剧痛之下灵台一片清明,只见自己依然坐在火堆旁,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片余灰,一旁的锦铃儿却是不见了踪影。九宮老人心中大急,知道遭到了万毒教的暗算,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锦铃儿。他又思索了一阵,横下心来,直接就往林子深处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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