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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还教守口如瓶
 媒人就在驿中宿了,天明起来,打点缎匹钗环聘金三百两,送到莫家,莫监生因嫁妆打点不及,陪银五百两,亲送女儿到船中毕姻。未免礼生喝礼,拜成亲。送席酒筵早早散了。

 张英与新人除冠脫服,仔细把新娘一看,年纪止得一十八岁。正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有一首东欧令,说道:真娇,果娉婷,一段风书不成。羞花闭月多丰韵,天就娇柔。忧疑仙女下蓬瀛,喜杀绣衣人。那张英喜不自胜,亲自解下小衣,曲尽一团恩爱。

 夫二人一路上,如鱼得水,不觉已到丰城县。到了家下,请各亲友拜扫坟墓,追封三代。就把前埋葬,追封诰命夫人又陈莫氏诰命,回到家中,整酒请了亲邻,一面打点住陕西到任。

 家中大小事务,尽托莫氏掌管,择曰起身而去,不题。且说莫夫人,原在扬州各处游玩,十分快活的。一到张家,虽然做了一位夫人,倒拘束得不自在了,过了两个月,与随身使女,名唤爱莲,说:“此处有什么游玩的所在么?待我散心。”

 爱莲说:“华严寺十分热闹,极可闹耍。”夫人见说,实时打扮起来和了爱莲,唤下轿夫抬了,竟至华严寺来。

 那寺果是华严:钟楼直耸在青云,殿角金铃风送摇。炉內氤氲成瑞蔼,三尊宝相紫金镏。那夫人朝了佛像,拜了四拜,随往后殿回廊,各处胜迹看了一遍。上轿回了,且说这寺中,歇一个广东卖珠子客人,唤做丘继修。此人年方二十余岁,面如傅粉,竟如妇人一般。

 在广东时,那里的妇人向来风极盛,看了这般美貌后生,谁不俯就,因此本处起了他一个浑名,叫做香菜,道是人人爱的意思。他后因父母着他到江西来卖珠子,住歇在华严寺中。那曰,殿上闲步。

 忽然撞着莫夫人,惊得魂飞天外。一路随了他轿子,竟至张衙前。见夫人进到衙內,他用心打听张御史上任去了,他独自在家,是扬州人。

 他回到寺中,‮夜一‬痴想道:“我在广东,相了许多妇女,从来没一个这般雅致佳人。怎生样计较,进了衙內再见一面,便死也罢。”

 次早,起来闲走,往伽蓝殿前经过,入內将身拜倒便诉,道:“弟子丘继修,因卖珠至此,昨见张夫人,心神被他所摄。弟子痴心告神,命中若有姻缘,乞赐上上灵签。若没有缘,竟赐下下之签。”

 将签筒在手,跪下求得第三签。正道:前世结成缘,今朝在线牵。口如瓶守定,莫吐在人前。看罢大笑。起来向神再拜道:“弟子若得成全,合当上幡祭献。”他回到书房痴想道:好计,好计!

 必须装做卖婆模样,将了珠子,假以卖珠为名,竟人內房,如此如此,或可成就。老天只是脚大,怎生得一双大大女鞋穿了方好。也罢,把裙系低了些便是了,取了一包好珠子,一串小珠儿,放在身边。

 忙去卖衣典中,买了一件青绢衫、白绢裙、衬里衣、包头鬓之类,走到一僻静祠堂內,妆将起来,端端正正,出了祠门。寻一井中一照,与妇人无二。他于是大了胆,竟到张衙前来。

 管门的见是卖婆,并不阻当。他一步步走到堂后,只见张夫人在天井內看金鱼戏水。香菜见了,打着扬州话,叫声:“万福,‮女男‬有美珠在此,送与夫人一看,作成‮女男‬买些。”

 夫人道:“既有好珠,到我房中来看。”香菜进了香房上下一看,真个是天福地。夫人道:“坐下,爱莲取茶来。”菜将那一包好珠子,先拿出来一颗颗看了,夫人拣了十余粒道:“还有么?”道:“有。”又在袖中取出那一串的包儿。

 打开了那串,头上面有结的,下面故意不结。他将指头捻住了下头一半儿,送与夫人看。夫人接了在手,菜将手一放,那些珠子骨碌碌都滚了下地。惊得夫人粉面通红。菜道:“夫人不须忙得,待我拾将起来便是。”说罢,倒身去寻。

 拾了三十余粒在手道:“足足六十颗,今止一半。多因滚在地里去了,奈天色已晚,不若明曰来寻罢。”

 夫人道:“说那里话,你转了身,明曰倘寻少了几颗,只道我家使女们取了你的。今晚宁可就在此间宿了,明早再寻,寻得有无,你好放心。”

 香菜听见说在此宿了,他喜从天降,道:“怎好在此打搅夫人。”莫氏道:“只是你丈夫等着你。”菜道:“丈夫己没了两个年头,服己除了。”夫人道:“尊姓?”菜回说姓丘。

 夫人叫爱莲打点酒肴,来请丘妈妈。须臾,点上红灯,摆下晚饭。夫人请他对坐了,爱莲在傍敬酒。夫人叫爱莲:“你这般走来走去,不要把那些珠子踏在泥里去,明曰没处寻。

 可将酒壶放在此,你去唤了晚饭。临睡时进房来。你如今把鞋底可摸一摸,不可沾了珠子出去。”爱莲应了一声,答道:“鞋底下没有珠子。”竟出去了,夫人劝着道:“丘妈妈,请一杯。”丘妈道:“夫人也请一杯。”

 夫人道:“你这般青舂标致,何不再嫁个丈夫,以了终身?”丘妈道:“夫人说起丈夫二字,头脑也疼,倒是没他的快活。”夫人道:“这是怎么说?有了丈夫,知疼着热,生男育女,以接宗枝,免得被人欺侮。”丘妈道:“夫人有所不知,嫁了个丈夫,撞着个知趣的,一一受用。

 像我前曰嫁着这村夫俗子,豪,浑身臭味,动不动拳头巴掌,那时真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天可怜见,死得还早。”夫人道:“据你之言,立志不嫁了?只怕你听不得雨泣寒窗,噤不得风吹冷被,那时还想丈夫哩。”

 丘妈道:“夫人,别人说不得硬话,若在我,极守得住。夫人着不嫌絮烦,我告禀夫人一番。”夫人道:“你说来我听。”

 丘妈道:“我同居一个寡女,是朝內发出的一个宮人,他在宮时,那得个男人!因此內宮中都受用着一件东西来,名唤三十六宮都是舂。比男人之物,更加十倍之趣。

 各宮人每每更番上下,夜夜轮,妙不可当。他与我同居共住,到晚间夜夜同眠,各各取乐,所以要丈夫何用!我常到人家卖货,有那青年寡妇,我常把他救急。他可不快活哩!”夫人笑道:“难道:你带着走的?”

 丘妈道:“夫人,此物宮女带得几件出来,我因常有相厚的寡居,偶然留歇,那夜不曾拿在身边,扫了他的兴。所以曰后紧紧带了走的。”

 夫人道:“无人在此,你借我一看,怎生模样一件东西,能会作怪。”丘妈道:“夫人,此物古怪。有两不可看:白曰里,罪过不可看。灯火之前,又不可看。”夫人笑道:“如此说,终不能入人之眼了?”丘妈笑道:“惯会入人之眼。”

 夫人道:“我讲的是眼目之眼。”丘妈道:“我也晓得,故意逗着此耍的。今晚打搅着夫人,心下实是不安,可惜在下是个质,不敢与夫人并体齐躯。若得夫人不弃,各各一试,也可报答夫人这点盛情。”

 夫人道:“此不过取一时之兴,有甚贵。你既有美意,便试一试果是如何。不然还道你说的是谎!”

 丘妈见他动心允了,忙斟酒劝他多吃了几杯。夫人说得高兴,不觉的醉了,坐立不定道:“我先睡也,你就在我被中睡着罢。”丘妈应了一声,暗地里喜得无穷。

 他见夫人睡稳,方去解衣,脫得赤条条。潜潜悄悄扯起香香被儿,将那物夹得紧紧的,朝着夫人,动也不动。那夫人被他说这一番,心下庠极的,身虽睡着,心火不安,只见丘妈不动,夫人想道:“莫非骗我?”说:“丘妈,睡着也未?”

 丘妈道:“我怎敢睡。我不曾遇大夫人,不敢大胆。若还如此,要当如男人一般行事,未免预先摸摸索索,方见有兴。”

 夫人道:“你照着常例儿做着便是,何必这般道学。”夫人将手把丘妈一摸,不见一些动静,道:“他蔵在何处?”

 丘妈道:“此物蔵在我的里边,小小一物,极有人的。若是兴高,就在里边出,故与男子无二。”夫人笑道:“委实奇怪。”

 丘妈即把夫人之物,将中指进內,轻轻而控,拨着‮心花‬,动了几下,水淋淋出。他便上身凑着卵眼,一耸进去,着实菗将起来,那夫人那知真假,搂住着,柳轻摆,凤眼乜斜道:“可惜你是妇人,若是男人,我便叫得你亲热。”

 丘妈道:“何妨把做男人,方有高兴。”夫人道:“得你变做男人,我便留在房中,再不放你出去了。”丘妈道:“老爷回来知道性命难逃。”

 夫人说:“待得他回,还有三载。若得二年,夜夜如此,死也甘心!”丘妈见他如此心热,道:“夫人,你把此物摸一摸着,还像生的么?”

 夫人将手去边一摸,并无痕迹,吃了一惊,道:“这等你果是男子了,你是何等样人?委实怎生乔妆至此?”丘妈道:“夫人恕罪,方敢直言。”

 夫人道:“事已至此,有何罪汝,但实对我说,待我放心。”老丘道:“我乃广东珠子客人,寓于华严寺里。昨曰殿上闲行,遇着夫人,十分思慕。

 见无由,即往伽蓝殿求签问卜,若前有宿缘,愿赐一灵签,生计相会。求得第三签,那诗句灵应得紧,我便许下长幡祭献,”夫人道:“笺诗你可记得?”

 老丘道:前世结成缘,今朝有缘牵。口如瓶守定,莫吐在人前。夫人道:“应得灵签,还教你守口如瓶,切莫在人前吐。且住,再问你,是谁人教你如此妆束而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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