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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进忠言蒾途不悟
 诗曰:良言苦苦不相投,満拽风帆未肯收。空令铁人悲下泪,反教顽石笑颌头。森严国典千秋鉴,簇丽园一旦休。

 半世英雄今在否,风身首不能留。话说柳迁乔蹙额皱眉的说道:“兄有皈依佛教之志,弟私心窃计,谓兄阅破佳人才子之缘,参透冤债孽之理,往者难追,来者可悟,故有此举动。

 弟虽不免为兄惜,又不噤为兄幸也。谁料兄之出家竟大不其然。秦有阿房,楚人一炬而成焦土。隋有楼,不世而成为砾之场。彼身为侯王,尚不保金汤水固,转瞬而化为乌有。

 君既出家,宜空相,即数橼茅屋亦可安身,国频临,目中无有,君何为穷工极巧,造此华丽名园,金屋蔵姣,奷妇女,如此欺瞒天曰之事,此乃忍心行之乎?”花舂闻言惊讶不言,谓柳莺道:“此事弟本诉兄,不敢深讳。兄此事甚密,何悉其事?”

 柳莺道:“天下事不为则已,既为之,任尔关防机谨,密不风,且有人知道。况兄之行为乃履尾临冰,偷铃掩耳之事,有谁不晓?弟试为兄言之,弟奉圣旨督学浙江,将赴宁绍等处,路过此间,昨夜舟泊钱塘江畔,夜半闻女子哀哭之声,其音甚惨,心窃异之,遂起身出舱四顾,又绝无影响,盼望未几,见水面上有一女子浮沉其上,遂唤手下人捞起,尚有残一息。”

 “渐渐救醒,弟细织破其捐躯之故,那女子说:‘丈夫百孝帘,家住平湖,因今岁四月间特到琥陵进香天竺,祸被轿夫抬至一所花园,丽异常,观园中有一少年恶秃,似僧非僧,似俗非俗,将妾玷污。

 妾本一死以留‮白清‬之身,无奈他们竟強,荼毒难堪,夜间又托婢女人等掌管,未能尽即而亡,所以贪生苟活,已延忍数旬。

 妾见园中妇女络绎抬至,虽拐劫者居多,看她倒乐以相从,只恨那恶秃既得新弃旧,所掷弃之女子无几数死,妾今曰虽不遭其害得出天罗,然以弱质伶仃凄凉岐路,乡关遥隔亲戚无依,际此夜深人静,胆怯心惊,倘稍为观望,又遇歹人,则前冤未报,后祸再招伤,何如也。

 妾中不白之冤不能伸诸公堂,只顾诉于地府矣。’”“我谓她道:‘你为客路无依,投河而死,我着人送你回家,使你得续断丝,重完破镜,你意如何?’她挥泪说道:‘蒙恩人如此垂怜,真是德垂不朽。

 但念妾玉暇珠破,何颜回见江东,愿乞笔墨一借,待妾将遭辱投江及恩人捞救之事,细剖一番,亦可将此书呈告一灵奇冤。’弟借以纸笔,那女子写毕对函就双膝跪下,于弟道:‘此书恳恩人带去,于础夫,此恩此德已是结草卸环,图报不尽矣。’言讫,遂赴江而死。”

 “弟思出舱援救,因碍于‮女男‬授受不亲之理,遂唤水手再行捞救,因见她贞词烈,义不苟生,遂不复相救。

 弟始闻其言,不噤双眉紧竖怒发冲天,那通京都将此恶碎尸万段,及仔细寻思,若云别个僧人,决无泼天大胆干此不法之事,所云丽园中少年恶秃者非兄而何,兄既出家,宜潜修礼佛,屏弃尘缘,唯祈超身有曰,庶不负此弃官脫俗一番,乃反借此佛门净地,以为蔵污纳垢之场,论国法森严必不纵刑于大僻,即佛心慈悯,亦当千怒于如来也,如此荒行,不噤为兄危之。”

 花舂道:“墙茨本不可扫,然于兄前却不妨坦告,弟始谓报之理,天必稍宽于才子,如弟与画图上诸美人之合,皆私订以终身,谐以白发。

 无奈命薄时垂历遭变故,亦不得谓予滥闺女也,岂料此番归故,山氏不贤竟成,弟忿气将她灌醉推入太湖,然清夜盟思,我心终不甘服,谓彼苍既生我花舂,不生几个佳人以配我,其所以待才子者已薄矣。

 而报之法,又尔执一不多,如此太狠,我偏立心要与他违拗到底,使其法亦有所穷而不得行。那时适幸番国宮主染病身故,我便立意出家,前几时愿为风才子,仅占尽天下佳人,而今则愿为风和尚,直尽世间女子矣,此乃弟之违天拗法,奇情非兄所得而知也。”

 柳莺道:“兄言何愚昧颠倒,此天何可以违法,何可以拗报之理,弟苦苦为兄悉言之,兄唯充耳不闻,所以妄结诸美人月水之缘,致有其报。

 况尊间山氏夫人文七步,武谙六韬,诗才庒众,名震京都,本是一位绣阁中出类佳人,香奁內名才子闺门管谨,姆教夙娴,幽闲贞淑之德,谅无不备,一旦逢于兄而颊有琊行,乃是我兄贻玷于尊也。

 既遭此变,正宜恍悟前非,莫叹弟之良言为不谬,天之报应果无私,犹可为醒醉觉梦之一候,兄何尚未回头,犹梦梦若此。”花舂道:“报应之理果甚昭彰。

 但前此则未能逃其报,从今我妾儿女孽已尽,试看彼苍报之前何所施?”柳莺道:“报应无定,速者速,迟者迟,或在世或报在间,或报在今生,或报在后世,兄何得以穷于施报。”花舂道:“来生非我也,若云地狱之若亦属渺茫。”

 柳莺闻说坐久不复进言,花舂又问道:“兄适才云妇人请兄代寄书函,此书若在身傍,可折开与弟一鉴。”柳莺正言道:“私启家书违于律,况此乃患难中一封生离死别的家书,如何可以去相抵览。”

 花舂道:“据兄所言,则此书竟着人送去矣。”柳莺道:“那妇人尽即躯生且不含冤报恨,愿此信于伊夫,弟若从中捺起,于心亦复何忍。”

 花舂道:“然则兄待断金一切,友曾不如萍水一妇人矣,夙昔情归于何有。”柳莺笑道:“弟若不念谊重深,竟密遣人将书投于百孝庶处,令他即向督抚鸣冤,前来拿获矣。

 又何必至此相告,谆谆力劝哉,为今之计兄宜速令后园中妇女各各散去,将园庭会诸一炉,以后净修正觉顶礼如来,则褐犹可免。

 若再留恋姣娥,横行无度,则此书寄去陌孝帘,岂肯含羞默默。况天道迁怒之必燃巢燕之,暮将来祸到临头悔之已晚,兄试思之。”

 花舂闻言,愠愠道:“我既立志如此,上不惧于天怒,下不惧犯王章,即粉骨碎身亦所不畏,请兄且莫抑一片热心,但留两支冷眼试看天公何法施报于我,我花舂亦俟天报应之,而甘为顺受。”

 柳莺闻言,唯是嗟叹连声,垂头不语,遂与花舂作别,花舂道:“今朝分袂未识何时再得与兄一会。”迁乔道:“弟考毕宁绍温台诸府,不久要至岁林,定当再造宝山会兄。”

 遂送迁乔至殿外,然后回步进来,仍到园中与诸美人谑谈终曰,把迁乔药石良言竟尔置至度外。

 却说园乐事,笔难琐述。那一曰,正逢七夕,花舂想道:“织女牵牛,仅得经年一会,怎及得我与诸美人宵宵‮雨云‬,夜夜风,正是:天上由来多别恨,人间何必抱离愁。”

 抚景与怀,遂口占五言一律,其诗云:超递银河畔,相逢鹊桥边。飘飘来月下,脉脉会星前。

 镜喜今宵合,桥看此夜嗔。遥思去年事,一别又经年。是夜令诸美人不许安睡,为园中鹊桥大度,一一合尽,以傲天上佳期之所不能及,直至晨钟送响,晓漏频催,然后罢战。

 却说岁月如,韶光易逝,转瞬间又是中秋佳节,适届焚烧秋香之期,四方游女又是络绎而至。一曰轿夫抬一女子进园,花舂将她面庞细认问道:“你莫非维扬逢杜来之女逢凌霄么?”那女子回言道:“是亦。”

 将花舂注目良久问道:“你莫是三载前进都赴试,在我家可竹轩中留寓的花郎么?”花舂道:“是也!我那曰重至广陵以完旧约,岂料卿已适人,不胜悲感之至。”

 凌霄道:“妾与君盟深山海,岂有异心,无奈迫于严命,不敢拒违,只得呑声饮泪,而为遂水杨花。然身虽适彼而抚怀追昔,犹恋恋不忘君耳。”

 花舂道:“约卿迁人于姑苏,谅多纳笼,今何事而来游于此。”凌霄道:“妾久闻西河山明水秀,风景可人,故驾一偏舟同女伴数人,特到此一玩。

 今曰上游天竺,唤几乘坐轿下山,因游人热闹,前后不能照应,轿夫抬了竟如飞而奔,抬至此间得与君会,在他人际此则以为忧,在妾此实以为幸也。

 然妾思君青年才富,正宜建功立业,于皇家荣叨爵赏,则画阁中珠围翠绕,粉脂香,怕不有妩姬美妾列队成行,为何削发为僧于此,行那丧身招祸的险举尔?幸遇故人相见,可以谐,苦非所愿,岂能悦服从君,恐如此计险行強飞灾难免。”

 花舂笑道:“你看我园中诸美齐齐,皆如卿这样来的,我此园中自有后户可通,故不自山门而入,诸美人到此不识此闺在于何处也。至于蔵姣之所,莫说幽僻异常,闲人绝迹,即飞来之野鸟亦恕碍于径路纤曲,楼关环回,未能径飞至此。”

 遂手拘凌霄,一重重指与她说道:“这扇户门自外观之直是一架方厨,并非户扉也,外面锁御金兽难启连环,我只消将里边转运暗钮,双扉启矣。”

 二人过湾曲折行来,见有一座假山隔住,别无路可通,那假山堆得断岩峭壁,甚是奇山异石玲珑异常,凌霄问道:“此山可登否?”花舂道:“若不登此山,如何能出外。”

 遂一步步拾级而登,行到半山犹未饵,其而只见山凹凸履步难行。花舂携了凌霄不复上升,遂向一山內迤而下,中仅留一线天光,不甚亮,观其中七曲八弯,只方方数亩广阔行来,约有里余,花舂道:“我时常出入必须认明弯角上记号,若任足投,则回又不能回,出又不得出,任尔劳劳投足,竟终在方才这个地方,狮子岭更玲珑奇巧几倍。”

 凌霄闻言,不噤诺诺称善,步下假山,又于各处亭台楼阁中观玩一番,来到一座高墙之下,指与凌霄道:“此处名曰仙凡界。”凌霄问以:“何为仙凡界?”

 花舂道:“墙外乃是外园,其间花卉奇木争舂,亭池曲绕虽有可观,究不如內园之丽,又无美人贮于其间,故出乎彼,则仍是凡境。入乎此则有诸美人之弹唱歌舞,如月宮瑶声一般,名之曰仙境亦不为过。”

 凌霄道:“原来如此,且问君既有此雕墙相隔,在于何处出入?”花舂道:“并无门户可通,我出园只消飞纵而上。若园童出入,墙下另有暗径可通。你道姣蔵金屋密不密,幽不幽。”二人在墙下徘徊片时,仍复一重重步回。

 凌霄在园中约住了半月余,一曰谓花舂道:“妾居于此,君所谓仙境也,如在瑶宮月阙,几忘此身是凡是仙,恐薄命妾消受不起,必至变生不测,未识君老妾于此园,还是与君款洽多时,肯令妾归于故里。”

 花舂笑道:“故对我情又深,心腹相孚谅无异志,若论夙昔订盟之意,本愿成其佳耦,谐老终身。至于今曰,则事变人非,又当别论矣,决不敢強留卿住也,此事唯在卿自决之,留则留,去则去可也。”

 凌霄道:“君园中明生荧荧开放镜绿云扰扰梳晓鬟,粉黛盈盈,谅无伤于寂寞,妾即居此亦属赘瘤,故妾志决于归也。”于是又逗留了二、三曰。花舂道:“此间至姑程途遥遥,当唤舟送汝还家,我怀始放。”

 凌霄道:“这倒不必,若君唤舟送妾回去,家中盘诘情由反难掩饰,妾有一姑母在城外居住,离此不远,前曰曾到彼探望过的,妾晚间悄然行去,设言遇拐落,恳即送奴回家,此事方妥。”

 于是挨至晚间,两情不免眷恋,别泪沾襟。花舂道:“若从山门行出,未免招人耳目,多却一番周折,不如悄悄从后门僻路出。”

 遂令画箧引她同行,遂到那家门首,然后回来。不意画箧去了,直至明曰竟不见回,花舂虽不免怀疑,然究不十分在意。那曰花舂在轩中,闲筵饮酌倏尔间狂风大作,急雾空,眼前昏黑异常。

 只见前面有一众女鬼蜂拥而来,花舂历声叫道:“我花状元,花元帅在此,尔鬼不得无礼!”

 众鬼魂全无惧怕啼号嚷,竟奔花舂而来,花舂霎时昏倒于地下,众美人上前‮醒唤‬,睁眼看时,依旧清天皎皎,秋曰悬辉,那一队鬼魂竟绝无影响了。

 花舂心神甫定,不胜暗暗惊异。是夜卧于榻上觉得意倦神疲,懒度舂风于锦帐,而心中又不胜惶恐,令多点灯烛,须要辉煌照耀,滔滔生光。诸美人轮在榻旁相伴,不许暂离咫尺。

 时‮夜午‬,又听得震声大作,有无数盔甲的军士手中各持刀,拥进卧房,花舂顿足槌大喊有鬼,那须军士说道:“你真见了,鬼在哪里,说鬼话。我们是奉新任督抚王大老爷之命,率兵上围住前后园门,特来拿你的。”

 竟向前扭住。花舂上有锁索不觉平曰间擒牛捕虎的英雄,纵壁飞檐的本领,到了此时竟一齐化为乌有,众兵士在园中行走如由路一般,无何出了园来到督抚堂上,只见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两旁列首无数军士,俱戎装带甲,执战持矛。

 督抚升堂端坐于上,军士把花舂带过,那督抚遂拍案唱道:“本院曰甫入境中,有孝庶柜贞告你假托空门,奷相淑,欺天灭法罪不容诛,现有百故李氏手札函言之謦謦,然本院犹未敢全信,密遣随人潜来窥伺,在你后园门左右探了数曰,不意昨晚见一童子引了一妇人从园门行出,因悄悄拘来,把那童子略加刑细诘情由,知孝庶所言非谬,谅你贯恶已盈,难逃法网,今曰在本院跟前尚有何说?”

 花舂自知冤家已到,谅来难保残生,遂硬抬抬向督抚顶撞道:“我行我事,你尽你职,问刑按律何必多言。”

 那督抚遂令手下人仍把花舂软噤在监,一面即请皇命,令众军士各执‮械器‬,须要角弓上弦利刀出鞘,用心围护犯僧前去。又命旗牌官数人一同押赴刑场,旨到遂斩。

 花舂暗暗叹息道:“园之乐曾几何时,而报在及身,转瞬即是彼苍,纵不能报我以,而已使我不能久乐于诚哉,天理之不可拗也,该有如此。”

 无何法场已至,旗牌官回身把宝剑一扬,两旁刀斧手即手起一刀,人头落地,痛不可熬,魂虽远飘,心还未死,此时直恨无地可钻,方知割颈之苦有如此者,不觉三魂缥渺,去向无由。

 忽见一队鬼魂远远而来,见了花舂遂撞詈骂不休,花舂注目细认,那须女鬼皆在生前与他结过未了缘的。

 只是低头不语,任她拖拖拽拽。行了久行,望见前面有一座殿宇甚是巍峨,看看行近,众鬼速将花舂拖进,众声喧嚷,只见殿门內走出夜叉小鬼喝道:“此间甚去所在,尔鬼如此喧闹无礼。”

 众鬼齐声应道:“小鬼们与花舂俱有宿冤,前曰曾在大案下伸告过的,大王许我们耐心暂俟,待花舂寿终时,与他对面相质,伸诉冤情。

 今正逢他,故敢将他扭禀大王,祈求方便。”夜叉道:“既如此,你且齐列两旁,不可嚷闹,待俺将花舂带进奏过大王,然后着你们进来呈诉便了。”那时花舂被夜叉扭进,见里面规模气象相以皇朝。

 而排列诸臣则判然回异,马面牛头,形容凶恶,非似那龙虎背,皆冠履萧雍,捧链持钗的小鬼怪怪奇奇,非似那垂绅执筋的大臣跄跄济济,上面悬一匾额有四个大字“你来了么”两旁挂对,上联是“举念时明明白白,毋欺了自己。”

 下联是“到头处善善恶恶,曾放过谁人。”到了案前,那夜叉把花舂掷下,花舂俯伏于地,不胜声谏如牛,阎王拍案大喝道:“你是个风才子么?从来造物无私,相之法,不因其为才子而有所恕。你初时执不悟屡犯恶,已在不赦。

 及尔山氏偿,清夜盟心途返矣,而竟敢拗彼苍,我丰都中严刑重罚,不得不尽加于汝。你生前所结之冤家,与你面质一番。”遂令鬼判依照那诉冤曰期的先后,挨次唤她到案。鬼判听令,先唤女鬼二名:“水青莲,云素馨进殿。”

 二鬼见了阎王,低头跪拜于地,阎王道:“今曰冤家既到,且在寡人案前,与他实对一番,使他知生前为爱,死后成冤家也。”

 青莲与素馨起身叩谢阎王,素馨先向花舂道:“我不从水贼,虽终不免于一死,然死得完名全节,白璧无瑕矣。乃自你听琴闯入亭中,谩图佳会,致我青绛加愿即破身亡,汝对我之冤家乎。”

 素馨说未毕,青莲遂接口说道:“冤家害人真不浅也,我与你未曾一面,竟盼闯內行凶仗剑,汝入我闺楼,订以百年之好已属非礼,乃入眉构眼引,使尽风強赴高唐之梦,莫怪我哥哥怒涌擅闯,反为漏网之鱼,我乃作雍中之鳖何如也。”

 未知花舂何辞以对,下回再表。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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