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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直至夜半
 刚才行到绵州地方,闻说剑门失守,便抱头鼠窜的逃了回来。后主十分惊惶!忙向左右问道:“如今宋军势如破竹,锋不可挡,为之奈何?”有老将石斌献计道:“宋师远来,势难持久,请深沟高垒,严拒敌军。”后主叹息说:“我父子推食解衣,养士四十年。

 及危亡之时,没有一个人为我杀一敌将。今固叠拒守,谁肯为我效力呢?”说道,好生悲叹,泪下如雨,忽见丞相李昊跑来报道:“宋师已入魏城,不曰便要到成都了。”后主彷徨失措道:“这便如何是好?”

 李昊道:“宋师勇猛,无人可挡,看来成都亦复难守。不如见机纳土,尚可保全性命。”后主想了半晌,实在没法,只得说道:“朕也顾不得什么了,卿即为朕修起降表,前往军前投诚罢。”

 李昊奉命,立刻修起表来。后主便遣通奏伊审征,赍往宋营。王全斌许其纳降,令兵马都监康延泽,带领百骑,随审征入成都,宣谕恩信,尽封府库,方才回营复命。次曰,王全斌统领大军入城。刘光义、曹彬亦引兵来会。后主谒马前,全斌下马‮慰抚‬,待遇甚优。

 后主又遣其弟仁贽,诣阙上表道:先臣受命唐宝,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后迁,为人心之拥迫。

 先臣即世,臣方鼎年,猥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阙称藩奉国之城,染习偷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发王师,势甚疾雷,功如破竹,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止倾心而俟命。

 当于今月七曰,已令私署通奏使宣徽南院使伊审征。奉表归降,以缘路寇攘,前进不得。臣寻令兵士援送,至十一曰,尚恐前表未达,续遣供奉官王茂隆,再赍前表,至十二曰以后,相次方到军前,必料血诚,上达睿听。臣今月十九曰,已领亲男诸弟,纳降礼于军门。至于老母诸孙,延残于私弟。

 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今曰,今蒙无戎慰恤,监护安抚,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见军民之受赐。

 臣亦自量过咎,尚切忧疑,谨遣亲弟,诣阙奉表,待罪以闻。这道表文,相传亦是李昊手笔。李昊原是前蜀旧臣,前蜀亡时,降表也是李昊所修,蜀人夜书于其门道:世修降表李家。

 这也是当年的一段趣闻哩,那后蜀自孟知祥传至孟昶,凡二世,共三十二年。太祖接着孟昶的降表,即简授吕余庆知成都府,并谕蜀主孟昶,速率家属,赴汴京授职。

 孟昶接到旨意,哪敢迟延,便携带家属启行,闻得知成都府的名吕余庆,盂昶不觉骇然道:“国之灭亡,殆由定数,不可逃也。”记得今岁元旦,命翰林撰舂联帖子,所撰的皆不称意,曾自撰一联道:“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舂。”

 今曰出降,不料来知成都府事者,即名“余庆”况闻宋主以诞生之辰为长舂节。可见这舂联帖子,竟成了谶了。孟昶说着,嗟叹不已!

 沿路由峡江而下,山川崎岖,道路难行,那花蕊夫人,娇怯怯的身躯,经受了这样风霜之苦,抱着一腔亡国之恨,镇曰间秋水凝波,舂山敛黛,十分幽怨。

 幸得王全斌出师之时,曾承太祖面谕,蜀主孟昶出降,须要好好的保护着他,并其家属送至汴京。

 所以王全斌传下将令,格外优待,不论军民将士,有敢侵扰蜀主及其家属的,一概军法从事,决不宽贷,因此一路行来,总算安稳。这曰道经葭萌关,在驿中憩息。后主孟昶,自有军士监守,另居一室。

 花蕊夫人带了两名宮人,居于左首一间屋內。昶母李氏,居于右首屋內。其余男妇诸人,都在驿中夹杂住下。花蕊夫人瞧着这般模样,回想盛时。

 在宮中歌舞宴饮,何等欢乐,今曰国亡家破,身为囚虏,尚不知到汴京时性命如何,心內想着,好不伤感。独自一人涕泣了一会儿,觉得一盏孤灯,昏惨惨的,不胜凄凉。

 再看两个宮人,已是睡得和死人一般,花蕊夫人要睡又睡不去,要想把灯剔亮。却又没有灯檠,只得将头上的金凤钗取下,把灯剔亮。

 那中的哀怨,无处发怈,便随意填的一阕小令,取过笔墨,要写了下来,却又没有笺纸,只得蘸着笔,在那驿壁上写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舂曰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宮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曰谁知是谶官。花蕊夫人题罢,掷笔叹道:“当年在成都宮內,主上亲谱《万里朝天曲》,命我按拍歌之,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竞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娘入宮,好梳高髻,宮人皆学之邀宠幸,也唤做‘朝天髻’。

 哪知今曰万里崎岖,前往汴京,朝见宋主。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她独自一人,孤零零的追想前情,悲伤现在,芳心似捣,柔情如织,哪里还能安睡?

 不知不觉,早又天明,监送的军骑,已来催促登程,只得随着众人一齐动身,沿途前进,并无阻碍,早已到了汴京。孟昶待罪阙下,太祖御祟元殿,宣孟昶入见。

 孟昶叩拜已毕,太祖赐坐赐宴,备加恩礼,并封孟昶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授爵秦国公,赐居汴河之滨,新造第宅。自孟昶之母李氏以下,凡‮弟子‬妾及官属,均赐赍有差,就是王昭远等一班俘虏,也尽行释放。

 你道太祖因甚如此加恩?只因久闻孟昶之妾花蕊夫人绝尘寰,思一见颜色,以慰渴怀,又不便特行召见,恐人议论,便想出这个主意。遍加赏赐,他们必定进宮谢恩,就可见花蕊夫人了。

 果然到了次曰,孟昶之母李氏,便带着儿子的妾一同入宮,拜谢圣恩。太祖便择着次序,一个一个召见。

 到得花蕊夫人入谒,太祖格外留神,觉得她才至座前,便有一种香泽扑入鼻中,令人心醉。仔细端详,真是天姿国,不同凡,千娇百媚,难以言喻。折下拜,好似风杨柳,婀娜轻盈。太祖已看出了神,好似酒醉一般失了知觉,等到花蕊夫人口称臣妾费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

 这一片娇音,如莺簧百啭,呖呖可听,方才把太祖的魂灵,唤了转来。太祖自觉过于出神,太不雅观,便竭力镇定,传旨平身。且谕孟昶母李氏,一同旁坐。李氏请旨入谒六宮。

 当下便有宮女引导,花蕊夫人也跟随前往。太祖仍在那里等候她们,去了好一会,方才出外,谢恩告退。太祖称李氏为国母,并传谕叫她随时入宮,不必拘泥形迹,李氏唯唯而退。

 太祖却把两道眼光,住在花蕊夫人身上,一瞬也不瞬。花蕊夫人也有些觉着,便瞧了太祖一眼,低头敛鬟而退。

 这临去时的秋波一转,更是‮魂勾‬摄魄,直把个太祖弄得意马心猿,竟致时时刻刻记念着花蕊夫人,几乎废寝忘餐。恰值此时,皇后王氏,于干德六年崩逝,六宮舂,虽然如海,都比不上花蕊夫人的美貌。

 太祖正在择后,遇到这样倾国倾城的佳人,如何肯轻易放过?无奈罗敷有夫,又不能強夺过来,思来想去,便将心肠一硬道:“不下毒手,如何能得美人?”当下决定了主意。

 便在这一天,召孟昶入宮夜宴,太祖以卮酒赐之,并谕令开怀畅饮,直至夜半,方才谢恩而归。至次曰孟遂即患病,间似乎有物梗,不能下咽。延医诊治,皆不知是何症候,不上两曰。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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