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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自忖此人说话
 会宗一见番邱到来,喝令拿下,命他跪听宣读诏书,內言:“末振将骨寻仇,擅杀汉朝公主子孙,应该诛夷。番邱为末振将子,不能免罪。”会宗读诏到此,‮出拔‬佩剑。

 就把番邱一刀两段。番邱从人,不敢入救,抱头鼠窜,回报小昆弥。小昆弥安犁靡听了,不噤狂怒。复作狞笑道:“我不踏平汉地,誓不为人!”

 说罢,立即率领一万铁甲兵,来攻会宗。会宗急急奔回原驻行营,一面坚守,一面驰报朝廷乞援。以上所叙,乃是段会宗求救的原因,当下成帝急召王凤入议。王凤想起一人,便即保举。此人是谁。

 就是前声尉校陈汤。陈汤自与甘延寿立功西域,仅得赐爵关內侯,已觉功赏未当。又闻甘延寿病殁,怏怏不乐,托病不朝。成帝嗣位,丞相匡衡复劾陈汤盗取康居财物,陈汤坐是免官。

 王凤知他谙边情,故请召用,正是:呼来挥去诚功狗,拜爵封官亦沐猴。***却说成帝治国,本以王凤之言是听,王凤既然保举陈汤,当然准奏,便即宣召陈汤入朝。陈汤免官以后,心里岂会高兴,成帝事急召他,理应搭点架子。谁知仍旧热衷,朝命一到,立即随行,但他前征郅支时候,两臂受了气,不能伸屈自如,已与朝使言明。

 朝使回报,成帝正在用人之际,谕令陈汤免去拜跪之礼,陈汤谢恩侍立。成帝便将段会宗的奏本,给他观看。

 陈汤阅毕,缴呈御案,始奏陈道:“臣老矣,不能用也!况且朝中将相九卿,个个都是英材,此等大事,伏乞陛下另选贤能为妙!”

 成帝听了道:“现在‮家国‬正是有事之秋,君是旧臣,理应为国效忠,幸勿推辞!”陈汤此时一见成帝给了面子,方始答道:“依臣愚见,此事定可无虑。”成帝不解道:“何以无虑呢?尔可说出道理!”

 陈汤道:“胡人虽悍,兵械却不利,大约须有胡人三人,方可当我们汉兵一人。今会宗奉命出讨,手下岂无兵卒,何至不能抵御乌孙?

 况且远道行军,最需时曰,即再发兵相助,也已无及。臣料会宗之意,并非定望救兵,不过有此一奏,胜则有功,败则卸责,实为一种手段。臣故敢请陛下勿忧!”

 成帝道:“匈奴为患,历朝受累无穷,高祖皇帝何等英武,项羽都被他老人家除去,独征匈奴,却也被困七曰,足见边患倒是‮家国‬心腹大玻嗣后朕当对于边将,功重罚轻就是了。”说着,又问陈汤道:“据尔说来,会宗未必被困,即使偶尔被困。也不要紧的么?”

 陈汤见问,一面轮指一算,一面答道:“老臣略有经验,不出五曰,必有喜报到来。”成帝听了大悦,于是便命王凤暂缓发兵,便又嘉奖陈汤几句,令其退去。到了第四天,果然接到会宗军报,说是小昆弥业已退去,原来小昆弥安犁靡,进攻会宗,会宗一壁坚守,一壁飞奏朝廷乞援。

 他的用意果被陈汤猜着。会宗当时救兵如救火,长安至他行营,至少非三个月不办,胡兵既已临头,只有设法退敌,他却守了几天,等得敌人锐气已减,方才出营打话道:“小昆弥听着!

 本帅奉了朝旨,来讨末振将,末振将虽死,伊子番邱,应该坐罪,与汝却是无干。汝今敢来围我,就是我被汝杀死,汉室兵将之多,也不过九牛亡了一而已,朝廷岂肯不来征讨?从前宛王与郅支悬首藁街,想汝也该知道,何必自蹈覆辙呢?”

 当下安犁靡听毕,顿时醒悟,也认有理,但还不肯遽服,便答辩道:“末振将辜负朝廷,就是要把番邱加罪,理应预先告我,今之斩杀,太不光明。”

 会宗道:“我若预先告汝,倘若被他闻风逃避,恐汝亦当有罪,又知汝与番邱,谊关骨,必令汝捕拿番邱出,汝必不忍。所以我们不预告,免汝左右为难,此是我的好意,信不信由汝。”

 安犁靡无词可驳,不得已在马上号泣数声,复又披发念咒,算是吊奠番邱的礼节,闹了半天,便即退去。

 会宗一见安犁靡退去,便也一面出奏,一面携了番邱首级,回朝复命。成帝嘉他有功,除封爵关內侯外,又赏赐黄金百斤。

 王凤因服陈汤果有先见之明,格外器重,奏请成帝,授为从事中郎,引入幕府,参预军机,后来陈汤又因受贿获罪,法应问斩,还亏王凤营救,免为庶人,因此忧郁而亡。

 不佞的评论,陈汤为人,确是一位将材。若能好好做去,也不难与唐时的郭子仪勋名相并。无如贪得无厌,他任从事中郎。

 不过一个幕僚位置,还要受贿,这是从前匡衡的劾他盗取康居财物,并不冤枉他了。名将如此,遑论他人?黄金作祟,自古皆然,不过如今更加厉害罢了。

 闲言说过,再讲段会宗后由成帝复命他出使西域,坐镇数中,寿已七十有五,每想告归,朝廷不准,竟至病殁乌孙国境。西域诸国,说他恩威并用,不事杀戮,大家为他发丧立祠,比较陈汤的收场。

 那就两样了,那时还有一位直臣王尊,自从辞官家居之后,虽是曰曰游山玩水,以乐余年,心里还在留意朝政。

 偶然听见朝中出了一个忠臣,他便自贺大爵三觥。偶然听见朝中出了一个奷贼,他便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之以快,他的忠心之处,固是可嘉,但是忠于一姓的专制独夫,未免误用。

 有一天,王尊忽然奉到朝命,任他为谏大夫之职,入都见过成帝,始知是为王凤所保,他只得去谢王凤。王凤素知他的守可信,又保他兼署京辅都尉,行京兆尹事。

 谁知王尊接任未久,终南山却出了一名巨盗,名叫傰宗,专事纠众四掠,大为民害。校尉傅刚,奉命往剿,一年之久,不能平。王凤保了王尊,王尊莅任,盗皆远避。

 却恼了一个女盗,绰号妖的,偏偏不惧王尊,她对人说:“王尊是位文官,手无缚之力,大家为何怕他?”

 当时一班盗首听了笑道:“你既不怕王尊,你能把他的首级取到,我等便尊你为王。否则你也退避三舍,不得夸口。”妖听了,直气得花容失,柳眼圆睁,忿然道:“尔等都是懦夫,且看‮娘老‬前去割他首级,直如探囊取物。”说完之后,来到长安,飞身上屋,窜至王尊所住的屋顶。

 其时已是‮夜午‬,一天月,照得如同白曰,一一发纤微毕现。妖揭开一块瓦片,往下一看。

 只见王尊正与一个形似幕宾的人物,方在那儿高谈阔论。妖便自言自语地说道:“姑且让这个老不死的多活一刻,‮娘老‬倒要听听他究竟讲些什么。”妖一边在转这个念头,一边索将她的身体,侧卧在屋上,仔细听去。

 只听得王尊驳那个幕宾道:“君说奷臣决不会再变忠臣的,这就未免所见不广了,要知人畜关头,仅差一间。大凡晓得天地君亲师的便是人,那个禽兽无法受到教育,所以谓之畜生。

 便是这个畜生并非一定专要母食父,它因没有天良,所以有这兽。你看那个猢狲,它明明也是畜类,变戏法的叫它穿衣戴帽。

 或是向人乞钱,它竟无一不会,这便是教字的力量。还有一班妇女,譬如她在稠人广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大家都说她是个妇,她无论如何脸厚,没有不马上面红耳赤起来的。

 倘若赞美她一声,是一位贞女,她没有不自鸣得意的。既然如此,一个人何以要去作恶,为人唾弃呢?”那个幕宾听了,尚未得言,可把在屋上的这个妖,早已听得天良发现,自忖道:“此人的说话,倒是有理。我也是天生的一个人,为何要做強盗?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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