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以看这么做
“没钱吧?”她在口袋掏着,掏出几张纸钞给我。“没钱怎么给女孩子买
茶?”调笑的语气,但她老样子面瘫,声音寡淡。
“你,”我硬着头皮笑回去“你不管儿子早恋是吧?”“恋就恋,啥早不早的,”刘璐鼻子哼气“我又不是你爸。”
早说啊…我有点乐。小妇人不想久呆,我看她跑鞋
透了,像是在水里浸过,踩起来咯吱咯吱的。“下午早点回去,”她转身要走“你成绩好没用,别误了人家。”
“没关系了,她不会来的。”我低下头,不想多说。刘璐站住了,安静地看我,走到我对面,把伞扔地上,背靠窗坐下,她哪儿是出来跑步的,我才发现她发髻松散。
其实想给我零用钱,刘璐大可以直接说,奈何她总是这么不直接的人,非要摆个架子,别扭地表示好意。我一直觉着我妈的少女时代多少沾点傲娇,嘴里常挂着什么“我这么做才不是喜欢你呢”
但我一想到是那个老十岁的爸爸骑在她身上,就一阵恶心。母子俩都很安静。刘璐
言又止,好像也晓得自己不说点话不行。我偷看她,想到这冰山姐小不得不开金口安慰儿子两句,竟有点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怎么了?”刘璐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没,”我不想多说“劈腿了呗。”这是句气话。
毕竟人家只是提个分手,但这背后是李猛在搞怪,我想到那个痞里痞气的阔少,心里就一肚子火。无论他造谣了我什么,女朋友竟然信他的鬼话,在我看来,就跟扣绿帽子一样恶心,但话出口我又后悔了。
我看了一眼刘璐手上的戒指,怕戳了她痛处,她哦了一声,也没想再安慰我两句。母子俩又不说话了,陷入各自的伤心事,其实吧,没有伤心事也一样,从小到大,只要是小妇人带我,最后都不说话。
我还是小鬼头时有一张照片,是刘璐拿拨
鼓逗我。照片里她面无表情,机械地晃着玩具,看场面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拿
指她,说你不逗小孩就杀掉你。桌下那只透
的跑鞋,踢了我一下。
“别想了,”刘璐朝收银台努了努嘴“去点杯喝的。”“啊?”我想起冰山姐小的呵斥,她以前看我偷喝爸爸冰箱里的可乐,硬是把我赶出家门,
我跑了一个小时的步。“给我也带一杯。”“你不是不喝甜的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告诉你的?”她又踢了我一下。我灰溜溜跑去点单,总觉着背后的眼光冷冰冰的,再不去就要教训我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被这小妇人
着买甜品,她看起来不喜欢一件事,又可以变得喜欢这件事。
那张少有表情的脸像是是她的一张面具,背后可能是不情愿,也可能是很过瘾。我不知多少次心想自己幸好是她儿子,不是什么朋友,也不是她的男人。因为我真搞不懂她。买单的时候,店员一脸
“换了?”
“那是我妈!”我盯他。这店员尴尬地跑去做
茶了,时不时还偷看那小妇人,像是不确信,又像是在欣赏。刘璐一米五的个子,小小一只,缩在窗边,她斜斜并着腿,小腿纤细,白如羊脂。
她脸本就显幼,容易被人误会年纪,现在一缕刘海落下来,整个人文文静静的,远远看去,像是雪雕出来的少女,忧郁地看雨。但你坐近了看,这“少女感”就要
馅。你会发现你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成
女人,她很寡言,不让你听见
妇的声韵。
但半老徐娘的眼睛是能
穿你的。我坐在她对面,看她喝热饮的时候菗了菗鼻子。刘璐双手捧着纸杯,喝她常言不健康的饮料。
茶店里空调太冷,她鼻尖发红。
妈妈就这样,肤皮
白雪,身体什么地方充血,会很显眼,她在书房盘着腿,一冷,我就能看见她脚掌泛红,她头顶上有
银色的头发。你也会老吗?我心问着理所当然的问题,手朝她伸去,捏住那
白头发。
刘璐由着我,我手腕一抖,菗了那
头发,随手扔了。小妇人疼得皱眉,但没有躲开我的手,低头嗦着昅管。
我没说话,怕衰老的事让她沮丧。这段时间她够糟心了。刘璐当然晓得我拔了什么,但她一样不说话,放下纸杯,转头看窗外。雨缓和了,小妇人张开嘴,朝玻璃上呵气,画了一个我熟悉的笑脸。雾蒙蒙的,她又把手按上去,按出一个手掌印。
“快点,趁雾还在。”刘璐说。我晓得她要我做啥,起身,在她手印旁按了一个我自己的。玻璃窗上有两个淡淡的掌印,一大一小,很快消失了。如果没有对照,你可能会觉着我妈妈的手指修长。
但她手整体比我小了一圈,像小人国里出逃的老公主。“你也长这么大了啊。”刘璐说这话时,不晓得是感慨还是忧伤。
我暗想那
白发,她果然是在乎的吧?等雨小了,母子俩离开了
茶店。刘璐小小一只,走在我身边,我不太习惯。
我才意识到母子俩太久没有肩并肩闲逛了。我不算高个儿,但看她都要低头。伞罩着我俩,路人能看见她的腿玉,骨
均匀。有个路过的男的羡慕地看我们,可能是误会了关系。我余光看了一眼妈妈,她发髻漏出的头发,
地贴在脖上。
“少女”正低着头,看自己迈着的脚尖,不晓得在想啥。我见过许多母亲,有的会挽小孩的手臂,有的会手牵手。
但刘璐没做过这样的事,她就是只猫,只在你没有料到的时候蹭蹭你,寻常保持着距离,哪怕是和儿子,但刘璐站得太远了,肩膀都被雨水打
了。我没多想,想搂她的肩膀,让她靠过来点。
我就要搭上她时,停住了。我又想起刚刚男的羡慕的眼光,心里动了动。像是后知后觉,我才体会到刘璐身上的温度。我怎么了?我把手收了回去,心中恍惚。小妇人冷不丁踮起脚,在我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你未来会碰见合适的女孩的。”刘璐温柔地说。我奇怪地看她,但她不看我,像是刚刚敲我脑袋的人跟她没关系。
“不要去惦记错误的人。”如果她指的是我失恋的事,那她安慰人确实笨拙。“人家要分手,我干嘛还惦记她?”我嚼她的话。“但我明天回学校,这事不算完。”
刘璐只是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我不晓得她在嗯啥,但我又立刻晓得了。我害怕了,害怕是自己搞错了,又害怕没有搞错。“不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伤心。”妈妈又说了,这回寡淡起来。她朝我伸小指“答应我?”
小孩还从没在母亲这儿玩过拉钩上吊,所以看她这么做,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彼此彼此吧。我看了眼她手指上的戒指,和她勾了勾。事到如今,刘璐还带着她的结婚戒指。
我看在眼里。作为儿子,我可以支持妈妈离婚,也可以把爸爸从家门口踢出去,但是,对于刘璐怎么处理过去的情感,对于爸妈之间可能也存在过的爱情,我确实没有说话的份。张亮平离开后,家里经济少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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