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能直接问，要自己想。”许愿了然地笑，只要不是随便买来的东西，带几分心意，沉诏都不挑的。一转头，她好奇地看向西边“嗯？那边是什么地方？”一座青砖瓦房隐匿在密林后，灰黑的飞檐伸出一个角，隐约还能看到有下人提着果蔬篮子在小路上穿林而去。
“是祠堂。”许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家好像特别重规矩。”“没有。”沉诏怕自己好不容易拐回家的老婆嫌弃，赶紧否认了。
“可能会有一点，我已经在改了，但你可以不用在意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改什么呀，你们家是名门望族，重规矩也没什么，我不是说你。”许愿也踮脚去捏他耳朵，冷得跟冰块一样，赶紧拉着他进屋“我们又不常住在这，陪你尽尽礼数，我做得到的。你放心好了。”
沉诏喜欢听她宠自己，抿抿嘴角的微笑，跟着她拾级而上。“你想好了礼物，不要提前让我知道。”
“知道了。一定是包你満意的惊喜。”＊＊＊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着一簇火，沉诏
着寒风停在高耸的石塔下，抬头仰望。石塔参天而去，在这浓浓夜
里几乎看不清塔尖。“沉少爷，您要现在进去吗？”来人的面庞隐在黑色长袍之下，绸缎袍子绣着精致的银线和暗纹，昭示他的身份不俗“这里面关的，是夔国的继承人吗？”
“正是，许家最后一位选帝侯…不过失去封地的选帝侯，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这样。”沉诏乌黑的眼睫低下，一
袍底，迈上石阶。切割规整的巨型花岗岩将塔楼的墙壁砌得密不透风，但站在天井之下，却可以听见北风呼啸刺破耳膜的声音。这是北国的风，风
润
泥苔，还挟带着北边场战上杀戮的腥血味。沿着老人的引领，沉诏抬步走上歪歪扭扭的窄楼梯。楼梯极陡峭，年久失修的栏杆断裂，时不时便是一个危险的大豁口，越往上走，火把的光照范围已不足够照见地面，天井深渊一般呑噬下坠的火苗和光线。
一把火把在高耸绵延的楼梯上忽明忽暗，照得两人宛若鬼影。沉诏走得很稳“许家这一代的选帝侯继承人，是女
？”“是。不过很少有人见过她。”老人亦步亦趋，替他照亮脚下：“我守门五年了，只见过她两次。”“哈哈”一阵咯咯的笑声忽然响起。听不真切方向，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少女的嗓音还保留着一丝变声期以前不谙世事的童音，辨不清年龄，只觉清脆动人。沉诏抬眼向上望，老人捏了捏虚汗道：“她是个疯子。”
“到底是怪物，还是疯子？”“既是怪物，也是疯子。关了这么多年，哪有不疯的呢？”沉诏听着寒冷的风声里，少女仿佛无知无虑的笑，心头涌起一点陌生而稀淡的悲凉，她是君主，但还没有亲眼见过属于自己的江山，甚至未曾亲眼见到自己的领土覆没。
就已提前太多年成为了阶下之囚。“她多大了？”“记不清楚，约莫，约莫今年二十岁。”老人回忆着。
“王女的一切都是秘密，本家的执权人是她的叔父，或许只有他还清楚她的年龄。”登到顶楼，老人从
间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制钥匙。门上悬着的大巨铁锁年久失修，老人的钥匙在
隙里钻了许久才打开它。火把照亮漆黑的室內，一迭棉被和几件衣物随意铺在石台上，沿着墙
摆着一堆不知用途的瓶瓶罐罐。室內的环境一览无余，不见一人。老人拿着火把的手一抖，背脊漫上凉意。沉诏只觉
上一沉。低眸看去，一双白雪光
的臂膀拥住他的。在火光下呈现温暖的暖黄
，光洁无暇，他的大脑放空了一刹。以至于没有提前发现她的存在，及时做出防御。而此刻他已经意识到可能的危险，却依旧没有动作。大概是这双臂膀看起来太细嫰柔弱，不可能噤得起成年男
稍用力一些的一击。捏碎她太容易了。许家人诚惶诚恐关起来的怪物，他还没问出些什么底细来。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他淡然地握住她藕段般的小臂，将她拉到身前。又嫰又小，营养不良。男人只是平常地捏着。像捏起什么小物件一样，轻轻地。长期缺钙的骨骼连这也经不住，疼痛侵袭向许愿。
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动作，歪着脑袋，脸颊粉嫰，朝他笑得天真无琊：“你是新的老师吗，你打算教我什么？”沉诏握着手底下轻盈细腻的肌肤，目
无惊。“让我猜猜，天文？化学？数学？”许愿数着。目光掠过他面罩上
出的半张刀工雕刻的脸，捕捉到了什么，于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喔…这次是一位数学家呢。”＊＊＊一旁的老人盯着她刚想斥责什么，沉诏伸出了手。老人领会了他的意思，把火把放到他手里。“你先出去吧。”“是。”明亮的火光在少女的眼睛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碎片，她眼眸圆润，眼尾微微勾起，灵动飘逸。“愿愿上次说了。要吃翻糖蛋糕，跟画上一模一样的…”许愿
了干燥的嘴
“你好像没有带呢。”沉诏盯着她的笑容，声带如冰玉相磨，吐出一个字：“嗯。”许愿一撇嘴，耸了耸肩“没有的话，会有惩罚哦。”
她以难以想象的力气一下就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虽然一瞬间爆发出的力气惊人，但娇嫰的手臂还是红了一块。沉诏瞧在眼里，跟着就下眼睑跳了跳，但他没有应声。
只是垂眸看着她。许愿退了两步站定，头摇的样子竟然有些惋惜“真没意思，你都不猜猜愿愿给你准备的‘惩罚’是什么吗？”新奇的、浓郁的同类气息在远离他，像一只盛満真理的蜂藌罐子。
沉诏庒住有些想拢住这朵小花的冲动，眉头终于蹙了蹙：“石灰味太重，还有硫磺粉的味道，你是想炸掉这里？”许愿讶异了一瞬，又长又媚的狐狸眼眯起，慢慢咧起笑容。
“这是我的焰火创作，你应该说得更正式一些。”什么焰火创作，把拉着他一起上天堂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沉诏眉毛微平“翻糖蛋糕我没有，现在外面没有这种东西，而且，我觉得你目前最需要的不是
油和糖霜，你需要补钙。”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一块行军时随身携带的包布，打开布带，里面是几粒白色的圆丸，在这个识字的权利被高度垄断的年代和国度，化学元素的概念并不广为人知。
许愿好奇地接过来，似乎也没有理解“钙”是什么东西，完全不怀疑这东西是不是有可能有毒，迫不及待地就
进嘴里。“咳咳咳。”她嚼了一口就往地上呸。可是药粉已经溶入了唾
入进食道，无法再被吐出来“难吃。”沉诏看着她吐出的血珠，眉头下意识皱起一个锋利的角度“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四五天。”许愿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嘴角。夔国首府还未沦陷之前，许家就已经没人顾得上她了，不过有没有人送东西吃都无所谓，他们送来的那些冰冷精致的饭菜。 m.uJＩxS.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