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其实确是弱懦
镇西王也被他们称为外思王。外思,即位外邦人口中所言的英明之意。故而缇妲皇后草原处的集镇之间受到河西的影响,也格外热闹繁华,颇有此前古国楼兰的风貌。各种衣衫华服、香料、瓜果、各
编织的饰品、帽子
带荷包、还有香膏、口脂、零嘴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只快将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婠婠一路和晏珽宗逛吃逛吃,玩得不亦乐乎,就像个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的小女孩似的。晏珽宗这些年治国治得他呕心沥血,加之的确到了年纪,也是四十来岁的男人了。鬓角都有了霜
。
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和婠婠简直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婠婠一路逛入了一家胡姬所开的华服店,想给自己试一试外邦人的服饰。胡姬给婠婠挑了身墨绿色的长裙。婠婠抱着裙子就进了她的试衣间。
这件长裙极为修身,将婠婠媚妩姣好的身段勾勒地一览无余,这样深的颜色在婠婠身上丝毫不显得老气,反而衬的她的肌肤更加白皙如雪。长裙上配有明珠、宝石、金珠等,也十分华贵。
婠婠一眼便相中了。让晏珽宗为她付钱。晏珽宗跟在她身后,手上还提着她放下买下的各种零食小吃和新奇的小玩意儿,一边付钱一边像个老父亲似的念叨:“现下还是初舂,衣裳薄了当心冷着自己。还是换下来吧…”
婠婠看着他幽沉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正在心头上,喜欢这条裙子喜欢得不得了。根本不想搭理他,扭过头就走了。逛入了下一家衣店。胡姬做成了一单大买卖,笑得热情,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这位…大人,您别介意,您女儿也是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正是爱娇爱俏的年纪。您就偶尔纵容她一下吧,等嫁人了。在娘家也不多了…”
他们这边经常有父亲带着女儿出来逛街的,胡姬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晏珽宗的脸色更冷了:“你说我是她什么人?”
胡姬听不大懂,脑海中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了:你说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的父亲啊!父亲说这话过分吗?于是她顿了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您是她的父亲,您说她也是应该的。不过、小娘子她…”
晏珽宗的表情几乎像是想杀人,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难道他真的看上去这么显老吗?难道他已经可以做婠婠的父亲了吗?婠婠今天为何不搭理他,是嫌弃他了么?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她出宮见到外头形形
的男人,说不定就会觉得那些年轻的男人长得比他好看,于是心中愈发不喜欢他了…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晏珽宗不断回忆着这一路上有哪些搔首弄姿的
男人曾在婠婠面前卖弄过风
、意图引勾他的婠婠。例如他们住过的那些客栈,里头不少外出游学的年轻学子暂住的,不少人见了婠婠就为她神魂颠倒,还偷偷给婠婠送了情诗表白情意的。
这一路,婠婠收到的情诗、比他这辈子写过的所有的诗还多些。晏珽宗平生最恨这种男人。年轻、读书人、长相略有些风
、爱写情诗、卖弄才学的蠢货。越想他心情就越差,看谁都像是不守夫道水性杨花的
男。
他就该下道圣旨,规定以后所有男人上街都该戴上帷幕、被外面的女人见到了容貌则为失贞!就该浸猪笼!于是婠婠回头从第二家衣店出来见到他的时候,出来逛街的好心情也都没了,她不就是穿了件好看些的衣裳。
他就给她甩脸色看!婠婠走在前头回了他们暂住的客栈,也未理他,自己在一楼挑了个靠窗的桌子、点了几个她想吃的菜就准备用午膳了。晏珽宗先回了一趟三楼他们住的客房,放下了所有她买的东西又下楼去寻她。
那个
男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婠婠。是个当地的教书先生,很是有些文采,他的叔父一家就在那胡姬的店铺边上开了家衣店。
叔母同他说,这位中原小娘子眼见就是家世显赫的主,出来购置的衣裳都是以金玉明珠为饰、她父亲对她更是宠爱非凡,有求必应。若能娶得此女为
,再仰仗这样的岳丈扶持,他这辈子就不用清苦教书了。
随随便便花些银两就能买个官儿做做。此地民风开放,不像以前女男嫁娶都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男子遇到了中意的女子,都是自己追上去表白情意的,而且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也更喜欢被郎君亲自表白追求的感觉,更容易打动她们。这位小娘子看着像是二十来岁的。
但是游牧族的女孩也大多是二十来岁才出嫁。自从中原的医官们多次广而告之的宣传之后,人们认为这时候女孩的身体才算长成、才可以出嫁为人妇、生育子嗣。以前他们这里的女孩甚至还有十四五岁就嫁人生子的,常常难产导致一尸两命。
所以他仍当她是个小娘子。于是他鼓足勇气就追来这位中原小娘子所居的客栈,想要当面向她表白,并且向她父亲承诺、他会一生一世爱护她的。叔母说,这小娘子的父亲对她呵护备至,面面俱到。
就连穿的衣裳少了几件都要唠叨。要想从他手中娶走他的女儿,必要许多的诚意才可以。这厮堵在婠婠的桌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对婠婠一见钟情的爱意。婠婠觉得好笑,一手慵懒地撑着脑袋看他。晏珽宗面色阴沉地一步步
近。
“滚。离她远点!再敢过来,我砍了你的狗腿!”这厮见晏珽宗过来,虽被他的
戾吓了一大跳,可还是不死心道:“中原大人,求求您就把她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地待您的女儿好的!中原大人…如果您没有儿子,我愿意入赘到您家里来,以后您的小娘子生的儿女都随您姓,我也绝无异议…”随行的死士影卫们得了晏珽宗的命令,一把将他拖了出去还踹了几脚。
婠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五哥,你刚才一路上不会是为了这个生气的吧?他跟我说,他就是从那胡姬处得知、我是你的女儿!”晏珽宗在她对面坐下:“晏稷悟。你看着我不该生气么?”时隔多年。
他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不想死,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只有人活着,一切才有指望。从前婠婠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或许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见多了父亲和母亲一次次満怀期待召见那些从举国各地而来的名医们、希望他们为她调养好身体,却又一次又一次对这些人所给出的“无能为力”的答复感到失望的时候。
或许是在从她还没学会吃饭、就先学会了吃药,每逢大病小痛时,都是拿药当饭吃的时候,她实在是厌倦了这样的曰子,最终只得放空了一切指望、恬淡安然地曰复一曰过下去,甚至在心中随时都做好了要弃世而去的准备。
毕竟像她这样的身体,什么时候病逝都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晏珽宗给了她希望,她也真的开始怕死了。
她牵挂母亲、牵挂大哥哥,更牵挂魏室的江山,她想同他生下子嗣,将来曰的皇位传到她所生孩子的手上…这样她也算对得起她的父亲了,其实她的确是弱懦,也存了自己的私心。
她明明知道晏珽宗的身世,也曾经在母亲的要求下做了些无谓的抗争想要拉他下马,但却从未敢和她父亲坦白一切,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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