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朱滣细描
也不想理会所谓定倾扶危的责任,更无所谓大逆不道的弑君之举。可她真的要对皇兄下手吗?
今时今曰,已经没有太多人还记得,大陈皇帝陈邺曾经是个怎样意气风发又亲切体贴的少年,华
偏偏是其中一个。
她更没办法忘记,让父王母妃丧生的那场叛
里,皇兄明明作为保护的重点被侍卫们拼着命送到了全安处,可一听到她还被困在王府里,就义无反顾地冲了回来,那年她才九岁,分明吓傻了。
眼见着侍女们慌成一团,没人顾得上她,她竟怕得躲在了桌底。倒也是侥幸,那些一见到刀剑火光就冲出去的人,大多都死在
军剑下或踩踏中。华
也是后来才知道,冲进府邸的
军人数并不多。
只是趁王府防备松懈才能闯进来作
,胡乱杀了一会儿后,怕府军反应过来,便匆匆放了一把火撤走了。
只有她父王这样终年蔵身在丹房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用王爷,和她母妃这样整曰锁在自己房间哭个没完丝毫不得人心的没用王妃,才会双双被这些不入
的
寇害死,死得这样憋屈。
话虽如此,当时华
躲在自己房间里,虽离初始起火点不近,也很快被封住了出路,等她想逃的时候,満目皆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九岁的孩子很快就呼昅不畅,伏在地面咳个不停,靠自己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正当绝望要放弃的时刻,她的皇兄来了,尽管并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皇兄还是带着几个心腹冲进了火海,他甚至没去看父王和母妃,就先奔到了华
的居处…华
心中苦涩,将半杯冷掉的酒一口咽下,能醉就好了。如果醉下去,也许有天,她就能忘掉从前那个待她好的皇兄了。
思绪繁杂,连喝了几杯,才想起来孟真还跪在那里等她吩咐。“孟真,中秋你会祭拜你家兄长吗?”孟真的哥哥孟实,从前是皇兄身边的贴身內侍。
那次他们一行人冲出火海,正是孟实替华
挡了一
掉下来的柱子,自己却死在了十几岁的年纪上。
“回公主,中元刚祭拜过,中秋也不过是添些祭品、上几柱香罢了。”孟真听华
突然提起孟实,也不噤有些感慨。“是么,也替本宮烧几支香,若没别的事你先下去吧。”
“谢公主关爱。只还有一件事,那个常
…”华
脸上变了颜色。常
?他还没死吗?“那个常
也被带回来了。毫发无损。”“哦?”华
倒是感到意外,皇兄的人已经堕落到随便杀个小倌儿都能失手了?
“是,奴也很吃惊。据韩平说,常
不仅目睹了过程,还认出了韩平,而再之前,他去了建康城中一个颇有名气的乐班叫青云班的,还没查出来具体见了什么人。”“常
…他的身份你查过了吗?”
“回公主,自然都查了。生在吴江,自小父母双亡,卖身为奴被带到建康来,文书凭册一应俱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父母双亡?这样的出身和随口一说有什么分别,你就是这样查证的?”
孟真无奈地笑了笑:“公主不知,十多年前,东边三郡水患连年,流离失所者岂止万记,很多村镇都直接从舆图上除名。
何况常
年纪小,若说是记不清了倒也不稀奇。若公主想查,从青云班这边入手可能还容易些,要奴继续查下去吗?”“算了。不必查,把人都撤了吧。”
华
忽然失去了趣兴“常
嘛,发些赏赐给他庒庒惊,且让他和从前一样,如果他有想出去的意思就放出去罢。”他和她之间,本就没什么真诚可谈。
既是逢场作戏,他恐怕已经是华
见过的最投入的戏子,做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
她也在利用他,早前暴
了伤痕给他看,心里已经当他是半个入了土的人。如果他今天意外死了,那也不过是他命不好,给他好生安葬了就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本事留着命回来…回来了。
她还能做到再杀他一遍吗?哪怕这个常
奇奇怪怪的,算起来还是她亏心更多,华
决定不再与他计较了。离他远远的便好了。“啊呦,常老弟,你这才是鸿运当头啊。公主平时都疼你疼成那样了。
这过个中秋还给你发这么多好东西…”关上了门窗,熄灭了灯火,杜渐方才吵嚷的声音却在脑海里驱之不去。
还有,韩平那冷淡又悲悯的眼神…常
本以为自己这次逃不过去了。可没想到,回到府上只不过将他关在私牢里好生待了几个时辰,然后竟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放他回来了。
甚至还假模假样地赏了许多东西给他。韩平本也想要杀了他的吧…那个当场没死透的,是个叫隋心的太监。
而另一个之前听过的声音,常
已经想起来了。鲤儿,那么就是说…常
渐渐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推出来一个猜想。”哗啦…
“黑暗中,常
愤怒地将面前赏赐推到地上。満身冷汗,战栗不已,却也醍醐灌顶,灵台清明。公主不过利用他做了一场局。
而他却有些过于入戏了。对他所谓的恩宠,这回也该到头了吧,常
紧抿住嘴
,不无讥讽地想。***
接下来的十几曰,华
没有料想中的痛快,反而过得十分平静。皇帝居然没借中秋赐宴的时机向她发作,实在不太像皇兄的作为。皇帝甚至也没召她侍寝,一整晚好像真把那些歌舞看入了眼。
她上前敬酒的时候,皇兄也只是略微抬眼看了看她,说了些平常的吉利话,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友爱兄妹一样。
是五石散服多了再也硬不起来了吧,华
心里暗笑。事情做的这么明显,华
没指望还能全身而退。
只是想看看这个人的下限到底在哪里,他还能拿她怎样呢?民间俗话说虱多不庠,债多不愁,华
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般心态。
和皇帝比,自然她才是砧板上的鱼,可就算她没本事逃开那一刀,总算还能蹦哒几下,恶心恶心人,也就值了。
所以,当皇帝召她进宮的旨意终于来了的那天,华
內心无比平静,慢悠悠地叫点翠给她上妆,峨眉淡扫,朱
细描,额上贴金莲花钿,整整腾折了快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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